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導讀 臨床上有個常見的情況,明明看上去很像熱邪陷入營分血分,但是越用治療營血的藥物,病情反倒是越來越嚴重。 會出現這種問題,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沒有打開中焦脾胃的緣故。導致清涼營血的藥物不僅不能夠觸及營血,反而壓垮脾胃、閉塞氣機,以至于熱邪越發(fā)不能透散。 本文結合趙紹琴老中醫(yī)、劉德三老中醫(yī),以及我自己的醫(yī)案,詳細講解一下這一問題。 讀完本文之后,再見到舌瘦質絳、龜裂無液的情況,除了想到熱入營血之外,還能夠想到開啟中焦脾胃之法。這能夠挽救很多患者。 同時大家還會發(fā)現,傷寒、溫病、內傷的底層邏輯,其實是貫通起來的。 明明熱入營血,卻越涼血病情越重:原因在于沒打開中焦! 作者:tsp南極 趙紹琴:熱入營分,舌瘦干裂,仍要化濕透熱 趙紹琴老先生的《趙紹琴醫(yī)學全集》是入門溫病學的絕佳書籍。如果要仔細研究溫病學,趙紹琴老先生的這本書是繞不開的。 這本書很厚、很大,去快遞站拿書的時候把我都驚到了——這么厚重,拿去做盾牌也沒問題吧! 2017年年底買的,當時讀起書來,真的是廢寢忘食。我把書放飯桌上邊吃飯邊看,夾菜的時候,不小心把菜油潑上去了,導致現在打開書,還有一股子菜油的“香氣”。 里頭有一則非常特別的醫(yī)案,當時經常拿出來跟我的朋友討論賞析,我現在摘錄如下: 《趙紹琴醫(yī)學全集·溫病縱橫·中篇·第三節(jié)·營分證治》 趙紹琴 溫病誤治入營 王某男,50歲,1974年1月入院。 患者發(fā)熱五六日,由外地轉入我院。入院后以發(fā)熱待查治療四日,用過的中藥有生石膏(三兩)、知母、瓜蔞、連翹、生地、元參、花粉、茅蘆根、生牡蠣、犀角、羚羊粉、安宮牛黃丸、紫雪丹等,先后共進數劑而效不顯著。用過的西藥有青霉素、鏈霉素、卡那霉素、四環(huán)素等,效果亦不明顯,遂請會診。 患者神志不清,熱勢不退,兩目不睜,唇焦色深,前板齒燥,舌瘦質絳,龜裂無液,張口費力,脈象沉弦滑數。 此屬溫邪深入營分,氣機為寒涼所遏,三焦不通,升降無路,津液不至,勢將內閉外脫,治當調升降以利三焦,宣氣機求其轉氣。 蟬衣一錢半,杏仁三錢,前胡一錢,佩蘭三錢,菖蒲三錢,蘆茅根各一兩,片姜黃二錢,白蔻仁一錢,半夏三錢,通草五分 ? ? 二劑熱退身涼,脈靜神清,遍身小汗出而愈。 【趙紹琴老先生原按】此為熱郁于內,氣機為寒涼所遏,必須開氣機以透熱轉氣,氣機暢、三焦通、熱郁解則神志蘇。溫病必須分清衛(wèi)氣營血,切不可以見熱投涼,以重為務,不知寒則澀而不流,氣機無法通行,必須懂透熱以轉氣機為法也??蓞⒖?strong>《論“入營猶可透熱轉氣”》一文。 單看患者“唇焦色深,前板齒燥,舌瘦質絳,龜裂無液”的口唇癥狀,似乎應當趕緊使用清涼營血的藥物。 再看前醫(yī)開出處方,大清大潤之外,安宮牛黃丸與紫雪丹輪著用上,可是熱象分毫沒有消解。 