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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出戲 金秋十月，鄉(xiāng)村處處熱鬧非凡，其中就有廟會。 家鄉(xiāng)的廟會據(jù)說有一千年的歷史了，好像起源于唐朝。小時候是每年都必去趕會的，那叫一個熱鬧；更重要的，是能吃點兒“稀罕物”，比如米球、糖稀什么的。那個年代不比現(xiàn)在，要啥有啥，那時候生活是極度貧困的，終年只能吃些玉米、瓜干，逢年過節(jié)才能吃頓肉，所以廟會到來，就成了大人孩子們不折不扣的“狂歡節(jié)”，爭相前往。我常跟著父親去，有時候步行，有時候是坐在自行車的后座，愜意十足。到了會上，眼真不夠用的，看啥都新鮮。記憶最深刻的，還是看戲。我并不喜歡看戲，那個年齡也看不懂；父親把我領進戲園，一般都會買點兒花生、糖葫蘆什么的，他看他的戲，我吃我的這些平時難得一見的東西。不知怎么，幾十年了，我還記得有一出戲叫《花打朝》。是那天的戲精彩嗎？還是那天吃的什么東西太難忘？或者別的？記不清了，反正記得這個戲名，還隱約記得和程咬金有關。一晃，父親已經(jīng)離開六七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循聲而去。本來沒打算趕廟會，從她跟前走過的時候，看到熙來攘往，碰巧天氣又不錯，所以臨時起意，把車放好后去湊個熱鬧。說實在的，廟會上的東西很少能吸引我，但唱大戲的除外。年近耳順，對新東西不怎么愿意留意，對一些傳統(tǒng)的東西倒很感興趣，比如在公園里看到打太極拳的，總愿意多看兩眼，從中體會中華文明的博大精深。這次駐足，是因為聽到了鑼鼓聲——在古會的西北角，有一臺大戲。 聽戲的還真不少，但老年人居多。中國文化特別有意思，明明是看戲，卻非得說成“聽戲”。細細品味，還是“聽戲”好：“聽”更用心，還帶有一絲崇敬，對演員的尊重在里邊。定睛細看，舞臺旁邊的顯示屏上竟然寫著三個字：花打朝。忽地，我的思緒就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瞬間，我仿佛覺得自己變小了許多，重現(xiàn)少年模樣，正無憂無慮地吃著些什么。而父親，此刻，似乎就在不遠處，有滋有味地看著他的《花打朝》！ 是呀，歲月流轉，該來的總要來，該去的總要去，這個世界才不顯得寂寞，同樣不顯得擁擠。哀悼過去是沒有意義的，但不能忘卻。同樣一出戲，斗轉星移之間，該換了多少觀眾！這就是人生。我可以感嘆逝者如斯，感嘆時光一如滾滾東流的每一條江河；也可以懷念那些相守的日子，它們是那么值得懷念；我更可以大放悲聲，哀嘆還是那出戲，但看戲的人已不同：領著我看戲的早已駕鶴西行……我卻不愿意那樣做?？磻虻膿Q了一茬又一茬，演戲的呢？歲月何曾為誰停留過哪怕一秒鐘！她無情地碾壓著一切，又多情地創(chuàng)造著一切。這是大恨，又是大愛；這是大悲，又是大喜。日月高懸，無表情的面孔，又有著火熱的心腸…… 人生如戲。無論主角、配角，大人物、老百姓，最終都要離開這個舞臺的，都要去到另一個世界，早與晚而已。差別只在于——你有沒有演好自己。落幕時分，帶著掌聲離去是一種方式，另一種方式是帶著遺憾——我們應該選擇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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