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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方綱的唐人楷書論

 家有學子 2023-11-08 發(fā)布于甘肅
       翁方綱(1733—1818),字正三,號覃溪,晚號蘇齋,直隸大興(今屬北京市)人。乾隆十七年(1752)進士,官至內(nèi)閣學士。翁氏能詩文,擅考證,精賞鑒,凡古來名跡碑拓經(jīng)其考訂品騭者不下數(shù)百種。書學歐陽詢、虞世南,兼寫秦篆、漢隸,以不失法制與精于鑒賞被推為“書壇盟主”。王昶《湖海詩傳》曰: “覃溪書法初學顏平原,繼學歐陽率更。隸法《史晨》、《韓勅》諸碑,雙鉤摹勒舊帖數(shù)十本,北方書碑版者畢歸之?!笨梢娖鋾鴮W傾向。著有《兩漢金石記》、《漢石經(jīng)殘字考》、《焦山鼎銘考》、《蘇米齋蘭亭考》、《復初齋文集、詩集》、《石洲詩話》等。

       翁方綱在書法史上的地位在于他力倡唐碑,改變了清初書壇一意追慕趙、董的帖學風氣,開啟了乾、嘉崇唐學歐之風,故其論書精核在于對唐人楷書的論述。然在我們考察其唐人楷書論之前,必須說明翁氏書論與時代風氣之關(guān)系以及他本人的學問傾向?qū)τ跁撝绊憽?br>       翁方綱處于乾嘉考據(jù)學風盛行之日,其學問宗旨雖本于宋儒,然也受當時樸學風氣熏染,曾以編修身份入四庫館參與《四庫全書》的編纂工作。他擅長于金石考證,故其學術(shù)思想融合漢宋,提倡 “為學必以考證為準”(《復初齋文集》卷四 《志言集序》)。故其論書也受此種風氣影響,其言曰:
       宋元以后書家漸皆不知講考證之學,雖以趙集賢之臨 《蘭亭》,而 “崇”山旁點帶頂,置之所以然,皆邈不可問,至董文敏、邢子愿直目吳江村所藏《樂毅論》為梁本,則不求實學而專事虛機,其來久矣。董文敏天資筆力實務古作者,故能卓立自名家,若后人無其骨力而效其虛機,以禪倡為筆髓,漸且竟可不講古帖,自騁筆鋒矣。董文敏處明末藝林熟習帖括時而能天挺神秀,是以論者謂書道結(jié)穴于華亭也。實則其前尚有米南宮,同時尚有孫漢陽精研古隸,豈可廢乎。士生今日則經(jīng)學日益昌明,士皆知考證詁訓,不為空言所泥,于此精言書道,則必當上窮篆隸,闡繹晉唐以來諸家體格家數(shù),不得以虛言神理而忘結(jié)構(gòu)之規(guī),不得以高談神肖而忽臨摹之矩,且楷承隸變,率易之漸,此則實關(guān)于士君子持躬涉世之正,所裨非細,豈徒為書道計哉! ( 《復初齋文集》卷三二 《跋董文敏論書帖》)
       翁氏從稽古考證的立場出發(fā),以為書學也首先須以學問為本,作書宜上溯篆隸。他對宋元以后的帖學家背離古法、師心自用的風尚深致不滿,特別是對康熙朝被書家奉為圭臬的董其昌也有微辭,他并不否認董氏的天資挺秀,然對以自騁筆意而效董書之虛機者大加詆譏,甚至以為是有關(guān)持躬涉世的名節(jié)問題,也體現(xiàn)了翁氏本人崇尚道學的思想傾向。翁氏主張學古有本,故書法之結(jié)字歸于六書,他說:“學者幼習正楷,其能者或喜涉隸以通于篆,此正路也,然書必衷于法而法必準六書,六書者,篆也?!?《復初齋文集》卷二《重刻隸韻序》)并以為“學隸書之事儼若與考訂經(jīng)傳敬慎之心同一兢兢焉,勿馳勿貳也,或亦為學之一端乎”(同上)??梢娝钥加喼畬W通于書學,以隸篆為本,故他不滿當時競趨帖學者之虛言神理,而要求返諸晉、唐,主張由臨摹而求古人規(guī)矩。