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天下大亂,農(nóng)民起義,豪強乘勢奪權(quán)。李淵父子自山西起兵,兼并天下。李世民屢建戰(zhàn)功,而政見每與乃父不合。李淵建立王朝之后,李世民任尚書令、右翊衛(wèi)大將軍,進封為秦王。7年后,又進位中書令。李淵雖然是有唐一代的開國之君,實際上胸無大志,不過是酒色之徒而已?!缎绿茣?高祖本紀》記載李世民與裴寂共謀起兵,動員李淵的故事,極為有趣: 十三年,拜太原留守,擊高陽歷山飛賊甄翟兒于西河,破之。是時煬帝南游江都,天下盜起。高祖子世民知隋必亡,陰結(jié)豪杰,招納亡命,與晉陽令劉文靜謀舉大事。計已決,而高祖未知之,欲以情告,懼不見聽。高祖留守太原,領晉陽宮監(jiān),而所善客裴寂為副監(jiān),世民陰與寂謀,寂因選晉陽宮人私侍高祖。高祖過寂飲酒,酒酣從容,寂具以大事告之,高祖大驚。寂曰:“正為官人奉公,事發(fā)當誅,為此爾?!笔烂褚蛞嗳氚灼涫?高祖初陽不許,欲執(zhí)世民送官,已而許之,曰:“吾愛汝,豈忍告汝邪?”然未有以發(fā)。而所在盜賊益多,突厥數(shù)犯邊,高祖出兵無功,煬帝遣使者執(zhí)高祖詣江都,高祖大懼。世民曰:“事急矣,可舉事!”已而煬帝復馳使者止高祖,其事遂已。為了讓李淵起兵反隋,用隋宮宮人私侍李淵,實在說明李淵是酒色之徒。而李淵中計之后,又對兒子李世民裝佯,假意不許,還“執(zhí)世送官”,就痞味十足了。直待劉武周起兵反隋,進攻李淵的汾陽宮時,李淵才募兵,以計殺隋將,正式起兵反隋。 李淵起兵之后,在軍事上進展十分順利,很快便登上皇帝寶座。李淵起兵過程中,李世民屢立戰(zhàn)功,而且常常在關鍵時刻起扭轉(zhuǎn)局面的作用。如李淵至霍邑,“會天久雨,糧且盡,高祖欲謀還太原”。此時,李世民挺身而出,認為退兵“則眾散于前,而敵乘于后,死亡須臾”,堅決分兵進擊。當李淵與長子建成被隋兵戰(zhàn)敗后退之際,又是李世民勇敢地率軍奮戰(zhàn),殺隋將而挽回敗局,直搗長安。中國封建政治的一大特色,是皇位父傳子,家天下?!缎绿茣?太宗本紀》稱:“初,高祖起太原,非其本意,而事出太宗。及取天下,破宋金剛、王世充、竇建德等,太宗功益高,而高祖屢許以為太子。太子建成懼廢,與齊王元吉謀害太宗,未發(fā)?!本C觀,唐初史料,李淵身邊最有影響的是長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四子李元吉。李世民雄心勃勃,不僅有將帥之勇,而且有帝王之才。李淵原是好色之徒,乘時而起,幸而為君,建成元吉,亦大有乃父之風。因此,李淵在人情氣度上,與建成、元吉相似,故而有傾心之嫌。但又畏懼李世民雄才大略,戰(zhàn)功卓著,大得人心。雖時時許立太子,但又不甘心。終以立長為由,以建成為太子。父子兄弟之間在權(quán)力分配上有一場既微妙又復雜,既勾心斗角又真刀真槍的政治游戲: 六月三日,密奏建成、元吉淫亂后官,因自陳曰:“臣于兄弟無絲毫所負,今欲殺臣,似為世充、建德報仇。臣今枉死,永違若親,魂歸地下,實亦恥見諸賊?!备咦媸≈等?,報曰:“明日當勘問,汝宜早參。”四日,太宗將左右九人至玄武門自衛(wèi)。高祖已詔裴寂、蕭瑀 、陳叔達、封倫、宇文士及、竇誕、顏師古等,欲令窮核其事。建成、元吉行至臨湖殿,覺變,即回馬,將東歸官府。太宗隨而呼之,元吉馬上張弓,再三不彀。太宗乃射之,建成應弦而斃。元吉中流矢而走,尉遲敬德殺之。 (《新唐書.高祖二十二子傳》) 這就是唐代歷史上著名的宮廷政變──玄武門之變。其實,玄武門之變,早就在醞釀。武德元年(公元618年)。李淵明知建成“不閑政術(shù)”,依然立建成為太子,并派禮部尚書李綱,民部尚書鄭善果輔助。到武德四年,太宗李世民的影響日益增大,“高祖私許立為太子”。這顯然是故意挑起建成和李世民之間的矛盾。史書上說,“建成密知之,乃與齊王元吉潛謀作亂”。