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問世百多年來，其曲折的情節(jié)和生動的形象，引起了一代又一代讀者的深深共鳴。大家都為寶黛愛情的悲歡離合而喜而泣，為十二釵的命運的起伏波折而嘆而哀。然而，由于曹雪芹在創(chuàng)作時將“真事隱”去（甄士隱），由于曹雪芹未競?cè)珪?#8220;淚盡而逝”之后出現(xiàn)高鶚的背離原意的續(xù)本，又由于藝術(shù)形象接受過程中形成的形象差異性，讀者對《紅樓夢》中人物形象的理解不盡相同，甚至截然相反，對襲人的理解和評價就是非常典型的例證。

 

人們對襲人的褒貶不一，有抑有揚，但總的說來有兩種觀點，有人認(rèn)為襲人是封建制度的衛(wèi)道士，是“主動地、有意識地、千方百計地力求依附上封建統(tǒng)治階級，力爭能夠從奴隸變成奴才的最可恥”的人；有人則為襲人大喊冤枉，認(rèn)為對襲人的評價太過不公正。兩種觀點，甚至水火不容。

 

如何評價襲人？歷史地、全面地考察襲人的思想言行，就會發(fā)現(xiàn)上面的兩種看法都帶偏激。其實大可不必給襲人戴上一頂“好人”或“壞人”的帽子。《紅樓夢》是一部現(xiàn)實主義杰作，作品中的襲人就是一個在那個時代那個環(huán)境中生活的不得不在真實與虛偽中掙扎的活生生的人。

 

 

 

先看襲人是如何來到榮府的？襲人對母親哥哥說，“當(dāng)是原是你們沒飯吃，就剩我還值幾兩銀子，若不叫你們賣，沒有個看著老子娘餓死的理”。襲人的家里已經(jīng)到了只能靠賣女度日的悲慘地步。衣不蔽體、食不裹腹的生活，襲人是曾經(jīng)經(jīng)過的。這種生活的窘迫，從劉姥姥一進(jìn)榮國府的起因中也可以得到證明，不過襲人當(dāng)初的生活比劉姥姥與狗兒更不堪忍受。封建的剝削制度與等級制度，注定了農(nóng)民階層的被剝削地位，也注定了榮府、寧府這樣的封建世侯家族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到了榮府后，襲人更是認(rèn)清了這一點。但是，榮府上下等級森嚴(yán)，這使襲人更加認(rèn)清：只有躋身為更高等級的“奴才”階層，才能最終擺脫窮迫潦倒的地位，過上可以“爭榮夸耀”的日子。因此，封建的剝削制度與封建的等級制度是役使襲人到榮府后一切行為的根源。認(rèn)清了這一點，就可以理解襲人的一言一行。歷史地看待這一點，才可以給襲人一個正確的完整的公正的評價。

 

 

 

襲人的生活目標(biāo)是什么？或者說襲人的生存哲學(xué)是什么？概言之，就是在務(wù)實的基礎(chǔ)上以求進(jìn)取。首先是要保住已有的身份和地位，決不能再過賣身前的那種潦倒窮迫的生活。因此，“竭力盡忠”“克盡職任”，這是她必須首先做到的。所以，她“伏侍賈母時，心中眼中只有一個賈母；如今服侍寶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個寶玉”。她到了寶玉身邊后，生活目標(biāo)又有了提高。在怡紅院這個生活環(huán)境相對更為寬松的環(huán)境里，加之寶玉本身就令襲人心怡的因素，她提高了自己生活目標(biāo)的標(biāo)準(zhǔn)，也就容易使人理解了。寶玉能夠晉身科舉，她能夠登上姨娘的寶座，自已的下半生有了堅實的依靠，這時就已成了她生活的最高目標(biāo)，也是她“爭榮夸耀”的最終目的。十九回寶玉去襲人家中探視她，“花自芳母子兩個百般怕寶玉冷，又讓他上炕，又忙另擺果桌，又?jǐn)[好茶。”襲人拒絕了花自芳母子對寶玉的侍候，卻“將自己的坐褥拿了鋪在炕上”，“用自己的腳爐墊了腳”，“又將自己的手爐掀開焚上，仍蓋好，放與寶玉懷內(nèi)”，這分明向她的母兄表明，她與他們已不處于同一階層。襲人母親去世的時候，穿的衣服，富貴華麗不說，看一看鳳姐通過周瑞家的為襲人做的安排：“再將跟著出門的媳婦傳一個，你兩個人，再帶兩個小丫頭子，跟了襲人去。外頭派四個有年紀(jì)跟車的。要一輛大車，你們帶著坐，要一輛小車，給丫頭們坐。”兩輛車跟隨，九個人服侍。何等的風(fēng)光！再看，“我們這去到那里，總叫他們的人回避。若住下，必是另要一兩間內(nèi)房的。”如果說寶玉探視時襲人還是自命為主人階層，這次她的姨娘身份已是公認(rèn)的了。襲人的生活目標(biāo)恰恰是這些。為此，她確實采用了一系列的手段，這是不爭的事實。然而，我們大可不必站在如今的價值取向角度去評價她是“壞人”，或完全站在世俗的角度去評價她是“好人”，我們應(yīng)該站在歷史的角度去剖析她，而不該去主觀去苛求她。