我們來看看趙紹琴老先生的處方—— 半夏、杏仁、白蔻仁、通草組合,再配合石菖蒲、佩蘭芳香化濕,走的是祛濕、開濕、化濕的路線。 這里插個嘴,有朋友看我醫(yī)案的后問我——為啥在開三仁湯(半夏、薏苡仁、苦杏仁、白蔻仁、竹葉、通草、厚樸、滑石)的時候,經常加石菖蒲、佩蘭二味。這是為了強化三仁湯驅逐濕邪的力量,其實這是趙紹琴老先生的常用配置。而山東國醫(yī)大師張志遠老先生也愛這么用。我學習前賢而已。 僅僅是驅逐濕邪還不夠,還得使用透熱藥物,把憋在體內的熱邪透出來,方中蟬蛻、蘆根、白茅根都有把憋在體內的熱宣透到體表,通過肌膚散出去的效果: 不明白為何蘆根、白茅根有這個的效果的朋友,請看我之前講解五根湯的文章。其中有非常詳細的講解。 我之前整理醫(yī)案的時候反復提到過—— 濕邪是一個牢籠,有禁錮熱邪的效果。熱邪被濕邪困住之后,就會憋在體內出不去,就形成了郁熱。不把濕邪拿掉的話,熱是根本透不出去的: 因為涉及到這一知識點的醫(yī)案太多,我就隨便放兩個醫(yī)案哈。 這里杏仁、片姜黃也需要著重提一下: 《對中醫(yī)藥治療白血病的再認識》 趙紹琴 (前略) 宣郁即宣通氣機之郁閉。白血病熱毒郁伏于骨髓,由里外發(fā),治療時除涼血散血外,還應宣暢氣機,遂其里熱外達之性,促使里熱外散,此為治療營血熱盛不可忽視的重要途徑,猶如室內悶熱,敞門開窗,則里熱立散。 因此,我在治療白血病時,不論有無氣分高熱,常配以輕清宣透氣分之品,暢達氣機,宣開郁閉,以冀營血分熱毒能透出氣分而解。常用藥如銀花、連翹、大青葉等。 尤其常用杏仁開氣分之郁,片姜黃行血分之滯,使氣血暢行,里熱易于外達。 (后略) 這段話有助于理解趙紹琴老先生的本意。 看到這里,相信大家已經理解了趙紹琴老先生的處方思路。 現在有個新問題—— 那么問題來了,同樣是出現唇焦色深,前板齒燥,舌瘦質絳,龜裂無液的癥狀—— 為什么有的患者直接清涼營血,馬上就好了? 為什么到了本醫(yī)案的患者身上,營血分的藥物用進去就是閉塞氣機了呢? 除了趙紹琴老先生說的寒涼過重之外,還有別的理由嗎? 聰明的讀者應該能夠忽然想到,醫(yī)林獨嘯齋治療外感熱病的醫(yī)案中,我反復強調保護中焦脾胃之氣! 保胃氣、存津液不只是仲景經方治療傷寒一貫的思路!更是治療萬病的不易思路。治溫病一樣如此—— 寒涼藥物劑量的大與小都是相對的!這都是相對于人體正氣的而言的! 脾胃強壯的患者,生地等藥物一吃進去,脾胃迅速將其消化輸送,其甘寒之藥力迅速灌溉到血脈之中,營血之熱迅速好轉,舌頭馬上就滋潤了,舌苔也會長出來。這種人,生地用30-60克又如何,照樣給他運化掉! 中焦脾胃不那么強壯的患者,如果寒涼藥物用多了,中焦脾胃陽氣受損,則生地等藥物的藥力根本沒法灌溉到血脈中去清理血熱。中焦陽氣被壓垮、下陷,則津液更不可能升騰到上焦,舌頭永遠都沒法恢復濕潤了!這種人,生地用18克可能都過多了、閉塞氣機了! 這一現象,不只是溫病中可以見到,內傷雜病更為常見! 同樣是一大塊美味的牛排—— 脾胃強壯的人吃了之后,肥美的牛排就成了營養(yǎng)物質灌溉體內,人就變得膘肥體壯。 