此后建成、元吉或招集四方驍勇,或募請長安惡少,或交結(jié)宮中李淵之寵幸,或企圖用藥酒毒殺,種種陰謀,樁樁詭計,都對著李世民。顯而易見,李建成、李元吉與李世民兄弟間政治游戲的導演是李淵,是李淵利用他們之間的權(quán)力之爭,來維持自己的利欲。當建成、元吉利用藥酒使李世民“心中暴痛,吐血數(shù)升”之后,李淵一面對建成說“秦王素不能飲,更勿夜聚”,一面又勸李世民離開長安:“觀汝兄弟,終是不和,同在京邑,必有忿競。汝還行臺,居于洛陽”。隨后,又聽從建成、元吉之計,留李世民于長安。李淵對李世民是又懼又恨: 時太宗為陜東道行臺,詔于管內(nèi)得專處分。淮安王神通有功,太宗乃給田數(shù)十頃。后婕妤張氏之父令婕妤私奏以乞其地,高祖手詔賜焉。神通以教給在前,遂不肯與。婕妤矯奏曰:“敕賜妾父地,秦王奪之以與神通?!备咦娲笈榴秦熖谠唬骸拔以t敕不行,爾之教命州縣即受?!彼?,高祖呼太宗小名謂裴寂等:“此兒典兵既久,在外專制,為讀書漢所教,非復我昔日子也。” (《新唐書.高祖二十二子傳》) 這一段記載,我們至少有兩點可說,李淵寵幸張婕妤,有求必應,賞賜無度,生活上糜爛腐朽,這是一。其次,是非不分,政治上糊涂昏聵,不辨賢愚。公然將李世民的治世有方,說成“在外專制”,被讀書的知識分子教壞了。更為令人不快的是,他專聽婦人之言,疏遠李世民。李淵的另一位寵幸尹德妃也上訴:“秦王左右兇暴,凌轢妾父?!崩顪Y又信以為真,盛怒之下,指責李世民:“爾之左右欺我妃嬪之家,一至于此,況凡人百姓乎!”可見李淵不過是酒色之徒,在政治上是昏庸之輩?!缎绿茣返淖髡呱钪顪Y在李世民兄弟之間玩弄的極其拙劣的把戲,又不便于直言指陳,只好說“自是于太宗恩禮漸薄,廢立之心亦以此定,建成、元吉轉(zhuǎn)蒙恩寵。”其實,李淵不知道,他的臥榻之上,建成、元吉亦曾翻滾,他最寵幸的張婕妤、尹德妃恰恰是與他興味相投的寶貝兒子建成、元吉“內(nèi)連嬖幸”的對象,史稱“皆與之淫亂”。因此,當玄武門之變,李世民射殺建成,尉遲敬德殺元吉之后,高祖李淵就驚慌失措,問計于裴寂、蕭瑀、陳叔達等人: 高祖大驚,謂裴寂等曰:“今日之事如何?”蕭瑀、陳叔達進曰:“臣聞內(nèi)外無限,父子不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建成、元吉,義旗草創(chuàng)之際,并不預謀,建立已來,又無功德,常自懷憂,相濟為惡,釁起蕭墻,遂有今日之事。秦王功蓋天下,率土歸心,若處以元良,委之國務,陛下如釋重負,蒼生自然從安?!备咦嬖唬骸吧?!此亦吾之夙志也?!蹦嗣偬诙鴵嶂唬骸敖找褋?,幾有投杼之惑?!碧谥蕴柧弥?。 (同上) 蕭瑀、陳叔達實際上都是李世民的親信。蕭瑀和陳叔達對李淵的進言,實質(zhì)上是替李世民逼宮。李世民不便說的話,蕭、陳二位一古腦兒說了個明明白白。李淵雖費盡心機,但畢竟大勢已去。好在李淵深知利害,非常痛快地接受了“ 處以元良,委之國務 ”的建議。當然,雙方都演了一段戲,雙方都找了一個臺階。只是李淵的臺階下起來忍氣吞聲,李世民的臺階下起來氣勢不凡而已。李淵稱“委之國務”是他的“夙志”,顯然是假話,說“幾有投杼之惑”,顯然是無可奈何的話?!巴惰獭庇迷鴧⒛赣H的故事:有人告訴曾參的母親,說“曾參殺人了!”曾參的母親正在織布,聞此言不信,織布如故,機杼不停。 第二次來告,亦不信,如故。到第三次來告,“投杼踰墻”而走。也就是說,到第三次,曾參母親相信了謠言。投杼之惑,就是自己相信了建成、元吉的謠言。就君臣關系而言,是皇帝向大臣檢討認錯,就家庭關系而言,是父親向兒子檢討認錯。在這種情況下,李世民必須“哀號”幾聲,何況他還射殺建成并由部下殺元吉呢!6月4日玄武門之變,8月李淵正式讓位, 李世民正式登上皇帝寶座,開創(chuàng)他的帝王偉業(yè)。 李世民在中國地主階級政權(quán)史上的成就和地位,向為人樂道。“帝即位四年,歲斷死二十九,幾至刑措,米斗三錢?!贝_是政績輝煌。無煩細說。我們以為,李世民最突出的是“納諫”與“自律”。