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歸來 文 / 我一 (1911年) 《越絕書》云:“巫咸所居。至今山之東麓有巫咸祠。又以虞仲遁跡于此,故名虞山”云。
庚戌春暮,余友宋君仲敏、王君湘帆,皆虞產(chǎn)也,相約為虞游。越朔二十一日,附滬寧汽車至昆山,更附婁琴公司小汽船至常熟。二君佇岸以待久矣。入城館于湘帆家,門傍朱鶴橋,臨碧水對(duì)虞山風(fēng)景,翛然有幽人之勝概焉。 翌晨,偕湘帆由虞山西麓行,訪讀書臺(tái),為梁昭明太子之遺址。危然一亭,壁鐫太子石像,附碑二三,摩挲久之,殊足動(dòng)思古之情。其旁為巫咸祠、倉頡祠,而常昭勸學(xué)所及高小等學(xué)皆在焉。 旋至石梅茗話于虞麓臺(tái),至此已為虞山之東麓。仲敏先在,即偕游小山灘。灘旁一小池,俗稱影娥川,曩者琴川源出于此,今已中絕。登言子蟇,有坊曰言子墓道。更入又有坊曰南方夫子,垣墉碑碣,整飭無圯。聞去此不數(shù)里尚有言子故居,未及往觀。仲雍墓在其東,有坊曰南國(guó)友恭。更東為齊女墓,規(guī)模均不逮言子墓。 速甚下山,出北門憇于孫氏祠堂,屋三椽,有后軒,臨軒小院,縱橫數(shù)百步。循壁峙假山石,嶙峋有姿。北面浚小池,方不盈丈,繞池雜植花木,紅紫相間,大可娛情。 是時(shí)預(yù)雇之山輿已集,分乘之。先至興福寺,自北門至此約三里余,山路平坦,輿未信步行,絕無艱阻色。興福者,即破山寺也。昔常少府建有“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之句,遺址猶宛然可尋。翁同龢相國(guó)重書通幽二字于壁,嫵媚動(dòng)人,蓋猶少年時(shí)筆也。其下有君子泉,拾級(jí)以登,歷印心石屋,凡三曲而下至空心潭,有碑書常少府全詩于上,其左為廉飲堂。 興福寺(古之破山寺)后禪院的 “三絕碑”。碑上是宋代書法家米芾手書唐代詩人常建之名詩《題破山寺后禪院》,由清代雕刻家穆大展所刻。米芾書碑時(shí),對(duì)原詩作了一些改動(dòng)。常建的詩、米芾的字、穆大展的雕刻,成為興福寺的“三絕”。 既出由寺側(cè)向北行,松林夾道,青翠拂袖,高高下下,曲曲折折,約二里余,始至聯(lián)珠洞。外為聯(lián)珠庵,洞在庵后,深而黝。俯首可以入,惜水漬欲濕吾履舍之。登其頂,頂有一孔泉水,自山巔傾注會(huì)為一脈向孔下瀉,聲汩汩無已。時(shí)湘帆飭仆攜壺來酌,水煮茶味請(qǐng)而醇,似與常水異。 出寺至三峰,即虞山之第三峰也。入清涼寺,蒼松古柏,拔地參天,其托生在數(shù)百年前,可一望而知之。在寺午餐,見壁間有楊沂孫行書八幅,錄七佛偈,蒼潔凝練,殊不多見,洵可寶也。 三峰清涼禪寺始建于南朝梁代,清代后期漸漸成為江南名剎,與杭州靈隱寺齊名。因附近萬松林樹木茂盛,參天蔽日,蔚為壯觀,成就了虞山十八景之一“三峰松翠”。兩朝帝師翁同龢晚年即常來寺內(nèi)“聞思閣”閉門讀書。 更行三里余至祖師山,層級(jí)而上,俗稱一百廿站,輿夫至此莫不喘聲呼呼然,汗浹盈背,是蓋虞山之最高峰,亦即虞山之主峰矣。峰右望西湖碧水連天,茫然不能見涯涘。而湖田萬頃蒼蒼者,蓋麥苖也。 山巔有報(bào)國(guó)寺。寺前為拂水巖,巖有懸瀑,與西湖水上下相激,南風(fēng)驟起飛淺空際,往往高出巖外,此拂水之所以名也。 自此左行既下復(fù)升,層峰峭壁勢(shì)甚危峻,雙巒間忽豁然一擘,隙題曰劍門,相傳謂吳王試劍處。其旁有煙嵐高曠,有非凡諸題詞。 劍門 今日初至,志欲自北山麓而上,越祖師峰,登維摩寺、登望海樓以觀海。繞道西山麓而下。孰知天不假緣,風(fēng)雨驟起,不得已自此下山。行三里至石屋澗,又半里過桃源澗,水聲渟渟不絕于耳,如在西湖十八澗間。 其時(shí)風(fēng)漸狂,雨漸大,獵獵迎面,局身無尺寸薄幃可以自蔽。乃縱目四矚,胡天胡地,非煙非云,白色茫茫,百步之外,不辨上下,但見輿夫升或降或磴或土,仿佛逐風(fēng)伯偶雨師,飄飄乎托足于太虛間也。未幾,歸孫氏祠堂,茗坐久之,旋入城憇于虞麓臺(tái)。 是游足跡所至雖未遍虞山之勝,而遇此奇景,亦生平所未有,庶乎可自慰矣。 在虞山最高峰南側(cè),藏海寺前,有“長(zhǎng)壽”“香花”兩座橋,呈“丁字形”飛架于山澗之上。橋下兩崖中豁,形成陡直峻峭之深谷。雨后澗水瀉成懸瀑,若遇東南風(fēng),水自倒卷而起,如萬斛珍珠凌空飄灑。就算是天氣晴朗的日子,走過橋時(shí)仍有細(xì)雨撲面之感,故稱“拂水晴巖”。古人到這里游玩時(shí)有過很多詩句,其中以明代大畫家沈周的“絕壁云扶將墜石,豁崖風(fēng)勒下奔泉”尤為著名。 梅塘公眾號(hào) 25.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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