他的這種說法在當時是頗有針對性的,如上節(jié)中王文治的理論就與翁氏大相徑庭,包世臣的《藝舟雙楫》中說: “乾嘉之間,都下言書推劉諸城、翁宛平兩家,戈仙舟學士,宛平之婿而諸城門人也,嘗質(zhì)諸城書詣于宛平,宛平曰: '問汝師那一筆是古人?!瘜W士以告諸城,諸城曰: '我自成我書耳,問汝岳翁那一筆是自己?’”可見當時翁方綱與劉墉在學古問題上的分歧判若水火,這在翁氏自己的著述中也曾道及,其 《跋張文敏臨古冊子》中說: “得天居士臨古純以神行,豈亦若米老所云'二王以前有高古耶?’米、董臨古皆自謂直到古人,而不取形似,文敏亦然。愚嘗謂書家自有神骨,則無庸臨古也,若臨古不求其形似,則馮湯仿褉帖,可以欺后學矣。每與石庵力辨之?!?《復初齋文集》卷三二)他對張照、董其昌、米芾等人臨古而不求形似、純以神行的作風表面上似加以稱揚,然以為此非常人可及,須有天賦神骨者方可致此境界,如此則不臨古帖也可,然細味翁氏之言,于此數(shù)家也不無微辭,翁氏以為不臨古帖則已,欲臨古帖則須求形似,從形似中方能得古人規(guī)矩格法,他以為古人“未有不善臨摹而輕語飛行絕跡者,若謂臨古不求肖似,則貞觀時馮承素輩敢以己意別書褉帖乎”(《復初齋文集》卷三二《跋董文敏論書帖》)??梢娢淌现鲝垖W古而求其似,不滿標舉以神行者,故于前人之書觀察體會、考訂辨析極為精細,于一點一畫、間架布局逐一考察明晰,至為縝密。此種由學古得法的論書主張自然得力于重視考訂的治學宗旨,同時也導致了他對正楷,特別是唐人楷書的注重。
       楷書最備格法,最具古意,故翁氏特別強調(diào)楷書的作用。他說:
       書非小藝也,性情學問,鑒古宜今,豈一二說所能盡乎?自米老已專務行書,其于古人分際,第拈取大意,自謂得之矣。若虞、歐以上由蕭、羊以問山陰,自必從正書始,褚公、西堂寫右軍書目以 《樂毅》、《黃庭》冠之,未有舍楷不問而專力行、草者。(《復初齋文集》 卷三十二 《跋董文敏論書帖》)
       王覺斯于書法亦專騁己意而不知古法也,夫真、行、草,理雖一貫而格必兼通,未有不精楷而能作行、草者,亦未有不博通行、草而專精真楷者。若王覺斯之真楷,則有時爭勝董文敏,而其率意行筆,則遜之遠矣。夫惟率意行筆乃見規(guī)矩,亦謂創(chuàng)草破正,此亦關(guān)于學養(yǎng),非可茍焉已也。”(《復初齋文集》卷三十二 《跋王覺斯書》)
       米芾致力于行、草,遂開啟了專趨行、草的不良風氣,翁氏以為正楷與行、草是互相貫通的,習行、草者必須有楷書的根基,否則未能精詣,反之亦然。然欲通古人筆法,求其合乎六書之統(tǒng)緒,則宜以楷書為本。翁氏甚至將這一問題提高到人心傾向、世風正變的高度來加以闡述:“書法以質(zhì)厚為本,自米、董以后趨行、草者多不留意于楷法,于是視楷法為應酬束縛之事,必以修飾勻凈為工,而行、草則日即于宕軼。此所關(guān)于學問之深,人心士習之正變者,非細也?!? 《跋芝山所藏祝書卷》)顯然,翁氏以崇尚楷書為宋代以前學問與人心質(zhì)厚的體現(xiàn),故其論書以楷法為要,而“質(zhì)厚”二字是他論書的重要標準。他說:“書雖小道,而篆、隸之后變?yōu)檎?漢、魏之后,結(jié)為晉、唐,蓋一言以蔽之曰: 質(zhì)厚則已矣。” (《復初齋文集》卷二六《書別建曾子祠記后》)故他不滿新巧甜俗之書,而提倡質(zhì)樸深厚的風格。如他評趙孟頫的書法即以“深厚”二字為標格,以為趙書中深厚一路者為“右軍嫡乳”,其“辣筆則與深厚漸近,其甜筆則與深厚漸遠、此品趙書者之玉尺也”(《復初齋文集》卷三十《跋秋史所藏趙書歐詩冊》)。