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群英（有改動）

圖：紅 艷

這次回老家，在鄉(xiāng)村游走，不經意間，一幢幢老屋，又闖進了我的視線。眼前的情景雖說有幾分破敗和狼藉，但那似曾相識的一磚一瓦，一窗一欞，一柱一櫞，剎那間把我?guī)Щ貞雅f的記憶。曾經的心路歷程，曾經的手足情懷；父輩的守望，游子的夢想；感動與掙扎，相聚與分離，交繪出苦澀年代美好而又凄婉的感人畫卷。

離開老屋已經有很長時間了，經常想起在那里熬過的時光，有時在夢里，也會回憶起一些零散的事。眼前的老屋在冬日的映襯下閑適而清晰，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絲絲關切和縷縷溫馨。

歲月的車輪滿盈盈沉甸甸地負荷著無盡的劫難，老屋載著我的全家闖過了危如累卵風雨如晦的年光。老屋，是我生命不沉的方舟。凝視著老屋年邁而熟稔的身影，我總是淚眼朦朧。

日子就像樹葉一樣，一片一片地枯萎凋零，盡管已別數年，但一種堅固強烈的老屋情結總是久久地在胸際徘徊。我細心計算過一光年的距離，但我沒有計算出我和老屋之間的路程，現在，忐忑不安的我掐指一算，我覺得我和老屋沒有任何距離，因為老屋從來都在我的心里深深扎根。

云游四方客，惟系慈母心。八年的時光，只有你，老屋能與母親分擔數不清的憂郁愁苦。每當鴻雁傳來家書，母親總是喜歡把兒的信緊緊捏在手心里，獨自念叨；也只有你，老屋能與母親一起排解無助的孤獨。

時光逝水一樣緩緩流失。老屋愈破了，老屋愈老了。我可以什么都沒有，但我不能失去老屋。畢竟，老屋是我童年的搖籃。老屋沐陰雨，著風寒，但卻激發(fā)了我奮起的勇氣。人們總想長大，總想發(fā)展，但社會繁蕪，，世態(tài)炎涼，人生百態(tài)等種種，都會讓我們很容易迷途。金錢、名利、地位都緊隨在我們身后，在茫茫人生路，其實一直在迷失生活的道路。

然而，在漫長的人生路上，老屋在我心里不再迷路。當一個人心情冰冷的時候，總是悲傷，那種傷感總是盤桓在過去與現實之間，如何找到一個能夠讓傷感逗留的地方？家！是家！老屋就是我心中一個家，一個儲存過去美好種種的家。

老屋老了，但緘默不語。老屋像古老卻不昏花的眼睛，緊盯著我成長的道路，直到開滿鮮花的日子。老屋雖然老了，卻保留著童年的記憶，蘊蓄著溫馨的親情。只有當我們回到老屋的時候，浮躁的心靈才有了歸宿；人類不僅需要良好的生活條件，更需要一個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園。

其實，我每每懷揣著老屋遠游，有了這個眷念，心靈變得溫煦、朗潤和飽滿。其實，我一直系念著老屋飄流，有了這個系念，步履將變得穩(wěn)健、扎實和果敢。

每當想起那迢遙的老屋，心中就會變得明亮和歡悅！再見，老屋，你是我的依賴，你更是我的根。不管我走多遠，不論我離開多久，老屋總能給我?guī)砦拷?，帶來甘美，帶來心靈的沉靜。

老屋就是一顆種子，植根于我的心田，時時刻刻都在發(fā)芽，都在生根，都在開花結果！人總是在遠離家鄉(xiāng)之后再去眷戀家鄉(xiāng)的美好。家鄉(xiāng)的水，家鄉(xiāng)的土，家鄉(xiāng)高聳挺拔的白楊，甚或連家鄉(xiāng)的碌磙、平車，還有那曲折綿延的小路，隨時都在我腦海里一遍遍反復回放。

而老屋，就是串起這個記憶的按鍵。無論走到天南海北，一旦說起鄉(xiāng)音，家鄉(xiāng)的一切風物便悉數擠入我的腦海，這是家鄉(xiāng)深深烙刻在我身上的印跡。

現在，我終于讀懂了故鄉(xiāng)的老屋。老屋的存在，是一種對家鄉(xiāng)的感恩和憶念；老屋，蘊涵著老家的風土人情和地域文化；老屋是家鄉(xiāng)祖輩們在歲月中一代代繁育的需要；老屋是人們勤勞智慧的結晶，是家鄉(xiāng)歷史、文化的產物。

物換星移，光陰似箭。然而，游子們對老屋的思念，恰似青藤一樣爬滿心坎，那一抹眷顧的情懷，仿若水草一般在心湖里蔓延，日夜張揚。

報桃投李滴水涌泉的鄉(xiāng)情，長成郁郁蔥蔥的大樹，給世代鄉(xiāng)民帶來蔭涼，生成浩然曠世之風。

故鄉(xiāng)的歌是一支清越的長笛，總是在有月亮的晚上亮亮響起。故鄉(xiāng)的面貌卻是一種依稀的惆悵，宛若霧中的揮手別離。折柳離別之后，鄉(xiāng)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蓊蓊郁郁永不老去。

不論是燈紅酒綠處，還是在在風起云涌的人群中；不論是幽幽獨處時，還是在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游子的耳畔總有故鄉(xiāng)隱約的吆喝吶喊。因為心底藏著故鄉(xiāng)，所以游子心田里總波蕩著淡淡的悵惘和切切的憧憬。

鄉(xiāng)音可以被風云裁走，雁陣可以將人也帶走。但老屋，它是鐫刻在故鄉(xiāng)體表上的胎記，任你時光變遷，它兀自熱乎乎地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