脾胃不強壯的人,可能吃1/3塊之后還可以勉強消化,吃一整塊就超出脾胃吸收能力——吃進去的食物不變?yōu)闋I養(yǎng),反而成了痰濕等毒素,舌苔馬上就厚膩起來,人也覺得“悶油”,后面幾餐都不想吃飯了。這種人容易虛胖或者羸瘦,容易尿酸高、痛風。外感病邪之后,也容易變?yōu)?/span>濕溫病。 中醫(yī)的道理是一以貫之的!不論是傷寒、溫病還是內傷,大家把那些混亂的名詞都拋開,專心體會其底層邏輯,自然能夠貫通。 把這一點想通之后,自然明白為何趙紹琴老先生要用香燥的白蔻仁、石菖蒲、佩蘭等等藥物。 如果不用香燥藥物把之前吃進去的黏膩寒濕的藥物給化開,那蟬蛻、蘆根、白茅根吃進胃中,也會一起陷進去,根本透不出熱!?。?strong>中焦脾胃被香燥藥物刺激、濕膩的藥力被代謝掉,在中焦胃氣的驅動下,熱邪方可透出! 有的讀者讀到這里,恐怕還沒有悟透,為何都舌瘦質絳、龜裂無液了,趙紹琴老先生還要開祛濕藥。別急!下面一則醫(yī)案看懂了,就全懂了。 劉德三:濕溫陷入營血,舌紅亮無苔,用蒼術透出 無獨有偶,四川老中醫(yī)劉德三治療濕溫陷入營血、舌紅亮無苔的的癥候,以蒼術為主藥。 蒼術辛燥,辛易動血,燥可耗血,普通醫(yī)者避之不及,為何劉德三老先生要專用蒼術呢? 請大家仔細體會如下醫(yī)案: 《醫(yī)林遺粹》 龍?zhí)秴^(qū)醫(yī)院老中醫(yī)·李光榮 成都中醫(yī)藥大學學報,1982,P52-53 (前略) 案二:人以血為主,百病用當歸 柏合公社以故中醫(yī)劉德三,1951年已年逾古稀,百病不離當歸,外號人稱劉當歸,師教曰;人以血為主。故治病首選當歸,遠近馳名。 筆者于1948~1952年,醫(yī)治濕溫邪傳營血分近二十人,未治愈一人,都經劉老治愈。這些病人我都親自追訪,觀其方基本變化不大。 供銷社龍?zhí)烀髦滥富?strong>濕溫,經數醫(yī)治療匝月,邀余出診,觀其神倦無力,舌紅亮無苔,小便短少色黃,脈細數無力,不飲不饑,擬甘寒養(yǎng)陰,方如益胃湯、五汁飲之類。服后津液不但不復,反舌絳干燥無液,擬甘寒咸寒以養(yǎng)陰生津,服后舌紅干燥,捫之刺手,毫無濕潤,即婉言辭退。后經劉德三老中醫(yī)醫(yī)治,三劑立起沉疴,觀其處方: 當歸尾6g,紅花6g,赤芍9g,丹皮12g,蒼術6g, 竹葉9g,桃仁6g,通草3g。 ? ? 余仿此方治同類病人,去蒼術治療無效。 竊思此病津液枯竭,辛燥之蒼術如投,必火上加薪,但劉老用蒼術量必三錢,效如桴鼓。想必有其奧妙,初用二錢,果然有效,后遇同類病人,舌絳光亮或干燥亦投蒼術三錢,果然一劑津回,三劑獲效。 悟其道理,略有所得,以濕性粘膩重濁,人傷如油入面,病情反復,層出無窮,纏綿難愈。一經入營,舌光亮如鏡,或紅絳干燥,如與甘寒養(yǎng)陰或咸寒育陰,俱遏其濕,阻其去路,故愈養(yǎng)陰,而舌愈燥,恰犯吳鞠通所云:“潤之則病深不解”。 細研劉老處方:丹皮、赤芍、桃仁二涼一平,清營涼血,活血祛瘀,佐少許歸尾、紅花辛溫,助活血行瘀之力。