中國封建帝王,以天子自命,享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而權(quán)力一“至高”或“無上”,就會迅速腐敗?!凹{諫”就變成“獨斷專行”,“自律”就變成“驕奢放縱”。常常是功越大,越獨斷專行和驕奢放縱,而李世民似乎是個例外,功績大大,而自律嚴嚴,雖不無可指責之過,但大體清勤自守,不失明君風采。 講到唐太宗李世民的納諫,少不了要講他與魏征的關系。 魏征(公元580年-公元643年),字玄成。今河北省館陶縣人。入唐,初隨太子建成,是建成的重要謀士,曾勸李建成早日滅李世民以鞏固自己的地位。李世民殺建成、元吉之后,顯然承受著巨大的輿論壓力。而且太子建成和巢王元吉,都各自是一個勢力集團,有相當?shù)纳鐣绊?。李世民為了緩解這個輿論壓力,就從魏征身上做了工作: 征見秦王功高,陰勸太子早為計。太子敗,王責謂曰:“爾鬩吾兄弟,奈何?”答曰:“太子早從征言,不死今日之禍?!蓖跗髌渲保瑹o恨意。 (《新唐書.魏征傳》) 李世民玄武門之變,面對殺兄殺弟的局面,從政治的角度說,是權(quán)力之爭;從歷史的角度說,是賢不肖之爭;從家庭的角度說,是兄弟殘殺,李世民難逃其咎。李世民的出路有兩條,一是將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勢力斬盡殺絕,斬草除根,徹底消滅。二是分化瓦解,該打的堅決打,能拉的堅決拉,對個別有影響能起作用的堅決重用。李世民選擇了第二條道路,代表人物選擇了魏征。魏征曾忠于建成,是政敵,拉過來,化敵為友,對縮小建成的影響會起極為有益的作用。于是,寬容大肚,“器其直,無恨意。”并且,李世民即帝位后,拜魏征為諫議大夫,封鉅鹿縣男。果然,魏征歸順李世民之后,為李世民解困,做了極有益的工作: 當是時 ,河北州縣素事隱 、巢者不自安,往往曹伏思亂。征白太宗曰:“不示至公,禍不可解?!钡墼唬骸盃栃邪灿骱颖薄!钡烙鎏忧@钪景病R王護軍李思行傳送京師,征與其副謀曰:“屬有詔,宮府舊人普原之。今復執(zhí)送志安等,誰不自疑者?吾屬雖往,人不信?!奔促J而后聞。使還,帝悅,日益親,或引至臥內(nèi),訪天下事。征亦自以不世遇,乃展盡底蘊無所隱,凡二百馀奏,無不剴切當?shù)坌恼?。由是拜尚書右丞,兼諫議大夫。(同上) 顯而易見,李世民用人有方,魏征事主有術(shù),兩人一拍即合。魏征替李世民完成了緩解隱太子建成、巢王元吉余黨與李世民的矛盾,使李世民穩(wěn)定大局,迅速走上皇帝寶座。需要指出的,李世民用魏征,開初是客觀形勢的需要。玄武門之變,雖然李世民是勝利者,但在社會世俗輿論上,必然受到困擾。用魏征,可以緩解這個困擾。李世民的好處是,能將魏征的作用發(fā)揮到底,由緩解玄武門之變的矛盾,到治國平天下,擇善而從,確乎表現(xiàn)了納諫的持續(xù)性。所以一生犯過錯較小,較少。 魏征的善諫,李世民的納諫,兩《唐書》和《貞觀政要》每有記載,無庸細述。值得一提的是魏征的《諫太宗十思疏》,可以認為是善諫的綱領: 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沖而自牧。懼滿盈,則思江海下百川。樂盤游,則思三驅(qū)以為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懼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以怒而濫刑??偞耸迹昶澗诺?。這些原則,不僅對千年以前的帝王有鑒戒的作用,而且對千年以后的普通人也有鑒戒作用 。魏征曾坦率地對李世民說,“ 君所以明,兼聽也;所以暗,偏信也?!彼e例說,堯舜時代,辟四門,明四目,達四聰,盡管有奸人,也不能妨礙堯舜了解下情。秦二世只信趙高,“天下潰叛而不得聞”,隋煬帝信虞世基,“賊徧天下而不得聞?!彼M觥傲汲肌?不做“忠臣”,因為“良臣,身荷美名,君都顯號,子孫傳承,流祚無疆;忠臣,已嬰禍誅,君陷昏惡,喪國夷家,只取空名。”這些話,對李世民有警策作用。