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東名人系列隨筆之七

                                    雪堂簫聲

      清代260余年，湖北考取了3名狀元，其中劉子壯、陳沆出自我們黃岡。
      這陳沆好生了得！他5歲入私塾，10歲隨父游湖南，12歲為諸生，并是縣案首（即第一名），成績出眾。嘉慶十八年二十四年(1819)中進(jìn)士一甲一名，授翰林院修撰。道光初年曾充廣東鄉(xiāng)試正考官、禮部會試同考官，官終四川道監(jiān)察御史。
      陳沆少年早慧。一年除夕，陳沆正和父親圍爐談心，爐子上燉著一罐肉湯。他父親即興地出了一個對聯(lián)讓他對：
      湯開罐滾，紅火爐中三盡浪。
      陳沆思考了好久，還是沒對上。他父親正要生氣時，忽然外面?zhèn)鱽碛旱呐谥衤?，陳沆馬上沖口而出：
      煙飛炮響，青云路上一聲雷。
      陳沆也的確如自己所說的“青云路上一聲雷”。他從縣試、府試、院試、鄉(xiāng)試、會試到殿試及朝考，七試均獲第一?？婆e史上，三元（解元、會元、狀元）及第少見，更何況“七冠其軍”。
      陳沆才思敏捷。那年秋天，陳沆到黃州趕考，在斜月猶存的清晨，他剛到巴河江邊，渡船已開了，陳沆懇求船工把船開回來。船上的書生不同意，認(rèn)為走回頭路不吉利。有的得知他是陳沆，便出面打圓場，提出的條件是要他立即作七絕一首，其中要包括十個“一”字。陳沆仔細(xì)地觀察了一下眼前景色，很快朗誦一首絕句：
      一帆一漿一漁舟，
      一個漁翁一釣鉤。
      一俯一仰一場笑，
      一江明月一江秋。
      嘉慶二十四年，陳沆參加科考，進(jìn)入前20名。這一來，他有希望幸點狀員或榜眼或探花了。點狀員、榜眼和探花是皇帝的專權(quán)，也就是說必須經(jīng)過皇帝的面試才能算數(shù)。
      相傳殿試那天，陳沆等20名學(xué)子一一來到金鑾殿。陳沆因?qū)W識過人、修養(yǎng)到位，一舉一動顯得就與眾不同。他的不同，吸引了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皇帝的眼光。當(dāng)20個學(xué)子完成跪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帝開了金口：下面站在后面的學(xué)生站到前面來。陳沆緊走幾步站到了殿下。
      皇帝：這位學(xué)生姓什么、叫什么，家住那里呀。
      陳沆：秉奏皇上。學(xué)生姓陳名沆。家住望天湖、背靠火龍嶺。
      皇帝聽說望天湖、火龍嶺，心想這是一個好地方。接著問：這個地方好嗎？
      陳沆答：皇上洪恩，我的家鄉(xiāng)是日有千人撒網(wǎng)，夜有萬盞明燈啊。
      皇帝又問：那地方大嗎？
      陳沆答：大啊。有七里路的茶鋪，十里路的菜園。
      聽陳沆這一說，皇帝心想，這么大一個地方，不知治理得好不好，不仿問它一問。就問：當(dāng)?shù)毓賳T治理得如何？
      陳沆心里默著：說好，自己不愿意，因為當(dāng)?shù)毓賳T有點丑；說差，也不合適，怕皇帝不高興；說社會的通病，不危及皇帝的天下的事吧。于是便說：亂民是沒有的，但有三千強盜八百賊。
      呵呵，陳沆的答對讓皇帝滿意了。皇帝心想，這個學(xué)生的行為主旨端正，家庭住址地理好，生產(chǎn)生活興旺，經(jīng)濟(jì)發(fā)達(dá)，這么大的地方就是有三千強盜八百賊也是正常的，他還是說了實話。
      嘿嘿，陳沆就這樣被點了頭名狀員。
