蔭昌:馮統(tǒng)領(lǐng),怎么回事,軍隊還沒有開拔? 馮統(tǒng)領(lǐng):大將軍,往哪兒開拔? 蔭昌:再說一遍,向漢陽開拔。 馮統(tǒng)領(lǐng):大將軍,您都已經(jīng)看見了,將士們皆不從命。 蔭昌:銀子,銀子不都是給了嗎? 馮統(tǒng)領(lǐng):大將軍,這不是銀子的事,士不用命,請大將軍罷免卑職,請大將軍罷免卑職。 清宣統(tǒng)三年,武昌起義爆發(fā),并迅速引發(fā)了燎原之勢,從武昌到漢陽,從漢陽到漢口,起義武裝迅速席卷了整個湖北。隨后,朝廷不斷接來奏報,鐵路大臣被殺,廣州將軍遇刺,革命黨人甚至公開對外宣布將“清國”改稱“中華民國”,大清王朝已經(jīng)岌岌可危。 情況危急,攝政王載灃趕緊召開御前會議,商討對策,但王爺們雖然大權(quán)在握,但真要遇到了正事,反倒是慶王奕劻最有主意: 奕劻:要立即出兵湖北。 載灃:那是自然。 奕劻:請攝政王宣示,立即立憲。 載灃:剛剛宣布五年立憲,怎么好出爾反爾。 奕劻:攝政王,現(xiàn)在只是一省之亂,等那孫文回來,振臂一呼,各省響應(yīng),舉國崩潰,到那時候,想立憲也來不及了,如今,必須剛?cè)岵⑦M,以收民心。 載灃:那好吧。 要出兵湖北,這是當務(wù)之急;要馬上立憲,這是緩兵之計;不管如何,必須要先行遏制住局勢的進一步惡化,更要穩(wěn)住其余各省蠢蠢欲動的想法,一切以穩(wěn)定為主,必須保證大清王朝的固執(zhí)延續(xù)。 只是,關(guān)于“立憲”,宣布一道圣旨就行,但進軍湖北卻需要一位強有力的統(tǒng)領(lǐng),載灃就問了: 載灃:誰帶兵去湖北? 奕劻:起用袁世凱。 載灃:不行,我大清不光只有他的北洋軍吧。 載灃和袁世凱之間的矛盾,并不僅僅因為光緒皇帝的緣故,榮升攝政王以后,袁世凱對于載灃的威脅之大,不得不讓載灃采取必要的措施。能殺就殺,不能殺就遣回原籍,反正不能讓袁世凱掌權(quán)。 現(xiàn)如今,袁世凱已經(jīng)被閑置了三年,三年中間,載灃的勢力蓬勃發(fā)展,慶王奕劻再提如此奏請,載灃當然不會同意。 更何況,當初的朝廷只有北洋六鎮(zhèn),而現(xiàn)如今的朝廷卻擁有十四鎮(zhèn),多達二十四萬的新軍。 較之從前,載灃的底氣更足,自然不會再給袁世凱復(fù)出的機會! 只是,朝廷的新軍又是何種狀態(tài)呢? 奕劻:袁世凱下野后,朝廷編練陸軍十四鎮(zhèn),是為二十四萬新軍,可袁世凱以往的北洋六鎮(zhèn)八萬人,其他八鎮(zhèn),人數(shù)雖多,但是軍官多出自北洋,攝政王,只有袁世凱。 載灃:慶王爺,本王說不行,就是不行。 盡管如此,盡管整個朝廷的武裝力量只聽袁世凱的指揮,但載灃還是不同意,主打一個對人不對事,主打一個因私怨而廢公務(wù)。 袁世凱不能回來,朝廷就沒有可用之人了? 載灃看向了蔭昌,看向了這個僅在德國留學(xué)一年不到的貴胄子弟: 載灃:蔭昌,你在德國留學(xué),學(xué)的是軍事學(xué)吧? 蔭昌:是。 載灃:你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 然后,就發(fā)生了視頻開頭的一幕,蔭昌甚至連軍隊都調(diào)不動,更別提奔赴前線,大顯身手了! 有鑒于此,載灃到底給出了妥協(xié),只能命蔭昌親自帶著圣旨,趕到了袁世凱的老家: 蔭昌:圣旨下,袁世凱接旨。 袁世凱:賤民袁世凱。 蔭昌:宮保,您這是怎么了? 袁世凱:真是對不住啊,失禮了,我這條腿,快快快,快請,快請。 三年前,朝廷以“腿疾”為由,強制袁世凱返回原籍,罷官為民;三年后,蔭昌帶著圣旨前來,所為何事,袁世凱再清楚不過,“腿疾”自然不能放棄,這是鋪墊,這是后面對話的基礎(chǔ),這是袁世凱“擺架子”、“要條件”的最好借口。 你們不是讓我腿疾嗎? 好了,我現(xiàn)在都沒好,甚至還越來越嚴重! 就問你們?nèi)绾螒?yīng)對?承認? 那好,請回吧,身體有恙,恕難從命! 不承認? 那就是你們自己打臉,打了攝政王的臉,甚至打了整個朝廷的臉! 不管如何,蔭昌的圣旨還是宣布,雖然袁世凱早就猜到了圣旨的內(nèi)容: 宣旨,著袁世凱為欽差大臣,湖廣總督,迅赴前敵報效,朝廷不為遙制,欽此。 三年前,袁世凱是“北洋大臣”兼“軍機大臣”;有了三年的委屈,有了三年的不公平待遇,關(guān)鍵朝廷還用到了袁世凱,但卻只舍得給出一個“湖廣總督”的官職,袁世凱哪能答應(yīng)? 再看袁世凱,因為“腿疾”,甚至連跪都沒跪;宣旨完畢,袁世凱甚至連謝恩都沒有! 