濕入營血,只清涼活血祛瘀,濕邪盤踞其中,分毫未能觸及,故用入脾胃之蒼術,入營血祛風除濕,透邪達外,辛涼之竹葉透其外達,甘淡微寒之通草,清熱利濕,導濕從溺外出而解。 綜觀全方,蒼術是主藥,證之臨床,少用或減去則無效。蒼術雖燥,但在大隊的清熱活血涼血藥中,不顯其燥,但透發(fā)之力猶存,能透出營血中之濕,真乃妙用。 營血中之濕,非蒼術不能祛,濕邪不祛,久必蘊熱,故愈養(yǎng)陰,濕邪愈深入,錮結難解,舌亦愈燥,焉能治愈。業(yè)醫(yī)者能學習各家之點滴經驗而擴充之,對病人就能早起沉疴。 (后略) 這一則醫(yī)案,與趙紹琴老先生的醫(yī)案蘊含的醫(yī)理高度相似! 我這里簡單講解一下濕溫病的發(fā)展流程!注意!這只是簡單講解,詳細的原理請自行閱讀溫病類書籍學習! 濕溫病初期的時候,患者體內濕邪嚴重、舌苔厚膩。濕邪包裹人體,人體就失去了正常的透熱散熱能力,因此哪怕出汗了,也絕不會退燒的,不太懂的話可以看下面的文章: 就像是夏日要下雨又不下雨的時候,空氣非常潮濕悶熱,感覺汗液黏在皮膚,即便出一身汗都覺得還是悶熱難安! 濕邪充斥上焦胸腔,人就會覺得胸悶難受。 濕邪侵蝕中焦脾胃、把胃部塞滿,就會覺得胃部滿悶、不想吃飯。 諸如小便短少、大便溏黏排解不暢,都是類似的原理,這里不贅述。 如果積極地化濕、祛濕,則膩苔會逐步消退,人的體溫也會慢慢平穩(wěn)。最后濕邪驅逐干凈,人會遍身出汗,然后再不會發(fā)熱了,病就算好了! 此時如果治療錯誤,特別是寒涼藥物超過體內熱勢,超出了中焦脾胃陽氣的承載能力,就會出現比較麻煩的情況。 中焦脾胃陽氣被壓垮,本該升騰的谷氣,反而下流內陷入陰分,此時厚膩舌苔會忽然斷崖式的變?yōu)楣饧t無苔。 是的,你沒看錯,就是光紅無苔! 這種舌象有兩個特點:
中焦脾胃托得住的時候,濕邪被胃氣蒸發(fā)到上焦,舌苔就會顯露厚膩。 中焦脾胃敗壞、托不住濕邪了,導致濕邪內陷,與營血、陰分混合得難舍難分。此時舌苔上就看不出濕邪了,因為濕邪陷進去了、與陰血混合在一起了。 這一點,請大家參考我之前醫(yī)案的講解: 讀完之后,再看醫(yī)案中的講解——“以濕性粘膩重濁,人傷如油入面,病情反復,層出無窮,纏綿難愈。一經入營,舌光亮如鏡,或紅絳干燥,如與甘寒養(yǎng)陰或咸寒育陰,俱遏其濕,阻其去路,故愈養(yǎng)陰,而舌愈燥,恰犯吳鞠通所云:“潤之則病深不解”?!?/p> 是不是一下就看明白了! 基于這一原理,患者雖有舌紅亮無苔、脈細數等癥候,劉德三老中醫(yī)還是采用了辛燥的蒼術。我推測,其底氣來自于不飲不饑的癥狀以及前醫(yī)甘寒滋潤無效的病史。 李光榮老中醫(yī)解析劉德三老中醫(yī)的蒼術法時,明顯參考了吳鞠通解釋青蒿鱉甲湯: 吳鞠通解釋青蒿鱉甲湯 此方有先入后出之妙,青蒿不能直入陰分,有鱉甲領之入也;鱉甲不能獨出陽分,有青蒿領之出也。 李光榮老中醫(yī)對劉德三老先生蒼術法的講解 濕入營血,只清涼活血祛瘀,濕邪盤踞其中,分毫未能觸及,故用入脾胃之蒼術,入營血祛風除濕,透邪達外,辛涼之竹葉透其外達,甘淡微寒之通草,清熱利濕,導濕從溺外出而解。 