 

如果只是把襲人簡單地認(rèn)定為封建的衛(wèi)道士，那么，這樣一個衛(wèi)道士為什么不再做衛(wèi)道士而最后嫁給蔣玉函呢？那就該定義為虛偽的封建衛(wèi)道士了。其實不是這樣。理解了襲人的生活價值取向，這個原因不難解釋。務(wù)實的生活觀念，擺脫窮困潦倒、受人權(quán)柄的生活，是襲人的根本生活信念。留在榮府，在那個勾心斗角、等級森嚴(yán)、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環(huán)境里，沒有了寶玉，她便沒有了一切，而且她也不是名正言順的姨娘。要么，她就回到自己的家中，可是沒有了她做支撐的家，她明白那不是一個最終的歸宿。所以，她在坐上蔣玉函的花轎前，猶豫過，彷徨過，但根本的生活價值取向決定了：她只有做那位蔣玉函的新娘。襲人是一位貧民出身的女兒，她不會懂得寶釵那樣多的“綱常”思想。而且，她僅僅知道的那些“綱”與“常”，不過是哄諫寶玉的工具。寶玉已然出家，她大可不必再做什么衛(wèi)道士了。即使做，也是再到蔣家去做了。

 

應(yīng)該說，襲人的再嫁有著太多的酸澀，太多的無奈。設(shè)身處地地想想襲人生存的社會，我們該為她慨嘆，充其量為她惋惜。

 

一句“虛偽的封建衛(wèi)道士”，一代辛酸的貧家女兒情！

 

 

 

襲人為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究竟采取了哪些手段呢？

 

一是“媚”，是襲人采取的上層路線，用以博取王夫人賈母認(rèn)同、征得準(zhǔn)姨娘身份和地位的主要手段。寶玉挨打后，“太太叫一個跟二爺?shù)娜?#8221;，而且“不管叫個誰來也罷了”，她思索了一番，還是自己去了。因為這時她已考慮好，要對王夫人作一番表白。果然，一席話后，感動王夫人“由不得趕著襲人叫了一聲‘我的兒’”。不能否認(rèn)，襲人的言談，有其本職應(yīng)盡的成份，有其事實的依據(jù)，但眼觀風(fēng)色、搬弄口舌的嫌疑，她是無論如何也推脫不掉的！“我只想著討太太一個示下，怎么變個法，以后竟還教二爺搬出園外來住就好了”，擔(dān)心寶玉“和誰作怪”的王夫人聽了這話不亞五雷轟頂，“吃一大驚”。實事求是地講，襲人與王夫人的這番談話，并沒有點名地打晴雯的小報告，更沒有論及黛玉。但不久前寶玉將襲人誤作黛玉，道出了一番肺腑之辭，令襲人擔(dān)心“將來難免不才之事”，她的話指誰還用明說嗎？盡管她沒有道出某某的名字，但他所作的一番“君子防不然”的論述，能不使王夫人搞個“對號入座”嗎？感動得被王夫人稱為“我的兒”的襲人，主張寶玉為了避嫌而搬出大觀園，而恰恰是這位主張“君子防不然”的襲人，在大觀園還沒有建成前就與寶玉初試了云雨情！再看寶玉挨打的原因，襲人只對王夫人提起了琪官，她沒有象寶釵那樣把因受王夫人凌辱而死的金釧冷漠地稱為“糊涂”人，卻對此事只字未提，其見風(fēng)使舵的“媚”相更是表露無疑。襲人的“媚”的結(jié)果，在王夫人看來就是符合禮教并能以禮教影響寶玉的“賢”。在晴雯看來，這就是奴才相，就是“花點子哈巴”。而且晴雯對襲人的“花點子哈巴”的結(jié)論，不會只因為襲人這一次討媚行動就得出吧。

 

同情襲人的觀點認(rèn)為，襲人的這番話未明指晴雯與黛玉，她所說的是一個作為怡紅院“第一管家”該說的話，但除去初試云雨情與回避了金釧的事情。除去的這兩件事還小嗎？其實大可不必回避什么，在這里，襲人就是表露出了她虛偽、觀色、媚上的奴才相。這也是她生活目標(biāo)的出發(fā)點決定了的，她沒有寶釵那樣的皇商家庭為其撐腰，而要取得賈府上層的認(rèn)可，則必須裝出一副死心塌地的奴才相。

