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此深切地遙想著那條璀璨千年的河…… 我是如此結(jié)實地思念著我苦命的母親,在四十九歲生日前的這個憂傷而輕盈的黃昏,如密林深處遽然彌漫開來的霧靄,是如此的不可遏制、不可捉摸。如此夜色溫柔中,我的眼角逐漸悲涼而明亮。1978年春天以后的母親,獲得了新的生命狀態(tài)。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例行燒香的,通常是一把香分兩半,一半在神龕的香爐里,一半在院子的圍墻上,下雨天則只燒半把,逢年過節(jié)則更隆重,香燭以外,還有茶水和糕點水果。那是我們兄妹幾個的幸福時刻,等母親上完香后,就可以直接拿來吃了,母親也會專門分出一多半來給幾個叔叔家的孩子,都是同一個爺爺奶奶的兒孫,又住在同一個院子的左右兩排廂房里,誰家有點好吃的新鮮的,都會想著所有的孩子。而那些緊缺年代的糖,比任何時候都要甜,那份深藏于記憶最深處的兒時鄉(xiāng)下才有的甜,能伴隨我們姊妹弟兄一輩子。聽過一句話:被菩薩眷顧的人都是帶著一罐金子長大的,他們的心永遠都不會窮。當時不太能理解。現(xiàn)在明白了,我的抱著一罐子的糖長大的,這輩子心都不會苦。不免黯然的是給了我一罐子糖的父親母親、還有父輩中的很多人都已經(jīng)不在了,時間過得真快,姐姐早就做外婆了,像是轉(zhuǎn)眼間的事。轉(zhuǎn)眼間,已近深夜,普濟寺禪房外暗透了的天空靜謐而幽深,看不到底。越過屋檐的那一頭是正對著山門的荷塘吧,沒聽到蛙鳴,掠過田田荷葉的是清涼的夜風,一陣復一陣,若搖籃邊母親的低語。一宿無夢,連一墻之隔的僧人的早課、清晨的鐘都沒聽見,上一次睡得如此安寧是什么時候?不記得了。自打有了心事,就愛做夢,好的壞的幾十年無有間斷,慢慢的也就習慣了,以為人睡著了就該有夢相伴,以為不做夢的話,就沒法完成從今日到明日的讓渡,何等積極、又是何等作繭自縛的人生態(tài)度啊,一點都不好笑。
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過往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做夢人生,與過去數(shù)小時無夢的沉睡,并不存在孰是孰非的對立關系,它們更像是彼此依存的一體,不曾入世談何放下?不想放下入世何為?要拿就大大方方地拿起,想放就痛痛快快地放下,一拿一放之間,大概就是今生該有的修行吧。沉溺與韜空,都不是佛陀的本意。 該去上香了,帶著那些觸手可及的疑惑,也帶著藏于心底的心香一瓣,我要在菩薩面前俯下身去,看心底有雜花生樹、萬象莊嚴。 母親教過我:有心事時就低頭看心,輕輕閉上眼睛,菩薩就在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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