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北京內(nèi)城的西南隅，有個“棺材胡同”，因為名字太不吉利，現(xiàn)在改稱為“光彩胡同”。這里在明代初年，叫做前王恭廠和后王恭廠胡同，是皇家的兵工廠，又稱火藥局。

王恭廠的設置年度，和北京城的設置等同。即明永樂十八年（1420）年，它隸屬于工部，日產(chǎn)量兩噸，長期貯存要有兩三千噸。明代將其安排在城內(nèi)，怕它萬一爆炸影響皇宮的安全，才把它安排在城旮旯的地方，距皇宮大約有六里。這大概是當時京畿安監(jiān)衙門認定的安全距離吧。

事件

明熹宗天啟六年，端午節(jié)過后的第二天（1626 年5月30日上午9時左右），京城天色皎潔，忽有聲如吼，從城東北方漸至城西南角，同時有一特大火球在空中滾動。巨響聲中，天空絲狀、潮狀的無色亂云橫飛，有大而黑的蘑菇、靈芝狀云像柱子那樣直豎于城西南角。剎那間天昏地暗，塵土、火光飛集，天崩地陷，萬室平沉。東自阜城內(nèi)的順城大街，北到刑部街，城樓傾倒、瓦礫橫飛，“長三、四里，周圍十三里”的范圍內(nèi)“盡為齏粉”。

這次爆炸范圍半徑大約750米，面積達到2.25平方公里。共造成約2萬余人死傷。據(jù)估算，此次爆炸的威力約為1萬至2萬噸當量的黃色炸藥（TNT）。

爆炸發(fā)生時，明熹宗朱由校正在乾清宮用早膳。巨響聲起，一名宦官慌忙扶起熹宗趕往交泰殿。行至途中，該宦官被飛落的瓦片砸裂頭頂，熹宗一人沖入交泰殿，躲藏于殿中的桌子下。乾清大殿嚴重損壞，侍奉皇帝進早膳的太監(jiān)皆殉難，無人存活。不滿周歲的皇太子朱慈炅在宮中被砸死。

史料

最早記載這次災害的文獻是北京《京報》，事故發(fā)生的第二天，官辦的《京報》就發(fā)表了一則消息，說是王恭廠發(fā)生爆炸，爆炸的沖擊波把“石駙馬街石獅重五千斤，飛出順承門外”。后來的《頌天臚筆》中也提到此事。文中所提及的“順承門”，是元代大都城的城門名稱，明改為宣武門，但當時還有人稱宣武門為順承門。

正史對這個災害的記載，應該認為是可信的。下面例舉幾本文獻記載：

《明史》載：“天啟六年五月戊申，王恭廠災，地中霹靂聲不絕，火藥自焚，煙塵障空，白晝晦冥，凡四五里?！?/span>

其他野史雜記或史料中的記載更為具體：

《蕪史》說發(fā)生這次事故時，“拔大樹二十余株，根在上而梢在下，近廠房屋傾倒，木石在上，而瓦在下，殺千人”。談遷著《國榷》載：這次爆炸時，“聲如霹靂，天地昏黑，上（指皇帝）在乾清宮，走避建極殿，御座（指皇帝辦公的桌椅）俱傾?！弊辖窃诖艘郧霸^一把大火，火后，調(diào)集三萬人重修宮殿，正當人們在高空作業(yè)時，突然傳來一股強烈的沖擊波，“大殿工人墮死二千余人”。王恭廠的上司工部尚書（相當于今之工業(yè)部長、城建部長、后勤部長）董可威在這次爆炸中，炸斷了雙臂?；实圩肪克呢熑危阉妨寺?。

孫承澤著《天府廣記》載：“天啟六年五月初六日，地雷裂地十余丈，傾房萬計，斃人三千余?！?/span>

《明季北略》載：“天啟丙寅五月初六日巳時，天色皎潔，忽有聲如吼，從東北漸至，京城西南灰氣涌起，屋宇動蕩，須臾，大震聲，天崩地塌，昏黑如夜，萬室平沉，東自順城（承）門大街，北至刑部街，長三四里，周圍十三里，盡為齏粉，屋數(shù)萬間，人二萬余。王恭廠一帶糜爛尤甚，僵尸層疊，穢氣熏天，瓦礫盈空而下，無從辨別街道門戶。震聲南自河西務，東至通州，北至密云、昌平，告變相同，城中屋宇無不震裂，舉國狂奔，象房傾圮象俱逸出。遙望云氣，有如亂絲者，有如五色者，有如靈芝黑色者，沖天而起，經(jīng)時方散?！?/span>

《畿輔通志》載，“王恭廠災也”，“屋以千計，人以百萬數(shù)”?！办艹艋引W，號聲彌滿，死者皆裸，有失手足頭目十里外得之者，物或移故處而他置之。”

《雪盧焚余稿》載：“王恭廠忽震裂，響若轟雷，平地陷兩坑，約長三十步，闊三五十步，深二丈許?！?/span>

《兩朝從信錄》載“時塌屋一萬九百三十間，壓死男女五百三十七人”。

《綏寇紀略》載：“自順承門大街北至刑部街，盡為齏粉?！?/span>

《帝京景物略》載：“ 亙四里，闊十三里，宇坍地塌，木石人禽，自天雨而下?！?/span>

綜上所述，文獻記載諸多。筆者認為，這次奇災，是王恭廠火藥爆炸引起的。有文獻說：王恭廠爆炸時，有一位幸存的火藥工匠證實，爆炸是在他們制做火藥時發(fā)生的?；实蹖⒐げ可袝仿殻C明他工作的失職。農(nóng)歷五月正是北京的旱季，空氣濕度小，火藥制做過程中易于靜電打火或摩擦打火引起火藥爆炸。

