宗玄先生吳筠,唐代著名道士,字貞節(jié)。華州華陰(今屬陜西)人。少通經,善屬文。性高潔,不隨流俗。因舉進士不第,乃入嵩山,師事潘師正為道士,傳上清經法。開元(713~741)中,南游金陵,訪道茅山。后又游天臺,觀滄海,與名士相娛樂,文辭傳頌京師。玄宗聞其名,遣使召見于大同殿,令待詔翰林。問以道法,答曰: “道法之精,無如《五千言》,其諸枝詞蔓說,徒費紙札耳”。又問神仙修煉之事,答以“此野人之事,當以歲月功行求之,非人主之所宜適意”。 天寶年間,李林甫、楊國忠用事,綱紀日紊,知天下之將亂,乃堅求還嵩山,屢請不許,乃詔于岳觀別立道院。不久,安祿山欲稱兵,又求還茅山,玄宗許之。既而中原大亂,筠乃東游會稽,隱于剡中,逍遙泉石,與李白、孔巢父等相酬和。代宗大歷十三年(778),卒于越中。弟子邵冀元等私謚為“宗玄先生”。 吳筠一生擅長文辭,勤于著述,主要著作有《玄綱論》和《神仙可學論》,還有《心目論》一卷,《復淳化論》一卷,《形神可固論》一卷,《坐忘論》一卷,《明真辨?zhèn)握摗芬痪恚遁o正除邪論》一卷,《契真刋謬論》一卷,《道釋優(yōu)劣論》一卷,《辨方正惑論》一卷。今有《宗元先生文集》上中下三卷傳世。 吳筠對道教基本理論多所闡發(fā)。所著《玄綱論》,上篇明道德;中篇辯教法;下篇析凝滯。自謂因“重玄深而難賾其奧,三洞秘而罕窺其門,使向風之流,浩蕩而無據,遂總括樞要,謂之《玄綱》”。 他將“道”解釋為“虛無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源,其大無外,其微無內,浩曠無端,杳冥無對,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靜無心而品物有方,混漠無形,寂寥無聲,萬象以之生,五音以之成,生者有極,成者必虧,生生成成,今古不移,此之謂道也”。 而“德”則為“天地所稟,陰陽所資,經以五行,緯詩人攜道士吳筠共居以四時,牧之以君,訓之以師,幽明動植,咸暢共宜,澤流無窮,群生不知謝其功,惠加無極,百姓不知賴其力,此之謂德也”。 他又以“天、地、人、物、靈、仙、鬼、神,非道無以生,非德無以成”來闡發(fā)“道”與“德”的關系;以“生者不知其始,成者不見其終,探奧索隱,莫歸其宗,入有之末,出無之先,莫究其聯,謂之自然。自然者,道德之常,天地之綱也”,來表述“道”、“德”、“自然”三者的關系。 他繼承和發(fā)揮了老莊自然無為的哲學,認為“道”為宇宙萬物之根源,稱“道”生成宇宙萬物是一個自然的過程。進而認為道德、天地、帝王三位一體。“道德者,天地之祖;天地者,萬物之父;帝王者,三才之主。然則,道德、天地、帝王一也”。他把社會治亂的原因,歸結為“天地之道,陰陽之數”和人情世風是否淳樸,主張加強封建道德教育。強調 “父不可不教于子,君不可不治于人。教子在乎義方,治人在乎道德”。 吳筠在修煉過程中,對道教理論有很多闡發(fā),并有自己獨特的修煉實踐經驗。這就是他的內丹思想,也是神仙道教思想。 首先,守靜去躁。吳筠認為人依靠精、氣、神,唯一的要則是“守靜去躁”。他引用了《龜甲經》上的“我命在我不在天”后解釋說,“不在天者,謂知元氣也。人與天地各分一氣,天地長存,人多夭折,”是“役氣”的結果。役氣就是勞損生氣。役氣主要表現在 “躁動”,躁動的根源在“情欲”。情欲表現有生活上就是對色、聲、香、味的態(tài)度,如果使這些東西“快其情”,那么就會“惑其志”“亂其心”,其結果就會敗身喪道、亡形沉骨,到達死亡的境地。所以只有寧靜去欲,才能得道成仙。 其次,神仙可學。吳筠認為自古以來,人們對這個問題孜孜以求,始終不得其法,神仙是否可學,甚至產生了懷疑。他認為神仙之道,比儒、墨更高,儒墨所宗,僅只忠孝慈愛,而仙家所為,則慶及王侯,福薦祖輩,延及子孫。仙道既然如此之高貴,他進一步闡述了神仙存在,并且可學的道理。指出自古成仙的幾種情況;有的人不學自然成仙,這是稟承天地間的特異之氣所形成的;有的人必須經過學習才能成仙,這是功成圓滿的結果;有的人學而不得,開始勤奮,中途荒廢,結果無成。這三種情況都存在,所以不可以一種來概括全部。 其三,什么樣的人才能得道成仙。 他首先對“仙必有骨,無骨不可學仙”的說法表示贊同,認為:“夫工者必因其材而施乎巧,學者必有其骨而志乎道。故冰不可鏤,愚不可仙,自然之理也。