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白通及白通加豬膽汁湯證 【原文】 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314) 【提要】 少陰陰盛戴陽的證治。 【分析】 本條敘證簡略,當與下條合參,并需以方藥測證。本條云:“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下條說:“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兩條合參,并結(jié)合冠首之“少陰病”三字分析,可知其主證當有下利、脈沉微,但欲寐,四肢厥冷。其下利,乃脾腎陽衰,陰寒邪甚,水谷不化所致。脈沉微,是腎陽虛衰,不能鼓動血脈所致。但欲寐、四肢厥冷等癥,是少陰陽衰陰盛見證。以方測證,則本條當有“面赤”見證。317條方后云:“面色赤者,加蔥九莖”,而白通湯中有蔥白,可知白通湯證必有面赤,此為陰盛于下、格陽于上的主要標志。 本證又可稱為戴陽證。所謂“戴陽”,是指陰盛于下,格陽于上,其表現(xiàn)是于陰寒證中反見面赤。而通脈四逆湯證,稱格陽證,是陰寒格陽于外所致,其表現(xiàn)是于陰寒證中出現(xiàn)身反不惡寒。二者同中有異,宜加鑒別。 白通湯證與通脈四逆湯證鑒別表
【選注】 錢天來:下利已多,皆屬寒在少陰,下焦清陽不升,胃中陽氣不守之病,而未有用白通湯者。此條但云下利而用白通湯者,以上有少陰病三字,則知有脈微細、但欲寐、手足厥之少陰證,觀下文下利脈微,方與白通湯,則知之矣。蓋白通湯即四逆湯而以蔥白易甘草,甘草所以緩陰氣之逆,和姜、附而調(diào)護中州,蔥則辛滑行氣,可以通行陽氣而外散寒邪,二者相較,一緩一速,故其治亦頗有緩急之殊也。 (《傷寒溯源集·少陰篇》) 《醫(yī)宗金鑒》:少陰病但欲寐,脈微細,已屬陽為陰困矣。更加以下利,恐陰降極,陽下脫也。故君以蔥白,大通其陽而上升;佐以姜、附,急勝其陰而緩降,則未脫之陽可復矣。(《醫(yī)宗金鑒·訂正仲景全書·傷寒論注》) 【治法】 破陰回陽,宣通上下。 【方藥】 白通湯方 蔥白四莖 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溫再服。 【方義】 本方即四逆湯去甘草、減干姜用量,加蔥白而成。方用附子、干姜以破陰回陽,蔥白辛滑通利,宣通上下,以解陰陽格拒。去甘草者,恐其甘緩不利于陽氣的速復及上下陽氣的交通。王晉三《絳雪園古方選注》曰:“白通者,姜、附性燥,腎之所苦,須籍蔥白之潤,以通于腎,故名。若夫《金匱》云,面赤者加蔥白,則是蔥白通上焦之陽,下交于腎;附子啟下焦之陽,上承于心;干姜溫中土之陽,以通上下。上下交,水火濟,利自止矣”。 【臨床應用】 四逆湯、通脈四逆湯、白通湯為回陽救逆的代表方,臨床主要用于寒中少陰,各種虛脫證、寒厥證等。從現(xiàn)代醫(yī)學病名分析,則主要用于搶救各種休克、心衰,并有用于心動過緩、雷諾氏病、急性胃腸炎、尿毒癥等病癥中。 【案例】 雷×,男,二十歲,未婚。素常清早入河中捕魚。一次,偶感風寒,有輕微不適,自認為年壯體健不以為意,仍舊涉水捕魚?;丶視r突發(fā)寒戰(zhàn),四肢逆冷,腹痛自利,口干舌燥。先請某醫(yī)治療。某醫(yī)認為陰寒證,但又考慮口干舌燥,未敢斷定,建議請我會診。 患者惡寒倦臥,但欲寐,偶醒即呼口燥,索飲熱茶,脈沉微,尺部更弱。我說:此少陰陰盛陽越證,急須人參四逆加蔥白救治。某醫(yī)說:病者未結(jié)婚,一向老實,未聞有冶游情事,屬純陽體,怎得少陰???我說:所謂少陰病,并非單指性交后得病(按民間以性交后得病為少陰證)。凡全身虛寒,表現(xiàn)有惡寒、倦臥、手足逆冷、自利、脈微細,但欲寐等證候時,都屬少陰證。病者目前所呈現(xiàn)癥狀與上述相符。少陰證為何不用四逆湯而用人參四逆加蔥白(即白通湯加味)?其關(guān)鍵正是由于口干舌燥。因本證是陰寒內(nèi)盛,津液大虧(因自利),孤陽無依而上越,所以口雖燥而喜熱飲。故用干姜、附子、炙草扶陽溫中散寒,加人參救津液,并須借蔥白之辛溫直通陽氣。某醫(yī)聽罷,深表同意。 處方:炮附子12g 干姜9g 炙甘草6g 橫紋潞30g 蔥白3莖 水煎分兩次服。服后,利止,手足轉(zhuǎn)溫,諸癥均愈。(《傷寒論匯要分析》) 【原文】 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服湯脈暴出[1]者死;微續(xù)[2]者生。(315) 【詞解】 [1] 脈暴出:指脈搏由似有似無而突然出現(xiàn)浮大躁動之脈。 [2] 微續(xù):指脈象逐漸恢復。 【提要】 承上條補述陰盛戴陽的證治及預后。 【分析】 本條從“少陰病”至“與白通湯”為第一段,論述白通湯證的證治,與上條同,不再討論。 