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是頑強(qiáng)的,有的人雖然看似孱弱,卻可以與病魔頑強(qiáng)斗爭幾十年。人的生命也是脆弱的,想當(dāng)年,武鄉(xiāng)侯罵死王朗,羽扇一揮,短短幾句話就讓王司徒栽下馬來,吐血而亡。

     中國是詩的國度,“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就是說詩歌可以激發(fā)情志、觀察社會(huì)、交往朋友、怨刺不平。不過,在浩如煙海的古代詩歌中,有些也是要命的。

     喬知之,唐代同州馮翊人,以文詞知名,著有文集二十卷,以《舊唐書·經(jīng)籍志》傳于世?！杜f唐書·喬知之傳》載:喬知之有一侍婢名叫窈娘,容貌秀美,能歌善舞,被武承嗣強(qiáng)奪。喬知之怨憤難平,就寫下一首題為《綠珠篇》的詩,密送給窈娘。窈娘讀后,差憤中投井身亡。武承嗣知道內(nèi)情后大怒,誣陷喬知之有罪,將他處死。

     喬知之這首《綠珠篇》是怎么寫的呢?“石家金谷重新聲,明珠十斛買娉婷。此日可憐君自許,此時(shí)可喜得人情。君家閨閣不曾關(guān),常將歌舞借人看。意氣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干。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袂傷鉛粉。百年離別在高樓,一代紅顏為君盡。”

     這首詩,首四句憶昔,敘述綠珠初進(jìn)石家并倍受石崇的憐愛。石崇為西晉豪富,金谷園是其私家苑囿,其中蓄養(yǎng)了很多歌伎舞女,因?yàn)榻鸸葓@主人石崇“重新聲”,故以“明珠十斛買娉婷。”娉婷,原指女子體態(tài)優(yōu)美,這里代指綠珠。據(jù)《嶺表錄異》記載:“梁氏有女容貌,石季倫(石崇字)為交趾采訪使,以真珠三斛買之,即綠珠也。”“此日可憐君自許,此時(shí)可喜得人情。”“此日”“此時(shí)”,都是指綠珠初入金谷園;“可憐”,即可愛;“得人情”,得到憐愛,指受到石崇的寵愛。次四句指出綠珠悲劇命運(yùn)的根本原因:“君家閨閣不曾關(guān),常將歌舞借人看。意氣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干。”東晉士大夫不喜歡金屋藏嬌,反而喜好斗富擺排場,常以家伎侑酒勸客,正所謂“不曾關(guān)”“借人看”。“意氣雄豪”“驕矜勢力”,明指孫秀,暗射武承嗣,他們驕縱跋扈,為所欲為,蠻橫霸道,強(qiáng)行奪人所愛,毀滅了綠珠與石崇的愛情并奪去了綠珠生命。最后四句,緊承前詩,敘寫綠珠的慘死。“百年離別”,指永別,“高樓”,暗示綠珠跳樓身亡的悲劇結(jié)局。這一段雖是直陳其事,但語言中充滿悲憤。

     喬知之引用的是西晉石崇與寵妾綠珠的典故,石崇為西晉權(quán)要和豪富,筑別業(yè)于金谷園,他有一寵妾叫綠珠,美艷驚世。朝中寵臣孫秀,派人索要綠珠,遭石崇怒拒。孫秀惱羞成怒,在趙王司馬倫面前構(gòu)陷石崇。石崇獲罪入獄,臨別時(shí),綠珠對(duì)石崇痛哭:“愿效死于君前”,說畢跳樓而死。喬知之寫《綠珠篇》的用意再明顯不過了,他也希望窈娘能仿效綠珠報(bào)答石崇的行為,以死抗?fàn)?。窈娘讀詩,果然羞憤難當(dāng),投井而死,以報(bào)答喬知之對(duì)自己的寵愛。

     武承嗣打撈出窈娘的尸首,從裙帶上搜查到這首詩,大怒,就羅織罪名,將喬知之?dāng)厥?。詩雖然解氣,卻害死了自己喜歡的人,也害死了自己。

文/張勇

摘自《通遼日?qǐng)?b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