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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上方綠標即可收聽主播酷朗讀音頻 記得大學時候，對閱讀格外癡狂，經(jīng)常亂七八糟讀各種文學作品。但一到跟老師、同學討論的時候，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直到某一天，一個老師看不下去了，批評我說，書不是這樣讀的，如果你連如何正確閱讀一本小說都不知道，這樣亂翻一氣有什么用呢？他建議我先去讀一本文學批評冊子《小說面面觀》。
這是20世紀英國著名的作家E·M·福斯特唯一的一部文學批評專著。1927年，作者應邀到母校劍橋大學，在“克拉拉講座”做了一系列關于小說的演講。因為演講內容深入淺出，輕松幽默，且對讀書人大有裨益，便被集結成書，取名為《小說面面觀》。這本書至今仍被公認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小說美學經(jīng)典名著。
雖說是批評專著，但因為作者本人就是小說大師，在演講中便常常結合自己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如話家常般活潑幽默地講解小說的方方面面。論述之中，洞見迭出，又淺近易讀。其中關于“扁平人物”和“圓形人物”的觀點，成了現(xiàn)在批評家經(jīng)常使用的術語?？梢哉f，這本書對于想要正確認識、閱讀一本小說，寫好一本小說的朋友都是大有裨益的。 ? A.C.W.Duncan 1.小說就是故事嗎？
既然要正確認識和閱讀一本小說，那么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小說是什么？也許我們第一反應會說，小說就是故事吧？
還記得《一千零一夜》的由來嗎？國王立志要殺光全國所有的女人。宰相的女兒山魯佐德自告奮勇，來到國王身邊，只要她不死，國王便不會再殺其他女人。為了保全性命，每天晚上，山魯佐德就給國王講故事。每當看到白晝降臨，山魯佐德便把講到一半的故事停下，好奇心切的國王只好一次又一次繞過她的性命。直到一千零一夜，國王終于被感動，回心轉意，兩人過上了美滿幸福的生活。
由此可見，講好一個故事，不停地制造懸念，讓人想知道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是多么重要。聽故事的時候，我們也像國王一樣，期待著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但這就足夠了嗎？
以我們的日常生活為例，事情總是一件接一件地發(fā)展下去，都可稱之為故事。但就像電影《一一》里的說的，“如果電影跟生活一樣，那我們過生活就好啦！”小說也是這樣，如果小說只是講述生活中的一連串事件，那過生活不就好了，何必又要寫小說，讀小說呢？
實際上，不論我們的日常生活到底是怎樣的，在一件件事情之上，還有我們對它的思考和評判。如果說故事就是敘述這一個個事件的話，好的小說還要有對生活的價值衡量。一個人從生到死，有著無數(shù)故事。“我們理所當然都會老去?？梢槐緜ゴ笮≌f的基礎不能只不過‘理所當然’，而應該超越它”。好的小說正應該通過故事，表達對生活的理解，找到精神上的意義和啟示。說到這里，也許你就會明白，故事只是對按時間順序發(fā)生的事件的講述。小說不是故事。對小說這種異常復雜的機體來說，故事固然重要，但也只是小說的重要元素之一。 ? Ada Thilen 2.小說里的人物
討論完小說中最簡單又最基礎的故事元素，作者又帶我們進入了一個更有趣的話題：人物。在很多偉大的文學作品里，一些經(jīng)典人物角色，像林黛玉、豬八戒、包法利夫人、蓋茨比等等，雖然是小說家虛構出來的形象，卻仿佛和我們一樣，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但是只要仔細一想，就會發(fā)現(xiàn)：日常生活中的人和書中人物根本不同。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從來做不到徹底地相互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相互之間保留隱私一直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必備前提之一。但小說中的人物卻可以完完全全為讀者所了解，如果小說家樂意這么做的話，他們的內心世界完全可以呈現(xiàn)出來。
此外，作者又用更加直白的方式，分析了兩者之間的差異。算下來，我們人類的生活大概有5件事：生、死、吃、睡和愛。這個5方面，處處都表現(xiàn)出兩者的不同。
