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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城文苑】呂鳳君|秋天的歌

 硯城文苑 2023-09-11 發(fā)布于山西
玉米的歡歌

聲音,是秋天的形式。莊稼的歌聲,編織成秋的交響。成熟的玉米,從高處一株一株倒下,姿勢優(yōu)美中略顯悲壯,歌,也從這一刻響起。

在鐮刀揮舞的空間里,傾聽聲音,大地有如晨鐘暮鼓穿越。我以一棵玉米的姿勢,站立,匍匐,裸露,在玉米曾經(jīng)堅守的陣地上,彈弦,聽歌。  

土地讓歌漫過,人讓金色侵略。

玉米的歌是夏季醞釀的。季節(jié)的銜接,其實是個生命的成長與續(xù)接,秋天,一定從夏天走來。一地玉米,有夏日陽光譜寫的音符,有夏夜細雨浸潤的歌喉,秋天的歌才豪邁有力,熱情奔放。

褪去綠色的葉子,翻卷成笛簫,在秋風(fēng)的伴奏下,一地玉米威風(fēng)凜凜,一列列整齊的隊伍,唱著我們的隊伍向太陽,歌不斷,情更切。這陣勢,不像是在向秋天告別,而是在向大地宣誓。

任何一種生命的轉(zhuǎn)換,都有先聲奪人的氣勢來做鋪墊。

每一片葉子都是天空的蔚藍,葉子呵護過的秋天,蔚藍浸入土地,每一粒玉米的歌,也唱出蔚藍。金屬聲,收割著秋的季節(jié)。

沉甸甸的玉米棒,有的純真爛漫,唱著金色的歌;有的深情并茂,連歌聲都唱出了擁抱的感覺;有的瀟灑開放,見一縷陽光,挽一懷清風(fēng),就豪情萬丈。

玉米茬,唱給秋風(fēng)以不舍,唱給羊群以慰藉,唱給農(nóng)人以展望。開闊坦蕩中,一地的故事,在歌聲中醞釀。

聽玉米唱出的歌,母親鍋碗瓢盆的音韻,作為和聲,也一同灑落一地,我的心也有了玉米金黃的色彩。

歌,埋在心里的種子。


山藥蛋的搖滾

镢頭讓大生產(chǎn)的勞動號子,在黃土高原上興奮地延續(xù)。于是,山藥蛋便把翻身道情,改編成了現(xiàn)代搖滾。

哪里有土地,哪里就有歌聲。山藥蛋在抖落滿身泥土的那一剎那,便自由地加入了搖滾的隊伍,或蹦或跳,或歌或舞,出土才見兩腳泥,與世界見面的方式,由滾動與激情開始。

山藥蛋的搖滾,從镢頭與犁鏵的碰撞中,找到了感覺。那一刻,離開黑暗,重見天日,歲月讓山藥蛋由一瓣,變成了一群,興奮難于言表,搖滾便是它們最直接、最浪漫的表達。

放下戍邊的老槍,在故鄉(xiāng)似曾相識的土地上,一把爺爺、父親撫摸過無數(shù)遍的镢頭,在我的手上掄起、放下,放下、掄起。

親近土地的工具,不就是放牧邊關(guān)的武器。大地一片混響,山藥蛋是我滾落于這片土地的,一滴一滴溫情的熱淚,天地?zé)o語,山藥蛋襲卷著我,搖滾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走來。我,熱淚盈眶,镢頭揮舞,日頭旋轉(zhuǎn),與生動活潑的山藥蛋一起狂歡。

想起山藥蛋,就想起了土地,廣闊的田野里,純情涌動。這是流淌山藥蛋血脈的暖流,滋養(yǎng)我還有這片土地上賴以生存的父老鄉(xiāng)親,滋養(yǎng)父親胸膛一樣寬廣的家園。


谷子的低吟

不是所有的秋歌,都激情四射,一路狂歡。谷子的歌,隨秋風(fēng)秋雨,在走向秋天的那一刻,如閱歷豐富的歌手,聲音回歸到內(nèi)心,在沉思中低吟,在低吟中訴說。

歌由心生,大地有充足的理由,接納這一首沉穩(wěn)而深情的歌。

風(fēng),吹而不動;日,暖而不急,只有腳下的土地涌動著,如黃河奔涌而來。我站在河流一般的谷子地里,我的詩,薄情寡義,索然無味,谷子,黃澄澄的谷穗,飽和了一腔的詩句,向我、向大地涌來。

谷子不語,它們成群結(jié)隊地,或搖曳或點頭,既不招搖過市,也不竊竊私語,它們土地般的臉龐和亮晶晶的眼神,讓我也感動的一時無語。我把給谷子寫下的詩句,一一刪除,隨秋風(fēng)散去,心,真誠起來。

我站在這片一望無際的谷子地里,如同我站在西北邊關(guān)的界碑前。谷子,黃土地的界碑,小山村的界碑,我腳下的界碑,任何一種守衛(wèi),都有其實質(zhì)性的內(nèi)容,以及這內(nèi)容里包涵的實質(zhì)性的意義。

谷子的歌,極具穿透力,越過田地,越過山坡,越過天邊,越過人心,唱出了“小米飯、南瓜香”的味道,唱出了晉西北人“擔(dān)上小米下忻州”的生存之道,以及谷子孕育這一地人的思想。

那些遍地燃燒的橙色火焰,耐過干渴,沖過風(fēng)雨,穿越屬于自己的節(jié)氣,以向天再借五百年的勇氣,向父親張望的地頭上,一身陽光之下集結(jié)到位,亦如向深秋乃至寒冷的冬季走去的隊伍。

谷子,本身就是一首唱給山鄉(xiāng),唱給父親的歌。我愛聽谷子低吟的聲音。2023.9.6.  于清風(fēng)齋

作者簡介

呂鳳君,山西省五寨縣人。少小離家,在新疆邊防部隊工作多年。長期從事新聞、宣傳工作,業(yè)余愛好文學(xué)、攝影。常年行走在大西北的邊防線上,工作之余,用文字書寫人生,用鏡頭記錄風(fēng)景。先后有若干文圖被國內(nèi)各種媒體采用,有諸多篇幅作品獲得獎項。尊崇文字問路,思索探路,圖景鋪路,友人指路。

《硯城文苑》第10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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