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寧靜在趙月家吃完早餐后，告訴她，中午就不來吃午餐了，他要到處走走看看，采風(fēng)、畫畫，午餐自己想辦法解決。

趙月說：“好的，晚飯我早點做，六點半就可以吃?！?/span>

劉寧靜說：“好的?！?/span>

劉寧靜從趙月家出來后，就在村里隨意走動。由于他不熟悉村里的其他人，因此，走到哪里算哪里。這個村不算大，只有一百多戶人家。他發(fā)現(xiàn)，這個村里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孩子。但這一天走下來，他和張新華聊得最多。

張新華家住在村尾。他家房屋的后面就是一座山。劉寧靜是午睡后才從村頭走到村尾的。他路過張新華家時，看了看他家的茅草房，非常低矮，屋頂上壓著磚塊。墻壁是土坯砌的，有些傾斜。他心想，這是危房??！

張新華在院子里鍘豬草。看到劉寧靜這個陌生人，他主動站起來招呼著：“你找誰??？”

劉寧靜說：“我隨便看看。我看你這房子，有些年頭了吧？”

“一百年出頭了。這是木排扇房子，你看，都東倒西歪了，我用木頭柱子給固定了，不然早倒了?！?/span>

“經(jīng)歷百年，是古董了。老哥子，你貴姓？”

“我叫張新華。你呢？”

“我叫劉寧靜?？茨隳昙o(jì)也不小了，高壽？”

“八十四了。你做什的？”

“我是一個畫家，到處寫生。這不，就到這里來了。”

“這里有啥寫的，太窮了?！?/span>

“家里就你一個人嗎？”

“還有一個孫女，還沒放學(xué)?！?/span>

“你幾個孩子？”

“我原本有三個兒子，老大老二都是不到二十歲就生病去世了?！?/span>

“老三呢？”

“和他老婆一起去廣東打工了?！?/span>

“你這年紀(jì)也不小了，他們怎么不在家照顧你呀？”

“不出去打工怎么辦？靠幾分田地養(yǎng)不活一家人的。我也是一身病，甲亢、風(fēng)濕病，還有慢性腎炎。老伴也走了五年了。所以，只能靠我這把老骨頭照顧孫女了?！?/span>

劉寧靜和張新華拉了好一會兒家常，得知張新華的孫女叫張娟，今年12歲，在讀小學(xué)五年級，成績還不錯。劉寧靜很想見見張娟，跟她細(xì)聊一下，談?wù)勊鳛榱羰嘏⒌南敕ǎ磿r間，離她放學(xué)的時間還早，就對張新華說：“老哥子，今天就不打擾你了，改天再找你聊天?！?/span>

張新華說：“你是稀客，要不進(jìn)屋坐一下，我給你燒點開水喝。”

劉寧靜說：“不用了，不用了?！闭f完這話，他從兜里掏出一百元錢遞給他，說：“老哥子，萍水相逢，見著就是緣分。我給你點零錢，你自己買點東西。”

張新華說什么也不要，但在劉寧靜的堅持下，他還是收了。然后他說：“看你面相，就是一個善人、好人?！?/span>

由于時間不早了，劉寧靜決定先回自己的住處，把今天看到的、了解到的記錄下來，為此和張新華告了別。他走的時候，張新華說：“明天是周末，你有時間就來，我家孫女飯做得比我好，今天就不留你吃飯了?！?/span>

劉寧靜說：“好啊，那我來吃午飯，我把明天的飯錢付了?！?/span>

“吃個便飯，哪能要錢呢？”

“我來寫生，每天有專門的飯費的?！眲庫o說。接著，他把錢給了張新華。

走出張新華的院子，劉寧靜又有一種期待，期待見到他的孫女，想了解一下這個女孩的學(xué)習(xí)怎樣？父母常年不在身邊，她有怎樣的想法？在這里，她會不會受到其他人的欺負(fù)……

第二天，劉寧靜如約到張新華家吃午飯。他見到張娟的時候，張娟正在院子里掃地。她扎著馬尾辮，個子在同齡女孩子中應(yīng)該算比較高的，有一米六左右。她見劉寧靜走進(jìn)院子，就站直了身子，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著他。劉寧靜笑著先打了招呼說：“孩子，你是張娟吧？”