可以說，生與死都是我們重要的人生經(jīng)驗，但對它們的了解只能通過傳聞和記錄。生與死，過程同樣繁瑣，我們親身參與，卻無法真正感知。因而，在小說中很少看到有關于生的描寫。他們一出現(xiàn)，往往就可以獨立行走。相比之下，作家對死亡的描寫卻很常見。一來，死亡和愛情往往是結束一部小說的兩大法寶。二來，“從已知寫到未知的黑暗要比從出生的黑暗寫到已知更容易掌控?！?/span>
那么關于吃和睡呢？平均而言，我們大約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睡覺，還要日復一日把東西填進肚子里。但在小說中，人物卻仿佛忘了睡眠，只表現(xiàn)他醒的這部分生活。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喜歡美味，小說里的飲食大都是社交性質的，人物幾乎從來不會吃得像現(xiàn)實生活中這樣津津有味。就像《紅樓夢》里的飯局，多是為了表現(xiàn)人物，以及人物之間的關系。
再說愛情。日常生活中，除去吃飯、睡覺和工作，每天完整留給愛情的時間，兩個小時就已經(jīng)夠慷慨了。但是在小說中，愛情的地位卻變得格外突出。在現(xiàn)實中，我們不可能沒日沒夜地談情說愛，在小說里卻變得可能。而且，這種激烈的情感往往會帶來一種恒久不變的幻覺，正好可以讓小說家來結束他們的書。
分析了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和書中人物的不同之后，作者又對小說人物的類型和敘述視角進行了區(qū)分。福斯特在此提出了一個著名的小說批評觀點，扁平人物和圓形人物。
扁平人物也叫漫畫人物，是那種一出場就會被認出來，性格單一的角色，常作為喜劇形象出現(xiàn)。就像我們的臉譜人物，關羽永遠代表著忠義，曹操則是奸佞、狡詐的代名詞。而圓形人物的性格卻要豐滿得多。他們像真人一樣有著不同的側面，而且還會隨著時間和經(jīng)歷發(fā)生改變。對于圓形人物，我們無法用一句簡單的語言概括出來，也沒法輕易就記住他，但圓形人物在自身成就上卻遠遠超過了扁平人物。也只有圓形人物才堪當悲劇性表演的重任。 ? William Worcester Churchill 3.故事和情節(jié)是一回事嗎？
說完了故事和人物，小說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要素：情節(jié)。只是，情節(jié)和故事到底有什么差別呢？福斯特舉了一個非常有趣的例子，來區(qū)分這兩者：
也就是說，故事是對按時間順序發(fā)生的事件的講述，情節(jié)也是對這一樁樁事件的敘述，但它更強調事件之間的因果關聯(lián)。聽故事，為了吸引人們不至于睡著，只能依靠好奇心，設置懸念，但閱讀小說情節(jié)卻需要有腦子有記性才欣賞得了。
因為，只有有腦子，會思考，才能理解情節(jié)，把它與之前讀到的其他情節(jié)聯(lián)系起來。直到最后，等他登高望遠，縱覽全局，理清所有脈絡，才能明白作者的用意，知道這本書到底在講什么。此外，想理清小說的所有脈絡，自然就要求我們還要有記性。如果看到后面王后死了，就已經(jīng)忘了前面國王的存在，那我們永遠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害死了王后。對于一部情節(jié)曲折、人物復雜、線索繁多的小說來講，只有記憶不斷重新組合，再三思量，才能解開人物之間的關系謎團，在腦海里勾勒出小說簡潔緊湊的完美整體。
在本書的后幾章里，福斯特還對幻想、預言、模式和節(jié)奏等等，進行了同樣細致的分析和講解。作者提到，對小說的任何一個側面下個定義，最輕省的方法就是看它對讀者有什么要求。“故事對應的是好奇心，人物訴諸的是讀者的人之常情和價值觀，情節(jié)則要求讀者兼具智慧和好記性?！倍孟胄≌f則要求我們付出額外的代價：相信和接受。拿《格列佛游記》來說，只有我們假定真的有大人國和小人國的存在，接受作者這一設定，我們才能繼續(xù)讀下去，而不是挑三揀四，說它的故事多么離奇，不切實際。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走進故事里，看看作者真正想要傳達的生活意見和啟示。
概括來講，作者以英國文學為主，旁征博引，大量引用經(jīng)典的小說片斷，譬如簡·奧斯丁、詹姆斯的小說、《戰(zhàn)爭與和平》、《白鯨》等等，來幫我們理清讓人困惑的小說術語，了解小說的各個方面，論述條理分明，淺近易懂。對當代文學批評誤區(qū)的分析，也幽默感十足，讓人捧腹大笑，又不乏機敏、睿智。比如，一位“偽學者”出了一本文學指南，專門論述環(huán)境和文學的關系。福斯特說道，
這一事例似乎也證明了，如果不知書而讀書，不懂小說卻執(zhí)意瞎讀，不但浪費時間，還會適得其反，最終無法窺探小說的精華和奧秘。而這本《小說面面觀》，或許正可以作為我們文學愛好者的必備入門讀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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