綜觀全方,蒼術是主藥,證之臨床,少用或減去則無效。蒼術雖燥,但在大隊的清熱活血涼血藥中,不顯其燥,但透發(fā)之力猶存,能透出營血中之濕,真乃妙用。 將其中思路讀懂,就可以一以貫之。 血分熱毒嚴重,不避人參干姜; 全身遍布紅斑,不避桃仁水蛭! 前幾天我整理了一則醫(yī)案: 讀完之后,有部分讀者有些疑惑,疑惑主要是兩點,我分別解釋。 一、血熱憑什么用參姜? 有讀者請教—— 患者舌頭紅瘦無苔,并且血中熱毒明顯,為什么不用犀角地黃湯、黃連解毒湯等方。 還有讀者疑惑—— 患者尿黃、大便臭,怎么還能用溫胃的干姜呢? 相信把本文前兩章讀懂的朋友,已經能夠自行解答這個問題了。 患者經過連續(xù)輸液、注射各種西醫(yī)藥物,現在小便量很少、身體浮腫、滲液流膿水、昨夜兩次稀爛便。還有口中寡淡,吃冷東西胃部不舒服的癥狀。 說白了,患者身體的水液代謝能力已經快完蛋了。如果直接用上犀角地黃湯,或者開黃連解毒湯,那算完了,脾胃壓垮、滯澀氣機、濕熱內陷,其結局就如同前兩個醫(yī)案一樣—— 越是清熱,熱癥越重; 越是滋陰涼血,血熱更甚! 其實仔細看看患者女兒的反饋—— 第一劑大概6月2號下午五點喝了第一次后立刻出汗了,然后小便,之前都沒什么汗的,小便也很少。吊針水的水都到組織里面去了。 晚上復測體溫只有37.7℃了,喝中藥前都是39℃左右的。 復煲大概晚上10點吃了,復煲第三次才給他洗。 第二天膿水就不流了,臉上開始結痂。 6月3號10點左右吃了第二劑第一次,中午11點體溫38.5℃,醫(yī)生給了退燒藥沒有吃,下午復測體溫正常。 昨晚到現在就沒有再發(fā)燒了。水腫也一天比一天消,皮膚科醫(yī)生預測的很可能胸背部會起水泡也沒有起。 可以明顯看出,服藥之后,體內的水液代謝馬上就被帶動起來了。 中焦脾胃恢復,水液該去哪去哪,所以服藥后立刻自然出汗、解小便、身體消腫、滲液減輕,皮膚科醫(yī)生預測的很可能胸背部會起水泡也沒有起。 處方中生地甘寒滋潤的藥力,連同西醫(yī)注射進去的那么多寒濕水液,都被脾胃運化掉了,這一功勞在于甘草瀉心湯! 沒有人參、干姜強壯中焦脾胃,人體怎么運化得動生地以及之前注射進體內的大量西藥!?。?/p> 現在,對于我用人參、干姜,應該沒有疑惑了吧? 另外我要說一點哈—— 事實上,半夏瀉心湯、甘草瀉心湯這種方子是可以調理大便臭、小便黃的病人的。你把干姜調小一點,然后黃芩、黃連的劑量稍微增加一些的話,慢慢的病人他的腸道的熱就被清理干凈了,大便也會變得好很多。 我記得山東國醫(yī)大師張志遠老先生的那幾本書里頭,有一個很好的用法,就是根據患者的寒熱情況,靈活調整干姜跟黃連的劑量。就像一個蹺蹺板一樣,根據患者具體的情況來調節(jié)這兩個藥的劑量。 半夏瀉心湯,它就像一個方向盤,中軸就是甘草、人參等甘味藥物。黃連、干姜就是你的左右手。總之—— 以甘味調其中,辛溫苦寒任你用。 所以,不要說: XX情況下XX藥必然不能用。這肯定不行的。 而是要說: XX情況下,將A藥跟B藥配在一起之后,本來不能用的情況,又變得可以用了! 這才是藥物配伍的核心! 此外,大便臭、尿黃就一定不能用姜嗎?