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眾朋友,今天的節(jié)目繼續(xù)向您介紹白居易的《長恨歌》,由韓兆琦寫稿。
從“臨邛道士鴻都客”到最后的“此恨綿綿無絕期”,共四十六句,為第三段,寫唐明皇派人上天入地,到處尋找楊貴妃,和楊貴妃在蓬萊宮會見唐明皇使者的情形。其中開頭十四句,寫唐明皇的使者上天入地皆未找到,后來發(fā)現(xiàn)在海上的蓬萊山中。原詩是這樣的:“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font>
臨邛是縣名,也就是今天的四川邛崍?!傍櫠肌?,漢代宮門名,靈帝時(shí)設(shè)鴻都門學(xué)士,招致天下有辭賦、書法、篆刻等各種技藝的人匯集于此,這里用以代指唐代各種技藝人等聽后應(yīng)召的地方?!爸禄昶恰?,把死人的魂靈招來與活人見面?!拜氜D(zhuǎn)思”,夜不成寐,輾轉(zhuǎn)反側(cè)地思念?!胺绞俊保詿挼?、和藥([ huò yào ],調(diào)制藥物;調(diào)和藥物?!豆騻鳌でf公三十二年》:“季子 和藥而飲之?!北敝?庾信《仙山》詩:“金灶新和藥,銀臺舊聚神。”《宋史·曹彬傳》:“咸平 二年,被疾。上趣駕臨問,手為和藥。仍賜白金萬兩?!保?/span>、驅(qū)鬼、求仙為職業(yè)的人,這里就是指那個在鴻都門等候應(yīng)召的臨邛道士。“碧落”指天上,道教的《度人經(jīng)》(《度人經(jīng)》全稱《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jīng)》。 是一部道教神學(xué)作品, 其哲學(xué)思想較為深遠(yuǎn)。被后世明代《正統(tǒng)道藏》列為開篇經(jīng)書。號稱群經(jīng)之首、萬法之宗、一切一法界之源頭。是道教正一三山符箓靈寶派的核心經(jīng)典。)說:“東方第一天,有碧霞遍滿,是云碧落?!薄拔逶啤本褪俏宀试葡?,“綽約”,溫柔美好的樣子?!疤妗?,楊貴妃回唐明皇前曾被度為女道士,道號太真?!皡⒉睢?,仿佛,差不多。
“金闕西廂叩玉扃”,以下12句寫貴妃會見唐明皇的使者。原詩是這樣的:“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bào)雙成。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云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風(fēng)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薄瓣I”是門樓,“扃”是門,“金闕”、“玉扃”,極言仙人樓閣的華貴?!靶∮瘛?、“雙成”(1.董雙成。神話中西王母侍女名。見《漢武帝內(nèi)傳》。 唐白居易《長恨歌》:“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 小玉 報(bào) 雙成 ?!?.借指美女?!度圃姟肪砥呶辶d《春》詩:“繡衣白馬不歸來, 雙成 倚檻春心醉?!?宋 徐鉉 《柳枝詞》之九:“新詞欲詠知難詠,說與 雙成 入管弦?!?清冒襄《影梅庵憶語》:“ 秦淮 佳麗,近有 雙成 ,年甚綺,才色為一時(shí)之冠?!保?/span>都是傳說中仙女的名字,這里說她們都是侍候楊貴妃的?!熬湃A帳”就是最華麗貴重的帷帳,古代常以“九華”稱貴重的器物?!芭腔病本褪莾?nèi)心激動,一時(shí)手足無措的樣子?!安笔情T簾,“屏”就是“屏風(fēng)”,“珠箔、銀屏”,極言宮內(nèi)陳設(shè)的華貴。迤邐開”指從臥室到前廳的所有珠簾、屏風(fēng)一起打開,“迤邐”是連綿的樣子?!靶滤X”就是剛從夢中驚醒;“花冠不整”,極言其急于會見來人,顧不得梳妝打扮的樣子?!榜恰本褪且滦?;“闌干”,縱橫流淌的樣子。從以上楊貴妃的動作情態(tài)中,可以窺知她平日孤獨(dú)寂寞,深思苦念唐明皇的情景。
“含情凝睇(睇,dì,目小袤視也。――《說文》。睇視。――《禮記·內(nèi)則》。注:“睇,傾視也?!奔群庥忠诵Α(D―《楚辭·山鬼》。離婁微睇。――《史記·屈原賈生列傳》又如:睇目(斜著眼);睇眄(目光流動;斜視);睇盼(顧盼);睇視(斜視))謝君王”以下12句,寫楊貴妃托來人向唐明皇致意,重申生死不渝的愛情。原詩是這樣的:“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昭陽殿里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仡^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惟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但令心似金鈿堅(jiān),天上人間會相見。”