她看著劉寧靜說：“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你爺爺告訴我的?！眲庫o接著問：“你爺爺呢？”

“他去地里干活去了?！睆埦暾f。

張娟爺爺不在家，劉寧靜與張娟聊天更方便。于是，劉寧靜拿出畫夾和畫筆，說：“孩子，我想給你畫一張畫，我覺得你剛才掃地的畫面很生動?！?/span>

張娟高興地答應(yīng)了。在她繼續(xù)掃地的時候，一張素描就畫好了。張娟看到畫面上的自己，有些驚訝。劉寧靜問她學(xué)習(xí)怎樣？她說一般般。又問她父母不在身邊，想去父母哪里嗎？她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說：“不想！”

這一點，讓劉寧靜有些意外。他問：“為什么？”

張娟說：“就是不想?！?/span>

“能告訴叔叔嗎？”

“我出生沒多久，他們就出去打工了，一年到頭才回來幾天，跟他們就像陌生人一樣，他們回來就讓我喊爸媽，我喊不出來。這時，他們就罵我，說我白眼狼。他們從不關(guān)心我?！?/span>

“孩子，他們不是不關(guān)心你，也可能是長期分離不好意思表達(dá)想念之情，但他們出去打工也是為了這個家，他們愛你是在心里，沒說出來?！?/span>

張娟看了劉寧靜一眼，抿了抿嘴唇，想說什么又咽了下去。

劉寧靜說：“在村里，有人欺負(fù)你嗎？如果有，你告訴叔叔，叔叔可以幫助你?！?/span>

她猶豫了一下，告訴了劉寧靜一個讓他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她的同學(xué)、好朋友劉蘭英去年被村里的一個六十五歲的張老頭性侵了，時間長達(dá)半年，直到劉蘭英懷孕，被爺爺奶奶發(fā)現(xiàn)，然后告訴她的父母，父母擔(dān)心這事外傳出去，悄悄帶她去做了流產(chǎn)。從那以后，劉蘭英輟老學(xué)，跟著父母進(jìn)城打工去了。

劉寧靜問：“這樣的事情，在村里發(fā)生了幾次？”

張娟說：“我也不知道，但我非常討厭這里有的老單身，他們總是心懷不軌，路上碰上了就要躲著?！?/span>

在劉寧靜的引導(dǎo)下，張娟給他講述了她被村里的老單身萬興性騷擾的往事。

那是半年前的一個周日傍晚，張娟在山坡上割草，正準(zhǔn)備背著草回家時，碰見了在地里干活的萬興。萬興見她一個人，就朝她走來，先是問她爺爺在哪里，在干啥？然后就開始對她動手動腳起來，先是摸她臉，接著摸她的身子。她強烈地反抗著，但卻不是對方的對手……這時，她聽見了爺爺?shù)暮奥?，又驚又怕。想回應(yīng)爺爺，又擔(dān)心爺爺知道這事；不回應(yīng)爺爺，但面前的禽獸會進(jìn)一步傷害自己。也許是出于本能的反應(yīng)，她大聲喊著“爺爺”，但聲音變了調(diào)。此刻，萬興也有些害怕，他讓張娟別作聲，倉皇之下，跑了。

爺爺見到張娟時，從她驚恐的表情中就知道一定發(fā)生了不好的事情。他問了張娟具體的情況，慶幸自己來得及時，最終使孫女躲過一劫，但發(fā)生在自己孫女身上的事，讓他心頭非常氣憤。他帶著張娟回家后，告訴她，以后盡量呆在家里，要注意防范周圍的人。然后，拿著扁擔(dān)直奔萬興家。

萬興回家后，趕緊關(guān)上了房門，他擔(dān)心張娟的爺爺找他算賬。但他剛到家不久，正準(zhǔn)備做飯，就被張新華踹開了房門，一頓扁擔(dān)落在身上。萬興撲倒在地，不停求饒。

張新華說：“打死你這個狗東西，就是償命，我這把老骨頭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