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一十四

端明殿學(xué)士兼翰林侍讀學(xué)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充集賢殿修撰提舉西京嵩

山崇福宮上柱國河內(nèi)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百戶食實(shí)封六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后學(xué)天臺胡三省音注

晉紀(jì)三十六〔起旃蒙大荒落（乙巳），盡著雍涒灘（戊申），凡四年?！?/p>

安皇帝己

義熙元年〔（乙巳、四○五）〕

①春，正月，南陽太守扶風(fēng)魯宗之起兵襲襄陽，桓蔚走江陵?！参担u勿翻?！骋页?，劉毅等諸軍至馬頭?；刚駫兜鄢鐾徒颍步蚴诮?，南臨江滸。荊州記曰：江陵縣東三里有津鄉(xiāng)。水經(jīng)注：江陵城南有馬牧城。此洲始自枚回下迄于此，長七十余里，洲上有奉城，江津長所治?！城彩骨蟾罱⑶G二州，奉送天子；毅等不許。辛卯，宗之擊破振將溫楷于柞溪，〔水經(jīng)注：柞溪水出江陵縣北，蓋諸池散流，咸所會合，積以成川，東流徑魯宗之壘南，又東注船官湖。將，即亮翻。柞，才各翻，又音作?！尺M(jìn)屯紀(jì)南?！部荆航昕h北十余里有紀(jì)南城?！痴窳艋钢t、馮該守江陵，引兵與宗之戰(zhàn)，大破之。劉毅等擊破馮該于豫章口，〔水經(jīng)注：江水過江陵而東，得豫章口，夏水所通也；西北有豫章岡，蓋因?qū)妹涞厝ソ瓿嵌??！郴钢t棄城走。毅等入江陵，執(zhí)卞范之等，斬之。桓振還，望見火起，知城已陷，其眾皆潰，振逃于涢川。〔水經(jīng)注：涢水出漢南陽郡蔡陽縣東南大洪山，東南流，過隨縣西，又南過江夏安陸縣西，又東南入于夏。涢，音云。

乙未，詔大處分悉委冠軍將軍劉毅?！蔡?，昌呂翻。分，扶問翻。冠，古玩翻?！?/p>

戊戌，大赦，改元，惟桓氏不原；以桓沖忠于王室，特宥其孫胤。以魯宗之為雍州刺史，毛璩為征西將軍、都督益?梁?秦?涼?寧五州諸軍事，璩弟瑾為梁、秦二州刺史，瑗為寧州刺史，〔雍，于用翻。璩，求于翻。瑾，渠吝翻。瑗，于眷翻?！硠衙C追斬馮該于石城，桓謙、桓怡、桓蔚、桓謐、何澹之、溫楷皆奔秦?！参担u勿翻。澹，徒翻。〕怡，弘之弟也?！不负胨酪娚暇砩夏辍！?/p>

②燕王熙伐高句麗?！簿?，如字，又音駒。麗，力知翻?！澄焐?，攻遼東；城且陷，熙命將士：「毋得先登，俟?fàn)y平其城，朕與皇后乘輦而入?！埂矤y，楚限翻?！秤墒浅侵械脟?yán)備，不克而還?！埠簖R高緯之攻晉州，亦若是矣。還，從宣翻，又如字?！?/p>

秦王興以鳩摩羅什為國師，奉之如神，親帥群臣及沙門聽羅什講佛經(jīng)，〔帥，讀曰率；下同?！秤置_什翻譯西域經(jīng)、論三百余卷，〔古之譯者傳四夷之言；今羅什翻夷言為華言，故曰譯?！炒鬆I塔寺，沙門坐禪者常以千數(shù)。〔禪，靜也，寂也。傳燈錄曰：禪有五：有凡夫禪，有外道禪，有小乘禪，有大乘禪，有最上乘禪。禪，時(shí)連翻?！彻湟韵陆苑罘?，由是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

③乞伏干歸擊吐谷渾大孩，大破之，俘萬余口而還；大孩走死胡園。〔晉書圣谷渾傳：吐谷渾王烏紇堤，一名大孩?！负鷪@」作「胡國」。孩，何開翻?！骋暳`世子樹洛干帥其余眾數(shù)千家奔莫何川，〔莫何川在西傾山東北。西傾，亦名嵹臺山。帥，讀曰率?！匙苑Q車騎大將軍、大單于、吐谷渾王。〔騎，奇寄翻。單，音蟬。〕樹洛干輕傜薄賦，信賞必罰，吐谷渾復(fù)興，〔復(fù)，扶又翻?！成?、漒諸戎皆附之?！?a target="_blank">段國曰：澆河郡西南一百七十里有黃沙，南北一百二十里，東西七十里，西極大楊川，望之若人委糒糠于地，不生草木，蕩然黃沙，周迎數(shù)百里。洮水出嵹臺山東北，徑吐谷渾中。自洮、嵹南北三百里中，地草皆是龍須，而無樵柴，謂之嵹川。嵹，渠良翻。〕

④西涼公暠自稱大將軍、大都督、領(lǐng)秦?涼二州牧，〔暠，古老翻。〕大赦，改元建初，遣舍人黃始梁興間行奉表詣建康?！查g，古莧翻。〕

⑤二月，丁巳，留臺備法駕迎帝于江陵，劉毅、劉道規(guī)留屯夏口，〔夏，戶雅翻?！澈螣o忌奉帝東還。

⑥初，毛璩聞桓振陷江陵，帥眾三萬順流東下，將討之，使其弟西夷校尉瑾、蜀郡太守瑗山外水，〔璩，求于翻。瑾，渠吝翻。瑗，于眷翻。蜀有內(nèi)水、外水。內(nèi)水，涪水也；外水，即蜀江發(fā)源于岷山者。〕參軍巴西譙縱、侯暉出涪水。蜀人不樂遠(yuǎn)征，暉至五城水口，〔涪，音浮。樂，音洛。水經(jīng)注：涪水自南安郡南流，其枝流西徑廣漢五城縣為五城水，又西至成都入于江。又曰：江水東絕綿、洛，徑五城界至廣都北岸，南入于江，謂之五城水口，斯為北江。沈約宋志：五城縣屬廣漢郡，晉武帝咸寧四年立。華陽國志云：漢時(shí)立倉，發(fā)五縣人，尉部主之，晉因立五城縣，在五城山。按五代志，蜀郡玄武縣，舊曰伍城。玄武縣，唐屬梓州。〕與巴西陽昧謀作亂?！裁?，莫葛翻?！晨v為人和謹(jǐn)，蜀人愛之，暉、昧共逼縱為主?？v不可，走投于水；引出，以兵逼縱登輿?？v又投地，叩頭固辭，暉縛縱于輿。還，襲毛瑾于涪城，殺之，〔涪，音浮?！惩瓶v為梁、秦二州刺史。璩至略城，〔據(jù)晉書毛璩傳，略城去成都四百里。〕聞變，奔還成都，遣參軍王瓊將兵討之，〔將，即亮翻?！碁榭v弟明子所敗，〔敗，補(bǔ)邁翻?！乘勒呤舶司?。益州營戶李騰開城納縱兵，〔民有流離逃叛分配軍營者為營戶?！硽㈣臣暗荑?，滅其家?？v稱成都王，以明子為巴州刺史，屯白帝。于是蜀大亂，漢中空虛，氐王楊盛遣其兄子平南將軍撫據(jù)之。

