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

laomiaozi 2010-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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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

    從前，有一個人，帶著一條蛇，坐在木箱子上，在這條大河上漂流，去尋找殺死他父親的仇人。

    他在這條寬廣的河流上漂泊著。他吃著帶來的干糧或靠岸行乞。他還在木箱上培土栽了一顆玉米。一路上所有的漁夫都摘下帽子或揮手向他致意。他到過這條河流的許多支系，學(xué)到了許多種方言，懂得了愛情、廟宇、生活和遺忘，但一直沒有找到殺死自己父親的仇人。

    這條蛇是父親在世時救活過來的。父親把它放養(yǎng)在莊園右邊的那片竹林中。蛇越養(yǎng)越大。它日夜苦修，準(zhǔn)備有一天報恩。父親被害的那天，蛇第一次竄出竹林，吐著毒信子，在村外廟宇旁痛苦地扭動著身軀，并圍著廣場游了好幾圈。當(dāng)時大家只是覺得非常奇怪，覺得這事兒非同小可。后來噩耗就傳來了。因此，他以為只有這條蛇還與死去的父親保持著一線聯(lián)系。于是他把它裝在木箱中，外出尋找殺父的仇人。

    在這位兒子不停地夢到父親血肉模糊的顏面的時刻，那條蛇卻在木箱的底部縮成一團，痛苦地抽搐著，因為它已秘密地愛上了千里之外的另一條蛇。不過那條蛇并不是真正的肉身的蛇，而只是一條竹子編成的蛇。這種秘密的愛，使它不斷狂熱地通過思念、渴望、夢境、痛苦和暗喜把生命一點一點灌注進那條沒有生命的蛇的體內(nèi)。每到晚上，明月高懸南方的時刻，那條竹子編成的蛇就靈氣縈繞，頭頂上似乎有無數(shù)光環(huán)和火星飛舞。它的體格逐漸由肉與刺充實起來。它慢慢地成形了。

    終于，在這一天早晨，竹編蛇從玩具房內(nèi)游出，趁主人熟睡之際，口吐火花似的毒信，咬住了主人的腹部。不一會兒，劇毒發(fā)作，主人死去了。這主人就是那位兒子要找尋的殺父仇人。那條木箱內(nèi)的蛇在把生命和愛注入竹編蛇的體內(nèi)時，也給它注入了同樣深刻的仇恨。

    木箱內(nèi)的蛇要不辭而別了。夜里它游出了木箱，要穿過無數(shù)洪水、沼澤、馬群、花枝和失眠，去和那條竹編蛇相會。而它的主人仍繼續(xù)坐在木箱子上，尋找他的殺父仇人。

    兩條相愛的蛇使他這一輩子注定要在河道上漂泊、尋找。一枝火焰在他心頭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