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紹基書法
我國書法自東晉以來,崇尚”“二王'的帖札書法,稱為'帖學',但學'二王'者皆以翻刻摹本為宗,輾轉(zhuǎn)流傳,離宗愈遠。特別士夫大人為進階之需要,競相橡仿那種毫無生氣的'館閣體',使書法藝術(shù)走上了窮途末路。這時,大量古代碑版出土,有識之士大聲疾呼碑學,何紹基則是 一位身體力行的實踐者。在清代碑學 由獨尊北碑陷入危機而轉(zhuǎn)向碑帖相容的歷史語境中,何紹基起到了開風氣之先的巨大歷史作用。 何紹基書學的鮮明特征是'重骨不垂姿',因此,他對北碑無不臨習。為習北碑之需,他到處尋碑訪拓、費盡心血,'但聞名跡與古刻,不憚臨深兼履危'。為尋訪李邕的《靈巖寺碑》,他曾'遍問寺僧'而不知下落,后來聽好友朱時齋說此碑在魯班洞,便迫不及待地 '草間就沿緣,石罅競摩控',好不容易下到洞中,結(jié)果--看, '書勢果雄偉,儀征非諛誦'。他錄得碑時的驚喜之心和看到碑后的軟佩之情,溢于紙上。何氏搜集碑石不怕勞神費力,目的是為了熔鑄古人,自成一家。因此,他不辭勞苦,拓碑不畏艱險。焦山的《鶴銘》因是篆文,千百年來'任風潮打,形神未改',且'南碑兼有北碑勢'。因此,他'每至焦山,必手拓此銘'。道光壬辰(1832年)冬仲,他第一次'冒雪打碑',特 別興奮,后有詩日:'我昔渡江冬揚舲,笠戴大雪拓鶴銘。登山瞻之疑有靈,雪色石氣交晶熒?!碑斈昵榫埃鹑辉谀?。 何紹基書法 何氏勤于臨書,數(shù)十年寒暑不輟,每種書都要臨摹數(shù)十遍甚至上百遍,或取其勢,或取其韻,或取其度,或取其體,或取其用筆,或取凡行氣。當其有所取,則臨學時的精神也專注于某一端。他對《張黑女墓志》用力最多,“窮日夜之力.’懸臂臨摹',他在詩里寫道,“描取一兩幅,夜睡摹想畫破衾.”他自己曾說:'余自得此帖后.旋觀海于登州,既而旋楚,次年丙戌入郁,丁亥游汴,復(fù)入都旋楚,戊子冬復(fù)入都,往返二萬余里,是本無日不在篋中也。船窗行店,寂坐欣賞,所獲多矣 ?!保ā逗谓B基詩文集》〉《張黑女慕志》對其一生書法風格的演變起到了重要作用。馬宗霍認力:'中極意北碑,尤得力于''《黑女志》, 遂臻沉著之境?!彼砟昱R張遷碑帖,不是所泥,而是消化吸收。 何紹基書法 與當時 一般書法家相同,何紹基對碑極為耽迷,似在他身上,碑帖并未產(chǎn)牛絕然的分裂。其師法絕非限于-家一派,體現(xiàn)了其對碑帖的融會,對南北的貫通。除北碑之外,何紹基對《瘞鶴銘》、《蘭巧序'》(定武本)、《黃庭經(jīng)》、《樂毅論》、《圣教序》、《懷素小草千字文》、 《裴將卞詩》以及蘇拭、黃庭堅等歷代書家法帖,也都下過大工夫,廣泛涉獵.臨摹學習。同朝碑派書家前輩鄧石如的書法作品,他也進行過深入研究,并說'而先生書中古勁橫逸之意,則自謂知之最深'。可以說,何紹基是一位較少門廣之見,以碑為宗而能兼顧帖學的審美視野開闊的優(yōu)秀書法大家。他的創(chuàng)作既是對前期清代碑學的集大成,又是對后期清代碑學的前示,而他創(chuàng)作中的一潛在的碑學筆法因素則為趙之謙所深化并發(fā)揚光大。 何紹基書法 何紹基學問淵博,詩才俊逸,六經(jīng)子史,皆有著述。他認為:'閱理萬端讀書卷,消長得失惟反躬?!?首先足要'讀力'卷',要繼承'若非拄腹五千卷,落筆鐘王末足豪'。但是如果只是'讀萬卷',而不辨其 '消長得失',就會囫圇和泥古效顰。如梁只足辨其'消長得失'而不'反躬',就么紙上談兵,眼高手低,對古人的'消長得失'也不會有真正的體會和認識。所以“反躬'就是汲取前人的經(jīng)驗得失,熔鑄到自已的藝術(shù)實踐中義,這才是書家達到個性化和獨創(chuàng)性的前提。他以此態(tài)度來臨習碑版,并進行'反躬',全是自己筆法,無與原碑完全形似,但又具漢碑神韻。