說實在的,魏征的存在,給李世民提供了警鐘長鳴的作用。當然,李世民的個人素質(zhì)良好,對警鐘的鳴聲特別敏感,依警鐘而自律,實在是歷史上罕見的君臣現(xiàn)象。 李世民在物質(zhì)享樂面前,也能夠嚴格自律,是又一個特殊社會現(xiàn)象。 貞觀二年,太宗謂侍臣曰:“朕嘗謂貪人不解愛財也,至如內(nèi)外官五品以上,祿秩優(yōu)厚,一年所得,其數(shù)自多。若受人財賄,不過數(shù)萬,一朝彰露,祿秩削奪,此豈是解愛財物?規(guī)小得而大失者也。昔公儀休性嗜魚,而不受人魚,其魚長存。且為主貪,必喪其國;為臣貪,必亡其身?!对姟吩疲骸箫L有隧,貪人敗類。’固非謬言也。昔秦惠王欲伐蜀,不知其逕,乃刻五石牛,置金其后。蜀人見之,以為牛能便金,蜀王使五丁力士拖牛入蜀,道成,秦師隨而伐之,蜀國遂亡。漢大司農(nóng)田延年贓賄三千萬,事覺自死。如此之流,何可勝記!朕今以蜀王為元龜,卿等亦須以延年為覆轍也?!?nbsp; (《貞觀政要.貪鄙》) 社會有剩余財富,社會財富占有存在差別,貪財受賄就是可能的,甚至是必然的。人類的物質(zhì)欲望單靠自我精神調(diào)節(jié),只有貪得攫取無操作可能的條件下才有意義。一般說來,人若具備貪取或攫取財物的條件時,貪取或攫取就是可能的,人自身精神調(diào)節(jié)制止的可能性是很低很低的。因此只有社會的強力制止才能提高制止的可能性。要提高人自身精神調(diào)節(jié)制止的可能性,則只有人具備高度責任感和高度素養(yǎng)時,才成為可能,這種現(xiàn)象在實際生活中,其概率是很小的。唐太宗李世民深知人的心理狀態(tài),在談話中,分析愛財之道。如果不貪不取,好生做官,則俸祿優(yōu)厚,“一年所得,其數(shù)自多”,終生所得,則將令人側(cè)目。“若受人財賄,不過數(shù)萬”,一朝敗露,則“祿秩削奪”,貪賄全無,終生困頓。兩相比較,不貪為上。并且坦誠相告,他自己不做貪財亡國的蜀王,也希望大臣們不做貪財而死的田延年。他不僅從大道理上告誡大臣,警戒自己,而且從心理學上勸誡大臣: 貞觀四年,太宗謂公卿曰:“朕終日孜孜,非但憂憐百姓,亦欲使卿等長守富貴。天非不高,地非不厚,朕常兢兢業(yè)業(yè),以畏天地。卿等若能小心奉法,常如朕畏天地,非但百姓安寧,自身常得歡樂。古人云:‘賢者多財損其志,愚者多財生其過?!搜钥蔀樯钫]。若徇私貪濁,非止壞公法,損百姓,縱事未發(fā)聞,中心豈不常懼?恐懼過多,亦有因而致死。大丈夫豈得茍貪財物,以害及身命,使子孫每懷愧恥耶?卿等宜深思此言?!?nbsp; (同上) 在法制嚴肅,紀律嚴明的時代,羞恥之心,畏懼之心,常人皆有之。在法制松弛,紀律荒廢的時代,民無羞恥之心,官無畏懼之意,則盜賊橫行,貪賄成風。這幾乎是規(guī)律性的現(xiàn)象。因此,權(quán)力一定要有約制和監(jiān)督,人的社會行為一定要遵循準則,而且是強制性的準則,否則,社會結(jié)構(gòu)就必然產(chǎn)生局部的乃至整體的動蕩。李世民深諳此道,他給自己設置的制約力量是“畏天地”,給大臣們設置的制約力量是“小心奉法”。封建時代的“法”是皇帝定的,雖然代表地主階級的根本利益,但皇帝的權(quán)限永遠超過法律,皇權(quán)大于法律,因而,制約皇帝的不是法,而是人們虛構(gòu)的天神地祇。聰明的皇帝自然明白天神地祇的制約意義,而昏庸之主就什么也不放眼里,肆意妄為,直至身亡國滅為止。李世民這種嚴格的自律,雖不一定十分科學,但他奉行不輟,確乎堪稱一代明主?!缎绿茣返淖髡叻Q贊李世民說: 盛者,太宗之烈也!其除隋之亂,比跡湯、武;致治之美,庶幾成、康。自古功德兼隆,由漢以來未之有也。 (《新唐書.太宗本紀》) 但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是超人,他只能在一定的社會環(huán)境中存在,他的成功和局限都會受到客觀環(huán)境的制約和影響。