這種標舉“質(zhì)厚”的傾向正是翁氏平生治學論藝的根本原則。他曾反復引證黃庭堅 “以古人為師,以質(zhì)厚為本”二言,以之為自己多年學問的心得。其《刻黃詩全集序》曰:“自方綱年十九誦浙滸陳蘇庵輯《漢書》,輒奉先生 '質(zhì)厚為本’一語為問學職志,今將四十年,所與學侶敬申修辭立誠之訓者,不外乎此?!?《復初齋文集》卷三)又其 《漁洋先生精華錄序》中曰: “愚在江西三年,日與學人講求山谷詩法之所以然,第于中得二語,曰 '以古人為師,以質(zhì)厚為本?!?同上)故方綱論詩提倡“肌理”之說,就是要以義理、考據(jù)等內(nèi)容來充實詩歌創(chuàng)作,力矯前輩詩人王士禎以空靈幽遠為尚的 “神韻”說,這與他的書論傾向是完全一致的,他的論書也欲以唐人楷書之格法矯正康熙一代宗尚董書,以飄逸淡泊為標格的風氣,于此可見乾嘉之時文藝思潮轉(zhuǎn)變的契機。
       既明翁氏上述的論書宗旨,我們即可來考察他對唐人楷書的評價,他之所以力倡學唐代歐、虞諸人之書,是基于他對書法史的認識與針砭當時書風之弊的目的。其《跋聶大年墨跡卷》云:“元末書家之脈上明人相接也。嘗見明初人手跡數(shù)通,皆深得趙書之顏,實踵周馳、郭畀之后,逮明中葉而猶未大變,宋、沈、詹、解諸人偶自立格,而后來傳習無若吳興之甚遠也。直至文衡山出也,江左字體乃多文家筆意,始習尚唐碑,而不肯囿于趙體。陸儼山書偶近趙,人或謂儼山公學趙書乎,儼山曰: '吾與趙同學專李北海耳,然亦尚未即薄視趙書也?!┲炼愎饽硕棠繀桥d,自立骨格,以為能起衰式靡矣,而自明末直到國朝初年諸家又皆沿習董書,亦猶之前此諸家之學趙耳,學者居今日則宜由虞、歐以問蕭、羊師承所自,即一書家藝事而鑒古宜今,與詩文之源流沿革實一理也。”(《復初齋文集》卷三一)翁氏主張由唐人之書而追蹤晉、宋,其目的在于變革元明以來學趙、學董之風,可見他之所以崇尚歐、虞,不無矯正時弊的用意。
       翁方綱欲以唐碑矯元明帖學,其主張實與嘉道之后的尊碑派聲氣相通,如阮元的《復程竹盒編修書》中說程邦憲 “篤志歐、褚,喜與鄙見相合”( 《揅經(jīng)室三集》卷一)。說明他也以歐、褚等唐人書為尚。然翁氏與阮元及后來的包世臣、康有為等人的不同在于對唐人出處淵源的認識和對北碑的評價上。翁方綱以為唐人書法最得晉人筆意,故為直承晉代書法而來。如其 《跋唐臨晉帖三首》云: “此帖唐臨,筆意深入晉室,行筆沉勁,墨彩透紙,非趙所能及?!彼詾樘瓶永m(xù)晉人,虞世南“猶是右軍以來江右字體,羊、薄之遺,智永、辨才之亞耳”( 《復初齋文集》卷九《歐虞褚論》)。又說唐人之書大多出于虞世南,而他最推尊的歐陽詢則“上通右軍,下開蘇、米”(同上),都說明他將唐楷溯源到智永、羊欣、薄紹之直至王羲之這一脈相承上去,而忽視了北碑的地位。如他《跋魏石門銘》曰:“碑文與書皆非極工,特其字勢隨石為之,無排比之跡耳?!?《復初齋文集》卷二一)又其《跋張猛龍碑》、《司馬景和妻墓志》等魏碑都只字未提其書法方面的成就,僅考論其文字內(nèi)容,而這些魏墓志均為著名的北碑代表作,備受后人稱道,可見翁氏對此的理解是不夠的。故其《跋啟法寺碑》云: “平心論之,南朝碑既絕少,惟北魏、北齊以來碑志多流傳者,而字體蕪雜多所訛失?!睂Ρ背T碑不無貶辭,以為至隋碑始開唐楷之端緒,故隋碑可凌駕魏墓志而上之,他論隋代的 《啟發(fā)寺碑》“行筆清勁則超出北朝諸碑”(《復初齋文集》卷二一)。