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馬   路

編輯 | 龔   正

對直播電商的CEO們而言，面臨的主要困境是，當主播掌握了公司的命脈，打工人和管理者的關系就發(fā)生了變化。一旦與主播產(chǎn)生爭執(zhí)，從資本層面來說，CEO對企業(yè)的貢獻比不過主播；從輿論的角度來說，主播的號召力更是碾壓CEO。

對比之下，CEO就成為了弱勢群體。

東方甄選“小作文”事件并不復雜，起因是東方甄選小編借回應網(wǎng)友提問為由，解釋董宇輝的頂級文案大部分是由編輯團隊所撰寫，多次和網(wǎng)友的互動中，夾雜了打工人對勞動成果署名他人的不滿。小編的主動出擊，也讓董宇輝因“情緒”問題缺席了接下來的多場直播。

東方甄選小編回復，圖源網(wǎng)絡

隨后，東方甄選CEO孫東旭下場，從三個方面做出回應。一是，小編和董宇輝各打三十大板。二是，待遇上沒有虧欠，董宇輝年薪不止幾千萬。三是，提醒粉絲冷靜，反對飯圈行為。

透露董宇輝的千萬年薪，被大眾解讀為，想要勸誡月薪幾千的打工人就別替董宇輝操心了。最后的反對飯圈行為，想要禍水東引也適得其反。來東方甄選消費的，都是想要和董宇輝談經(jīng)論典、品評大好河山的文化人，把咱們和飯圈相提并論，看不起誰呢？

至此，董宇輝的“丈母娘”粉徹底坐不住了，紛紛轉(zhuǎn)向了東方甄選的競爭對手高途。資本市場反應也很迅速，東方甄選市值跌了40億。

如果從源頭上看，“主播文案是團隊代寫”并不是一件值得討論的事，臺前幕后，主播和小編分工完成，是行業(yè)極為普遍的做法。即便董宇輝出口成章，隨著東方甄選不斷壯大，也不可能親自撰寫巨量視頻和直播文案。

此前也有企業(yè)因小編錯誤發(fā)言而引發(fā)的爭論，但“小作文”事件的詭異之處在于，東方甄選小編不僅出場了一次，而是有時間跨度、多次針對爭議進行了回復。即使在引發(fā)關注后，這位小編依舊可以自若地登陸賬號，為個人權益搖旗吶喊。很明顯，這種“默許”來自于整個運營部門。

莫名其妙的起因和發(fā)展，讓事件看上去更像是CEO孫東旭和董宇輝之間的職場內(nèi)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直播電商企業(yè)中，大主播與職業(yè)經(jīng)理人之間的爭斗并不罕見。就在董宇輝與小編發(fā)生爭執(zhí)的前一天，直播電商領域的另一位重量級選手辛選集團宣布原先的CEO管倩下崗。而這位擁有大廠背景的打工人在辛選的小江湖中，僅僅工作了不到一年。

通知發(fā)布之前，辛選主播蛋蛋與管倩的激烈沖突就已經(jīng)傳遍網(wǎng)絡。在公司群里，蛋蛋直接用上了C語言，并稱“裝你*CEO呢”。管倩被辭退之后，蛋蛋再一次落井下石，在朋友圈稱“為民除害”、“同行慎用”。即便拋開上下級關系，也很難想象這是一位女性對另一位女性說出的話。

蛋蛋對這位CEO的不滿由來已久，此前的直播中，蛋蛋就聲稱“CEO我再告訴你一聲，我?guī)煾笐T著你，不代表我慣著你。”言外之意，不僅沒把CEO放在眼里，還指點了一下師父辛巴。

蛋蛋的底氣來源于，隨著辛巴逐漸退于幕后，蛋蛋已經(jīng)成為辛選頭牌主播，帶貨銷量占到了辛選的半壁江山。今年雙十一，蛋蛋首戰(zhàn)銷售額9億，相比辛巴也不遑多讓。

董宇輝同樣是東方甄選最為重要的資產(chǎn)，說是一人之力救新東方于水火也不為過。然而就是這樣一位關鍵先生，既沒有持有東方甄選的股份，也不是東方甄選的高管，僅僅是一位工資比較高的打工人。

反觀內(nèi)部相對和諧的直播電商公司，如謙尋、美ONE、交個朋友、小楊臻選，當紅主播均是公司實控人或重要合伙人，幾乎不可能發(fā)生主播連一位小編都指揮不了的局面。

電商企業(yè)的職場角力，一般是三分天下。以東方甄選為例，分別是穩(wěn)坐釣魚臺的幕后資本俞敏洪，臺前吆喝的臉面董宇輝，以及CEO孫東旭主管的運營部門。這樣的分工下，資本和核心主播都是可以決定企業(yè)生死的強勢方。在兩者的擠壓之下，CEO所代表的職業(yè)打工人就顯得極為弱勢和透明。

從今天俞敏洪出面調(diào)停的話語，也可以看出CEO的地位。對事件相關人員，他先是批評了小編的“職業(yè)精神”，繼而批評了CEO“小孫”透露董宇輝薪資一事，唯獨對董宇輝沒有過多評價。

市值跌了40億，直播間的銷售額更是下降了近千萬，顯然不是殺一個小編祭天就能解決的。況且小編本身就是歸屬運營部門，要向CEO負責，所以這個鍋最終是落到“小孫”頭上。雖遲但到，晚間，東方甄選的CEO小孫公開道歉，一個人承擔了所有。

在辛選主播與CEO的爭斗中，占據(jù)強勢地位的主播蛋蛋是率先發(fā)起沖鋒的人，而相比之下，董宇輝在此次事件中還是保持了文化人的體面。

董宇輝沒有在主陣地抖音出鏡解釋，只是態(tài)度誠懇地發(fā)了一篇文章。與此同時，他將個人簽名從“曾經(jīng)是老師，現(xiàn)在是售貨員”，改為了“勿意，勿必，勿固，勿我”。更為重要的是，他因“情緒受影響”向CEO請假10天，如今抖音的IP地址已經(jīng)變成了老家陜西。

1911年，晚清垂死掙扎，掌控大權的攝政王載灃想和袁世凱繼續(xù)合作，而袁世凱挾兵自重，以“足疾未愈”要在老家養(yǎng)病為由，拒絕了載灃的啟用——直到載灃讓出了軍政大權。

有時候，在家養(yǎng)養(yǎng)腳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