杰出的人能推動社會發(fā)展與進步,但他的推動發(fā)展與進步的程度又不能不受社會的影響。所以《新唐書》的作者不無遺憾地說: 至其牽于多愛,復立浮圖,好大喜功,勤兵于遠,此中材庸主之所常為。然《春秋》之法,常責備于賢者,是以后世君子之欲成人之美者,莫不嘆息于欺焉。這里的指責,基本符合事實。這里的惋惜,也不無道理。綜統(tǒng)而言之,李世民是中國封建地主階段政權(quán)史上最杰出的人物之一,是毫無疑義的。 李世民雖然強于自律,但也是血肉之軀,有常人之性,免不了在客觀的誘惑面前,產(chǎn)生心靈上的震動。 據(jù)《冊府元龜》記載,自從東漢光武帝之后,又多次議論封禪,到晉代,封禪泰山已演變成通過“弘禮樂之制,正三雍之典”,來實現(xiàn)“揚名萬世,以顯祖宗”的目的。李世民在接管政權(quán)之后,不數(shù)年就政通人和,天下大治,自然會自我欣賞,自我慶幸。既然封禪泰山可以揚名萬世,自然可以一試。貞觀五年(公元631年)正月,朝集使趙郡王孝恭等提議李世民到泰山封禪?!顿Y治通鑒》說,手詔不許。檢《冊府元龜》卷三五、得手詔文字: 省有具懷。自有隋失道,四海橫流。百王之弊,于斯為甚。朕提劍鞠旅,首啟戎行。扶翼興運,克成鴻業(yè)。遂荷慈眷,恭承大寶。每日昃思治,弗敢康寧。競競夕惕,用忘興寢。履薄馭朽,不足為喻。賴三靈顯命,百辟同心,海外無塵,遠夷慕義。但流遁永久,凋殘未復,田疇多曠,倉廩猶虛,家給人足,尚懷多愧。豈可遽追前代,取譏虛美。所望恂恂濟濟,協(xié)力盡誠,輔其不逮,致之王道。如得雅頌形于金石,菽粟同于水火,反樸還淳,當如來議。 即位之初,雖然有顯著的治績,但隋末遺留的社會問題,并未徹底解決。東巡封禪,消耗過多。有識之大臣,自然反對。魏征就以濱海地區(qū),土地荒蕪,人民生活并未改善等為由,加以反對。從李世民的手詔看,李世民對自己的功績,估計是充分的,對封禪揚名,內(nèi)心深處是抱著希望的,只是礙于一部分大臣的反對,不得不忍痛克制。說“如得雅頌形于金石,菽粟同于水火,反樸還淳”,才可以去封禪。我們這樣說,是有根據(jù)的。李世民執(zhí)政期間,很想到泰山封禪。從《全唐文》、《資治通鑒》等重要文獻看,唐太宗李世民或下令封禪,或下令討論封禪,或下令停止封禪,反反復復,說明李世民的內(nèi)心狀態(tài)。質(zhì)言之,李世民希望去泰山封禪,“揚名萬世”。但他又十分小心謹慎,一有風吹草動,例如大臣反對,水旱災害,邊境戰(zhàn)爭,他都能自我克制,取消預定的活動,包括封禪大典。貞觀五年正月的地方大臣提議封禪被中央大臣制止之后,時間相隔不到一年,即本年底,又一位地方大臣武士?再次提議李世民到泰山封禪。這一次建議,史書未加記載,唯《冊府元龜》收錄此事。但是這次提議,又被李世民否定: 帝曰:“隋末分離,群兇競逐。我提三尺劍,數(shù)年之間,正一四海,是朕武功所定也。突厥強梁,世為紛更,今乃襲我衣冠,為我臣吏。殊方異類,輻輳鴻臚,朕文教所來也。突厥破滅,君臣為俘,安養(yǎng)之情,同于赤子,是朕仁愛之道也。林邑貢能言鳥,新羅獻女樂,憫其離本,皆令返國,是朕敦本也。酬功錄效,必依賞格;懲惡罰罪,必據(jù)刑書。割親愛,舍嫌隙,以弘至公之道,是朕崇信也。非朕茍自矜伐,欲明圣人之教不徒然也。比年谷稼頻登,疾疚不作,誠宜展禮名山,以謝天地,但以喪亂之后,民物凋殘,憚于勞費,所未遑也?!泵餮廴瞬浑y看出,李世民拒絕封禪泰山,實在是戀戀泰山。他不厭其煩,敘述自己的“武功”、“文教”、“仁愛”、“敦本”、“崇信”,實在是相信自己有資格去封禪泰山。這種內(nèi)心活動,他自己也覺得表白得太過分,不得不加以掩飾,說“非朕茍自矜伐”,而是為了弘揚圣人之道,“欲明圣人之教不徒然也”。用圣人的旗幟,遮蓋個人的欲望,是中國古代人文心態(tài)的一種特殊表達形式。大概還是由于大臣們的反對,他不得不宣稱“喪亂之后,民物凋殘,憚于勞費”,暫不去泰山。欲望是暫時地壓下去了,但內(nèi)心憤怒,并沒有消除?!