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中午，在瘦石家一樓廊道，發(fā)現(xiàn)墻壁掛著陸師的舊畫。陸師的梅花我是最喜歡的。

南京子聰老師編的“開卷書坊文存”第三冊《種瓜軒隨筆》今天收到，作者是邵川，老邵家的人，特別親切。

在東園茶舍門口出來，看到菜園隨風輕搖的油菜花，看到蜜蜂在花蕊中“嗡嗡”叫著，心里默默道：春天回到半路了。

傍晚，到瘦石家，到他小叔的茶室喝茶，盛哥和超兄在。
閑聊到十一點，回去路上，看到莊山在夜色下，像一道時隱時現(xiàn)的巨形貝殼，矗立在小城背后。

夜讀，讀四師兄寫關(guān)于詠春拳的書，讀了十一年，每次讀，三十年前與師兄弟們在一起練功時的情景重現(xiàn)……

失眠，單曲循環(huán)著《似是故人來》一曲，伴著這熟悉的旋律入夢，一些故人舊相遇仿佛從歌詞里走出與自己重相逢。

深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糜X也是記憶里分解出來的鏡頭。

晨抄，黃松鶴的《金德院題壁》。此乃手抄《漱園詩摘》的第三首詩：

世事紛紛日，逃囂到此門。

春深花入定，夜盡佛何言。

寂寞翻經(jīng)葉，艱危咬菜根。

棲棲天海去，石壁一留痕。

準備從《漱園詩摘》挑選一些詩抄成一小冊，作為讀漱翁詩留記。

讀周立民老師執(zhí)筆主編《大樹》（2016年秋季號，總第3期），里面所節(jié)選的馮驥才馮老寫的《無路可逃》中，馮老講述了他和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們在六十年代期間是怎么樣讀書的經(jīng)歷：

在這個精神貧瘠的時代——無論是物質(zhì)還是精神的貧瘠——朋友都是一種必需。朋友是相互的需要與給予，也是一種精神的支撐。那時候，不僅古今斷絕，中外更隔絕，wenge要的是開天辟地，它必須排斥一些原有的精神權(quán)威與文化歷史。在這個文化絕對空白的世界里，如果一個朋友給你講塞尚、馬蒂斯或神奇的畢加索，講這些藝術(shù)的天外天和奇人奇事；如果在另一個朋友那里你看到一本畫冊，里面使用的繪畫語言從未見過……你饑渴的胃一定會大張四開，如同要吞進一頓大餐美餐。

因此說，我們想往的精神內(nèi)容，只有從朋友那里可以得到。于是，我們自由的往來，到彼此的家里談文論畫，隨時聚一聚，只要不碰政治就沒有危險。

……我們之間是單純的精神交往。如果誰弄來一本好畫集就騎著車跑去拿給別人看；誰看了一本好書，心里裝滿感受，就去找朋友聊；沒有好書好畫，聚在一起聊來聊去也能勾出來好的話題。

在那個年代，想要找一本可讀的書，的確是比登天還難。馮老先生這些回憶文字，下午讀到引起自己的沉思：當時那么艱難的條件下，馮老和朋友想方設(shè)法找書來分享。而自己現(xiàn)在有那么多書，為什么不能沉下心思讀書呢？

與周立民老師聊到《大樹》雜志，告訴周老師：“這份雜志我一直在看，很喜歡，在孔夫子舊書網(wǎng)曾經(jīng)淘到四冊。

周立民老師說：“還在出，是馮驥才先生學院的小刊物?！?/span>

我說：“《大樹》的封面我很喜歡，非常的雅?！?/span>

周立民老師發(fā)給我一冊紅色封面的《大樹》：“《收獲》老美編李筱設(shè)計，我們《點滴》也是。李小林老師的'御用’美編。李小林老師是我接觸到的中國當代最杰出的編輯家，可以不加之一，巴金家的低調(diào)家風使得她從不出現(xiàn)在前臺而已。馮驥才先生喜歡我們的《點滴》，他要我給他們學院也辦一份帶有海派風格的小刊物。就這么辦起來了?！?/span>

《點滴》是巴金故居巴金研究會主辦，同樣是周立民老師當執(zhí)行主筆，《點滴》雜志我也只有幾冊。

下午，讀《漱園詩摘》，抄《題宗素墨梅四首其一》：

隴頭依舊片云遮，淡墨池中閱歲華。

萬古香深猶見雪，幾枝春在可無花。

海桑難覓詩同夢，天地能歸鶴一家。

喚上東闌如水月，玲瓏疏影任橫斜。

在此詩題注，有“張紉詩”字樣。此詩是否松鶴翁原創(chuàng)，抑或是抄張紉的詩，這個就無從得知了。

到文化站三樓，看到一位老伯在讀書，桌面放著他用礦泉水瓶裝的茶水，我走近問他：“阿伯也喜歡讀書？”他說，有空就過來找些喜歡的書讀幾頁。我發(fā)現(xiàn)阿伯讀書竟然不用眼鏡，便問他能不能看到字，他指著書上一篇“贈人玫瑰，手留余香”短文讀給我聽。

鄉(xiāng)居五年來，無數(shù)次到小鎮(zhèn)文化站，在三樓閱讀室，看到讀書的大多是老人家和附近一小的學生。

到鳳尾坡家橋農(nóng)莊，莊園里北風蕭蕭，路邊幾片紅葉搖曳，心想，這是大概是深冬的樣子吧。

行走莊園間，寒涼北風拂過樹木，一陣陣蕭條頹廢蔓至心頭。然而再看樹底下，一叢叢小草翠綠，勃勃生機，又讓人感覺到這叢翠綠溫潤了整個冬季。

在莊園一處石條坐下，回首這些年來，幾經(jīng)摔打后，學會了沉默，用帶著思考的眼光去審視著整個冬季。人，在薄冷現(xiàn)實的世界里與別人擦肩而過，也許你叫什么名字別人也沒法記起。人，只有自己才不會忘記自己的名字。

懷念某段日子，懷念某，除了一些風物舊照片，某的照片卻沒有了。記得還有一幅像某的掛軸畫，算是懷念了。

注：與周立民老師交流話題，已經(jīng)周老師同意引進文中。

甲辰冬月廿六日晚，整理于小鎮(zhèn)藍海洋酒店

人物介紹：

周立民，遼寧莊河人?，F(xiàn)為巴金故居常務(wù)副館長、巴金研究會常務(wù)副會長。

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和當代文學評論工作，著作有《另一個巴金》《巴金畫傳》《巴金<隨想錄>論稿》《精神探索與文學敘述》《閑花有聲》《翻閱時光》《星水微茫駝鈴遠》《簡邊絮語》等多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