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年 仙源的象山嘉會 沈壽民與黃山之十二 象山西面距太平縣治有三里,很有可能就是“仙源八景”的“榜山架鏡”之榜山。沈壽民在康熙六年(1667丁未)農(nóng)歷十月十六日,同諸君子被招邀而經(jīng)過那里。時間是康熙六年1667年11月15日(己丑)至1667年11月23日(乙未),休憩于蓮華庵,有七天時日。 關(guān)于“蓮華庵”。清康熙六年(1667)由釋弘眉編纂的《黃山志》(卷之一·寺觀)中無“蓮華庵”,只有“蓮花庵”,應(yīng)該就“蓮華庵”: “蓮花庵 在白龍?zhí)渡?,邑人鮑元則買地剏建,從藥銚上徑三折而寬廣數(shù)畝。桃花澗繞其下,左隙地為凈林,居黃儀部貞父,偕立后為華嚴(yán)閣,內(nèi)藏華嚴(yán)經(jīng)十二部,又方冊十二部。門對師子、天都、蓮花、煉丹諸峰,聳峙如列障。然清夜紫氣凝聚,每發(fā)靈光,南出接云濤。庵幽邃瀀絕,東徑委宛。由桃花溪、梅花墩穿石磴,攀藤蘿,郁郁蔥蔥,遠勝武林三天竺之景。印我上人,實有開導(dǎo)之功。而庵中所供香案、繩床、鐘鼓架,皆取諸玉蘭根盤旋作龍鳳之形,光瑩如肪,亦目中所希構(gòu)也。” 明萬歷南京國子監(jiān)祭酒宣城湯賓尹曾在《書華嚴(yán)閣疏》(《睡庵稿》文·疏偈·卷二十四)中記載即為“蓮華庵”: “初入湯院,即步至蓮華庵。庵去湯院二里許,天都以下諸峰,取次相面,翠黛綽約,屬引清遠,此入山第一境也?!薄坝斡[之際,存歿興懷。于乎!閣之建,除人之存亾聚散,于天地山川中,不啻一瞬,誰能使千百載后知黃山有湯院?湯院有蓮華庵?蓮花庵有華嚴(yán)閣者?斯亦久長不朽之盛業(yè)也?!?/span> 沈壽民記載那次集會,拄著拐杖,而晨夕全程相從的有一人,是朱二如先生,時年有七十九歲。還有齒亞先生,也是位明末徵君,與沈壽民同中舉。謹(jǐn)謹(jǐn)保持著敦父形象的一人,為周靈長,時年有七十三歲,著褐衣而清癯,深居而很少出門,然而每日都去他那里串門的有一人,那就是項公一,時年七十歲。 年齡七十到六十歲的,則有胡白水、崔上玉、陳足彝、周復(fù)生、孫茂生、周璧人、項君祥、胡恬如等人。胡白水則生病剛恢復(fù),走過來的。陳足彝則是挾護著沈壽民從太平龍門嶺霧山而來。而自六十以下自五十歲的,則有譚古野、黃獻吉、孫孝有、項云成、周闇生、朱端甫、項德滋、方幼青、孫長孩、胡子方、方旬卿、周以祉等人。黃獻吉和項德滋記錄著講學(xué)的內(nèi)容,夜暮則裹著被子睡在沈壽民身邊,咨詢著平常人生事。而自五十已下到四十歲的,則有項公望、崔道先、周首乾、項圣符、項斗三、劉于木、孫祚先、項白等人。周首乾家遠離象山有十馀里,太陽將要升起的時候而便到集會處,下午三點鐘到五點鐘的時間便趕回去,幾日如此,這些猶言不盡,也講不完,或需有時間再來記一下。 總之是一路行進集會,和睦虔誠,有來雝雝,鱗次星從。談學(xué)論道,品茗推杯,獻酬有容。“刮老佛之蕪言,揚魯鄒之鴻宗”,而錯謬地以為沈壽民是一日之客。二三位長者,咸正襟斂衽,退遜在席間,其它部分的群英也一樣而畢恭畢敬,這也是多少年沒有看見這樣的嘉會了。可見,沈壽民在此次嘉會是主盟,是主講者。 于是時,天宇澄鮮,黃山蓮花峰駢起立于西南,白云冉冉,出腰到山脊梁再彌漫山頂及山腳,指顧易狀,變化萬千。麻川河水嚙咬著河床上的石根,向北緩緩流去,遠遠望去,已悄無聲息。 到了午夜,風(fēng)蓬蓬作響挾聲,于掠枕上,側(cè)耳又失去。此時此刻,沈壽民嘆造物者之善于變幻,而他們儕聚之處,也是一樣的。日居月諸,光陰流逝,轉(zhuǎn)眼即逝。 沈壽民言其當(dāng)時已六十一歲了,無論是“紀(jì)地焉,紀(jì)時焉,紀(jì)人焉,紀(jì)齒焉”(《左傳·昭公三年》)。記人與記年齡,或不及以紀(jì)。使夫讓他從少年而成長,成長而到壯年,壯年而未至于是很有強勁仕途的人,是需要警覺和戒懼的。 先古圣賢沒有聽說過不足畏之戒的,他們益夙夜黽勉于道義。又使長壽的元老,雖然他們威儀,對他們話言中都透著敬意,既慎猶年長,如敬重古代圣賢武公,讓沈壽民感到“惰而蒙”。眨一眼的功夫,便相掖相鞭策先前的迷惑,而后得庶于知君子們愿于學(xué)習(xí)。不亦無忝無愧于茲游嘉會。 