顿Y治通鑒》于貞觀六年條下,記載了李世民與魏征爭論封禪與否的問題,李世民言詞之激烈,咄咄逼人,魏征態(tài)度之堅決,也十分感人: 文武官復請封禪,上曰:“卿輩皆以封禪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安,家給人足,雖不封禪,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而漢文帝不封禪,后世豈以文帝之賢不及始皇邪!且事天掃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巔,封數(shù)尺之土,然后可以展其誠敬乎!”好像是深通哲理,深明大義,以為不必登泰山之巔而封禪祭天,才能證明自己是賢能之君,也不必以為只有登泰山封禪,才能表示對天地神祇的誠敬。見解確乎不凡。但是,這不過是李世民的權(quán)術(shù),搞所謂謙讓再三的游戲。遺憾的是,李世民謙讓再三的游戲,被直言敢諫的魏征攪亂了,魏征堅決反對封禪。史稱“群臣猶請之不已,上亦欲從之,魏征獨以為不可”。這個“獨以為不可”,使李世民心中不快。李世民以為,“群臣”擁戴封禪,魏征“獨以為不可。”“獨”說明魏征是少數(shù)。于是,李世民氣勢洶洶,向魏征挑戰(zhàn): 上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高邪?” 曰:“高矣!” “ 德未厚邪?” 曰:“厚矣!” “中國未安邪?” 曰:“安矣!” “四夷未服邪?” 曰:“服矣!” “年谷未豐邪?” 曰:“豐矣!” “符瑞未至邪?” 曰:“至矣!” “然則何為不可封禪?” 司馬光領導的秀才們雖然是在編歷史,但實際上能準確地把握唐太宗李世民的情緒。在魏征的每一句話前,冠以“曰”,而于唐太宗李世民的話,除第一句冠以“上曰”而外,其余六句,皆不著“曰”,以示語氣急切,一氣直下,不容分辯。但是,魏征亦不失大臣風度,從容不迫,每句加“曰”,既緩沖李世民的氣勢,又胸有成竹,不失大臣之體。直至李世民銳氣放盡,魏征才從容應對,力陳利害: 對曰:“陛下雖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亂之后,戶口未復,倉廩尚虛,而車駕東巡,千乘萬騎,其供頓勞費,未易任也。且陛下封禪,則萬國咸集,遠夷君長,皆當扈從;今自伊、洛以東至于海、岱,煙火尚希,灌莽極目,此乃引戎狄入腹中,示之以虛弱也。況賞?不貲,未厭遠人之望;給復連年,不償百姓之勞;崇虛名而受災害,陛下將焉用之!”貞觀六年,唐太宗李世民沒有封禪,是不是因為魏征的反對呢,《資治通鑒》未加說明,但在魏征的話后加“會河南、北數(shù)州大水,事遂寢”,卻能說明李世民能夠自我克制。以國事為重,大約是李世民一生少犯過錯的重要原因。 貞觀十一年,李世民真的按捺不住,意欲封禪泰山。國子監(jiān)博士劉伯莊、睦州刺史徐令言都上書言封禪之事,但是,兩人卻對封禪儀禮說法不同。唐太宗下令秘書少監(jiān)顏思古、諫議大夫朱子奢等人,研究封禪事宜。據(jù)說,顏思古和朱子奢“與四方名儒博物之士參議得失,議者數(shù)十家,遞相駁難,紛紜久不決”。顏思古,《舊唐書》本傳作顏師古,武德初年,任李世民記室參軍,是唐代著名訓詁學家,他的《漢書注》“解釋詳明,深為學者所重”。他參與的封禪儀典尚不能盡如人意,可見制定封禪儀典之難。于是,李世民又指派房玄齡、魏征、楊師道三人博采眾議,參酌論定。 其議昊天上帝壇曰:“將封先祭,義在告神,且備謁敬之儀,方展慶成之禮。固當于壇下址,預申齊潔。贊饗已畢,然后登封。既表重慎之深,兼示行事有漸。今請祭于泰山下,設壇以祀上帝,以景皇帝配享。壇長一十二丈,高一丈二尺?!?br data-filtered="filtered"> 又議制玉牒曰:“金玉重寶,質(zhì)性貞堅,宗祀郊禋,皆充器幣,豈嫌華美,實貴精確。況乎三神壯觀,萬代鴻名,禮極殷崇,事資藻縟。玉牒玉檢,式韞靈奇,傳之無窮,永存不朽。今請玉牒長一尺三寸,廣厚各五寸。玉檢厚二寸,長短闊狹一如玉牒。