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鯉魚文化 2018-09-05 07:03:54 他是一位敢于追求與直言的畫家,用自己的率真、人生體驗與獨特語言,將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濃郁的西北味道傳遞在作品上,表現(xiàn)著中國農(nóng)民的真實生存狀態(tài)。他作畫不為討好市場,而是以推動中國畫的發(fā)展為己任,執(zhí)著追求適合自己的藝術。 數(shù)十年如一日,不懈探索中國水墨人物畫的筆墨新形態(tài),他因貢獻突出榮獲“吳作人造型藝術獎”。他畢生都在追求成為真正意義的寫意人物畫畫家。 著名評論家郎紹君曾評價說:“當今畫農(nóng)民,以郭全忠的作品最有‘味’——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地域與個人特色?!?/strong> 郭全忠
|榮獲“吳作人造型藝術獎” 郭全忠:獲得“吳作人造型藝術獎”實在讓我沒想到。因為之前我從沒有舉辦過個展,也沒真正出過一本大畫冊,甚至評委們沒有跟我要過任何資料。這個獎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沒有驚動畫家,當時我接到通知也只是說去開會。后來知道是范迪安館長領頭,帶著很多理論家評選的。 這個獎能夠給我,我很震動,也很感動。可以這樣說,我甚至震動得幾年都翻不過身來,我感覺肩上的擔子不是變輕了,反而加重了。讓我感動主要是覺得還是有人理解和肯定我的努力,我的心血和堅持沒有白費。 這個獎頒給我,我認為不僅僅是對我處理中國人物畫造型問題的肯定,我覺得還應該包含很多,比如作品里面的精神含量的問題,對現(xiàn)實理解的問題等。 在大學學素描時,主要就是學畫黑白灰、立體的塊面、光線,大部分人學到的都是造型能力。但我理解素描并不是這么簡單,我覺得真正的素描學到的應該是把握“關系”的能力,也就是我們的眼睛把握整體的能力,或者叫做把握畫面上相互關系的能力。其實,任何領域的訣竅都在“關系”上,點線面、黑白灰、起承開合都是關系的問題。 從西畫上我學到了一個詞叫“異質同構”,這個詞給我的啟發(fā)很大。所有的物體從物理上來說都是由物質組成的,鐵和棉花都是物質。在畫面中,不存在鐵的比重比棉花大的問題,它更多體現(xiàn)的都是一種物質。這樣一下子就從具體的東西中跳出來了,全都是筆墨,全都是自己有個性的、有精神的筆墨,而用不著一定去畫衣服是布的,手是肉的,鋼筆是鐵的。如果畫面在這個具體問題上沒有突破,筆墨實際上并沒有過關。 |從寫實到寫意人物畫 郭全忠:原來我是很寫實的畫家,《萬語千言》很寫實,但是后來我為什么要去轉變呢?因為我發(fā)現(xiàn)有兩個矛盾:一個是無論如何寫實的中國水墨人物畫在表達和表現(xiàn)力上都與油畫有較大的差距,而且中國畫筆墨和材料的優(yōu)勢也得不到充分的發(fā)揮,而只有寫意才能使筆墨和材料得到充分的發(fā)揮;二是中國人物畫畫家有一個尷尬,就是到了一定年齡隨著體力、眼力的減弱會走下坡路,而不像齊白石、黃賓虹等山水花鳥畫家,越老越辣。主要原因是這些畫家作品過于寫實的結果,當時我想如果側重寫意可能就突破了,寫意人物畫注重的不是生活中的造型而是心目中的造型。這樣,筆墨就得到充分的發(fā)揮了,造型也不受到年齡的束縛了。有了這樣的認識后,我從1987年就開始調整方向,去理解中國畫的筆墨是什么,寫意是什么。 作品《萬語千言》,誕生于文革那個特殊年代過后,是特定歷史時期的主題性創(chuàng)作。從題材的選擇、思想性、典型的形象、典型的環(huán)境,都代表著那個時期對現(xiàn)實主義的理解。但我覺得這幅作品呈現(xiàn)的是過多的人為擺布的一個畫面,人為性過重使得古典主義的味道太濃,缺乏活生生的現(xiàn)代人的一種親切感。我意識到更容易讓人產(chǎn)生震撼的是找到真實的感覺,一旦抓住最重要的真實以后,你對表面的“真”就可以忽視、放棄了,這是我突破的一個很重要的點。 當年,在困惑于到底該怎么轉變的問題的時候,“八五美術思潮”給了我極大的沖擊,以至于我六七年都沒有話語能力,思想麻木了,說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怎么畫畫也不知道了。 