傷亡

西城御史李燦然在災后不久向明廷上呈的損失統(tǒng)計：“塌房一萬九千三百余間，壓死男婦五百三十七名口?！膘渥诘呐鷱褪牵骸爸捶謩e輕重，作速憂恤?！?/span>

這是個不符合邏輯的數(shù)據(jù)。房屋被震倒了近兩萬間，死亡人數(shù)僅為537人。

現(xiàn)代學者耿慶國在1990年中國地震出版社發(fā)行的《王恭廠大爆炸——明末京師奇災研究》，根據(jù)時人的記載進行了詳細的研究，認為王恭廠大爆炸的死者至少達到了一萬人。

無論如何，官方認定的537名死者得到了撫恤，熹宗亦下發(fā)了罪己詔。面對浩蕩皇恩，北京城的大明子民自然應當千恩萬謝。而城內(nèi)的各大政治勢力則紛紛開始利用這場災禍，消費起這場慘絕人寰的災難來。

傷亡

對于此次爆炸的成因，歷來史家眾說紛紜。王恭廠火藥爆炸說、龍卷風說，乃至離奇的外星人說，不一而足。

• 地震災難說

據(jù)史料記載，京畿僅明代就大小震百余起。官方未明確此災為地震所致，災變前后如“大震一聲”、“殿震”、“震撼天地”、“時息地震”、“震后”等種種跡象雖與地震均有諸多相符之處，但是在離震災中心較近的建筑真如寺、承恩寺等均未受到多大破壞，這種情況是舉世未見的；再者蘑菇狀煙云也不是地震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又如“不論男女，盡皆裸體”、“寸絲不掛”、“褫衣物”的現(xiàn)象，也不是地震的后果；至于災變中產(chǎn)生的巨大沖擊波，在地震史上也少有先例。

所以是否存在“地震”還有爭議。首先，缺乏明史支持。天啟六年五月初六那天，如京城確有地震，欽天監(jiān)及內(nèi)外觀象臺一定要報告，否則會承擔隱漏之罪，而且官方文書也無京師地震的記載。其次，缺乏確鑿證據(jù)。“巨聲帶來了地面輕微震動”，用“薊門地震”記載證明北京地震的做法，實在是不妥。試想連百里外的“薊門”的地震都有史載，京師這么大的“地震”更不可能沒有留下記載。

• 隕石災難說

文獻中“但見飆光一道，內(nèi)有大光”，“煙塵障空，白晝晦冥”等記載與現(xiàn)今科學證實了的隕石墜落時會出現(xiàn)的情況很吻合。而且當隕石墜地時會發(fā)出巨大的震動、聲響，這與記載中的“有聲如吼”也一致。不過“隕石說”又難以解釋爆炸發(fā)生之前出現(xiàn)的那些情況，以及為什么會將幾噸重的大石獅子拋到數(shù)里之外。對于隕石墜落這樣一件大事，在歷來重視天文觀測的中國，有專門的天文水利觀測記錄中卻點滴未見，很難解釋得通。

• 龍卷風災難說

龍卷風是一種小范圍的強烈旋風，壽命短，屬于小尺度對流性天氣系統(tǒng)。因此，龍卷風的發(fā)生必須具備對流性天氣發(fā)生的條件。龍卷風具有很大的破壞力，所經(jīng)之處，樹木、房屋、農(nóng)作物等都可能被席卷一空，撕得粉碎。但震后有人入京報告，西山飄來大量衣服掛于樹梢，隨風飄揚。昌平州教場中衣服成堆，器皿、首飾、銀錢也落得滿地都是。選擇性地轉移物品，沒有人感覺到風的存在，說明災難當時沒有發(fā)生龍卷風或颶風。

• 火藥焚爆說

對于這次巨大災變，明末清初的志、史書中多認為起因是“王恭廠災”，意為皇家部隊的火藥庫爆炸引起的。王恭廠明中葉一度制造過火藥。我國是世界上火藥熱兵器的發(fā)明國，也是最早使用熱兵器的國家，早期古代制造火藥系為兵卒釋放作為聯(lián)絡信號，另外，明代是中國科技史上的一個重要發(fā)展期，其中軍事科技，也不例外，得到了大發(fā)展，有可靠資料顯示中，明代軍隊對于火藥熱兵器的使用非常廣泛，明朝中后期，明軍使用火器的部隊，高達百分之六十。另外百分之四十分別為百分之二十的騎兵和百分之二十的步兵，其中騎兵亦有一部分使用火器的騎兵，因此可知，王恭廠，確實有一定數(shù)量的軍火儲存，王恭廠附近有兵營和軍火庫以及兵工廠，駐有士兵，但其規(guī)模比不上現(xiàn)代中國的兵工廠大。即使是軍火倉庫里火藥成堆，但當時的黑色炸藥威力相對較小，所以就有人推測，就算全部點著，也不過將軍火庫以及周圍的房屋燒光、焚爆為平地而已，絕不會死傷數(shù)千數(shù)萬人。特別是當時的司禮太監(jiān)若愚明確記敘“王恭廠”是負責管營建的皇家部隊后勤部。有錢、糧草、馬匹是真的，也不排除有儲備火藥的庫房，所以將都城災變一起推給王恭廠爆炸是錯誤的。當然，王恭廠也在爆炸范圍內(nèi)，居住附近的百姓說王恭廠有鐵砂紛紛飛散，但這是在“蘑菇”云、“靈芝”云落地之后，沖擊波摧毀了小火藥儲蓄室必然的結果，絕非王恭廠失火引起的災變。況且史、志各書如實記載這次災變“不焚寸木”、“焚燎之跡全無”，因此，也有人認為王恭廠是災變的受害者，根本不是災變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