雖然翁氏也曾提出過北碑在書體發(fā)展中的作用,如他說:“唐人正書莫先于虞、歐、褚三家,虞之發(fā)原在智永,歐之發(fā)原在劉珉,褚之發(fā)原在史陵,劉、史之書世所不傳,智永《千文》今所傳石刻是宋人偽作,則三家之法原處皆渺不可見矣。吾獨取北齊樊遜書《孔廟碑》及隋《常丑奴志》耳; 《賀若誼碑》下開顏書,與北齊 《龍門造象記序》開褚書,又皆次之?!?《復初齋文集》卷二一《跋啟法寺碑》)但總的說來,他對北碑的認識還處在一種蒙昧的階段,較之稍后的阮元等人顯然有較大差別。阮氏以為唐人書主要出于北碑,故云: “唐人書法多出隋,隋人書法多出于北魏、北齊,不觀魏、齊碑石,不見歐、褚之所從來。”(《揅經(jīng)室三集》卷一 《顏魯公爭坐位帖》)直以唐人楷書溯諸北魏、北齊之書,而不論蕭、羊、右軍,顯然與翁氏之論不侔。
       翁氏對唐人楷書的分析評價主要集中在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顏真卿、柳公權(quán)等數(shù)家。其文集中有《歐虞褚論》及《歐顏柳論》兩篇,體現(xiàn)了他對諸家的看法。他以為歐、虞、褚三家各有特色而又互相貫通。其言曰:“綜論唐楷則必以歐陽為圭臬乎,吾故曰:虞、褚二家合而為一歐陽也。然則歐勝虞乎,非也。虞則猶是右軍以來江右字體,羊、薄之遺,智永、辨才之亞耳。歐則獨立獨出,是為唐楷之正矣。然則舉一歐陽而唐楷之法胥準是焉,則又何必虞、褚。曰:虞以渾融之,褚以潤澤之,故曰合二家而成一歐陽也。……若褚之《孟法師碑》上追分隸矣,而其分際恰歐陽之體而止,故曰潤澤之也。若虞之《廟堂碑》即見真本者亦以為峭直似歐,故曰渾融之也。”(《歐虞褚論》)虞直承右軍書體,以峭直為特點,而較少變化,故翁氏目之為晉楷,而開唐楷之特殊風韻者在歐陽詢。歐書雖也出于右軍,然能有較大突破,自成一格。褚遂良則以淳古為尚,較得圓潤之美。三家各有面目,然翁氏以為歐書已基本包容虞、褚二家,而虞、褚二家之峭直、圓潤又可豐富與補充歐書,使之達到完美的境界。至于歐、虞、褚與顏、柳的關(guān)系,翁氏論曰: “顏書上通右軍,下開蘇、米矣,其于唐人則上通虞、褚,旁通徐、柳,而獨不可通于歐;歐書亦上通右軍,下開蘇、米,其于唐人也旁通虞、褚、薛諸家,而獨不可通于顏。且夫右軍之脈一也,其在唐賢,虞則得正脈也,歐所得亦正脈也,顏所得亦正脈也,通徹前后言之,則顏得于褚,褚得于虞也,歐則與虞并得右軍,尚不若褚之為虞所掩也,況于顏乎?……以唐人論,則虞為集大成者,而褚、顏、柳皆可以詣其極,歐則特立超出無上,而同異之際未可輕論。然則右軍之嫡嗣當別歐與顏為二派,猶之禪家有南北宗也。虞雖統(tǒng)系之,然而虞與歐,兄弟也;虞與顏,則祖孫也;褚與歐,則兄弟之子,猶子也;顏、柳于歐,則親盡而不屬矣。”(《歐顏柳論》)顏真卿的書法遠紹篆隸及晉人,然在唐初諸家中最近于褚遂良,故翁氏以為他屬于虞、褚一派之傳人,而與歐書不類。歐與虞都直承二王,就象同宗的兄弟一樣,虞派的第一代傳人褚遂良與歐猶如侄子之與叔伯,尚有血緣關(guān)系,但是過了數(shù)代之后,顏、柳輩與歐就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可言了。他的這種說法意在駁斥王澍等人往往以 “歐顏”或 “歐柳”同稱的說法,以為歐字不能與顏、柳相提并論。因歷來論唐人書者以顏為集大成者,而翁氏欲抬高歐書,故通過辨其源流,區(qū)別同異而說明歐書之特立獨異的地位,歐書既能兼虞、褚而有之,又非顏、柳所能包容,故為無上珍品。由此翁氏確立了自己對唐楷的認識。
