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山東一個偏僻、貧窮、落后的農村,小時候村里唯一的一個學堂是三間被遺棄的空屋框子,用玉米秸稈棚成的房頂。好幾個年級的孩子混在一起,教我們的是一位老先生,先生年齡大且總是生病,他一生病,我們就得停學,如此斷斷續(xù)續(xù)。 在一個多雨的季節(jié),我們的學堂被暴雨沖塌,又逢先生生病,學堂因此散了。我們村的孩子再無學上,就真的成了田野里、陽光下瘋跑的鄉(xiāng)下孩子。 當時我的學習成績特別好,爺爺不忍心我的學業(yè)就這樣荒廢了,他通過多方面的關系,把我和村里幾個學習比較好的孩子,送到了我們村幾里外的一個村子上學。 在那個村的孩子眼里,我們是外鄉(xiāng)人,他們都是欺生,總是背著老師欺負我們。有一次,我不小心踩壞了一個同學的玩具,那個人高馬大的男同學帶著幾個同學一直追著我們要打,眼看要追上我們了,也跑到我們村口了,他們才悻悻離去,盡管沒被打但是當時我們都嚇壞了,至今想來仍然心有余悸。 學校門口有一棵老椿樹,樹上有很多大野蠶,樣子很瘆人,那些男生就把野蠶逮下來,趁我們不備,塞到我們的脖子里,我們嚇得尖叫著像沒有頭的蒼蠅一樣亂竄,他們卻以此為樂,且樂此不疲。在他們的恐嚇下,我們誰也不敢跟父母和老師說。 學校沒有食堂,不管春夏秋冬,我們都是從自己家里帶饅頭、咸菜。每天的早飯和午飯都是啃冷饅頭就咸菜。如果實在口渴,就到校園里壓水井打幾口冷水喝。冬天水井結冰時,我們連口冷水都沒得喝。時間久了,就開始上火,嘴上起泡,嘴唇干裂、流鼻血、牙疼。 那時候上學,每天都是上三晌。早晨,天不亮就開始跑操、早讀。我們每天雞叫三遍后就得起床出發(fā),好幾里的鄉(xiāng)間小路,我們每天都要背著書包和干糧步行往返,不管陰晴雨雪,嚴寒酷暑。 冬春季節(jié),田里的莊稼還沒長起來,我們?yōu)榱俗呓?,就會在田野之間斜著穿過,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濃霧彌漫的冬天,我們還常常會在田野里迷了方向。我們幾個還都掉進過村口用來積肥的糞坑,掙扎半天才爬上來。 有一次,我們幾個在濃霧中走了好久都沒有走到學校,直到天亮霧散,才發(fā)現(xiàn)我們是圍著田里的一個墳頭一直轉,墳頭周圍已經(jīng)被我們踏成了路,我們哈哈苦笑,個個自嘲笨蛋。跟家人說起這件事,才知道是遇上了傳說中的鬼打墻,幾個小伙伴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一個才幾歲孩子走過的艱辛求學路,其中辛苦只有親身經(jīng)歷過的孩子才知道吧。于是我從心里暗暗發(fā)誓,長大了,一定要做一名教師,在自己的村子里教學、辦學,讓村里的孩子不再吃我們吃過的苦。 后來,我終于如愿以償,登上了三尺講臺,實現(xiàn)了夢想。無論何時何地,那條曲折坎坷的求學之路都會是我心中永遠的警鐘,時刻提醒我不忘初心,用畢生心血和精力為家鄉(xiāng)孩子鋪就康莊大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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