“凝睇”,就是眼神凝不移處,心有所思的樣子?!罢殃柕睢笔菨h宮名(昭陽殿是中國古代宮殿建筑名,漢成帝寵妃趙合德曾居住此殿。昭陽殿的東西兩側(cè)分別有東閣、西閣,通過長廊與昭陽殿連接。東閣內(nèi)有含光殿,西閣內(nèi)有涼風(fēng)殿。廊閣之間,流水潺潺,香草萋萋,是另一天地。昭陽殿后面則是皇后嬪妃們居住的后宮。 后宮是通過永巷(長巷)與昭陽殿連通的,分為左右兩院。),這里用以指昔日她與唐明皇共同居住的地方?!叭赵麻L”三個字中,凝聚著數(shù)不盡的孤獨(dú)寂寞和難以忍受的朝思暮想。“鈿合”由兩扇合成的、鑲嵌著珠玉的金首飾(亦作“ 鈿盒 ”。 鑲嵌金、銀、玉、貝的首飾盒子。 元 李裕 《次宋編修顯夫南陌詩四十韻》:“寳釵分鳳翼,鈿合寄龍團(tuán)?!?清 龔自珍 《能令公少年行》:“一索鈿盒知心同,再索班管知才工。)。當(dāng)初楊貴妃第一次見唐明皇時(shí),唐明皇曾把一個“鈿合”,一支雙股金釵贈給她作為定情的禮物,楊貴妃一直珍藏著,所以她稱這些東西叫舊物?,F(xiàn)在她把“鈿合”拆下一扇,金釵分出一股,托來人帶給唐明皇,并且請來人轉(zhuǎn)告他,只要兩心堅(jiān)定,相愛不移,那就一定能夠后會有期。“擘”就是分開。
“臨別殷勤重寄詞”以下八句,寫楊貴妃又說了一件只有她和唐明皇兩人知道的他們對天盟誓的事情,給來人回去作為真正見到了楊貴妃的憑證,并借此再次重申了堅(jiān)貞不渝的愛情。原詩是這樣的:“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shí)。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shí)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長生殿在驪山華清宮內(nèi),“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這是他們當(dāng)初的愿望,也是他們今后的夢想,但現(xiàn)實(shí)生活卻是冷酷無情的,他們的愛情在人間只落了個悲劇的結(jié)果。這個悲劇不僅使唐明皇和楊貴妃兩個當(dāng)事人抱恨終天,而且它也牽動了同時(shí)代以及后代千千萬萬人的心,它使人們感到遺憾,感到同情,但也使人們從中得到了某種深刻的借鑒與教訓(xùn)。所謂“天長地久有時(shí)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大概包括這幾個方面的意思吧。
《長恨歌》的中心思想是批評唐明皇的重色誤國導(dǎo)致“安史之亂”,而同情唐明皇、楊貴妃的愛情悲劇,歌頌他們之間那種堅(jiān)定的生死不渝的愛情。
這首詩的藝術(shù)性是很高的,其一是,表現(xiàn)在對原有史料的選擇與運(yùn)用上。唐明皇和楊貴妃本人,既是“安史之亂”這場災(zāi)難的釀造者,又是這場災(zāi)難的受害者,作者是同情他們的,因此在寫他們的罪惡一面時(shí),注意點(diǎn)到為止,盡量不太損傷他們的形象,從而保證了整個悲劇故事前后的和諧統(tǒng)一。
其二是,故事中浪漫色彩的加入。唐明皇為了尋找楊貴妃,不惜派人升天入地,不達(dá)目的不止。楊貴妃即使在仙山,也是度日如年,淚水不干。直到最后,托人通使,重申誓言,永不相忘,終古抱恨。愛情可以使生者死,可以使死者生,這樣的力量在此之前還沒有見人描寫過。
其三是有關(guān)人物形象、人物心理活動的精彩描寫。寫楊貴妃的形象,前面用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和“侍兒扶起嬌無力”兩句,后面用了“玉容寂寞淚瀾干,梨花一枝春帶雨”兩句。這就不僅寫出了人物的形,更重要的是寫出來人物的神。
再如“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可見唐明皇的雖生猶死,茫茫無信?!霸启W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笨梢姉钯F妃素日的勞思、此刻的急切,都言簡意深,把握了人情三內(nèi)。其次是對離別之苦、相思之情的正面描繪,第二大段主要是寫這個。它不僅占的篇幅大,而且角度多,變化多。唐明皇由馬嵬到四川,再由四川回到長安,走到哪里想到哪里?!按猴L(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shí)”,一年到頭、無時(shí)無刻不想。“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斷腸聲”,這是人的移情作用?!败饺厝缑媪缑?,對此如何不淚垂”,這是見物思人,仿佛思人無所不在。“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边@是輾轉(zhuǎn)反側(cè)、通夜不眠的愁苦與相思。這樣深刻有力,淋漓盡致的描寫,從前也沒有見過。