⑦癸亥，魏主珪還自豺山，罷尚書三十六曹?！参喝苁家娪谝话倬啪砺“苍??！?/p>

⑧三月，桓振自鄖城襲江陵，〔杜預(yù)曰：江夏云杜縣東南有鄖城，古鄖子之國。鄖，音云。張先逃于涢川，鄖城蓋在涢川也。涢，音云?！城G州刺史司馬休之戰(zhàn)敗，奔襄陽，振自稱荊州刺史。建威將軍劉懷肅自云杜引兵馳赴，與振戰(zhàn)于沙橋；〔沙橋在江陵城北。〕劉毅遣廣武將軍唐興助之，臨陳斬振，〔陳，讀曰陣?！硰?fù)取江陵?！矎?fù)，扶又翻；下復(fù)詣、尋復(fù)、復(fù)說同?！?/p>

甲午，帝帝建康。乙未，百官詣闕請罪，詔令復(fù)職。

尚書殷仲文以朝廷音樂未備，言于劉裕，請治之?！仓?，直之翻?！吃Ｔ唬骸附袢詹幌窘o，且性所不解。」〔解，戶買翻，曉也；下同?！持傥脑唬骸负弥越??！乖Ｔ唬骸刚越鈩t好之，故不習(xí)耳。」〔英雄之言，政自度越常流；世之嗜音者，可以自省矣。好，呼到翻?！?/p>

庚子，以瑯邪王德文為大司馬，武陵王遵為太保，劉裕為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徐、青二州刺史如故，劉毅為左將軍，何無忌為右將軍、督豫州?揚(yáng)州五郡軍事、豫州刺史，劉道規(guī)為輔國將軍、督淮北諸軍事、并州刺史，魏詠之為征虜將軍、吳國內(nèi)史。裕固讓不受；加錄尚書事，又不受，屢請歸藩?！矚w藩，歸京口也。〕詔百官敦勸，帝親幸其第；?；虘?，復(fù)詣闕陳請，乃聽歸藩。以魏詠之為荊州刺史，代司馬休之。

初，劉毅嘗為劉敬宣寧朔參軍，〔劉敬宣為寧朔將軍，毅為參軍?！硶r(shí)人或以雄杰許之。敬宣曰：「夫非常之才自有調(diào)度，〔調(diào)，徒吊翻?！池M得便謂此君為人豪邪！此君之性，外寬而內(nèi)忌，自伐而尚人，若一旦遭遇，亦當(dāng)以陵上取禍耳。」〔敬宣之論毅，其知之固審矣，然幾以此掇禍；圣人包周身之防，正為是耳?！骋懵劧拗?。及敬宣為江州；辭以無功，不宜授任先于毅等，〔筅，悉薦翻?！吃２辉S。毅使人言于裕曰：「劉敬宣不豫建義。猛將勞臣，方須敘報(bào)，〔將，即亮翻?！橙缇葱龋肆钤诤?。若使君不忘平生，〔裕參劉牢之軍事，牢之父子雅敬待之，故云然?！痴蔀閱T外常侍耳?！矄T外散騎常侍，魏末置?！陈勔咽诳?，實(shí)為過優(yōu)；〔敬宣自北來歸，裕以為晉陵太守?！硨?fù)為江州，尤用駭惋?！埂餐?，烏貫翻?！尘葱蛔园?，自表解職，乃召還為宣城內(nèi)史。

⑨夏，四月，劉裕旋鎮(zhèn)京口，改授都督荊、司等十六州諸軍事，加領(lǐng)兗州刺史。

⑩盧循遣使貢獻(xiàn)?！彩?，疏吏翻?！硶r(shí)朝廷新定，未暇征討；壬申，以循為廣州刺史，徐道覆為始興相。循遺劉裕益智粽，〔遺，于季翻。本草曰：益智子生昆侖國，今嶺南州郡往往有之。顧微交州記曰：益智葉如蘘荷，莖如竹箭，子從心出，一枝有十子，子肉白滑，四破去之，密煮為粽，味辛。粽，作弄翻，角黍也。〕裕報(bào)以續(xù)命湯。〔循以益智調(diào)裕，裕以續(xù)命報(bào)之，此兵機(jī)也?！?/p>

循以前瑯邪內(nèi)史王誕為平南長史。誕說循曰：「誕本非戎旅，在此無用；〔說，輸芮翻。王氏，江南衣冠稱首，故云本非戎旅?！乘貫閯㈡?zhèn)軍所厚，若得北歸，必蒙寄任，公私際會，仰答厚恩?！寡跞恢?。劉裕與循書，令遣吳隱之還，循不從。誕復(fù)說循曰：〔復(fù)，扶又翻?！场笇④娊窳魠枪椒怯?jì)。劉伯符豈不欲留華子魚邪﹖但以一境不容二耳?！褂谑茄搽[之與誕俱還?！苍d元年，桓玄流王誕于嶺南。二年，盧循破廣州，虜吳隱之，誕并沒于循所。漢獻(xiàn)帝建安四年，華歆以豫章歸孫刺；策死，曹操表召歆，孫權(quán)遣還許。華，戶化翻?！?/p>

初，南燕王備德仕秦為張掖太守，〔事見一百二卷海西公太和五年?！称湫旨{與母公孫氏居于張掖。備德之從秦王堅(jiān)寇淮南也，〔寇淮南見一百五卷孝武帝太元八年?！沉艚鸬杜c其母別。備德與燕王垂舉兵于山東，張掖太守苻昌收納及備德諸子，皆誅之，公孫氏以老獲免，納妻段氏方娠，未決。獄掾呼延平，備德之故吏也，〔掾，于絹翻?！掣`以公孫氏及段氏逃于羌中。段氏生子超，十歲而公孫氏?。慌R卒，以金刀授超曰：「汝得東歸，當(dāng)以此刀還汝叔也?！购粞悠接忠猿缸颖紱觥＜皡温〗登?，超隨涼州民徙長安?！睬蒯銢鲋菝袷乱娚暇碓d二年?！称阶?，段氏為超娶其女為婦。