 

二是忍，是襲人采取的群眾路線。有觀點認(rèn)為襲人沒有也不會打晴雯的小報告，證據(jù)是：端午節(jié)晴雯與寶玉發(fā)生了嚴(yán)重的口角，以至寶玉要回王夫人領(lǐng)走晴雯的時候，襲人尚能向?qū)氂窆蛳聻榍琏┣笄?。她怎么能打晴雯的小報告呢？其實下跪這件事并不能證明襲人沒有打晴雯的小報告，但它也證明了襲人的“忍”性。

 

流覽《紅樓夢》全書，襲人“忍”的例子有很多，挨了寶玉的“窩心腳”，襲人“忍”了；喝了本來留給襲人的酥油茶的趙媽媽，惱羞成怒地大罵襲人是“忘了本的小娼婦”“狐媚子”，在極具污辱性的刻毒語言面前，襲人“忍”了。黛玉戲稱她為“好嫂子”，晴雯諷刺她為“花點子哈巴兒”，她又“忍”了。她這樣的“忍”究竟是為什么呢？挨了“窩心腳”后的襲人，在寶玉連連的拿藥的聲音里，情急之下道出了其中奧秘：“你這一鬧不打緊，鬧起多少人來，倒抱怨我輕狂。分明人不知道，倒鬧的人知道了，你也不好，我也不好。”原來如此！為了不讓人知道，為了不致讓人抱怨輕狂，她只有“忍”。一旦那天真的趕走了晴雯，她作為怡紅院的第一丫鬟，會沒有責(zé)任嗎？至少在王夫人面前有不能搞好團(tuán)結(jié)的嫌疑，何況晴雯的吵鬧跟她將與寶玉的關(guān)系稱為“我們”有直接的關(guān)系。一旦那天她真的起身反駁趙媽媽，申辯她不是“忘了本的小娼婦”，其性質(zhì)比抄檢大觀園晴雯把箱子底朝天地摔在王善保家的面前要嚴(yán)重得多，晴雯的結(jié)果是可以想像的，何況趙媽媽是寶玉的奶媽，她敢不忍嗎，頂撞就是犯上啊。有了這個罪名，她的一切也就都沒有了。事求其妥，人求其和，是襲人的必然選擇。小不忍則亂大謀，正是這些忍耐，使她在榮府上下博得了厚道善良的好名聲。薛姨媽稱她“行事大方”，王夫人更認(rèn)為寶玉“能夠得她長長遠(yuǎn)遠(yuǎn)地伏侍他一輩子，也就罷了。”

 

三是愛與諫，是襲人對寶玉的態(tài)度與做法。襲人是愛寶玉的，襲人同寶玉一開始就有愛的成份，“初試云雨情”就是結(jié)果，自此“襲人待寶玉更為盡心”。寶玉是她的一切希望，她也愛寶玉。寶玉挨打后，她發(fā)出了“怎么下這般的狠手”的感嘆，“倘或打出個殘疾來，可叫人怎么樣呢？”五十七回“慧紫鵑情辭試莽玉”中，紫娟的林姑娘回南的話語惹得寶玉又犯了呆病，襲人“滿面急怒，又有淚痕，舉止大變”，一向穩(wěn)重的襲人將深深的痛惜表露了出來。“繡鴛鴦夢兆絳云軒”里，襲人做兜肚，為寶玉想得多么細(xì)致入微。再想想當(dāng)時的情景，襲人坐在熟睡的寶玉身邊，繡著“鴛鴦戲蓮”的兜肚，看著那雙戲蓮花的鴛鴦，襲人內(nèi)心的纏綿情愫，怎么不會感動得寶釵也不由坐下來繡上兩針呢？

 

襲人對寶玉的愛，還表現(xiàn)在她屢屢表現(xiàn)出來的醋意上。二十一回里寶玉與黛玉湘云的嘻笑，使得襲人醋意滿懷：“從今以后別再進(jìn)這屋子了。橫豎有人伏侍你，再別來支使我。我仍舊還伏侍老太太去”。 寶玉將孔夫子、諸葛亮、岳武穆、楊貴妃、王昭君來比晴雯，襲人卻道：“那晴雯是個什么東西，就費這樣心思，比出這些正經(jīng)人來！還有一說，他縱好，也滅不過我的次序去。便是這海棠， 也該先來比我，也還輪不到他。”

 

寶玉構(gòu)成了襲人的一切，寶玉的前途榮辱，對襲人的命運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恰恰寶玉最討厭的是仕途經(jīng)濟(jì)，最喜歡的是胭脂女紅，這當(dāng)然使襲人“日夜懸心”，那份辛苦“只有燈知道罷了。”為此，襲人更是用出了渾身解數(shù)。她不如寶釵，說不出太多的大道理，只能采用見縫插針的辦法，時時刻刻不忘提醒寶玉學(xué)習(xí)與功名。“情切切良宵花解語”中，她甚至采用了以撒嬌的方式來要挾寶玉，來了個約法三章。一番苦心下的軟硬兼施，就是襲人對寶玉的“諫”的特點。