所以神不清、骨不峻者,皆非稟陽靈之氣也。非稟陽靈之氣者,必無慕仙之心也。茍有慕仙之心者,未有不夙挺夫仙骨者也。” 其次,吳筠又指出,稟有仙骨者,還必須修學才能真正成仙。他說:“有骨而不學者,亦如有材而無工。故金藏于礦也,不冶而為石;道在于人也,不煉而為凡?!?/span> 不過,吳筠又承認存在著一些特稟異氣、不待修學而自然可以成仙的人。這些人中,一部分是古代的圣賢:“堯舜周孔伊呂昔諸圣賢,皆上擢仙職。”另一部分人則是“至忠至孝、至貞至廉、有大功及物者”:“比干剖心而不死,惠風溺水而復生,伯夷、叔齊、曾參、孝己,人見其沒,道之使存。如此之流,咸入仙格,謂之隱景潛化、死而不亡?!?/span> 綜合起來看,吳筠在成仙問題上的觀點是:他把人分為“睿哲”、“頑兇”和“中人”三類,在思想上是緊密相連的。吳筠認為,人的品性決定于其出生時所稟受的陰陽之氣。他說:“陽以明而正,其粹為真靈;陰以晦而邪,其精為魔魅。故稟陽靈生者為睿哲,資陰魅育者為頑兇。睿哲惠和,陽好生也;頑兇悖戾,陰好殺也?;蛏苹蚍瘢饩投腥?。……睿哲不教而自知,頑兇雖教而不移,此皆受陰陽之純氣者也,亦猶火可滅不能使之寒,冰可消不能使之熱,理固然矣?!?/span> 這明顯繼承了孔子“唯上智與下愚不移”的思想。可見,吳筠所謂不學而自然成仙者,即是“睿哲”之類;毫無成仙希望者,即是“頑兇”之類;修學可成仙,不修不能成仙者,即是“中人”之類。 吳筠指出,人們絕大多數是“中人”。針對“中人”,他闡述了成仙的途徑。在他看來,人是依靠自身體內的精氣神而生存的,若要長生成仙,就必須注意精氣神的修練。 吳筠把心躁動的原因,主要歸結為情欲。他說:“道之所至忌者,淫殺陰賊,此誠易戒。至于小小喜怒,是非可否,人之常情,甚難慎也,都不欲有纖芥之事關乎方寸之中。慮靜神閑,則邪氣不能入;我志不擾,則真人為儔?!彼踔琳J為,哪怕是生活必需的衣食,也應該委心任運,聽其自然,隨分而安。 總之,修道者“黜嗜欲,隳聰明,視無色,聽無聲,恬澹純粹,體和神清,虛夷忘身”,便能“合至精”,“復與道同”。 吳筠又探討了人產生情欲的根源。他認為,人稟道而生,具有至靜的本性,但由于外物的感誘,性遂變?yōu)榍椤R虼?,可以說“生我者道,滅我者情”。那么,有沒有辦法除情復性呢? 吳筠認為,性“既習動而播遷,可習靜而恬晏?!?span>是以將躁而制之以寧,將邪而閑之以貞,將求而抑之以舍,將濁而澄之以清,優(yōu)哉游哉,不欲不營。然后以玄虛為境域,以澹漠為城闕,以太和為宮觀,以寂照為日月,惟精惟微,不廢不越,行如是,息如是,造次于是,逍遙于是。習此久者,則物冥乎外,神鑒于內,不思靜而已靜,匪求泰而彌泰,即動寂兩忘而天理自會矣。故履霜乃堅冰之始,習靜為契道之階。” 上述習靜功夫僅為心性修練,而在吳筠的心目中,理想的得道者應該“性徹”、“形超”,形神俱妙。因此,吳筠認為,修道之士不僅要保持心的虛靜,還要能夠使體內的氣運行不止,以使形體永固。 吳筠的這種思想,在內丹家那里則表述為“性命雙修”,如呂洞賓在《敲爻歌》中說:“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只修祖性不修丹,萬劫陰靈難入圣。達命宗,迷祖性,恰似鑒容無寶鏡;壽同天地一愚夫,權握家財無主柄?!?/span> 在修煉次序問題上,吳筠主張先修心性后煉形。他說:“道雖無方,學則有序。故始于正一,次于洞神,棲于靈寶,息于洞真,皆以至靜為宗,精思為用,齋戒為務,慈惠為先。故非至靜則神不凝,非精思則感不徹,非齋戒則真不應,非慈惠則功不成。神凝感徹、真應功成者,是謂陟初仙之階矣。然后吐納以煉臟,導引以和體?!?/span> 結合道教史來看,在唐代普遍重視外丹、煉丹服藥蔚成社會風氣的情況下,吳筠強調唯有修煉自身的精氣神才有長生成仙的可能,是有著重要意義的。正是在吳筠等理論先驅們的倡導下,唐末五代內丹術漸次興起,并最終取代外丹術而成為道教煉養(yǎng)方術的主流。 道”為三教之宗,萬有之祖; “經”為度世津梁, “師”為人天眼目, 故學道者當敬之, 并以之作為皈依道法之三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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