超恐為秦人所錄，〔為，于偽翻。錄，采也，收也。為所收采，則不得歸南燕矣?！衬说每裥衅?；秦人賤之，惟東平公紹見而異之，言于秦王興曰：「慕容超姿干緕偉，〔緕，公回翻?！炒钦婵?，愿微加官爵以縻之?！古d召見，與語，超故為謬對，或問而不答。興謂紹曰：「諺云『妍皮不裹癡骨』，徒妄語耳?！鼓肆T遣之。

備德聞納有遺腹子在秦，遣濟(jì)陰人吳辯往視之，〔濟(jì)，子禮翻?！侈q因鄉(xiāng)人宗正謙賣卜在長安，以告超。〔宗正，以官為氏?！吵桓腋嫫淠钙?，潛與謙變姓名逃歸南燕。行至梁父，〔父，音甫?！虫?zhèn)南長史悅壽以告兗州刺史慕容法?！材涎嘁苑閮贾荽淌罚?zhèn)梁父。〕法曰：「昔漢有卜者詐稱衛(wèi)太子，〔見二十三卷漢昭帝始元五年?！辰癜仓谴祟愐玻　共欢Y之。超由是與法有隙。〔為超立、法謀反張本?！?/p>

備德聞超至，大喜，遣騎三百迎之。〔騎，奇寄翻；下同?！吵翉V固，以金刀獻(xiàn)于備德；備德慟哭，悲不自勝?！矂?，音升?！撤獬瑸楸焙Ｍ酰菔讨?、驃騎大將軍、司隸校尉、〔驃，匹妙翻?！抽_府，妙選時(shí)賢，為之僚佐。備德無子，欲以超為嗣。超入則侍奉盡歡，出則傾身下士，〔下，戶嫁翻?！秤墒莾?nèi)外譽(yù)望翕然歸之。

五月，桂陽太守章武王秀〔義陽王望子河間王洪生子威，徙封章武，傳至孫，無嗣，河間王欽以子范之繼之。秀，范之子也?！臣耙嬷荽淌匪抉R軌之謀反，伏誅。秀妻，桓振之妹也，故自疑而反。

桓玄余黨桓亮、苻宏等擁眾寇亂郡縣者以十?dāng)?shù)，劉毅、劉道規(guī)、檀祗等分兵討滅之，荊、相、江、豫皆平。詔以毅為都督淮南等五郡軍事、豫州刺史，〔淮南、廬江、歷陽、晉熙、安豐，凡五郡。〕何無忌為都督江東五郡軍事、會稽內(nèi)史?！矔?，工外翻。〕

北青州刺史劉該反，引魏為援，〔隆安五年，劉該固嘗降魏矣。沈約曰：江左青州治廣陵?！城搴印㈥柶蕉ぬ貙O全聚眾應(yīng)之。六月，魏豫州刺史索度真、大將斛斯蘭〔斛斯，亦虜姓也。〕寇徐州，圍彭城。劉裕遣其弟南彭城內(nèi)史道憐、東海太守孟龍符將兵救之，〔將，即亮翻?！硵卦摷叭罕鴶∽?。龍符，懷玉之弟也。

秦隴西公碩德伐仇池，屢破楊盛兵；將軍斂俱攻漢中〔斂，羌之種姓；俱，其名?！嘲纬晒?，徙流民三千余家于關(guān)中秋，七月，楊盛請降于秦?！步担瑧艚！城匾允槎级揭?寧二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益州牧。

劉裕遣使求和于秦，〔使，疏吏翻?！城仪竽相l(xiāng)等諸郡，秦王興許之。群臣咸以為不可，興曰：「天下之善一也。劉裕拔起細(xì)微，能誅討桓玄，興復(fù)晉室，內(nèi)厘庶政，外修封疆，吾何惜數(shù)郡，不以成其美乎！」遂割南鄉(xiāng)、順陽、新野、舞陰等十二郡歸于晉?！猜“捕?，淮、漢以北多降于秦，此十二郡蓋皆在漢北。漢建安中，割南陽右壤為南鄉(xiāng)郡；晉立順陽郡，以南鄉(xiāng)為縣，蓋其后復(fù)分立郡也。按晉南鄉(xiāng)郡，秦漢陰縣及酇縣之地，今為光化軍。舞陰縣屬南陽郡，未知立郡之始?！?/p>

八月，燕遼西太守邵頻有罪，亡命為盜；九月，中常侍郭仲斬之。

汝水竭，〔「汝」當(dāng)作「女」。郭緣生述征記：齊桓公耱齊城南二十里，耱東有女水。或曰：齊桓公女耱在其上，故以名水。女水導(dǎo)川東北流，甚有神焉；化隆則水生，政薄則津竭。地理志：葂頭山，女水所山，東北至臨菑入巨淀。巨淀即漢巨定地。晉書地理志：女水出齊國東安平縣東北?！衬涎嘀鱾涞聬褐?，〔惡，烏路翻?！扯矶鴮嫾玻槐焙Ｍ醭埗\之，備德曰：「人主之命，短長在天，非汝水所能也?！构陶?，不許。

戊午，備德引見群臣于東陽殿，〔見，賢遍翻?！匙h立超為太子。俄而地震，百官驚恐，備德亦不自安，還宮。是夜，疾篤，瞑不能言。段后大呼曰：「今召中書作詔立超，可乎﹖」〔呼，火故翻?！硞涞麻_目頷之。乃立超為皇太子，大赦。備德尋卒?！材昶呤！碁槭喙?，夜，分出四門，潛瘞山谷。〔瘞，一計(jì)翻?！?/p>

己未，超即皇帝位，〔超，子祖明，德兄北海王納之子。〕大赦，改元太上。尊段后為皇太后。以北地王鍾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慕容法為征南大將軍、都督徐?兗?揚(yáng)?南兗四州諸軍事，加慕容鎮(zhèn)開府儀同三司，以尚書令封孚為太尉，曲〔「曲」，當(dāng)作「鞠」。〕仲為司空，封嵩為尚書左仆射。癸亥，虛葬備德于東陽陵，謚曰獻(xiàn)武皇帝，廟號世宗。

