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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5月26日晚8點，洛陽澗西區(qū)工農鄉(xiāng)同樂寨村，寧靜的夜晚被一聲慘叫打破。我剛滿周歲的兒子焦志強，在外婆的懷抱中，遭遇了人販子的無情突襲。我趕到現(xiàn)場，只見丈母娘倒在血泊中，兒子已無蹤影。從那時起，我踏上了尋子之路，近20年的艱辛，讓我原本還算小康的家庭變得拮據(jù)。我上過當，受過騙，原本風生水起的生意也早已倒閉。歷經近20年，花費超過100萬，終于在今年11月7日，一個正在服刑的人販子，為減刑揭露了當年搶嬰案，我得以與失散多年的兒子相認。盡管他目前仍生活在養(yǎng)父母家，但這份重逢已讓我無比欣慰。
我叫焦高衛(wèi)，生于70年代的河南省汝州市楊樓鎮(zhèn)耿莊村。家中排行最小，我上面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那時候，還是生產隊制度，家家戶戶都在生產隊里勞動掙工分，以換取微薄的糧食和日用品。為了能讓家里的日子稍微寬裕些，父母除了在生產隊里辛勤勞動外，還要在農閑時，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比如養(yǎng)雞、養(yǎng)豬，甚至去山上采摘草藥來補貼家用。小學畢業(yè)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加入了生產隊的勞動大軍，和父母一起出工掙工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著父母到田間地頭，除草、施肥、收割，什么活都干。雖然辛苦，但看到父母因我的加入而稍微減輕的負擔，心里還是充滿了滿足，我終于不吃閑飯了。
那段歲月，雖然艱辛，卻也讓我學會了珍惜與感恩，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生活的不易。后來，我隨著進城打工的人群，來到了洛陽。隨著時間的推移，憑借智慧和勇氣，實現(xiàn)了從打工者到創(chuàng)業(yè)者的夢想。這期間，我也結婚生子，有了一女一兒，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熱氣騰騰的。當時，我在洛陽沙廠西路買了兩間寬敞的門面房，七間庫房，開了一家五金店，主營架子車、自行車及五金工具。店鋪生意很好，每次進貨，我都是用大貨車一車車拉貨。
為了店鋪的運營，我雇傭了五個工人，他們分工明確，各司其職，確保店鋪的日常運營井然有序。而我，則負責店鋪的整體規(guī)劃和市場策略的制定。除了五金店的經營，我還將目光投向了更為廣闊的領域，承包了高速公路上的小型工程，還投入了一輛12立方的灑水車進行運營。這不僅帶來了額外的收入，也進一步驗證了我的商業(yè)眼光和實力。有了錢后，我在洛陽買了房子、車子，一家人和和美美，開開心心的。每天雖然工作忙碌辛苦，但是一回到家，看見兒女健康幸福，我就覺得一切都值了。就好像充了電，渾身又有了力量。
那天晚上8點左右，天還沒有黑，到處還是人來人往的，丈母娘抱著我剛滿周歲的兒子，在洛陽市澗西區(qū)同洛橋頭玩耍。突然，有人用磚頭砸到了丈母娘的頭上，她一下子暈倒，懷里的孩子被搶走了。當我趕到時，看見丈母娘倒在血泊中，孩子已經杳無音訊了。我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眼前發(fā)生了什么，還是在圍觀人群的提醒下才報了警。警察趕到后，很快捕捉到了一些消息：人販子一共有兩個，他們搶走孩子后，拐進了一個小胡同，然后搭乘一輛出租車逃離了現(xiàn)場。后來，出租車業(yè)找到了，可是，司機只記得那倆人下車的地點。之后，警察又找到了目擊者，看見倆人販子抱著孩子，孩子大哭著，進了一個蘋果園。
于是，我發(fā)動親戚朋友幫忙尋找。我們40多個人，把那個蘋果園以及附近的地方放了個底朝天，可是人販子早已沒了蹤影。從那天起，我就他踏上了尋找兒子的路，一找就是近20年。店鋪生意也沒有時間和精力管了，兩年之后就關了門。為了尋找兒子，我想盡了各種辦法，在河南電視臺、洛陽電視臺、中央電視臺都發(fā)布過尋人啟事。花錢跑路，甚至被騙，都是小事，痛苦的就是一次次失望而歸。
孩子被搶了之后，我發(fā)動親友到各處尋找。找的地方多了，不光河南境內，山西、天津、北京，哪里有線索就去哪里。這中間還被騙過很多次。有人說，你怎么不長記性，一直被騙呢？其實，有時候我也知道可能是詐騙，但還是忍不住要去尋找。因為我總是在想，萬一是真的呢。是啊，萬一是真的呢？我不能錯過這個“萬一”啊！在尋親的途中，我得到了很多和我同病相憐的尋親家長的幫助，也被很多壞人騙過，他們利用我尋子的急切心情，總是要給他轉了錢才告訴我詳細信息，我又不敢不信。