 

且看襲人那一次“諫”了些什么？對寶玉下了哪些“箴規(guī)”？

 

一是不得妄言。襲人聽不懂寶玉的“飛灰”“輕煙”的話，更不懂高深的“無”的概念，但她聽得出冷清，知道寶玉一旦沉迷于這些東西，就無心于文章，將來飛黃騰達(dá)就是一枕空夢。只有不妄想才能做到不妄言，所以襲人幻想讓寶玉以保證的方式，從思想上回到經(jīng)濟(jì)仕途文章上來。二是裝也要裝出個讀書的樣子來。可恨寶玉平時連裝也不裝，如果你思想回到正軌了，常裝讀書也就會真讀書了吧，天真的襲人此時可能會這樣想。三是遠(yuǎn)離女紅，這也是促使寶玉通達(dá)事務(wù)、回到“子曰”“詩云”途徑的表現(xiàn)要求，但誰又能說不是襲人保護(hù)自己與寶玉私情的要求呢？事實上，寶玉在以后的表現(xiàn)中，這三條他一條也沒有做到。但只就襲人說，“哪一日哪一時我不勸二爺”的話，完全符合封建社會對于人的禮教要求，襲人也許想不到這么深，她只是為了她心中的寶玉，為了她與寶玉的將來。但無形中，她確實扮演了封建衛(wèi)道士的角色。

 

 

 

好了，襲人的這種種手段和表現(xiàn)，看來確實足以將其定位于“主動地、有意識地、千方百計地力求依附上封建統(tǒng)治階級，力爭能夠從奴隸變成奴才的最可恥”的人了。襲人確實是世俗化了，說她庸俗化也不為過份，但無論如何我們也要注意到，她善良的本性還未完全泯滅。當(dāng)她一聽到金釧兒的死訊， “不覺流下淚來”，這是她善良天性的本能反應(yīng)。 “鴛鴦女誓絕鴛鴦偶”一回中，她評價賈赦強“這個大老爺，真真太下作了。略平頭正臉的，他就不能放手了。”對于賈赦的無恥，她的批判是多么的尖刻和犀利！她唯王夫人之命是聽，便晴雯被趕出大觀園后，她卻違背王夫人的命令，偷偷地給晴雯送衣送錢，即使說這是因為她的良心受到譴責(zé)，至少她世俗陰暗的心靈里，至少還有一種閃光的東西沒有完全失去，那就是良心。

 

那么，究竟給襲人的人格給以怎樣的一種定位呢？

 

襲人生活在那個建立在以剝削制度和等級制度為基礎(chǔ)的封建的冷酷社會里，雖然她的天性是善良的，美好的，但在“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的大觀園里，善良不能意味著生活的穩(wěn)定與安逸，善良更不能給襲人帶來名利與幸福。襲人性格中占主導(dǎo)地位的務(wù)實性注定了她只能走上這條媚、忍與諫的道路。一條路是真實與善良，一條路是虛偽與傾軋，襲人只能走入前面一條畸形的道路。于是，善良的本性越來越少，她給自己的心靈一層層地披上了虛偽的外衣——去迎合大觀園的統(tǒng)治者。她這樣做只是為了寶玉，為了她與寶玉的將來，為了保住她的姨娘地位?；蛘哒f，她只是為了活得更好！這個念頭在她的意識里根深蒂固，但是，這個念頭有時又是那么脆弱。挨了一記“窩心腳”，吐了一口血，就慌得她把日后爭榮夸耀的心“盡皆灰了”。林黛玉詞中的柳絮，“飄泊亦如人命薄”，襲人又何嘗不是在大觀園的風(fēng)中不由自主翻飛的柳絮呢！

 

最可悲的是，襲人為迎合統(tǒng)治階級所作的一切努力，到頭來都只能是她的悲哀，她永遠(yuǎn)都不會是勝利者，封建桎梏下的婦女是永遠(yuǎn)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到頭來得到的只能是一場空。

 

襲人是可憐的，襲人是可悲的。但是，襲人不是可恨的，不是可憎的！

 

可恨的是那個社會，可憎的是真正的封建統(tǒng)治者！

 

這就是曹雪芹筆下的襲人，一個在與命運的抗?fàn)幹袙暝默F(xiàn)實的活生生的人。作者以現(xiàn)實主義的手法，把一位位有靈有肉的形象活靈活現(xiàn)地展示在我們面前，只有對這些人物歷史地全面地分析，我們才可能正確地把握人物形象。否則，就有可能將形象古板化、世俗化或苛求化。對襲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