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顯

“9·11”事件發(fā)生時，我在《新報》當主筆，負責每天撰寫社論。通常，我會寫出沒有其他人寫過的獨特觀點，有賴社長的包庇和老板的寬容，方可代表報紙立場刊登破格的言論。

記得在當天，我寫的大約是：我們完全理解恐怖分子的立場，并且同情他們的遭遇，可是，這并非誰對誰錯的問題，而是你死我活的問題，皆因他們的作為打擾到文明社會安靜和平的生活，故而我們只能和他們勢不兩立，必然要消滅他們。

在這之后，美軍打進了阿富汗，其后在這里打了20年的游擊戰(zhàn)。有一次，一隊美軍在剿滅阿富汗游擊隊時，遇上了幾名婦孺，究竟應否把婦孺殺掉滅口？美軍討論了一會，始終覺得太不人道，而且犯上了戰(zhàn)爭罪，決定放行對方。最后不消說，對方向游擊隊告密，美軍全軍覆沒。

在游擊隊，10歲甚至以下的娃娃兵，是很普遍，別說是阿富汗、巴勒斯坦，就是當年的越南，中日戰(zhàn)爭時代的共產黨，也多得是。皆因這是反抗侵略的人民戰(zhàn)爭，必然是全民皆兵。

別說是人民戰(zhàn)爭了，現在的烏克蘭，差不多已是全民（全部男人）皆兵了，而以色列甚至連女人也要當兵。二次大戰(zhàn)時，德國和蘇聯(lián)的男人，也是差不多全部都投入了戰(zhàn)爭。在這時，真的可以清楚分出誰是軍人，誰是平民嗎？

在生死關頭，莫非你還要我和你像古時的貴族一般，公平地決戰(zhàn)？如果我和泰臣要決一生死，你要我去擂臺公平決斗，這和屠殺有什么分別？

在一個民主國家，人民投票選出領導人，領導人決定屠殺我們的族人，這些投票的選民是不是無辜？他們應否為其投票負責？我們要復仇，對象應是投票選出屠夫的人，還是其軍隊？

說穿了，戰(zhàn)爭的殘酷、生存的嚴苛，并非活在安全舒適環(huán)境之中的文明社會公民所能想象。我們侈言什么恐怖分子不要殺害平民，諸如此類的言論，根本說不通。唯一講得通的論點，不過是：我們就是平民，我們活在安全舒適的社會，不想活在悲慘世界的人來騷擾我們歲月靜好的生活，所以要想出諸多借口，妖魔化這些不幸投胎的人，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