       翁方綱對歐書的分析評價也處處與王澍異趣,其分歧之焦點在于對歐陽詢的兩種著名碑帖——《化度寺碑》與《九成宮醴泉銘》的評價上。宋代的趙孟堅認為歐陽詢的這兩種碑為楷法第一,故《化度》與《醴泉》歷來為書家所重。姜夔又以為 《化度》勝 《醴泉》,這種觀點也廣泛為后人所接受,至清人王澍起提出質(zhì)疑,其 《竹云題跋》卷三中 《歐陽率更醴泉銘》條云:
       筋骨血肉精神氣脈八者全具而后可為人,書亦猶是。俗子作書,但有血肉,都無筋骨,墨豬爾。高手矯之而過,遂至枯朽骨立,所謂楚則失矣,齊亦未為得也。每見為率更者多方整枯燥,了乏生韻,不知率更風骨內(nèi)柔,神明外朗,清秀和潤,風韻絕人,自右軍來,未有骨秀神清如率更者,《醴泉銘》乃其奉詔所作,尤是絕用意書,比于 《邕師塔銘》。肅括處同,而此更朗暢矣。
       王澍在這里明確地提出了歐書中以《九成宮醴泉銘》為最佳,而其成功之處乃在于 “風骨內(nèi)柔,神明外朗”,即“朗暢”的風韻,在這一點上他以為勝過《化度寺邕禪師舍利塔銘》。王澍評《化度寺碑》時曰: “《醴泉銘》、《化度寺碑》皆率更晚歲合作,《醴泉》朗暢,《化度》遒逸,正如東岱西華,不可軒輊。訐者目《化度》勝《醴泉》,非篤論也,特《化度碑》毀廢已久,比于《醴泉》尤不可易得耳。曩見一本于天津,字之完好者猶存千許,此本才可數(shù)百字,其完好者僅百余,然霜曉長庚,芒角爛然,正自有目共仰,璠玙貴之,得謂過乎?”( 《虛舟題跋》卷三)
       翁方綱對此作了針鋒相對的批駁,他以為《化度寺》勝過 《醴泉銘》:
       二碑者,歐書之極也,唐人書之極也,自古以來正書之極也?;蛟唤詷O矣,子曷為必辨之,曰夷、尹、惠皆圣也,而孔子智巧兼?zhèn)?五岳皆鎮(zhèn)也,而泰岱為伯;鐘、張、羲、獻皆書家也,而右軍古今為法。安得而弗辨之?且道逸之勝朗暢,不辨可知也。故拙者勝巧,斂者勝舒,樸者勝華,西漢之文近質(zhì),故勝東漢;馬遷之史用疏,故勝班史。畫家亦曰逸品在神品之上,故太璞不完勝于雕琢也; 太羹不和勝于淳熬也;五弦之琴、清廟之瑟勝于八音之繁會也。天地發(fā)生之氣積于春,而萬寶成于西?春風沂水之撰在乎目前,而禮樂兵農(nóng)俟異日,此其本末先后之間昭昭明矣。( 《復初齋文集》 卷九)
       可知翁氏與王澍的分歧在于對審美的要求不同,王澍重在 “朗暢”,而翁氏標舉“遒逸”,所謂“遒逸”即包涵樸拙、疏淡、質(zhì)厚等美學因素,因而翁氏通過對儒學、文學、音樂、繪畫等各方面的論述闡明了 “遒逸”勝過 “朗暢”的主張,體現(xiàn)了翁氏本人的美學觀。這就不同于王澍強調(diào)歐字之以芒角鋒梭為特色,而注重其淳古的韻味。其《化度勝醴泉論二》中云: “虛舟不以 《化度》勝 《醴泉》之說為是者,蓋其病先中在 '長庚芒角’一語。夫歐書之蘊藉者,蓋莫如此二碑矣,即《醴泉》且不當以芒角賞之,況《化度》耶?此所謂不揣其本而齊其末者也,此二碑皆出自 《蘭亭》,而 《蘭亭》根于篆筆,此其不當以芒角見長,尤為可信,然則虛舟未解歐書者耶!”他與“芒角”之說相對,提出含蓄蘊藉之要求,以蘊藉論,則《化度》勝《醴泉》,且以為歐書出于《蘭亭》,《蘭亭》本于篆法,篆法以古樸含蓄勝,故論歐書者自當求其本,因而他肯定了《化度》以淳古勝的特點,而《醴泉》則以 “神力”見長。翁氏在評張旭的《郎官石紀》中說:“長史是草書專家,今偶于此一碑用正書為之,故遒古逼晉人,而結(jié)構(gòu)神采實不能跨越唐人,不特《化度》宋本之淳古,此碑遠不能及,即 《九成》之神力,此碑亦豈能及哉!”