他這種遺貌収神所創(chuàng)的漢碑綜合體,是他全身心地研究上自周、秦、兩漢篆籀,下至六朝南北碑 版,融匯精華,進行'反躬'的必然結(jié)果。 何紹基書法 何紹基一生書法注重金石氣的表現(xiàn),他獨創(chuàng)的回腕懸臂執(zhí)筆法可謂古今 一絕。他在《猿臂翁》詩中說:'書律本與射理同,貴在懸臂能圓空。以簡馭煩靜制動,四面滿足吾居中。李將軍射本天授,狼臂豈止兩臂通。氣自踵息極指頂,屈伸進退皆玲瓏。平居習書頗悟此,將四十載無成功。吾書不就廣不候,雖日人事天窮。”何紹基獨創(chuàng)的回腕執(zhí)筆法,自稱是從李廣'猿臂善射'悟出來的,其法與一般執(zhí)筆法大異。周星蓮在《臨池管見》中有具體描述:'掌心向內(nèi),五指俱平,腕豎鋒文,等畫兜裹?!边\用回腕法每一臨寫,必回腕高懸,通身力到,方能成字。據(jù)何氏自述:'約不及半,汗浹衣襦矣?!标P(guān)于何氏的回腕執(zhí)筆法,近人褒者有之,貶者亦力'之。如褒者認為: '他為了 自立成家,跳出板滯僵化的館 閣體桎梏,毅然改用回腕的方法,于是筆勢大異,寫出了面日一新的何字,終為一代大家?!?胡向遂《論入帖與出帖》)貶者認為:'前人執(zhí)筆有回腕高懸之說,這也是有回題的,腕若回著,腕便僵住了, 不能運動,即失掉了腕的作用。”'這祥么做,不但不能必其成功,而且阻礙了 書法的前進道路·” (《沈尹默論書從稿》)筆者以為,何氏此法盡管回腕高懸,通身力到,幾乎違反了人的生理自然之態(tài),但卻因而寫 出了力敵萬鉤的筆道,矯正了帖學的滑流之弊。 何紹基書法 何紹基四體皆工,成就體現(xiàn)在多方面,其書法不只限于行草,篆書、隸書、楷書諸書體均有精深造諧。師古而不泥古,熔眾家于一爐,獨成一家。槽書學顏真卿,參以《道因師碑》、《張黑女墓志》,寓險峻銷拔于神和氣厚之中。行草書根柢顏真卿《爭座位帖》和李邕《岳麓寺碑》,將秦漢篆隸、北碑凌厲宕逸之氣融為一體,從形體、筆法等方面大膽突破而最終取得了成功。所作早年秀潤暢達而有清剛之氣,中年縱逸超邁而有飄風捩雨之勢,并時用顫筆,淳厚有味。晚年信手涂抹,人書俱老,尤見興會。用筆上下波動,落墨遲溢凝重,線條方圓交錯,特別是灑脫的長撇和長長的彎鉤的大量運用,更有云飛霧升、飄飄欲仙的感受。結(jié)體以斜為主,略向右上傾側(cè),在斜正的顧盼照應(yīng)中求得章法的平衡和諧。字與字、行與行之間的俯仰、疏密、大小盡態(tài)極妍,整體氣勢矯健鼓蕩,可以看出是以顏字的雄闊為根基而參以《張黑女墓志》的俊逸,'顏七魏三',別開生面。何紹基這種以篆隸為底蘊,以斷、斜為主構(gòu),拙中見巧,飄逸脫俗的行草風格的出現(xiàn),是對巧媚柔弱的清代帖學的有力突破。 何紹基書法 何紹基于漢隸用功之深,并世無匹。又由于他習顏書功夫極深,所以在隸書中也時時流露出楷書筆法。雖然是楷書筆法,卻古樸稚拙。所書體方勢圓,用筆回腕中鋒,顫筆的痕跡較重,有濃郁的金石味。其篆書由三代鐘鼎款識入門,移其法以作小篆,筆法凝蓄,墨彩橫溢,筆畫的租細變化,既不同于玉筋蒙的平整,又不同于鄧石如的婀娜,而是上接明代 趙宦光,下開同光以后金文大篆的流派。 何紹基說:'書家須自立門戶, 其旨在熔禱古人,自成一家。'他積數(shù)十年的功力,終于在書法史上確立了自己的地位。晚清以來不少書家和 評論家對其書法成就給予了很高的評價。《清史稿·本傳》列傳中云: '嗜金石,精法,初學顏真卿,遍臨漢魏各碑至百十過。運肘斂指,心摹手追,遂成一家,世皆重之?!贝_為是評。 何紹基書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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