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吾師正德 文/童志浩 諸多教我育我的老師中，記憶猶深的便是初中語文老師，老師姓褚，名正德，先生年庚甲子鼠年1924年的，時稱民國13年，其實當年先生也是年過六旬是屬返聘，既是返聘育人自有其故事。 先生人如其名，清瘦修長，硬朗而正氣，在后來的相處中，覺得先生也是一個德才兼?zhèn)渲?。上課時先生從不茍言笑，惟有下課時碰到我們在嬉鬧，也會沖著我們露出慈顏微笑，宛如自家長輩般的。先生平時不戴眼鏡，眼眸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以至于那時不敢與之對視，只是上課捧著課本時，才會用上一副扁窄的老花鏡，僅是擱在鼻梁脊上，鏡里看書，眼中看人。先生上課時，從進教室門到步入講臺，走路帶風，很有氣場，就像訓練有素的“老演員”，步姿站勢很“板正”。只見他環(huán)視一遍課堂，迅而回身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今天的講課主題，一氣呵成，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寫完最后一個字后的手勢，就像交響樂指揮的“收拍”。此時無聲勝有聲，給我們一激靈，都不自覺地提了一下神。 自然，先生講課有其一套方法，愛提問是一種，設懸念也是一種，“蒙太奇”手法更多，交叉、平行、對比、隱喻、抒情等。說到朱自清的《背影》時會布置寫一篇“我的父親”的作業(yè)，講到《藤野先生》時則是“我的老師”作文，讀到《小石潭記》時干脆來個半天秋游，每人交一篇游記。此外，記敘文和說明文的把握，會用表格式區(qū)別，通假字的識別會有歸類法等等，給我們增加了學習的趣味性和互動性，受益匪淺。?? 此生與先生的相遇、相識、相知，是一場緣分。那年，我趕在開學日去學校報到，被先生帶到辦公室，有了一段對話：為何遲到？去了臺州。臺州有誰？爺爺在那。爺爺叫啥？哦，是我同窗。原來，先生和祖父是寧海中學同學，畢業(yè)之后，先生回鄉(xiāng)教書育人，祖父走上革命之路。那天回來，我心忐忑，焉不知是禍是福。  從那時起，先生與我算是重新認識了。作業(yè)批改時粗紅線劃得比以前更多了，字里行間中的批語也更為詳盡，偶爾，先生認為說不清楚的，也會單獨叫至辦公室當面批改，以至于那時常常被同學們笑話，我這個“落后分子”老是被留置辦公室。而我心里對先生卻是更為崇敬，生怕自己掉隊，每每對待布置的作業(yè)不敢馬虎應付，付諸更多的謹慎，惟恐給先生添麻煩。 越是小心越是失蹄，兒時頑劣，課間時而走神，時而玩物，記得有被先生收繳彈弓、鏈條槍之類的糗事，更是記得一次被先生叫起站立挨訓，先生那硬健的手指敲得課桌噔噔響，我知道先生真的生氣了，惶恐不安中不斷自責，不知先生手指疼否？此后，我被換到第一排就座上課。 愛上文學的緣由離不開先生的用心良苦，記得那年為了甄別記敘文和說明文，寫了一篇純粹的說明文——《可愛的小生靈》，說的是蜜蜂勤勞的一生，介紹了工蜂、雄蜂、蜂皇的區(qū)別和作用，贏得先生謬贊，附上批語之后貼在教室外走廊的美文展示欄里。 其實，我知道只是極為普通的一篇小作文，但是先生的這番操作，激起了我的“虛榮心”，此后每每想著努力上墻。盡管偏科，先生還是會在期末給個“學習進步獎”，也會把教材試卷的刻寫油印任務交給我，那年，還給了一個“副班長”的銜頭。從此，騎馬難下，惟有感恩，惟有努力。期間，回臺州時告訴了祖父這個巧遇，祖父欣喜地說，他是個讀書種子，長我?guī)讱q，可惜后來沒有交集，但都彼此珍惜?；貋頃r特意交托一些黃巖蜜桔帶給同學，我記得還是用書包盛著送到老師寢室。當時先生說了一句話至今猶記：以后不用帶橘子，你讀好書，就是最好的禮物。  不管分開了多少年，與先生的緣分依然延續(xù)，2016年，單位新進一個靈秀的小師妹，姓褚，名敏訥。聽到此名，我心一觸，肯定是來自有文化的家庭，同樣是一段對話：哪里的褚？東岙。哦，我有老師也姓褚，也是東岙。叫什么？哦，那是我爺爺。果真是有文化的，“敏于行，訥于言。”對女孩子很合適，確是先生起的名。也得曉了先生的很多近況，很欣慰身體依然硬朗，我祖父回寧海定居后，也促進了他們的一次見面，圓了心愿。 韶華易逝，人終將老去。先是先生摔倒，胯骨受損，后是我祖父腿腳骨折，道是命運捉弄，亦是生命規(guī)律，無奈中所幸他倆也算是高壽益者。2019年，先生仙去，而我也尚處于苦寒之期，先生的離去，平添幾多悲情，那幾日去了拜祭，卻不敢送至上路，怕自己共情不已，不可收拾，也不敢告予祖父，憂其感同身受，物傷其類。果然，后來先輩家楊、洪升公的逝去，祖父知曉后長吁短嘆、神情哀然了好一陣子。 嗚呼，逝者如斯夫，先生已是遠去，每每讀到好文章，猶記起先生當年口傳心授的膏澤之潤，使我受用終生，師恩永存，叩謝教誨。   作者簡介 童志浩
□圖片：童志浩 □LOGO\題圖\尾簽設計：野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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