1994年一位名叫吳毅的旅美華人畫家的出現(xiàn),讓我清醒了過來。吳毅先生非常具有愛國心,他執(zhí)著地想要為中國畫的發(fā)展做點什么,前后陸續(xù)以個人能力籌資安排了當時國內一些理論家、畫家訪美,目的是讓國內的藝術家親眼見識外面的世界,了解美國當代文化和西方文化的現(xiàn)狀和信息。我有幸被邀,在美國他的家里住了45天。美國的藝術收藏特別廣泛,各大博物館收羅了世界各國大量經(jīng)典的藝術品。大都會博物館我看了七天,也看了哈佛大學博物館、幾個現(xiàn)代藝術館和華盛頓的幾個博物館,四十多天幾乎都泡在博物館里。那段時間我深刻地思考、體會到了西方文化、藝術到底是什么,它是怎么發(fā)展的,哪些是值得我們學習的,而我們自己的哪些東西是必須去堅守的,一下子感覺醒悟了、清晰了、成熟了。從以前痛苦的不知所措變得心里踏實了,自己的藝術之路該怎樣走也明確了。1994年以后,筆墨圖式符號形成后,我就開始轉向表現(xiàn)心靈的東西,開始有意識地強調對生活的主觀感受,已經(jīng)不僅僅停留在對物質生活層面的表現(xiàn)了,更多的是對精神生活的解讀和體悟。 |畫出人生真實的體驗 郭全忠:我作品中的苦味,也曾經(jīng)有人叫它苦澀感,還有人說是“丑”。其實這是我的人生體驗。我早年家境很苦,作為我們這一代人,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太復雜了,一生走來吃了很多苦,藝術創(chuàng)作路子又那么苦,每一處都輕松不起來。很多人曾經(jīng)把這種“丑”視為我作品的弱點,我也沒法做太多解釋,更不去與人強辯。說句心里話我也不是畫丑,也不認為我的畫是丑畫,我覺得這樣才是真實,矯揉造作、過分粉飾的東西才叫丑。 說苦澀我還是理解的,現(xiàn)實的扭曲能通過粉飾后那種漂亮的東西去傳達嗎?藝術往往需要一些夸張,夸張是藝術語言,為了某種藝術需求的夸張,是不存在美和丑的關系的。如果是為夸張而夸張,為變形而變形,這種夸張是沒有精神含量和精神追求的,我認為那就真是丑了。為了某種精神必須要去夸張和變形的話,那是一種勝利,是一種藝術語言,是一種成功。 可以說,這種“苦澀”的畫面是我有意而為之的,但這并不反映陜北農(nóng)民的普遍狀態(tài),或者說與陜北有一定聯(lián)系但不是直接聯(lián)系。陜北農(nóng)民的苦與樂也是我的苦與樂,因為我出身在農(nóng)民家庭,我覺得他們的命運就是我的命運,也是中國人、整個中華民族的命運,我從來沒有把這狹隘地理解為哪個人的命運。恰當一點說,我覺得反映了在社會劇烈變革的時代,一個心中有創(chuàng)傷,心靈有痛苦、有矛盾、有尷尬的畫家,他眼中的陜北農(nóng)村世界,其意義更多的是給人一種思考或啟示。 |這到底是怎樣的“味” 著名評論家郎紹君曾評價說:“當今畫農(nóng)民,以郭全忠的作品最有‘味’——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地域與個人特色?!?/p> 郭全忠:我們在看別人畫時,經(jīng)常說這個畫有味,那個畫沒味。至于什么叫“味”,又是不容易說清楚的。同時,每個人的作品的味又不一樣,其實一個藝術家有自己獨特的味道是很不容易的。作為我來說,確實具有像你說過的有獨特的“苦味”,這也是我對人生實實在在的體驗,我強調一定把自己的人生體驗畫進去,畫不進去就是失敗。 我對這個味是很看重的,我覺得真善美并不應該是藝術去直接表達的,甚至哲理、思想,這都不是藝術的直接表達,實現(xiàn)藝術真正直接的表達還是要靠味。 我作品中的陜北農(nóng)民的味,有種樸實,還有一種厚味,這不是耍耍筆墨、耍耍帥和輕薄就能有的,我要把真實的感覺畫出來,和我做人追求真的人格是相連的。這種味道是我由人生體驗的苦澀和許許多多的生活感悟組成,是我的審美追求。如果一個人的人生體驗和我相似,他就會產(chǎn)生強烈共鳴,也就會更深地理解、認可我這個味。 郭全忠作品欣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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