(《復初齋文集》卷二三)可見他對《化度》、《九成》的基本評價。在“淳古”與“神力”中他顯然以前者為上,在《九成宮醴泉銘跋》中他更闡明了這一觀點,稱《化度》為“淳古無上之品”,并說:“善學歐書者終以師其淳古為第一義,而善學《醴泉》者正不可不知此義耳”。淳古是歐書的根本,這主要由 《化度寺碑》所表現(xiàn)。其 《跋醴泉銘》中曰: “篛林(王澍)一生習歐書而不識《化度》,豈惟不識《化度》,抑并不識《醴泉》,豈惟不識《醴泉》,直不識歐書耳。歐書以圓渾之筆為性情,而以方整之筆為形貌,其淳古處乃直根柢篆隸,觀斯銘者必知此義,然后為得耳。吾為天下鑒書家拈出此義,愿具眼者共詳之,吾豈敢妄議虛舟先生乎?”(《復初齋文集》卷二二)他甚至以為不識歐書淳古的特征即于歐書一無所知,歐書之淳古由其原本篆、隸而來,故能方圓結(jié)合,臻無上境界。
       翁方綱極重歐書,歐書雖不乏圓潤渾厚,然畢竟以方正峻利見長,翁氏論書也較傾向于方整。他說: “楷承隸變,自必方整以定其程,不得輕言圓美,以開率易之漸?!?《跋董文敏論書帖》)他所以在歐、虞二家中更重前者,就因為歐用方而虞用圓,他甚至認為虞書之唐拓本也以方為主而近乎歐字。
       歐陽詢最講究楷書的結(jié)體謹嚴,傳世的“三十六法”就是歐陽詢對間架結(jié)構(gòu)所作的總結(jié),故翁氏論書也極重結(jié)構(gòu)。他說: “愚意正書未有不先講結(jié)構(gòu)者,自宋四家后多趨行草,疏于正楷,是以能手往往故示縱橫而不能于筆畫間細意結(jié)構(gòu),如魯公書雖小至《宋廣平碑側(cè)》,而圓瑩如珠,猶有晉人遺矩也?!?《復初齋文集》卷二四《跋竹山聯(lián)句》)他以結(jié)構(gòu)為書法之根本,正是其重楷書,尤重歐書的結(jié)果。他很欣賞趙孟堅所謂“書字當立間架墻壁,右軍一搦直下是也。《化度》、《離堆》得此法,左右陰陽極明麗”的說法,以為楷書宜 “陰陽向背并峙,格制乃定”(《跋啟法寺碑二首》)。故翁氏對唐人著名的楷書如《化度寺》、《醴泉銘》、《皇甫君碑》、《夫子廟堂碑》等的評論都集中在其間架結(jié)構(gòu)的分析上,體現(xiàn)了他重視結(jié)構(gòu)的論書特點。
       總之,翁氏從重視金石考訂的學問傾向出發(fā)來治書學,故標舉質(zhì)厚淳古,力矯清代前期摹擬趙、董的帖學之風,開啟了嘉道間重碑的風氣。近人馬宗霍的 《書林藻鑒》論之最篤: “雍正、乾隆間,文字之獄甚嚴,通人學士含毫結(jié)舌,無所攄其志意,因究于考古。小學既昌,談者群藉金石以為證經(jīng)訂史之具,金石之出土日多,摹拓之流傳亦日廣,初所資以考古者,后遂資以學書,故碑學之興,又金石學有以成之也。而在碑學期內(nèi),復可尋其嬗異之跡。蓋宣宗嘗正字體,欲使點畫不謬,一時承旨,益事矜持,較及短長,評人肥瘦,競講結(jié)構(gòu),則唐之率更法度謹嚴,正合所需。歐既盛行,永興、河南、平原,亦間分席用事,故嘉道之交,可謂唐碑期?!蔽淌险窃谶@種風氣轉(zhuǎn)變中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其書論則可視為唐碑派的代表,在書論史上有相當重要之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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