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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冷顏（ID：FLY161107 ） 你說故事我說書！ 作者：方冷顏 圖片：方冷顏 成年人的世界多無奈
云朵壓著云朵，一層，兩層，三層，……，壓得天空很低，很低，快要低到了塵埃里。空氣中的冷也一點一點兒的堆砌，滲骨的寒疊加上冰冷的雨，把一座小小的城市瞬間冰凍。工廠里機器的轟鳴在云層里浮動著溢滿，工廠外車馬的匆匆將人流的擁擠一點點淹沒，只有遠處的食堂煙囪中，冒著縷縷熱浪，旋即便被那冷冷的空氣打散。灰丫丫的廠區(qū)里，到處是麻木的靈魂，空洞的眼中全然收不進這灰蒙蒙的景……一個微胖的男人在辦公室里站著，面色凝重，穿著黑色的夾克，藍色的牛仔褲或是因為太久沒洗的緣故，已微微泛著白，油亮的拋面上還有幾滴不太隱秘的污漬。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卻顯得格外飽經(jīng)滄桑。他憤怒的問著：“不是說好了不壓工資，為何現(xiàn)在又壓了？”一個尖銳的女人的聲音，“什么時候這么說過，你聽錯了吧！”那女人穿著一身小香風(fēng)，背影挺拔，黃色的馬尾躥上了顱頂。男人氣的手舞足蹈，“明明給我們說的是不壓工資，現(xiàn)在不認賬了哈？我從貴州那么遠的地方過來，我圖什么？壓工資壓兩個月，誰還過來？”那女人點了一支煙，煙圈在背影中緩緩散開，她緩緩說道，“那你不干可以自離?！?o:p>“說的好聽，自離要算三天曠工，到時候幾百塊都被你們扣了，我這幾天全白干了。”“對呀，那你就堅持干嘛，反正壓兩個月工資，又不是不給你，那工資始終都是你的，只是發(fā)的晚了些罷了?！?/span>一支煙滅，女人又點了一支，繼續(xù)道，“再說了，人生地不熟的，你還要到哪里找到這種包吃包住的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就業(yè)情況？”男人低下了頭，語氣開始變軟，“可是這樣的話，我的房貸就要逾期了，我已經(jīng)逾期一個月了，再壓兩個月的話，我就逾期三個月了。我可不可以預(yù)支工資？先補一個月的房貸？”“我也想給你預(yù)支啊，但是哪個廠能上不到兩個星期班就預(yù)支大幾千？你到時候不干了怎么辦，我找哪個要？”女人態(tài)度很強硬，語氣中似乎還有些不耐煩。“可是這樣要人怎么活？來的時候你們說了不壓工資，知道壓工資這么久，誰還干？”男人的聲音變得有些大。“就算不壓工資，這錢發(fā)下來也不一定夠你還房貸啊！你不吃不喝嗎？再說了，這是廠里規(guī)矩，廠又不是我開的。來都來了，就好好干吧！”女人說罷，又點了一支煙。“在貴州的時候你們不是這樣說的。時間也被耗著了，工資也沒法預(yù)支，還要壓那么久……”男人還在喋喋不休，“再這樣下去我征信也要不良了，房子會被拍賣的……”“那你自己看嘛，要不你就自離……”女人已經(jīng)不耐煩了，煙盡的時候起身走了。男人看了看辦公室中那空曠的窗子，默默的轉(zhuǎn)身離開。他找了個角落的位置，一個人坐在食堂的長椅上，看著人來人往，眼中似有水霧，仿佛還想說些什么，最后都變成了一聲聲輕輕的“哎……”。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是不是那騎虎難下，進退兩難的處境，還是那逾期已久的房子，亦或者背井離鄉(xiāng)的惆悵，還是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委屈，亦或者被蒙蔽的憤怒，還是那幻滅的歡喜……又恍似驚起一般，突然從椅子上站起，拿著工牌匆匆離去，向車間的方向跑去，在細雨蒙蒙的凌冽中，消失無蹤。雨越來越大，被冷風(fēng)吹起斜斜的簾幕，那雨中穿梭著千千萬萬個像男人一樣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在這黑壓壓的陰云下，在這刺骨的風(fēng)墻中，在這大雨一般密密麻麻的網(wǎng)里，他們穿梭在機器轟鳴的車間里，被機器轟隆的嘈雜聲湮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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