超引所親公孫五樓為腹心。備德故大臣北地王鍾、段宏等皆不自安，求補(bǔ)外職。超以鍾為青州牧，宏為徐州刺史。公孫五樓為武衛(wèi)將軍，領(lǐng)屯騎校尉，內(nèi)參政事。封孚諫曰：「臣聞?dòng)H不處外，羇不處內(nèi)?！?a target="_blank">左傳申無宇諫楚靈王曰：親不在外，羇不在內(nèi)。處，昌呂翻。〕鍾，國之宗臣，社稷所賴；宏，外戚懿望，百姓具瞻；正應(yīng)參翼百揆，不宜遠(yuǎn)鎮(zhèn)外方。今鍾等出藩，五樓內(nèi)輔，臣竊未安。」超不從。鍾、宏心皆不平，相謂曰：「黃犬之皮，恐終補(bǔ)狐裘也?！埂?a target="_blank">史記：騶忌相齊，淳于髡謂之曰：「狐裘雖弊，不可補(bǔ)以黃狗之皮。」騶忌曰：「謹(jǐn)受令，請謹(jǐn)擇君子，毋雜小人其間。」〕五樓聞而恨之。

魏詠之卒，江陵令羅修謀舉兵襲江陵，奉王慧龍為主。劉裕以并州刺史劉道規(guī)為都督荊?寧等六州諸軍事、荊州刺史。修不果發(fā)，奉慧龍奔秦。〔慧龍得免，見上卷元興三年?！?/p>

乞伏干歸伐仇池，為楊盛所敗?！矓。a(bǔ)邁翻?！?/p>

西涼公暠與長史張邈謀徙都酒泉以逼沮渠蒙遜；〔沮，子余翻?！骋詮?bào)w順為建康太守，鎮(zhèn)樂涫，〔漢志，樂涫縣屬酒泉郡；張氏分為建康郡。涫，音官。〕以宋繇為敦煌護(hù)軍，與其敦煌太守讓鎮(zhèn)敦煌，遂遷于酒泉。〔李暠遷酒泉欲以逼沮渠蒙遜，安知反為蒙遜所逼邪！敦，徒門翻?！?/p>

暠手令戒諸子，以為：「從政者當(dāng)審慎賞罰，勿任愛憎，近忠正，遠(yuǎn)佞諛，〔近，其靳翻。遠(yuǎn)，于愿翻。〕勿使左右竊弄威福。毀譽(yù)之來，當(dāng)研核真?zhèn)?；聽訟折獄，必和顏任理，慎勿逆詐憶必，〔朱子曰：逆，未至而迎之也。詐，謂人欺己也。億，未見而意之也。必，期必也。譽(yù)，音余。〕輕加聲色。務(wù)廣咨詢，勿自專用。吾蒞事五年，雖未能息民，然含垢匿瑕，朝為寇讎，夕委心膂，粗無負(fù)于新舊，〔粗，坐五翻?！呈氯喂剑谷粺o類，〔頹，盧對翻，絲節(jié)也，疵也?！吵醪蝗輵眩兴鶕p益。計(jì)近則如不足，經(jīng)遠(yuǎn)乃為有余，庶亦無愧前人也?！?/p>

十二月，燕王熙襲契丹。〔契丹本東胡種，其先為匈奴所破，保鮮卑山。魏青龍中，部酋軻比能桀驁，為幽州刺史王雄所殺，部眾遂微，逃潢水之南，黃龍之北，后自號曰契丹，種類繁盛。契，欺詰翻。程大昌曰：契丹之契，讀如吃。〕

二年〔（丙午、四○六）〕

①春，正月，甲申，魏主珪如豺山宮。諸州置三刺史，郡置三太守，縣置三令長；刺史、令長各之州縣，〔長，知兩翻。之，往也?！程仉m置而未臨民，功臣為州者皆征還京師，以爵歸第。

②益州刺史司馬榮期擊譙明子于白帝，破之。

③燕王熙至陘北，〔陘北，冷陘山之北也。陘，音刑。〕畏契丹之眾，欲還，苻后不聽；戊申，遂棄輜重，〔重，直用翻?！齿p兵襲高句麗。

④南燕主超猜虐日甚，政出權(quán)幸，盤于游畋，〔盤，樂也，言樂于田獵游逸。〕封孚、韓辺屢諫不聽?！捕《仍唬恨x，竹角翻。〕超嘗臨軒問孚曰：「朕可方前世何主﹖」對曰：「桀、紂?！钩瑑?，孚徐步而出，不為改容?！矠?，于偽翻?！尘现僦^孚曰：「與天子言，何得如是！宜還謝?！规谠唬骸感心昶呤┣笏浪?！」竟不謝。超以其時(shí)望，優(yōu)容之。

⑤桓玄之亂，河間王曇之子國璠、叔璠奔南燕，〔河間王颙死，無后，元帝以彭城王植子融為颙嗣。薨，又無子，帝復(fù)尋以彭城王釋子欽為融嗣。欽薨，曇之嗣；曇之薨，國鎮(zhèn)嗣。國璠蓋國鎮(zhèn)兄弟。劉裕興復(fù)，篡意未彰，國璠宜如劉敬宣輩南歸可也。乃攻擾晉邊者，欽孫秀嗣封章武，國璠從兄弟也，秀以桓振妹伲謀反誅，故國璠兄弟不敢南歸耳，豈知裕之必篡哉！曇，徙含翻。璠，孚袁翻。〕二月，甲戌，國璠等攻陷弋陽。

⑥燕軍行三千余里，士馬疲凍，死者屬路，〔屬，之欲翻?！彻ジ呔潲惸镜壮?，不克而還。〔木底城在南蘇之東，唐置木底州。句，如字，又音駒。麗，力知翻?！诚﹃柟苽谑?，且畏燕王熙之虐，遂以疾去官?！矠楹笱嗳藦s熙立云張本?！?/p>

⑦三月，庚子，魏主珪還平城；夏，四月，庚申，復(fù)如豺山宮；〔復(fù)，扶又翻?！臣孜?，【嚴(yán)：「午」改「子」?！窟€平城。

⑧柔然社侖侵魏邊。〔侖，盧昆翻。〕

⑨五月，燕主寶之子博陵公虔、上黨公昭，皆以嫌疑賜死。

⑩六月，秦隴匹公碩德自上邽入朝，秦王興為之大赦；〔為，于偽翻?！臣皻w，送之至雍，乃還?！灿?，于用翻?！撑d事晉公緒及碩德皆如家人禮，車馬、服玩，筅奉二叔而自服其次，國家大政，皆咨而后行。