其印齒請隨璽大小,仍纏以金繩五周。” (《舊唐書.禮儀制三》) 此外,房玄齡、魏征等人議定的封禪儀典還包括玉策、金匱、方石再累、泰山上圜壇、圓壇上土封、玉璽、立碑、設告至壇、廢石闕及大小距石等。這是從秦始皇封禪泰山以來,關于泰山封禪儀具、禮儀講的最詳細最明白一篇文字。因為本身只在說明,讀起來趣味性稍嫌不足,僅錄兩條說明,以備一格。看來,朝內(nèi)朝外,朝上朝下,爭論五六年,才趨于一致。 貞觀十五年(公元641年)夏,李世民正式下詔,“以來年二月有事于泰山”??墒恰顿Y治通鑒》又說,“有星孛于太微,太史令薜頤上言,未可東封。辛亥,起居郎褚遂良亦言之;丙辰,詔罷封禪?!庇纱丝梢?,這一次的封禪,又以流產(chǎn)而告終。我們在《全唐文》中找到了李世民的《停封禪詔》,他說: 今太史奏,有彗星出于西方。朕撫躬自省,深以戰(zhàn)栗。良由功業(yè)之被六合,猶有未著;德化之覃八表,尚多所闕。遂使神祇垂祐,警戒昭然。朕畏天之威,寢興靡措。且曠代盛典,禮數(shù)非一。行途之間,勞費不少。東夏凋弊,多未克復。將送儀仗,轉(zhuǎn)運糧儲,雖存節(jié)省之儀,終煩黎庶之力。非唯上虧天意,亦恐下失人心。解而更張,抑有故實。前以來年二月有事泰山,宜停。李世民說過,在國家政治生活的運作過程中,上至皇帝,下至大小臣僚,皆應有所畏。若無所畏,必然腐化墮落。李世民聲稱他畏天,要求臣下畏法。倘若不畏天不畏法,就是無法無天。無法無天,在中國文化心態(tài)中,是一個不祥之詞,也是批評目無法紀的強硬之詞。如果一個王朝的帝王和大臣都無法無天起來,大概就是王朝末日的到來之日。李世民在這里真的是畏天。有“天”可畏,總比無“天”可畏要好。不過李世民以“彗星出于西方”而停止封禪,還有更深層次的背景。 檢《資治通鑒》,在李世民下詔停止封禪泰山的同時,正是太子李承乾勾結(jié)突厥人刺殺于志寧的時候。于志寧是唐太宗的親信之一,李世民委派他輔助太子李承乾。在于志寧就任之際,李世民對于志寧說: 古者太子既生,士負之,即置輔弼。昔成王以周、召為師傅,日聞正道,習以成性。今太子幼,卿當輔以正道,無使邪僻啟其心。勉之,官賞可不次得也。(《新唐書?于志寧傳》) 于志寧忠于職守,多次給太子提意見。李世民滿意,而太子卻懷恨在心。太子居然“私引突厥,與相狎比”。此乃朝廷大忌,亦政治生活之大忌。理所當然地遭到于志寧的反對。于是太子李承乾派張師政、紇干承基刺殺于志寧。只是由于看見于志寧“憔然在苫塊中,不忍殺”,才得以幸免。李世民得知此事,自然心中惴惴不安。搞政治的人,都特別敏感,父子、兄弟、夫妻之間都不無戒心。李世民自然對李承乾的行為特別敏感。只是這種敏感難于啟齒,只能放在心里,體現(xiàn)在行動上。所以,李世民得知李承乾的行為之后,一面對李承乾身邊的人嚴加懲處,“宮臣皆罪廢”,一面對于志寧大加慰勉:“聞公數(shù)諫,承乾不聽公,故至此?!崩钍烂駥@件事敏感,因為太子圈是唐王朝的后院,后院里的星星之火,是可以燎原的。居安當思危。 其次,正如《新唐書》作者所批評的,李世民“好大喜功,勤兵于遠”。貞觀十五年前后,東方的高麗,北方的突厥,是李世民注視的對象,稍有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唐王朝和李世民的關切。李世民宣布去泰山封禪之后,遠在大漠以北的薛延陀,越大漠而南,進攻突厥族: 薛延陀真珠可汗聞上將東封,謂其下曰:“天子封泰山,士馬皆從,邊境必虛,我以此時取思摩,如拉朽耳?!蹦嗣渥哟蠖仍O發(fā)同羅、仆骨、回紇、靺鞨、?等兵,合二十萬,度漠南,屯白道川,據(jù)善陽嶺以擊突厥。俟利苾可汗不能御,帥部落入長城,保朔州,遣使告急。 本來,薛延陀攻打突厥,不能說與唐王朝沒有關系,但是,關系并不直接。突厥被唐王征服后,與唐王結(jié)成歸順關系,事實上受唐王朝的保護。另一方面,李世民對邊境少數(shù)民族存有戒心,總是擔心引起連鎖反應,造成整個邊境的不穩(wěn)定。