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賓虹 (1865-1955) 原籍安徽歙縣,出生于浙江金華,從鄭珊學山水,從陳崇光學花鳥。他被認為是中國近現(xiàn)代美術(shù)史上的開派巨匠,有“千古以來第一的用墨大師”之譽。在他90歲壽辰的時候,被國家授予“中國人民優(yōu)秀畫家”榮譽稱號。 畫法單一,只機械地重復如何用筆 黃賓虹一生留下的山水畫等作品多不勝數(shù),他不停地作畫,不假思考,處處以“法高”顯示。我們看他的畫,也只驚嘆于他的“法高”,那筆墨的功力、內(nèi)涵、變化,令人百讀不厭,卻忘記了他的麻木不仁,只機械地重復如何用筆,如何表現(xiàn)筆墨,以顯示他的“法高”。 江行圖 黃賓虹的作品數(shù)以千計、萬計,但我們閉目一回憶,又想不起他有多少山水畫。石濤的山水畫數(shù)量不及黃百分之一,但我們回憶石濤畫各圖各景,應接不暇,似乎無窮無盡。黃賓虹的山水給我們的印象就是那么黑乎乎幾張,大體都差不多,構(gòu)圖設(shè)景也都差不多,內(nèi)中的房屋小人物差不多,用筆用墨也都差不多,所以給人總的印象:千篇一律。我曾專程去杭州浙江省博物館看他的遺作展,滿滿一大廳,有幾百幅,其實去掉幾十幅或一百幅也沒有關(guān)系,看幾幅就行了。但石濤的畫如果有幾百幅,少看一幅都是遺憾。 他以“法眼”看世界,處處是“法”,則大自然的新鮮感對他刺激不大,所以他的畫分不清那是哪里的山,這是什么心境下的產(chǎn)物,蓋一切為“法”所統(tǒng),處處想到“法”,則激情自然被泯滅,再新奇之境景也被“法”所籠罩。 而且黃賓虹越是精心之作,越有麻木之感。據(jù)張文俊回憶,黃賓虹有一張山水畫,墨上賦了幾層墨,反復皴點,層層積加,結(jié)果這張宣紙(上有黃畫)提在手里像一張鐵皮,紙都被墨凝固加厚似鐵皮了,哪里還有激情呢?太理性化了。所以,他的畫越是精心之作,乍一看越給人不快的感覺,當然細細地看,又有味道(也叫“耐看”),這味道仍然是筆法高的作用。相反,他的小品和不經(jīng)心之作反給人輕松和視覺上的快感。 題字太理性,多有迂腐之感 黃賓虹在畫上的題字也大多有迂腐之感,也反映他太理性和有點麻木不仁。他總是題一些太理性的話在畫上,缺乏感情和激情,更無新趣,如:“倪迂翁師法荊關(guān),極能槃礡,江東之家以有無為清俗”,“宋畫刻畫,元人空虛,千變?nèi)f化,先由寫實,論者謂華新羅求脫太早,未免粗疏之消,茲擬范華原意,以川蜀山水寫之”,“唐人濃墨,王摩詰用水墨,李營丘淡墨,元人用破墨,破墨之法至明代已失,詩家尚用之……”
老實說,我抄都抄煩了,再抄,讀者也看不下去了,理性太過分了。藝術(shù)作品要有情感,“感人心者莫先于情”。這些題字都缺乏真實感情,是在敘述畫史。我們要欣賞你的藝術(shù),又不要聽你說教,看黃畫很少有人注意他題字的內(nèi)容,看了也記不住,也引不起人的任何情緒。 我們看齊白石題字:“網(wǎng)干酒罷,洗腳上床,休管他門外有斜陽。”(《山水》)白石去世前畫《歸鴉圖》上還題:“八哥解語偏饒舌,鸚鵡能言有是非。省卻人間煩惱事,斜陽枯樹看鴉歸?!碑嬭F拐李像上題:“……拋卻葫蘆與鐵拐,人間誰識是神仙?!薄叭肆R我,我也罵人。”還有《瘙癢圖》、《發(fā)財圖》、《不倒翁》等題字,讀時令人愉快,讀后令人難忘。 我寫到齊白石的題畫詩文,不用翻書,自能記得,寫黃賓虹的題畫文,非得拿來照抄不可。黃賓虹對石濤不滿,還是從“法”著眼的。石濤山水畫每幅畫上題字皆出自心扉,來自他的情感。“老木高風著意狂,青山和雨入微茫。畫圖喚起扁舟夢,一夜江聲撼客床?!卑资褪瘽皇遣恢胤ǎ皇遣粸榉ǘǎㄊ菫楸磉_自己情感服務(wù)的。 書法亦缺少新樣式與激情 黃賓虹的畫是經(jīng)傅雷發(fā)現(xiàn)推出的。因為有傅雷評論,世人才漸漸承認他。傅雷是當時評論藝術(shù)的第一高手,他才高識廣,對中國文化的理解較之常人深刻得多。但他只見到黃賓虹的長處,多處寫信寫評論文給予鼓勵和宣傳,但他未能指出黃的缺點。黃賓虹八十歲時,以其七十多年的筆墨功力創(chuàng)作出山水畫,傅雷在旁只是喝彩叫好,十幾年中未能指出其缺點之一二,這是十分可惜的。
我上面說黃賓虹無激情而有感情,這感情也僅見于“法高”之中,他的感情也僅在筆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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