禿發(fā)傉檀伐沮渠蒙遜，〔専，奴沃翻。沮，子余翻?！趁蛇d嬰城固守。傉檀至赤泉而還，〔赤泉在張掖氐池縣北?！倡I(xiàn)馬三千匹、羊三萬口于秦。秦王興以為忠，以傉檀為都督河右諸軍事、車騎大將軍、涼州刺史，鎮(zhèn)姑臧，征王尚還長安。涼州人申屠英等遣主簿胡威詣長安請留尚，興弗許。威見興，流涕言曰：「臣州奉戴王化，于茲五年，〔隆安五年九月呂隆降秦，至是猶未五期?！惩劣嗥нh(yuǎn)，威靈不接，士民嘗膽抆血，共守孤城；〔抆，武粉翻，又文運(yùn)翻，拭也?！逞鍪驯菹率サ?，俯杖良牧仁政，克自保全，以至今日。陛下柰何乃以臣等貿(mào)馬三千匹、羊三萬口；〔貿(mào)，音茂，易也，市賣也?！迟v人貴畜，〔畜，許又翻。〕無乃不可！若軍國須馬，直煩尚書一符，臣州三千余戶，各輸一馬，朝下夕辦，何難之有！昔漢武傾天下之資力，開拓河西，以斷匈奴右臂。今陛下無故棄五郡之地忠良華族，以資暴虜?！矓?，子管翻。此五郡，謂漢所開武威、張掖、敦煌、酒泉、金城。〕豈惟臣州士民墬于涂炭，恐方為圣朝旰食之憂?！埂碴?，古案翻?！撑d悔之，使西平人車普馳止王尚，又遣使諭傉檀。會傉檀已帥步騎三萬軍于五澗，〔五澗，在姑臧南。車，尺遮翻。使，疏吏翻。帥，讀曰率。〕普先以狀告之；傉檀遽逼遣王尚；尚出自清陽門，傉檀入自涼風(fēng)門?！病盖尻枴巩?dāng)作「青陽」，涼風(fēng)門，姑臧城南門也?！?/p>

別駕宗敞送尚還長安，〔宗，姓也。漢有南陽宗資?！硞仗粗^敞曰：「吾得涼州三千余家，情之所寄，唯卿一人，柰何拾我去乎！」敞曰：「今送舊君，所以忠于殿下也?！箓仗丛唬骸肝嵝履临F州，懷遠(yuǎn)安邇之略如何﹖」敞曰：「涼土雖弊，，形勝之地。殿下惠撫其民，收其賢俊以建功名，其何求不獲！」因薦本州島文武名士十余人；傉檀嘉納之。王尚至長安，興以為尚書。

傉檀燕群臣于宣德堂，仰視嘆曰：「古人有言：『作者不居，居者不作，』信矣?！刮渫系t曰：「昔張文王始為此堂，于今百年，十有二主矣，〔張駿卒，私謚曰文王。張氏自駿至重華、曜靈、祚、玄靚、天錫凡六主，梁熙、呂光、呂紹、呂纂、呂隆、王尚又六主，通十二主。祎，許韋翻。〕惟履信思順者可以久處。」〔處，昌呂翻?！硞仗瓷浦?/p>

魏主珪規(guī)度平城，〔度，徒洛翻?！秤麛M鄴、洛、長安，修廣宮室。以濟(jì)陽太守莫題有巧思，〔惠帝分陳留為濟(jì)陽國，后因以為郡。濟(jì)，子禮翻。思，相吏翻?！痴僖姡c之商功。題久侍稍怠，珪怒，賜死。題，含之孫也?！泊四}非高邑公莫題。莫含八十九卷愍帝建興三年?！秤谑前l(fā)八百部五百里內(nèi)男丁筑灅南宮，〔魏元有八部大人，既得中原，建平城為代都，分布八部于畿內(nèi)。灅，力水翻。〕闕門高十余丈，〔高，居傲翻?！炒铣?，廣苑囿，規(guī)立外城，方二十里，分置市里，三十日罷。

秋，七月，魏太尉宜都丁公穆崇薨?！仓芄u法：述義不克曰丁?！?/p>

八月，禿發(fā)傉檀以興城侯文支鎮(zhèn)姑臧，自還樂都；〔樂，音洛。〕雖受秦爵命，然其車服禮儀，皆如王者。

甲辰，魏主珪如豺山宮，遂之石漠?！沧躁幧揭员苯源竽?，有白漠、黑漠、石漠；白、黑二漠以其色為名，石漠蓋其地皆石。據(jù)北史，石漠在漢定襄郡武要縣西北塞外。〕九月，度漠北；癸巳，南還長川。〔水經(jīng)注：長川城在柔玄鎮(zhèn)西。〕

劉裕聞譙縱反，遣龍?bào)J將軍毛修之將兵與司馬榮期、文處茂、時(shí)延祖共討之?！蔡?，昌呂翻?！承拗铃辞?，〔宕渠縣，漢屬巴郡，劉蜀分屬巴西郡，惠帝復(fù)分巴西置宕渠郡。按五代志，果州南充縣舊置宕渠郡，合州石鏡縣亦置宕渠郡，皆當(dāng)自白帝上成都之路。宕，徒浪翻?！硺s期為其參軍楊承祖所殺，承祖自稱巴州刺史，修之退還白帝。

禿發(fā)傉檀求好于西涼，〔好，呼到翻?！澄鳑龉珪痹S之。

沮渠蒙遜襲酒泉，至安珍。〔安珍即漢酒泉郡安彌縣也，后人從省書之，以「彌」為「胞」；傳寫之訛，又以「胞」為「珍」?！硶睉?zhàn)敗城守，蒙遜引還。

南燕公孫五樓欲擅朝權(quán)，〔朝，直遙翻?！匙P北地王鍾于南燕主超，請誅之。南燕主備德之卒也，〔卒，子恤翻?！衬饺莘ú槐紗?，超遣使讓之；〔使，疏吏翻?！撤☉?，遂與鍾及段宏謀反。超聞之，征鍾；鍾稱疾不至，超收其黨侍中慕容統(tǒng)等，殺之。征南司馬卜珍告左仆射封嵩數(shù)與法往來，疑有奸，超收嵩下廷尉。太后懼，泣告超曰：「嵩數(shù)遣黃門令牟常說吾云：『帝非太后所生，恐依永康故事?！弧矓?shù)，所角翻。說，輸芮翻。下，遐稼翻。燕主寶永康元年逼殺其母段氏，事見一百八卷孝武帝太元二十一年〕我婦人識淺，恐帝見殺，即以語法，法為謀見誤，知復(fù)何言?！埂舱Z，牛倨翻。復(fù)，扶又翻?！吵塑嚵厌浴Ｎ髦欣蓪⒎馊诒嘉?。