這一個認知是絕對錯誤的,請看以下醫(yī)案: 以上醫(yī)案,患者小便黃赤,正確配伍之后,干姜照用不誤。 再看下面的醫(yī)案: 92歲老人五天五夜不得眠、胡言亂語、舉止失常,本已準備后事,用中醫(yī)救回來了! 以上醫(yī)案,患者大便惡臭,但是溫熱藥物照樣用。請大家仔細思索其中妙理。 學中醫(yī)一定要以事實為重,千萬不要為了構建完美理論,把事實抹掉了。 可以允許理論不完美,但是決不允許用理論去抹殺事實,那就太悲哀了。 二、全身遍布紅斑,憑什么用桃仁? 患者全身上下那么多大面積的紅斑,乃是皮下充血甚至出血所致。 有朋友就問了,既然都出血了,應該趕緊涼血止血,怎么還能用桃仁呢?那不是越用越出血嗎?! 這位朋友恐怕沒有意識到,我用的可不只是桃仁哦,我還用上了中藥里祛瘀力量最強的蟲類藥物——水蛭、土鱉蟲。 但是,老人服后并沒有全身出血,反而紅斑明顯消退,這是為何呢? 首先,大家不要把中醫(yī)的活血化瘀藥物理解為西醫(yī)抗凝血藥物,這倆有類似的地方,但是不盡相同?。?! 祛瘀血藥物不僅僅可以治療瘀血凝結成塊,還可以分離血液中的血毒!請看以下醫(yī)案: 這一知識點,已經是我第N次講了。 溫邪毒素陷入血分之后,會與人體正常的津血混合,形成“凝聚物”、“聚合物”,祛瘀血的藥物可以將這種血毒分離。正邪分離之后,就很好清理了。 著名的治療蛇傷專家陳遠輝在《蛇傷救治絕招》中明確提出利用祛瘀血藥物分離血液中蛇毒,配合攻下大便、利小便藥物,從而給毒素出路,促進患者恢復。 我的醫(yī)案中的處方里頭用了滑石、茵陳蒿,血液中的毒素被抵當湯分離出來之后,就被滑石、茵陳蒿因勢利導,從小便自然外排了。 另外,西醫(yī)處理新冠肺炎的時候,使用了血必凈注射液(紅花、赤芍、川芎、丹參、當歸),利用這個藥物凈化血液中的毒素,從而輔助消炎。 不分離血毒,炎癥難消。一分離血毒,炎癥就容易消退。 葉天士也說——入血就恐耗血動血,直須涼血散血。 如果不理解這一原理,就會問——都出血了、動血了,應該趕緊盡全力止血才對,憑什么還能散血?不應該收斂血分么? 現在大家明白了吧! 再看犀角地黃湯的創(chuàng)始人陳延之的說法: 點開這篇醫(yī)案,拉到文章末尾就可以看到陳延之的原文。 比起涼血處方,陳延之這個創(chuàng)方人更愿意將犀角地黃湯視為祛瘀血處方。 千年后的唐容川在《血證論》說:“離經之血,雖清血鮮血,亦是瘀血。” 現在再看看我用增損抵當湯治療這一溫病學派認為的血熱癥候,是不是就沒有那么“離經叛道”了呢? 學中醫(yī)學到最后,一定是一以貫之的,把傷寒與溫病參悟到底,就會發(fā)現醫(yī)理都是通的! 《醫(yī)林遺粹》原文截圖如下: 警告: 文中涉及所有的思路與方劑都是為中醫(yī)同仁學習參考之用,非專業(yè)人士請勿私自試藥,否則后果自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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