      陳沆所說的望天湖、火龍嶺、茶鋪、菜園，都是當(dāng)?shù)氐牡孛?。日有千人打網(wǎng)，是指望天湖，面積約十多平方公里，是浠水縣第二大湖，漁民作業(yè)，何止千人；家有萬盞明燈，指的是黃石港、石灰窯。陳沆把黃石港、石灰窯區(qū)也納入視野，他對這兩個集鎮(zhèn)是相當(dāng)熟悉的，因為他家祖墳、家祠就在西塞山斜對面的山洲坪，或許他預(yù)見到不久將來在他家對面矗立一座繁華的城市。今天的黃石市不是萬盞明燈，而是百萬盞明燈；不是油燈，而是電燈、霓虹燈，已經(jīng)超越了狀元公的預(yù)料。
      陳沆在殿試時口氣之大，不是沒有根據(jù)的。他家是官宦人家，祖父陳士珂，乾隆丁酉（1777年）舉人；父光詔，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舉人，歷任湖南長沙、湘陰、永定、辰州等縣縣令，武岡知州。當(dāng)時蘄水盛贊陳家數(shù)代舉人、進(jìn)士聯(lián)翩。陳沆的弟弟陳沄進(jìn)士，歷任江南道監(jiān)察御史，廣西副主考，會試監(jiān)考。于廷經(jīng)、進(jìn)士、監(jiān)察御史、內(nèi)閣侍讀學(xué)士。他的曾孫陳曾壽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進(jìn)士，次年御考，以第二等錄為經(jīng)濟(jì)特科人才，全國二等18人，湖北僅他1人，官至監(jiān)察御史，當(dāng)過婉容師傅，辛亥革命后成為清末遺老。
      新科狀元年青英俊，自當(dāng)上修撰以后，除了例行的公務(wù)以外，就是出外游山玩水。與他同科的許多進(jìn)士以為他是繡花枕頭，中狀元靠的是僥幸。為了一試他的才學(xué)，經(jīng)過字斟句酌，擬出一比上聯(lián)，然后趁他外出的時候，貼在他常去書房的那扇門上，并附上一張紙條，限三日答出下聯(lián)。
      時間過得很快，三日的限期將到，陳狀元那里卻不見什么動靜。嘿，連他的影子也看不見。于是大家斷定，這陳狀元因為答不出下聯(lián)，故意回避了。他的好朋友施同知道他的才學(xué)，更知道他的為人——他不會答不出，也不可能回避大家。他至今沒對出，一定為人另有原因。是什么原因呢？當(dāng)務(wù)之急，必須盡快把他找到，當(dāng)面問問他。施同便四處進(jìn)行尋找，好不容易才從郊外的一個風(fēng)景區(qū)找到了陳沆，一見面便劈頭就問：“你為何不對下聯(lián)？”這一下，把陳沆鬧了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施同還當(dāng)他故意這么做哩，便連珠炮似地發(fā)問：“你書房門上貼的紙看到?jīng)]有？你為什么不回對大家出的上聯(lián)？你為什么要回避大家？”陳沆搔頭撓耳了一會兒，才笑著說：“施兄，你越說我越不明白了。這些天，我一直沒有回府過，我怎么能見到大家貼在我書房上的紙？”施同驚訝地問：“這是真的嗎？”陳沆一本正經(jīng)地說：“愚弟怎么會騙你。不過，你得馬上告訴我，這上聯(lián)是什么的？”施同這才笑著告訴他上聯(lián)：
      寶塔六七層，四面八方，東西南北。
      陳沆略一思索，便對出了下聯(lián)：
      歷書十二面，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施同滿心歡喜地跑去對正在等回音的同科進(jìn)士一說，大家都贊不絕口地說：“對得十分工整，對得好！”從此，進(jìn)士們對他刮目相看了。
      令人惋惜的是，這位被譽為清代試貼詩八大家、古賦七大家之一的才子，英年早逝，41歲而卒，入世不足七年，故不獲大用于世。
                                       （原載2008年10月8日《鄂東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