超遣慕容鎮(zhèn)攻青州，慕容昱攻徐州，右仆射濟(jì)陽王凝及韓范攻兗州?！材涎嘌嗲嘀荽淌锋?zhèn)東萊，徐州刺史鎮(zhèn)莒城，兗州刺史鎮(zhèn)梁父。濟(jì)，子禮翻。〕昱拔莒城，段宏奔魏。封融與群盜襲石塞城，殺鎮(zhèn)西大將軍余郁，國中振恐。濟(jì)陽王凝謀殺韓范，襲廣固，范知之，勒兵攻凝，凝奔梁父；范并將其眾，攻梁父，克之?！哺?，音甫?！撤ǔ霰嘉?，凝出奔魏。慕容鎮(zhèn)克青州，鍾殺其妻子，為地道以出，與高都公始皆奔秦。秦以鍾為始平太守，凝為侍中。

南燕主超好變更舊制，朝野多不悅；又欲復(fù)肉刑，增置烹轘之法，〔好，呼到翻。更，工衡翻。轘，戶慣翻，車裂也?！潮娮h不合而止。

冬，十月，封孚卒?！材饺莩ⅲm非少主，乃國疑而大臣未附之時(shí)，超不能推心和輯，使之阻兵，以至于奔亡，超誰與立哉！雖劉裕之兵未至，固知其必滅矣。〕

尚書論建義功，奏封劉裕豫章郡公，劉毅南平郡公，何無忌安成【章：甲十一行本「成」作「城」；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郡公，自余封賞有差。

梁州刺史劉稚反，劉毅遣將討禽之?！矊?，即亮翻。〕

庚申，魏主珪還平城。

乙亥，以左將軍孔安國為尚書左仆射。

十二月，以何無忌為都督荊?江?豫三州八郡軍事、江州刺史?！舶丝ぃw荊州之武昌，江州之尋陽、豫章、廬陵、臨川、鄱陽、南康，豫州之晉熙?！?/p>

乞伏干歸入朝于秦?！渤?，直遙翻?！?/p>

十二月，以何無忌為都督荊?江?豫三州八郡軍事、江州刺史?！舶丝?，蓋荊州之武昌，江州之尋陽、豫章、廬陵、臨川、鄱陽、南康，豫州之晉熙?！?/p>

是歲，桓石綏與司馬國璠、陳襲聚眾胡桃山為寇，〔胡桃山當(dāng)在歷陽郡界。璠，孚袁翻?！硠⒁闱菜抉R劉懷肅討破之。石綏，石生之弟也。

三年〔（丁未、四○七）〕

①春，正月，辛丑朔，燕大赦，改元建始。

②秦王興以乞伏干歸寖強(qiáng)難制，留為主客尚書，〔漢成帝置四曹尚書，其四曰主客，主外國夷狄事?！骋云涫雷訜氡P行西夷校尉，監(jiān)其部眾?！彩呛笄卣u衰，熾盤日以盛，而干歸亦不可得而留矣。熾，昌志翻。校，戶教翻。監(jiān)，工銜翻?！?/p>

③二月，己酉，劉裕詣建康，固辭新所除官，欲詣廷尉；詔從其所守，裕乃還丹徒。

④魏主珪立其子修為河間王，處文為長樂王，〔處，昌呂翻。樂，音洛?！尺B為廣平王，黎為京兆王。

⑤殷仲文素有才望，自謂宜當(dāng)朝政，悒悒不得志；〔悒悒，憂悒不自安之意。仲文黨于桓玄，以才望希進(jìn)而不得進(jìn)，故不自安也。朝，直遙翻?！吵鰹闁|陽太守，尤不樂?！矘?，音洛?！澈螣o忌素慕其名；東陽，無忌所統(tǒng)，〔無忌都督浙江東五郡，東陽其一也?！持傥脑S便道修謁，無忌喜，欽遲之?！策t，直吏翻，待也；后企遲同?！扯傥氖е净秀保觳贿^府；〔府，謂督府，何無忌治所也?；?，呼廣翻。惚，音忽?！碂o忌以為博己，大怒。會南燕入寇，無忌言于劉裕曰：「桓胤、殷仲文乃腹心之疾，北虜不足憂也。」閏月，劉裕府將駱冰謀作亂，〔將，即亮翻?！呈掠X，裕斬之。因言冰與仲文、桓石松、曹靖之、卞承之、劉延祖潛相連結(jié)，謀立桓胤為主，皆族誅之。

⑥燕王熙為其后苻氏起承華殿，〔為，于偽翻。〕負(fù)土于北門，土與谷同價(jià)。宿軍典軍杜靜載棺詣闕極諫，熙斬之?！脖毖酄I州刺史鎮(zhèn)宿軍。〕

苻氏嘗季夏思凍魚，〔煎魚為凍，今人多能之；季夏六月暑盛，則不能凍。〕仲冬須生地黃，〔本草曰：地黃葉如甘露子，花如脂麻花，但有細(xì)斑點(diǎn)，北人謂之牛奶子；二月、八月，采根陰干；解諸熱，破血，通利月水?！澄跸掠兴厩胸?zé)不得而斬之?！蚕?，遐稼翻?！?/p>

夏，四月，癸丑，苻氏卒，熙哭之懣絕，久而復(fù)蘇；〔懣，音悶?！硢手绺改福厮?，食粥?！矄?，息郎翻。衰，倉回翻。〕命百官于宮內(nèi)設(shè)位而哭，使人按檢哭者，無淚則罪之，群臣皆含辛以為淚。高陽王妃張氏，熙之嫂也，〔高陽王隆之妃也。〕美而有巧思，〔思，相吏翻?！澄跤詾檠?，乃毀其襚跋中得弊氈，〔襚，音遂，送終曰襚。跋，許加翻。〕遂賜死。右仆射韋璆等皆恐為殉，沐浴俟命。公卿以下至兵民，戶率營陵，費(fèi)殫府藏。〔璆，渠尤翻。藏，徂浪翻?！沉曛車鷶?shù)里，熙謂監(jiān)作者曰：「善為之，朕將繼往?！埂灿^熙此言，死期將至。監(jiān)，工銜翻。〕

丁酉，燕太后段氏去尊號，出居外宮。〔去，羌呂翻。段氏，熙之慈母也，見上卷元興二年?！?/p>

⑦氐王楊盛以平北將軍苻宣為梁州督護(hù)，將兵入漢中，〔將，即亮翻?！城亓褐輨e駕呂瑩等起兵應(yīng)之；〔呂瑩蓋為秦之梁州別駕，以后面秦王興遣南梁州刺史王敏敕譙縱觀之可見?！炒淌吠趺艄ブ，摰惹笤谑?，盛遣軍臨浕口，敏退屯武興?！菜?jīng)：沔水東徑白馬戍南，浕水入焉。注云：浕水北發(fā)武都氐中，南徑張魯城東，又南過陽平關(guān)西而南入于沔，謂之浕口，有浕口城?？h道記：梁州西縣本名白馬城，又曰浕口城。劉蜀置武興督于漢中沔陽縣，隋、唐為興州，今沔州城古武興城也。浕，徐刃翻?！呈?fù)通于晉，〔孝武太元十九年，楊盛來稱藩；其所以不與晉通者，以桓玄之亂也。復(fù)，扶又翻?！硶x以盛為都督隴右諸軍事、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盛因以宣行梁州刺史。〔通鑒以晉紀(jì)年，則以盛為都督之上不必書晉，「晉」字當(dāng)作「詔」字?！?/p>