態(tài)度很明確,我不答應(yīng),甚至都不愿意搭理! 眼看袁世凱如此態(tài)度,蔭昌無奈,甚至連訓(xùn)斥袁世凱聽旨不跪,有恩不謝的罪過,只能委曲求全,趕緊勸一勸: 都三年了,宮保這腳疾好了嗎? 所謂“腿疾”,就是袁世凱心里的委屈,有了“湖廣總督”的補償,你能不能消消氣? 奈何,袁世凱等待了三年,終于等到了再度出山的機會,哪能如此輕易就賤賣了自己! 且聽袁世凱的一語雙關(guān): 我這腳啊,痼疾太深,痼疾太深了。 痼疾太深,輕易不能消除,我的腿疾還沒好,直到朝廷給我開出足夠高的價碼! 蔭昌更為無奈,但卻無話可說,畢竟是朝廷先對不起袁世凱,畢竟只有袁世凱才能平定當前的大患。 硬話不敢說,軟話不管用,蔭昌就只能等著袁世凱開出價碼: 袁世凱:大將軍這次揮師武昌,定是旗開得勝吧! 蔭昌:前湖北總督瑞澄,根本就不辦事兒,把軍隊全都窩在江北,宮保,這次是我親自行旨,所以攝政王這才。 袁世凱:大將軍的盛情,真是感激不盡哪,我豈不知圣諭煌煌啊,可我這腳,動不了啦,再說,有大將軍在前線督陣,些許黨羽,不足為慮。 語氣中明顯帶有了諷刺,言辭中甚至有了威脅,你們不是挺能嗎,平定叛亂??!你們不是手握二十萬新軍嗎,還用得著求我? 我就只強調(diào)一點,我的腿疾未愈,你們看著辦吧! 撼動整個大清的起義,竟被袁世凱說的如此輕松,蔭昌明顯有些生氣了: 宮保,這次革命,可不能小覷啊,恐怕宮保已經(jīng)知道了,馮國璋將軍已經(jīng)到了信陽。 面對袁世凱的諷刺和威脅,蔭昌甚至給出了同等回應(yīng),強調(diào)馮國璋已經(jīng)到了信陽,就是為了告訴袁世凱,你的部下已經(jīng)投靠朝廷,你再不抓住機會,今后可就徹底再無復(fù)出的機會! 只是,袁世凱對自己的部下太過了解,對于部下的忠誠更是信心滿滿,沒等蔭昌把話說完,袁世凱就趕緊甩出了自己的態(tài)度: 那就沒問題了嘛。 既然如此,朝廷還需要我出山嗎?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低聲下氣? 既然如此,我還和你聊什么! 蔭昌自知說錯了話,趕緊恢復(fù)了剛才的央求語氣,甚至開啟了道德綁架的模式: 宮保,國難當頭,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吧,如今,士不用命,只有宮保您親自出山,才能平定叛匪。 國難當頭啊,豈能因為私怨而影響整個王朝的存亡! 只是,蔭昌或許忘了,當初也是因為私怨,載灃都能置朝廷安危于不顧,袁世凱為什么就必須挺身而出? 厭棄我的時候,一腳踢開;需要我的時候,給顆甜棗;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所以,袁世凱隨后給出的回應(yīng),更是滿含諷刺的味道: 慚愧,慚愧,大將軍神威,又有皇上的圣諭,軍隊怎么可能不聽命令,大將軍建功立業(yè)的機會到了。 軍隊不聽命令? 三年前,你們怎么就沒想到有今天? 三年前,你們怎么就沒想著北洋六鎮(zhèn)只聽我一人號令? 現(xiàn)如今,大將軍指揮不動,惶惶圣旨沒人肯聽,你們想起來我這個被你們?nèi)拥揭贿呴L達三年的瘸子了? 晚了! 然后,袁世凱直接下達了逐客令;再然后,袁世凱的腿就好了,徒留蔭昌于風(fēng)中凌亂,不知如何是好! 消息傳到朝廷,終究是慶王奕劻有了該有的覺悟和擔當,安排徐世昌,帶著盡管開的價碼,再次找到了袁世凱。 當然,徐世昌從來都是袁世凱的鐵桿,再見袁世凱就是兩人慶祝成功的場景: 徐世昌:昨夜紙上談兵,今朝畫貓成虎?。?/span> 袁世凱:從小站到今天,菊人兄,十六年啦! 徐世昌:這猛虎該下山了。 袁世凱:那要看山外有什么東西? 徐世昌:慰廷啊,要什么東西,說吧。 十六年,從李鴻章到榮祿,再經(jīng)慶王奕劻的扶持,再到慈禧太后的信任和倚重,再加上張之洞的拼命維護,袁世凱終究是熬出了頭,終究是等到了一朝遇水便化龍的機會! 山外有什么東西? 有重組內(nèi)閣的資格,有擔任內(nèi)閣總理的機會,更有控制整個朝廷的能力。 掌握了權(quán)力,控制了局面,袁世凱便徹底改換了形象,從大清的臣子變成了推翻清朝的梟雄! 如此這般的一盤棋,袁世凱整整下了十六年! 所以,哪有輕輕松松的成功,哪有平白無故的梟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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