其五是語言的精美,它生動、形象、凝練,而又婉轉(zhuǎn)流利,韻律性強(qiáng)。許多直接寫景抒情的句子就不用說了,即使那些交待過程,發(fā)議論的地方,也都寫得形象宛然,驚心動魄。諸如“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中生女。”“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等等,無不成為千古名句,使人傳誦不絕。在白居易的《與元九書》中,曾提到過這樣一件事,有軍使高霞寓(高霞寓(772年-826年5月29日 ),幽州范陽人。唐朝中期將領(lǐng)。高霞寓早年投靠長武城使高崇文,受其厚待。唐憲宗即位后,先后隨征劉辟、王承宗叛亂,累封感義郡王?;次髦畞y時(shí),出任唐鄧隨節(jié)度使,主持南線戰(zhàn)事。他有勇無謀,不擅統(tǒng)兵,大敗于鐵城,被貶為歸州刺史。后歷任振武節(jié)度使、左武衛(wèi)大將軍、邠寧節(jié)度使、檢校司徒等職。寶歷二年(826年),高霞寓病逝,年五十五。獲贈太保。)者,欲聘倡妓,妓大夸曰:“我誦得白學(xué)士《長恨歌》,豈同他哉? ”由是增價(jià)。元稹在《白氏長慶集序》中說:《長恨歌》和《琵琶行》,二十年間,禁省、觀寺、郵堠、墻壁之上無不書,王公、妾婦、牛童、馬走之口無不道??梢娺@首詩在當(dāng)時(shí)的影響有多么大了。
聽眾朋友,下面我再把全詩朗讀一遍。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cè)。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shí)。
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fēng)飄處處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fù)止,西出都門百余里。
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zé)o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fēng)蕭索,云??M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zhuǎn)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shí)。
西宮南內(nèi)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fā)新,椒房阿監(jiān)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jīng)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zhuǎn)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云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zhuǎn)教小玉報(bào)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云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
風(fēng)吹仙袂飄飖舉,猶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
昭陽殿里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
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
惟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
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
但教心似金鈿堅(jiān),天上人間會相見。