五月，丙【章：甲十一行本「丙」作「壬」；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熊校同。】戌，燕尚書郎苻進(jìn)謀反，誅。進(jìn)，定之子也。〔孝武太元十一年苻定降燕，見一百六卷?！?/p>

⑧魏主珪北巡至濡源?！插?，乃官翻。〕

⑨魏常山王遵以罪賜死。

⑩初，魏主珪滅劉衛(wèi)辰，其子勃勃奔秦，〔見一百卷孝武太元十六年?！城馗咂焦珱]弈干以女妻之?！财?，七細(xì)翻?！巢叮廊輧x，性辯慧，秦王興見而奇之，與論軍國大事，寵遇踰于勛舊。興弟邕曰：「勃勃不可近也?！埂步?，其靳翻?！撑d曰：「勃勃有濟(jì)世之才，吾方與之平天下，柰何逆忌之！」乃以為安遠(yuǎn)將軍，使助沒弈干鎮(zhèn)高平，以三城、朔方雜夷〔魏收地形志，偏城郡廣武縣有三城。唐延州豐林縣，古廣武縣地。〕及衛(wèi)辰部眾三萬配之，使伺魏間隙?！查g，古莧翻?！崇吖虪幰詾椴豢?。興曰：「卿何以知其為人﹖」邕曰：「勃勃奉上慢，御眾殘，貪猾不仁，輕為去就；寵之踰分，〔分，扶問翻。〕恐終為邊患?！古d乃止；久之，竟以勃勃為安北將軍、五原公，配以三交五部鮮卑及雜虜二萬余落，鎮(zhèn)朔方?！矠椴∏?，興悔不用邕言張本?！?/p>

魏主珪歸所虜秦將唐小方于秦。〔將，即亮翻?！城赝跖d請歸賀狄干，仍送良馬千匹以贖狄伯支，珪許之?！睬亓糍R狄干見一百十二卷元興元年。狄伯支、唐小方被禽亦見是年?！?/p>

勃勃聞秦復(fù)與魏通而怒，〔復(fù)，扶又翻?！衬酥\叛秦。〔楚白公勝所以作亂于楚者，其事正如此，〕柔然可汗社侖獻(xiàn)馬八千匹于秦，至大城，〔大城縣前漢屬西河郡，后漢屬朔方郡，魏、晉省。侖，盧昆翻。〕勃勃掠取之，悉集其眾三萬余人偽畋于高平川，因襲殺沒弈干而并其眾。

勃勃自謂夏后氏之苗裔，〔史記及漢書皆云匈奴夏后氏苗裔淳維之后，勃勃，匈奴余種，故云然。夏，戶雅翻；下同?！沉拢苑Q大夏天王，大單于，〔晉書曰：勃勃，字屈孑，匈奴右賢王去卑之后，劉元海之族，劉武之曾孫，劉衛(wèi)辰之子。劉武，即劉虎，晉書避唐國諱，改虎為武。單，音蟬?！炒笊?，改元龍升，置百官。以其兄右地代為丞相，封代公；俟提為大將軍，封魏公；叱于阿利為御史大夫，封梁公；弟阿利羅引為司隸校尉，若門為尚令，叱以鞬為左仆射，〔鞬，居言翻?！骋叶窞橛移蜕?。

賀狄干久在長安，常幽閉，因習(xí)讀經(jīng)史，舉止如儒者。及還，魏主珪見其言語衣服皆類秦人，以為慕而效之，怒，并其弟歸殺之。

秦王興以太子泓錄尚書事。

秋，七月，戊戌朔，日有食之。

汝南王遵之坐事死。遵之，亮之五世孫也。〔汝南王亮死于楚王瑋之難。〕

初，中衛(wèi)將軍馮跋及弟侍御郎素弗皆得罪于熙，熙欲殺之，跋亡【章：甲十一行本「亡」上有「兄弟」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命山澤。熙賦役繁數(shù)，民不堪命；〔數(shù)，所角翻。〕跋、素弗與其從弟萬【張：「萬」作「萬」?！磕嘀\曰：「吾輩還首無路，〔還首，自歸請罪也。首，式救翻?！巢蝗粢蛎裰?，共舉大事，可苡建公侯之業(yè)；事之不捷，死未晚也?！顾煜嗯c乘車，使婦人御，潛入龍城，匿于北部司馬孫護(hù)之家。及熙出送葬，跋等與左衛(wèi)將軍張興及苻進(jìn)余黨作亂。跋素與慕容云善，乃推云為主。云以疾辭，〔云稱疾見上年?！嘲显唬骸负娱g淫虐，人神共怒，此天亡之時(shí)也。公，高氏名家，何能為人養(yǎng)子，〔為養(yǎng)子事見一百九卷隆安元年。〕而棄難得之運(yùn)乎﹖」扶之而出。跋弟乳陳等帥眾攻弘光門，〔帥，讀曰率。〕鼓噪而進(jìn)，禁衛(wèi)皆散走；遂入宮授甲，閉門拒守。中黃門趙洛生走告于熙，熙曰：「鼠盜何能為！朕當(dāng)還誅之。」乃置后柩于南苑，〔柩，巨救翻?！呈瞻l(fā)貫甲，馳還赴難?！搽y，乃旦翻?！骋?，至龍城，攻北門，不克，宿于門外。乙丑，云即天王位，〔云，字子雨，祖父高和，句麗之支庶，慕容寶養(yǎng)以為子。〕大赦，改元正始。

熙退入龍騰苑，尚方兵褚頭踰城從熙，稱營兵同心效順，唯矣軍至。熙聞之，驚走而出，左右莫敢迫。熙從溝下潛遁，良久，左右怪其不還，相與尋之，雖得衣冠，不知所適。中領(lǐng)軍慕容拔謂中常侍郭仲曰：「大事垂捷，而帝無故自驚，深可怪也。然城內(nèi)企遲，〔遲，直利翻，待也?！持帘爻晒?，不可稽留。吾當(dāng)先往趣城，〔趣，七喻翻?！城淞舸?，得帝，速來；若帝未還，吾得如意安撫城中，徐迎未晚。」乃分將壯士二千余人登北城。將士謂熙至，皆投仗請降。〔將，即亮翻。降，戶江翻。〕既而熙久不至，拔兵無后繼，眾心疑懼，復(fù)下城赴苑，〔復(fù)，扶又翻；下復(fù)貳、可復(fù)同。〕遂皆潰去。拔為城中人所殺。丙寅，熙微服匿于林中，為人所執(zhí)，送于云、云數(shù)而殺之，〔年二十三。史言慕容熙淫虐，天奪其魄，身死國滅。載記曰：自垂至熙四世，凡二十四年而滅。數(shù)，所具翻?！巢⑵渲T子。云復(fù)姓高氏。