從“利不止”至“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為第二段,論述白通加豬膽汁湯的證治。本段承接第一段,說明陰盛戴陽證病情更為嚴重,其利不止,自甚于下利,為真陽衰微,不能固攝所致,不惟陽亡,且有液竭之虞。厥逆無脈,言其脈似有似無,自甚于厥逆脈微,亦是下利過甚,陽亡液竭,血脈既不能充盈,復無所鼓動所致。干嘔心煩,乃陰寒極盛,逼迫虛陽上越所致。這些證候,表明不僅陰盛于內(nèi),格陽于上,且陰液欲竭,陰陽有離決之勢。治須破陰回陽,佐以咸寒苦降,于白通湯內(nèi)加豬膽汁、人尿,意在益陰和陽,引陽藥入陰,使熱藥不至為陰寒所格,從而達到破陰回陽,交通上下,解除陰陽格拒之目的。 從“服湯”至“微續(xù)者生”為第三段,說明服白通加豬膽汁湯后的順逆辨證。若服藥后,由無脈而陡然出現(xiàn)浮大躁動之脈,即“脈暴出”,是陰液枯竭、孤陽無依,而飛越于外的危候,有暴脫之虞,其預后不良,故云“死”。若服藥后脈搏逐漸恢復,以致調(diào)勻和緩,謂之“微續(xù)”,是陰液尚未涸竭,陽氣有漸復之望,從而漸至陰平陽秘,其預后較佳,故云“生”。 【選注】 柯韻伯:下利脈微,是下焦虛寒不能制水故也。與白通湯以通其陽,補虛卻寒而制水,服之利仍不止,更厥逆反無脈,是陰盛格陽也。如干嘔而煩,是陽欲通而不得通也。……法當取豬膽汁之苦寒為反佐,加入白通湯中,從陰引陽,則陰盛格陽者,當成水火既濟矣。脈暴出者,孤陽獨行也,故死;微續(xù)者,少陽初生也,故生。 《傷寒來蘇集·傷寒論注·少陰篇》 徐靈胎:無脈厥逆,嘔而且煩,則上下俱不通,陰陽相格,故加豬膽、人尿引陽藥達于至陰而通之。《內(nèi)經(jīng)》所云:反佐以取之是也。暴出,乃藥力所迫,藥力盡則氣仍絕;微續(xù)乃正氣自復,故可生也。(《傷寒類方·少陰篇》) 【治法】 破陰回陽,宣通上下,佐以咸寒苦降。 【方藥】 白通加豬膽汁湯方 蔥白四莖 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人尿五合 豬膽汁—合 上五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內(nèi)膽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溫再服。若無膽,亦可用。 【方義】 本方即白通湯加豬膽汁、人尿而成。以白通湯破陰回陽,通達上下;加咸寒之人尿,苦寒之豬膽汁,取其咸寒苦降,引陽藥入于陰中,使熱藥不致為陰寒所格拒,從而發(fā)揮回陽破陰作用。同時,豬膽汁還兼有降逆止嘔之效。 【案例】 楊××,男,31歲。1923年3月,病已廿日。始因微感風寒,身熱頭痛,連進某醫(yī)方藥十余劑,每劑皆以苦寒涼下并重加犀角、羚羊角、黃連等,愈進愈劇,猶不自反,殆至危在旦夕,始延余診視。斯時疾者目赤,唇腫而焦,赤足露身,煩躁不眠,神昏譫語,身熱似火,渴喜滾燙水飲,小便短赤,大便數(shù)日未解,食物不進.脈浮虛欲散。此乃風寒誤治之變證,外雖呈一派熱象,是為假熱;內(nèi)則寒冷已極,是為真寒。設(shè)若確系陽證,內(nèi)熱薰蒸,應見大渴飲冷,豈有尚喜滾飲乎?況脈來虛浮欲散,是為元陽有將脫之兆,苦寒涼下,不可再服,惟有大劑回陽收納,或可挽回生機。病象如此,甚為危篤,急宜破陰回陽,收斂浮越,擬白通湯加上肉桂主之。處方:附片60克(開水先煮透),干姜60克,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蔥白4莖。擬方之后,病家畏懼姜附,是晚無人主持,未敢煎服,次晨又急來延診,余仍執(zhí)前方不變。并告以先用上肉桂泡水試服之,若能耐受,則照方煎服,舍此別無良法。病家乃以上肉桂水與之服,服后,旋繼嘔吐涎痰碗許,人事稍清,自云心內(nèi)爽快,遂進上方。服一劑,病情有減,即出現(xiàn)惡寒厥冷之象。午后再診,身熱約退一二,已不作煩躁譫語之狀,且得入寐片刻,乃以四逆湯加上肉桂主之。處方:附片100克(開水先煮透),干姜36克,甘草12克,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服后身熱退去四、五,脈象稍有神,小便色赤而長,能略進稀粥。再劑則熱退七、八,大便始通,色黑而硬。(《著名中醫(yī)學家的學術(shù)經(jīng)驗》) 【按】 此證危重,故用大劑姜附,力挽沉疴。然則附子用至百克,不可視為常法,且需有豐富之臨床經(jīng)驗,方可偶爾為之。又案中此方,未用豬膽汁、人尿,恐是前醫(yī)用涼藥太過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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