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 文/李代云 又塞車了。 林金平乘坐公交車時,經(jīng)常遇到塞車。 林金平把目光望向了車窗外。 不遠處有一座廢棄的大橋,橋下是一條干枯的河流,有一只白鴿在那兒覓食……突然,橋下一個流浪漢的身影出現(xiàn)在林金平的視野里,林金平的身子不由得震顫了一下。前面車的長龍開始松動了,林金平站起身來大聲喊道,師傅,我要下車! 下了車,林金平幾乎是一路小跑到了廢棄的大橋下。 流浪漢是一位蓬頭垢面的老人,老人頭發(fā)花白,胡子拉碴的。剛才確實沒有看錯,果然是他!林金平的心砰砰亂跳起來。 上個月的一天,林金平接到母親從老家打來的電話。母親說,前些時候,村里的老支書劉再兵去了他幺女兒劉英打工的省城,一天晚上不慎走失了,至今還沒有找到。母親叫林金平留意一下,看能不能夠幫忙找到劉再兵。母親說了劉英的電話號碼。 劉再兵八十歲了,患有老年癡呆癥。雖然省城到林金平打工的地方還有很遠的路程,但前些日子林金平下班后,還是騎著自行車到附近轉(zhuǎn)悠,他希望能找到劉再兵。 有時候,世界上的事情確實很奇妙。比方說,你在家里要找某個東西,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結(jié)果,當幾天后你不再找它時,它卻突然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而且它就在那個十分顯眼的地方…… 林金平揉了揉眼睛,眼前的老人確實是劉再兵。他沒有看錯。 劉再兵穿著一身破爛的衣服,表情木然。旁邊的地上放著一個空飯碗,有好幾只蒼蠅停留在碗里面。 老支書,你還認識我嗎?我是林金平呀!林金平在劉再兵面前晃動著腦袋說。 劉再兵怔怔地看著林金平,表情漠然,沒有一點兒反應。 遙想當年,劉再兵當村支書時,是村里不可一世的人物。村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那年林金平高中畢業(yè)時,村小學校正需要一位代課老師,林金平各方面的條件都合格,林金平的父親提著一竹籃子雞蛋去找劉再兵,劉再兵收了雞蛋當面答應了,過后卻讓他那個只有初中文化的侄女劉小麗當了代課老師。想想看,如果當年林金平當上了代課老師,他現(xiàn)在肯定早已轉(zhuǎn)正,成為一名正式的人民教師了,也不會遭遇出門打工之苦了…… 想到這里,林金平心里不由得翻江倒海起來——原來他對劉再兵的恨一直都沒有消失過。橋下除了偶爾有冷風吹過之外,沒有其他人。 老支書,你再仔細看看,你認識我嗎?林金平再次把頭伸到劉再兵的面前說。 劉再兵還是面無表情,像沒有聽見林金平講話一樣,身子紋絲不動。 于是,林金平低頭在地上尋找,他找到了一個雞蛋大小的圓石頭。 這個圓石頭,很像一枚雞蛋啊。 邪念就是在這一刻冒出來的。 哈哈,劉再兵,你當年不是收了我父親送去的雞蛋嗎?你那么喜歡吃雞蛋,那我現(xiàn)在就拿雞蛋給你吃! 林金平舉起圓石頭在劉再兵面前晃動起來。 然而,林金平分明感到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他始終沒有勇氣把圓石頭往劉再兵的嘴里送去。 也許劉再兵是真的餓極了,他突然伸手奪過林金平手中的圓石頭就往嘴里送去。 只聽見嘎嘣一聲,劉再兵的一顆門牙被石頭頂?shù)袅?,嘴里吐出了一口鮮血。 見此情景,林金平傻眼了,當劉再兵再次把圓石頭往嘴里塞去時,林金平伸手奪過劉再兵手中的圓石頭扔在了地上。 我,我餓啊,我要吃飯啊!劉再兵大聲嚷嚷道。 林金平被劉再兵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這時他抬頭朝河岸上望去,只見不遠處有一家小飯店。林金平忙說,老支書,我……我?guī)闳コ燥垺?br> 之后,林金平扶著劉再兵朝岸上那家小飯店走去。 劉英來接劉再兵時,林金平已經(jīng)帶著劉再兵去理了發(fā),并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衣服。劉英扶著劉再兵走向一輛開往省城的客車時,劉再兵突然掙脫劉英扶他的手,返身走到林金平的面前鞠躬說,金平,謝謝你啦! 林金平呆住了,等他緩過神來時,劉再兵已經(jīng)走上了客車。 你父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金平朝劉英問道。 劉英說,我爸爸大部分時間都是糊涂的,失憶的,有時他也會清醒那么一會兒。 林金平呼吸急促,臉色變得蒼白,他想,他舉起那個圓石頭在劉再兵眼前晃動那會兒,劉再兵的頭腦到底是糊涂還是清醒的呢? 從此,這個問題糾結(jié)上了林金平,讓他吃不好,也睡不香。 作者簡介: 李代云,四川安岳縣人,曾先后在《四川農(nóng)村日報》《青年作家》《四川文學》《羊城晚報》發(fā)表作品,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F(xiàn)在廣東省惠州市打工。 輕觸品詩,點擊關(guān)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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