有個人，我給他打了錢，他說孩子在洛陽市鳴皋鎮(zhèn)一個地下室，我連夜跑過去，可是啥也沒有。后來，魯山縣有人打電話，說有個孩子像我兒子，我們去了20多人，在那里找了三天，一點影子都沒有。每次尋找孩子回家，看著哭哭啼啼的妻子，看著自責傷心的丈母娘，我都心如刀割。我一個好端端的家，就被人販子毀了。我們的案子因為案情重大，屬于惡性搶嬰，公安局也很重視。我在2006年就采血開始比對，可是一直沒有消息。直到今年11月4日，我接到洛陽警方電話，說兒子有了消息。找了20年，走了幾萬里路，花費了上百萬，搞得我傾家蕩產。但是聽到這個消息，我感覺好像不是真的，半天都是蒙的。
我們一家人激動的睡不著覺，那種心情真是無法形容。我馬上告訴了親朋好友這個來之不易的好消息。說實話，我恨不得告訴全世界，我兒子找到了。洛陽警方說，11月日號他們會帶我們去原陽縣葛埠口鄉(xiāng)派出所舉行認親儀式。我一算還有3天，真的是一秒一秒地數(shù)著時間。20年了，我們等了20年了，兒子現(xiàn)在什么樣子呢？我在心里一遍遍地想象著兒子的容貌，他多高呢？是胖還是瘦？像我還是像他媽媽呢？11月7日，我們一家人和我的哥哥姐姐早早就去了洛陽刑警支隊，在警察的帶領下，來到葛埠口鄉(xiāng)派出所。遠遠的，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兒子。他像我，不，比我?guī)洑?。我使勁把眼前的小伙兒?0年前的孩童比較，我要把這20年的空白填上。
20年了，我日思夜想，可當兒子真真切切站在了面前，我卻有點不知所措了。妻子哭的稀里嘩啦，我是欲哭無淚。20年，不堪回首??！兒子比我們鎮(zhèn)定，他反過來安慰我們，說見到了就好。是啊，見到了就好，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等到這時候，我才知道，收養(yǎng)孩子的人家在新鄉(xiāng)市原陽縣葛埠口鄉(xiāng)，距離洛陽100多公里，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我尋找了20年，天南海北地跑，原來兒子就在附近。收養(yǎng)兒子的人家還有一個女兒，比我兒子大一些。我詢問了兒子這些年的生活情況，得知他初中畢業(yè)就外出打工了。我在想，如果兒子沒有被搶，他是不是可以接受更多更好的教育？可是，生活哪有“如果”啊。兒子并不知道他是抱養(yǎng)的，更不知道是人販子砸暈了他外婆搶走的。所以，這些年我們尋親一直沒有結果，兒子根本沒有采血入庫。
所以，對于認親，兒子也是懵的，他根本沒有想到那個生活了20年的家，不是自己的家；自己叫了20年的爸媽，也不是親生父母。我知道，兒子也需要時間消化這一切。認親后，兒子還是回了養(yǎng)父母家，我尊重孩子的選擇，他需要時間理順這一切。對我和家人來說，只要知道孩子生活的情況，就放心了，哪怕他暫時不在我們身邊，也沒有關系。當然，我肯定是希望兒子能回到家中，我要好好彌補這20年對孩子的虧欠，彌補這20年的關心和愛護。現(xiàn)在，我們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兒子心里對我們也有了牽掛。我相信血濃于水，兒子肯定會理解我們這些年尋找的不易。
11月19日，我參加了法庭旁聽，這才知道，當年那兩個人販子盯了我兒子半個月。見我丈母娘一直把孩子抱在懷里，不好得手，他們就砸暈了我丈母娘搶走孩子，然后藏在益陽一個地下室里，過了幾天后，轉手賣給了養(yǎng)家。我可憐的兒子，那么小被這些慘無人道的家伙放在那漆黑陰冷的地下室里，他當時多么無助??！我恨不得走上前去抽人販子一頓，可是，我不能，這是法庭。我多么想問問這人販子，你們的心是什么長的？是鋼筋水泥，還是石頭木頭？你們怎么能這么殘忍，為了搶孩子賣錢，砸暈老人？
在法庭上我才知道，當年搶我兒子的兩個人販子，其中一個又和另外一個人販子合伙打死一個孩子的母親，搶走了孩子。那個案件告破了，他們兩個2015年就被抓住，一個判了死緩，一個判了無期徒刑。今年4月，被判無期的人販子為了減刑，檢舉揭發(fā)搶走我兒子的兩個人販子，這才有了線索，把另一個逍遙法外9年的人販子抓住。當時，法庭上一共有5個人販子，牽扯到很多起案件。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希望通過我的案例，給那些還在尋找孩子的家長們希望，只要找下去，孩子們最終都會回到我們身邊的。真實人物采訪：我們無法體驗不同的人生，卻能在這里感受不一樣的生命軌跡，這里的每一張照片都是生命的點滴，每一個故事都是真實的人生，感謝您的喜歡！（本文章根據(jù)當事人口述整理，真實性由口述人負責?！罢鎸嵢宋锊稍L”友情提醒：請自行辨別相關風險，不要盲目跟風做出沖動決定。）— END — 口述 | 焦高衛(wèi) 撰文 | 陌上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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