沈壽民的友人陳足彝從容說道:“項公一農(nóng)歷十二月癸巳日是他七十大壽。項公一重視家族教育,每月初一皆要求族中子弟在庭堂上,背誦家約,像上朝一樣。從小受到家族的熏陶,生活在典訓(xùn)之中,耳濡目染,不用刻意學(xué)習(xí)就能具備一定的能力和品德的人,最有名的是春秋魯國的“千古孝子”閔子騫,其次東漢陳寔有子陳紀(jì)(字元方)、陳諶(字季方),兩人皆以才德見稱于世(元方之子長文與季方之子孝先各論其父功德,爭之不能決,問于陳寔,寔曰:“元方難為兄,季方難為弟。”事見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德行》。意指兩人難分高下。后稱兄弟皆賢為“難兄難弟”或“元方季方”)。 沈壽民答曰:“美哉。家族教育的率先典范,要倡導(dǎo)也。就是《易經(jīng)》中所說的,“視履考祥”也,要記下來?!薄兑捉?jīng)》中“視履考祥”的過程,是通過分析卦象所代表的各種元素和關(guān)系(視履),來推斷其中蘊含的吉兇禍福(考祥),進而指導(dǎo)自己的行為。 陳足彝又說:“癸巳為項公一祝壽的行程已告定了,到時擺酒席,我們大家要為公一慶祝一下,詩酒酬和,短言味之,長言導(dǎo)之,來表達對美好的祝愿。” 沈壽民答到:“美哉。善如慶,天之道也。詩之所為,永錫難老也。要記下來?!?/span> 于是大家次第併述祝文,借藉陳足彝所言,作詩書文為項公一祝壽。讓文人墨客集聚的象山嘉會達到了一個高潮。 《象山嘉會記》「為項公一壽」(《姑山遺集》卷二十·記) 象山西距太平縣治,可三里。予以丁未十月既望,諸君子招而過焉。始己丑迄乙未,憩蓮華蓭,凡七日,杖而晨夕偕者一人,朱二如先生也,時年七十九。齒亞先生,而猥以其先徵君,予同舉。謹(jǐn)謹(jǐn)敦父執(zhí)者一人,周靈長也,時年七十三,褐衣而癯,門常闔而深居,然日必一至者一人,項公一也,時年七十。 而自七十已下洎六十,則有胡白水、崔上玉、陳足彝、周復(fù)生、孫茂生、周璧人、項君祥、胡恬如若而人。白水則理疴新起,力步以來。足彝則挾予霧山以來。而自六十已下自五十,則有譚古野、黃獻吉、孫孝有、項云成、周闇生、朱端甫、項德滋、方幼青、孫長孩、胡子方、方旬卿、周以祉若而人。獻吉、德滋,畫授經(jīng),暮襆被傍予宿,咨平生事。而自五十已下,洎四十,則有項公望、崔道先、周首乾、項圣符、項斗三、劉于木、孫祚先、項白也,若而人。首乾家遠象山十馀里,昕而集,晡而別,日為常,降此不悉書,亦不勝書,或需后書。有來雝雝,鱗次星從。餉茗推醪,獻酬有容。刮老佛之蕪言,揚魯鄒之鴻宗,而謬以予一日客也。二三長者,咸斂衽遜席,部群英而畢同,斯亦曠歲一逢者矣。 于時,天宇澄鮮,蓮峰駢起西南立,白云冉冉,出腰膂彌頂及趾,指顧易狀。麻水嚙石根而北,力銷勢落不有聲。午夜,風(fēng)蓬蓬挾聲掠枕上,側(cè)耳失去。予以嘆造物者之善幻,而吾儕聚處之未可以常也。日居月諸,寖以馳矣。吾之年亦誠六十一有矣,紀(jì)地焉,紀(jì)時焉,紀(jì)人焉,紀(jì)齒焉。人與齒,或不及以紀(jì)焉。使夫少而長,長而壯,壯而未至于強仕者,惕厲乎。先圣無聞不足畏之戒,益夙夜黽勉于道。又使黃耈諸老,雖其威儀,既敬話言,既慎猶耄,不廢儆如武公,且使予之惰而蒙也。瞽一朝而獲相以掖以策先迷,后得庶于知君子愿學(xué)焉。不亦無忝茲游也哉。 而吾友足彝,從容言曰:“維公一七十,蓋季冬癸巳其初度云。公一修門內(nèi)政,政有經(jīng),月朔而勅子弟于庭,嚴(yán)家約,猶朝典焉。故夫胚胎而食息之者,上希會閔之孝,次翕元方,季方之,愛者也?!?/span> 沈子曰:“美哉。家之率躬之,倡也。易之所為,'視履考祥’也,胡弗記?!?/span> 足彝又曰:“癸巳行告矣,吾曹挈侶而為公一觴,觴有侑,短言味之,長言導(dǎo)之,介純嘏,綏景福,稱情而止?!?/span> 沈子曰:“美哉。善如慶,天之道也。詩之所為,永錫難老也。胡弗記?!庇谑谴蔚趤闶?,藉手陳子,而以質(zhì)諸壽者之堂,代爵言焉。猶禮也。 ??? 《聽風(fēng)問泉集》 『湖畔的陽光』 《諫官周怡「訥溪文集」品析》 『北麓問樵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