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變法思維述略（二）

作者/姜建國、倪方利、蘭少敏

審定/曲夷 ⊙ 編輯/吳琰

▎導讀：常變觀是中醫(yī)辨證思維的基本特征之一,我們稱作“知常達變”。所謂“?！?指辨證的常規(guī)性思維方法,屬邏輯思維的范疇。所謂“變”,指辨證的變法性思維,其實質(zhì)是指辨證思路、方法、內(nèi)容諸方面的無序性、非規(guī)律性,屬辯證思維的范疇。

▎文章來源：姜建國、倪方利、蘭少敏，《<傷寒論>變法思維述略》，山東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01年1月

《傷寒論》變法思維述略（二）

3　陽虛煩躁

“煩”字從火，故煩躁多屬熱證，其病機多為陽熱亢盛，熱擾心神，如大青龍湯證寒閉陽郁之“煩”，梔子豉湯證熱邪擾胸之“煩”，陽明病胃熱上擾之“煩”，黃連阿膠湯證虛火擾心之“煩”等。以上所論乃煩躁辨證之常。若論其變，陽虛亦可見煩躁，如第118條“火逆下之，因燒針煩躁者，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主之”，此乃汗傷心陽，心陽虛而心失所主、神失所養(yǎng)所致，故雖“煩”而當溫之。更有少陰寒化，陰盛格陽，虛陽浮越，神氣外亡之“躁煩四逆者死”(296條)及“復煩躁不得臥寐者死”(300條)。所以，不可一見煩躁，便不分寒熱，不辨虛實，以常賅變，定為熱證。

4　水氣消渴

凡渴均為津液虧乏使然，即仲師“弱者必渴”之謂。如太陽溫病之“發(fā)熱而渴”，陽明熱證之“大渴，舌上干燥”，少陽熱證之“咽干”“若渴”等。此乃熱灼津液口燥致渴之常。津虧致渴，當視具體情況而定，口中乏津必渴，但有全身性津虧，如上述所謂熱證之渴均如是。然亦有體內(nèi)津液本不虧，非但不虧，反有大量水液停蓄，水氣不化，津難上承，故亦可致口渴。但雖渴僅是口中乏津而已，所以口渴為標，水氣為本。此類口渴，其治無需生津止渴，斷非麥冬、天花粉、沙參所能治，當重在治水，“辛以潤之”。如第71條“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五苓散主之”。此屬蓄水證，故雖稱“消渴”，但會發(fā)生“水入則吐”的“水逆”現(xiàn)象。治以五苓散之辛燥滲利，水去則津生，氣化則津承，口渴自然消解，若以常賅變，不分青紅皂白，凡口渴則辨以津虧，治以生津，亂施沙參、麥冬、天花粉之類，就會導致相反的結(jié)果。

5　陽復暴利

無論寒熱虛實，下利總屬“壞病”。如協(xié)熱熱利之葛根芩連湯證，協(xié)熱寒利之桂枝人參湯證，少陰虛寒之“下利清谷”，陽明熱實之“下利譫語”等。仲師在全方位論述下利證辨證論治的同時，也舉出了一個例外，那就是第278條“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至七八日，雖暴煩下利，日十余行，必自止。以脾家實，腐穢當去故也”。所謂“系在太陰”，僅脈浮緩、手足溫，非典型的太陰病，故雖脾陽不足，但尚未至“自利益甚”的程度。正因如此，才有脾陽漸復的可能。太陰主濕，寒濁濕邪郁滯體內(nèi)，隨著脾陽的振奮，化濕有力，驅(qū)濕外出，故出現(xiàn)突然的煩熱而下利。此時的下利，只是寒濕外有出路的一種表現(xiàn)而已。所以仲師謂之“脾家實，腐當去故也”，提示了下利證的變法思維特征。

6　亡陰下利

利有陽復之變，與此相應，利止則有亡陰之變。下利本屬病證，故按常規(guī)思維推測，利止必是病愈。但在特殊情況下，卻非如此。如第390條“吐已下斷，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脈微欲絕者，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主之。”第385條“惡寒脈微而復利，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參湯主之?！被魜y吐利，十分劇烈，故最易亡陰。若劇烈下利而突然中止，其原因無非有兩種，一是陽復邪卻，而另外一種原因就是陰液枯竭，無物可下，即仲師“亡血”之謂。顯然，此時“下斷”絕非佳兆，昭示非但亡陽，并且亡陰，病情甚為危重，故治以四逆加人參湯，或徑用豬膽汁等血肉有情之品直補陰液。《傷寒論》病證辨證的變法思維其表現(xiàn)形式非常豐富。僅以陰陽證為例，還有如陽證惡寒，陰證發(fā)熱；亡陽反能食，火亢不能食；陽虛不得眠，熱盛多眠睡；陽虛反發(fā)狂，亡陽反譫語等?？傊?，《傷寒論》變法思維表現(xiàn)在病脈證治的各個方面，組成了具有特色和生命力的辯證思維，為中醫(yī)的辨證論治樹立了典范，值得進一步深入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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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預告：《傷寒論》脈象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