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shí)。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shí)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知識點(diǎn)補(bǔ)充 紫玉韓重【原文】
吳王夫差,小女,名曰紫玉,年十八,才貌俱美。童子韓重,年十九,有道術(shù),女悅之,私交信問,許為之妻。
重學(xué)于齊、魯之間,臨去,屬其父母使求婚。王怒,不與女,玉結(jié)氣死,葬閶門之外。
三年,重歸,詰其父母;父母曰:“王大怒,玉結(jié)氣死,已葬矣。”重哭泣哀慟,具牲幣往吊于墓前。玉魂從墓出,見重流涕,謂曰:“昔爾行之后,令二親從王相求,度必克從大愿;不圖別后遭命,奈何!”玉乃左顧,宛頸而歌曰:“南山有烏,北山張羅;烏既高飛,羅將奈何!意欲從君,讒言孔多。悲結(jié)生疾,沒命黃壚。命之不造,冤如之何!羽族之長,名為鳳凰;一日失雄,三年感傷;雖有眾鳥,不為匹雙。故見鄙姿,逢君輝光。身遠(yuǎn)心近,何當(dāng)暫忘。”
歌畢,欺欷流涕,要重還冢。重曰:“死生異路,懼有尤愆,不敢承命。”玉曰:“死生異路,吾亦知之;然今一別,永無后期。子將畏我為鬼而禍子乎?欲誠所奉,寧不相信。”重感其言,送之還冢。
玉與之飲燕,留三日三夜,盡夫婦之禮。臨出,取徑寸明珠以送重曰:“既毀其名,又絕其愿,復(fù)何言哉!時(shí)節(jié)自愛。若至吾家,致敬大王?!?/font>
重既出,遂詣王自說其事。王大怒曰:“吾女既死,而重造訛言,以玷穢亡靈,此不過發(fā)冢取物,托以鬼神。”趣收重。重走脫,至玉墓所,訴之。玉曰:“無憂。今歸白王?!?/font>
王妝梳,忽見玉,驚愕悲喜,問曰:“爾緣何生?”玉跪而言曰:“昔諸生韓重來求玉,大王不許,玉名毀,義絕,自致身亡。重從遠(yuǎn)還,聞玉已死,故赍牲幣,詣冢吊唁。感其篤,終輒與相見,因以珠遺之,不為發(fā)冢。愿勿推治。”
夫人聞之,出而抱之。玉如煙然。
【譯文】
春秋時(shí)吳國吳王夫差有個小女兒,名叫紫玉,年齡十八歲,才學(xué)容貌都很優(yōu)秀。有個叫韓重的少年,年齡十九歲,會道術(shù)。小女紫玉喜愛韓重,暗中書信交往,并答應(yīng)嫁給他做妻子。
韓重要到齊魯一帶求學(xué),臨走時(shí),請父母聘人前去為他求婚。結(jié)果,吳王非常憤怒,不答應(yīng)女兒嫁給韓重。紫玉氣急郁悶而死,埋葬在閶門外面。
三年后,韓重回來,向父母問求婚之事,父母告訴他:“吳王發(fā)怒,不準(zhǔn)許婚事,紫玉氣死了,已經(jīng)安葬了。”韓重痛哭不已,十分悲傷,帶上祭品到墳前祭奠。紫玉的魂魄從墳中出來,與韓重相見,淚流滿面地說:“當(dāng)年你走之后,您父母向父王為你求婚,心想一定能了卻我們的心愿,不料分別之后,遭遇如此厄運(yùn),這又有什么辦法呢?”接著紫玉轉(zhuǎn)過臉昂頭,哀傷地唱道:“南山上有鵲鳥,北山上有羅網(wǎng)。鵲鳥早已南飛,羅網(wǎng)又能怎樣。本想一心隨你,無奈讒言太多。憂傷積結(jié)成疾,可憐黃泉命喪,命運(yùn)如此不公,冤屈何時(shí)得昭?山林百鳥之王,有名叫做鳳凰。一旦失去雄鳳,雌凰三年感傷。雖說鵲鳥眾多,難以配對成雙。因此再現(xiàn)身姿,逢君重放容光。你我身遠(yuǎn)心近,何時(shí)才能相忘?”
紫玉唱完,已是淚流滿面。她請韓重一起回到墓穴,韓重說:“陰間陽間,是不同世界,我怕這樣會有禍患,不敢接受你的邀請。”紫玉說:“陰陽兩界,各不相同,這我也知道,可是今日一別,永無再回之朝。你怕我已成鬼,就會害你嗎?我是想把誠心奉獻(xiàn)給你,難道你不相信?”韓重被她的這番表白感動,就送她回墓穴去了。
紫玉在里面設(shè)宴招待韓重,并留他住宿三天三夜,與他完成了夫妻之禮。臨走時(shí),紫玉取出一顆直徑大如一寸的明珠送給韓重,說:“我的名聲已毀壞,希望已斷絕,還有什么可說的呢?望你時(shí)時(shí)保重自己。如能去我家,代我向父王表達(dá)敬意。”
韓重走出墓穴就去拜見吳王,向他講述了這件事。吳王十分憤怒地說:“我女兒早已死去,你卻編造謊言來玷污她。這不過是掘墓盜物,卻假托鬼神罷了?!碑?dāng)即命令抓捕韓重。韓重逃脫之后,就到紫玉墳前訴說了事情經(jīng)過。紫玉說:“別擔(dān)心,今天我就回家告訴父王?!?/font>
吳王正在梳妝,忽然看見紫玉,又驚又喜,問她:“你怎么又活了?”紫玉連忙跪下稟告:“從前書生韓重來求娶女兒,父王不許。女兒已是名聲毀壞,情意斷絕,招致身亡。韓重從遠(yuǎn)方歸來,知道我已死亡,特意帶著祭品到幕前吊唁。我被他始終如一的真情感動,就與他見了面,因此送給他明珠,絕不是掘墓偷盜。請父王不要追究問罪。”
吳王夫人聽說后,趕緊出來抱住女兒,紫玉如一縷青煙般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