于是派營州都督張儉壓薛延陀東境;兵部尚書李世勣屯朔方;右衛(wèi)大將軍李大亮屯靈武;右屯衛(wèi)大將軍張士貴出云中;涼州都督李襲譽出薛延陀之西。五路大軍三面包抄,真是大軍壓境,勢在必勝。并且在諸將出征之時,李世民親自叮囑: 諸將辭行,上戒之曰:“薛延陀負其強盛,俞漠而南,行數(shù)千里,馬已疲瘦。凡用兵之道,見利速進,不利速退。薛延陀不能掩思摩不備,急擊之,思摩入長城,又不速退。吾已敕思摩燒秋草,彼糧糗日盡,野無所獲。頃偵者來,云其馬?林木枝皮略盡。卿等當與思摩共為犄角,不須速戰(zhàn),俟其將退,一時奮擊,破之必矣?!?nbsp; (《資治通鑒》卷一九六) 顯而易見,李世民是駕馭戰(zhàn)爭的能手,他對薛延陀的優(yōu)勢與劣勢了如指掌,并且對對方行軍途中的細節(jié),搞得清清楚楚。兵家常說,“知已知彼,百戰(zhàn)不殆?!惫?,薛延陀一看形勢不利,突厥身后站著一個強大的李唐王朝,于是“遣使入見,請與突厥和親”。唐王朝當會允許薛延陀退而求其次,結(jié)果,李世民大敗薛延陀。當薛延陀的使者北歸時,李世民則警告薛延陀“吾約汝與突厥以大漠為界,有相侵者,我則討之?!薄皻w語可汗:凡舉措利害,可善擇其宜?!崩钍烂竦脑瓌t,是保持邊界穩(wěn)定,相互斗爭和背反唐王朝都是不能允許的。薛延陀戰(zhàn)事至此結(jié)束,但是薛延陀發(fā)動戰(zhàn)爭的起因卻是“天子封泰山,士馬皆從,邊境必虛”。 這不能不引起李世民對邊事與封禪互動關系的重視與關切,這當然是他決定停止封禪的因素之一。盡管停止封禪在薛延陀南侵之前,但薛延陀南侵之前,李世民一定早就有軍情預報了。一次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雙方都應有一個準備過程,突然行動是極為罕見的。 貞觀二十一年(公元647年)正月,李世民要圓封禪泰山的舊夢,“詔以明年仲春有事泰山,禪社首;馀并依十五年議 ”。貞觀十五年未曾實現(xiàn)的封禪,將于貞觀二十二年舉行。然而遺憾的很,正月里決定的事,到了8月份又被取消,“詔以薛延陀新降,士功屢興,加以河北水災,停明年封禪”。檢《全唐文》,我們又找到了貞觀二十一年的《停封禪詔》,有關文字摘引如下: 而今延陀一姓,流竄西陲,控弦萬計,初歸正朔,亡其沙塞之地,游魂戴斗之鄉(xiāng)。一物之微,猶驚心于夕惕;九夷乃陋,豈忘懷于施生。新就縶維,理須安置。又以朕往歲躬勤拯溺,至于炎月,沿比不安。公卿庶僚,各陳誠請。遂有翠微之役,非無版筑之勞。既而山谷阻深,朝宗有礙,重披丹懇,請建玉華。朕以寸心,經(jīng)作億兆。冒茲隆熱,貽朝野之深憂;允乃誠忱,副率土之僉望。遂復頻有興造,恐致勞煩。兼聞河北數(shù)州,頗傷淹澇。朕為人父母,思濟黎元。順動升中,理無兼遂。其介邱大理,宜且權(quán)停。這份《停封禪詔》解釋停止封禪的理由是三條,一是薛延陀“初歸正朔”,“理須安置”。二是“有翠微之役。三是“ 河北數(shù)州,頗傷淹澇”。凡此三項,皆與《資治通鑒》的記載相合。詔書沒有寫到的是這一年還和高麗發(fā)生戰(zhàn)爭。雖然這次戰(zhàn)爭以高麗失敗和唐王朝勝利告終,但畢竟是一件大事。 綜觀李世民一生企圖封禪泰山,每議每停。使人確信李世民是地主階級政權(quán)建設中最有成就的人之一。除武功文治之外,李世民最大的個人特色是“自律”,他常常依據(jù)客觀的情勢來限制或克制個人的主觀愿望,將個人的欲望限制在國家利益所允許的范圍之內(nèi),一旦發(fā)生矛盾或沖突,就堅決自我克制、自我約束,直至取消個人的欲望,這在中國古代封建帝王中,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貞觀二十三年(公元649年)4月,李世民逝世。封禪泰山,永遠是他一個美麗的夢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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