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0月11日,城郊鄉(xiāng)七里村姚莊(現(xiàn)揚州市寶應縣姚莊)。 過了晌午,東邊的烏云變得愈發(fā)陰沉起來,云層之間,閃電如同虬龍一般快速穿梭其中,天際間傳出的間或雷鳴聲,如同石磙碾過板橋面上一般,發(fā)出陣陣沉悶的隆隆之聲。 眼瞅著一場大雨即將來臨,莊東邊大樹旁的“張記”肉鋪門前,屠戶張明成正忙著將屋前敞棚子里面的肉,一扇扇地挪回屋內(nèi)。 突然,從村口方向,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張明成直起身,向外走了兩步,手搭涼棚向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從望直港方向跑來了一位身穿灰色單衣、腳蹬草鞋的年輕人,在其身后隔著不到一里地遠,一個十來人的日偽軍小隊,正端著槍往這邊追來,邊追邊喊,“別跑,站??!” 張明成雖然不認識跑到近前的這名年輕人,但眼下的這個情勢,被日偽軍抓捕的人,十有八九是個抗日革命分子。 張明成是個粗人,但其心里面卻有著深深的家國情懷,對日軍的野蠻侵占,非常憤恨,心中自然是十分支持地方的抗日行動。 此時,眼看著同胞遇險,自己焉能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那年輕人跑到肉鋪跟前之時,氣喘吁吁,腳步已然亂了章法,明顯有些體力不支。張明成見狀,當即伸手,將年輕人拉了過來,隨后將他推進屋內(nèi),解下圍裙,遞過去的同時低聲對他說道: “趕緊圍上,坐到肉案旁?!?/p> 那人被猛地拉進來,一開始還有些掙扎想要反抗,但下一刻,聽到張明成這樣說,他也登時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這人是想要救自己! 隨后,年輕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包硬邦邦的東西,讓張明成幫忙藏起來,然后便聽從張明成的話,將那件油膩膩的圍裙,系在了身上,隨后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肉案旁的小桌子旁邊。 張明成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東西,入手發(fā)沉,硬邦邦的,像是一柄手槍,張明成來不及多想,隨即便快步走進屋內(nèi),將東西塞進了鍋膛灰內(nèi),然后匆匆趕回來,將肉案旁的小桌子一挪,兩人面對面坐在了小桌子旁。 雷聲隆隆,不遠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兩人看著對方,裝作談事情的樣子,強忍著自己不往外面望去,但兩人都明白,敵人馬上就會趕到此處。 真正的考驗,就要來了。 “咔嚓!”閃電裂破云層,照亮了屋內(nèi),虬曲的電光在云層之中瘋狂游走,消失于天際邊的同時,激起了陣陣的雷鳴。 屋外,雷聲、腳步聲、吆喝聲響成了一片,電光閃過,張明成看著對面的年輕人,對方強作鎮(zhèn)定的臉上,也不由地浮起了一絲緊張。 兩三分鐘后,一名日軍頭目和幾名偽軍直接闖進了張明成的敞棚里面,對著屋內(nèi)喊道: “看到有人跑過來沒有?” 張明成聞聲趕緊站起來,急慌慌地跑過去,局促地搓著手,怯懦地回應著: “老總,沒看見吶,你看著天快要下雨了,哪兒還有人來我這里買肉呢?這兒除了我和徒弟之外,沒見有其他人呀?!?/p> 張明成指了指屋門口坐著的那名年輕人,那日軍頭目和偽軍們朝那邊看了眼,眼見對方系著一條油膩的圍裙,瞅著便像是殺豬的把式,隨即便沒有繼續(xù)追問。 “開路!”那名日軍頭目擺了擺手,準備領(lǐng)著眾人出去繼續(xù)追,張明成和屋內(nèi)的年輕人見狀,不由地暗自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這幫敵人們準備邁步出門之時,一聲炸雷響起,天空猶如漏了水的池子一般,“嘩啦”一下,傾盆大雨便暴瀉而下,站在敞棚外面的日偽軍,紛紛跑進敞棚、房屋之內(nèi)躲雨。 這可把張明成給急壞了,這么多敵人進了屋,萬一誰要是認出那名年輕人了,那可就要壞事了。 但張明成雖然急,這幫日偽軍卻不急,眼瞅著天下暴雨,出去不成了,先前追了這么一路,這些人早已困頓不堪,此時正好有個歇腳的借口,這群日偽軍當即便“放松”下來。 “我們跑累了,你趕緊拿張桌子過來,讓我們坐坐?!?/p> 張明成無奈,只好搬了張桌子給他們,讓他們坐在門口看雨,這幫日偽軍將槍一放,掏出香煙,點燃之后,紛紛吞云吐霧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張明成與那年輕人兩人的心里面,不啻于度日如年,被一眾日偽敵軍圍簇著,讓人怎能不倍感煎熬。 好在雨雖急,不過是陣雷陣雨,下了一會兒就停了。雨歇之后,日偽軍隨后便匆匆離開了。 確認日偽軍走后,張明成這才回到屋內(nèi),將鍋膛灰內(nèi)的東西扒出來,交給那名年輕人。 那名年輕人接過布包,再次揣入懷中,然后對張明成再三感謝。 張明成這才知道,這名年輕人姓王,是地方淮寶支隊的一名戰(zhàn)士,今天因為有事經(jīng)過此處,不巧正遇到敵人,被敵人一路追趕,要不是張明成急中生智掩護了他,那今天自己恐怕是要兇多吉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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