幽州刺史上庸公懿以令支降魏，〔令，音鈴，又郎定翻。支，音祁?！澄阂攒矠槠街菽?、昌黎王。懿，評之孫也?！睬把嘀觯饺菰u之罪也?！?/p>

魏主珪自濡源西如參合陂，〔濡，乃官翻。〕乃還平城。

禿發(fā)傉檀復(fù)貳于秦，〔専，奴沃翻。復(fù)，扶又翻；下同?！城彩寡蚍鼰氡P，熾盤斬其使送長安?！矠榍匾u傉檀張本。使，疏吏翻；下同。熾，昌志翻?！?/p>

南燕主超母妻猶在秦，超遣御史中丞封愷使于秦以請之。秦王興曰：「昔苻氏之?dāng)?，太樂諸伎悉入于燕?！查L安之陷，太樂諸伎入于西燕；西燕之亡，慕容垂收以歸于中山；中山之陷，相率奔鄴，由是南燕得之。伎，渠綺翻?！逞嘟穹Q藩，送伎或送吳口千人，所請乃可得也?！钩c群臣議之，左仆射段暉曰：「陛下嗣守社稷，不宜以私親之故遂降尊號；且太樂先代遺音，不可與也，不如掠吳口與之?！股袝?a target="_blank">張華曰：「侵掠鄰國，兵連禍結(jié)，此既能往，彼亦能來，非國家之福也。陛下慈親在人掌握，豈可靳惜虛名，不為之降屈乎！〔靳，居焮翻。為，于偽翻。〕中書令韓范嘗與秦王俱為苻氏太子舍人，若使之往，必得如志?！钩瑥闹?，乃使韓范聘于秦，稱藩奉表。

慕容凝言于興曰：「燕王得其母妻，不可復(fù)臣，宜先使送伎?！古d乃謂范曰：「朕歸燕王家屬必矣；然今天時(shí)尚熱，當(dāng)俟秋涼?！拱嗽?，秦使員外散騎常侍韋宗聘于燕。超與群臣議見宗之禮，張華曰：「陛下前既奉表，今宜北面受詔?！狗獬言唬骸复笱嗥呤ブ毓?，〔自廆、皝、雋、暐至垂、德、超凡七主。重，直龍翻。〕柰何一旦為豎子屈節(jié)！」超曰：「吾為太后屈，愿諸君勿復(fù)言！」〔為，于偽翻。復(fù)，扶又翻?！乘毂泵媸茉t。

毛修之與漢嘉太守馮遷合兵擊楊承祖，斬之。修之欲進(jìn)討譙縱，益州刺史鮑陋不可。修之上表言：「人之所以重生，實(shí)有生理可保。臣之情地，生涂已竭；〔謂其父瑾、作璩舉家為蜀人所滅，修之欲致死復(fù)讎，不復(fù)求生路也。〕所以借命朝露者，〔朝露易晞，言不久生也?！呈鼞{天威誅夷讎逆。今屢有可乘之機(jī)，而陋每違期不赴；臣雖鵜死寇庭，而救援理絕，將何以濟(jì)！」劉裕乃表襄城太守劉敬宣帥眾五千伐蜀，〔晉氏南渡，置襄城郡于江南，仍領(lǐng)繁昌等縣。孝武罷襄城郡為繁昌縣，屬淮南僑郡，今太平州繁昌縣即其地。繁昌本漢潁川郡屬縣，因僑立而是縣之名遂移于江南。此襄城蓋敬宣以舊郡僑領(lǐng)太守也。帥，讀曰率。〕以劉道規(guī)為征蜀都督。

魏主珪如豺山宮。候官告：「司空庾岳，服飾鮮麗，行止風(fēng)采，擬則人君?！埂埠蚬僖娚暇碓d三年?！倡暿赵?，殺之。

北燕王云以馮跋為都督中外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馮萬泥為尚事令，馮素弗為昌黎尹，馮弘為征東大將，孫護(hù)為尚書左仆射，張興為輔國大將軍。弘，跋之弟也。

九月，譙縱稱藩于秦。

禿發(fā)傉檀將五萬余人伐沮渠蒙遜，〔専，奴沃翻。將，即亮翻。沮，子余翻?！趁蛇d與戰(zhàn)于均石，大破之。〔均石在張掖之東，西陜之西，蓋西郡界?！趁蛇d進(jìn)攻西郡太守楊統(tǒng)于日勒，降之?！踩绽湛h，漢屬張掖郡，后分置西郡，治日勒。賢曰：日勒故城，在今甘州刪丹縣東南?！?/p>

冬十月，秦河州刺史彭奚念叛，降于禿發(fā)傉檀，秦以乞伏熾盤行河州刺史。〔熾，昌志翻?！?/p>

南燕主超使左仆射張華、給事中宗正元獻(xiàn)太樂伎一百二十人于秦，秦王興乃還超母妻，厚其資禮而遣之，超親帥六宮迎于馬耳關(guān)?！布浚_翻。帥，讀曰率。據(jù)水經(jīng)，濟(jì)南臺縣有馬耳山關(guān)，盧水出焉。魏收地形志，泰山郡臺縣有馬耳山?！?/p>

夏王勃勃破鮮卑薛千等三部，〔「薛千」，晉書載記作「薛千」，蜀本作「薛干」?！辰灯浔娨匀f數(shù)，〔降，戶江翻?！尺M(jìn)攻秦三城已北諸戍，斬秦將楊五、姚石生等。諸將皆曰：「陛下欲經(jīng)營關(guān)中，宜先固根本，使人心有所憑系。高平山川險(xiǎn)固，土田饒沃，可以定都?！共唬骸盖渲湟?，未知其二。吾大業(yè)草創(chuàng)，士眾未多；姚興亦一時(shí)之雄，諸將用命，關(guān)中未可圖也。我今專固一城，彼必并力于我，眾非其敵，亡可立待。不如以驍騎風(fēng)馳，〔將，即亮翻。驍，堅(jiān)堯翻。騎，奇寄翻。〕出其不意，救前則擊后，救后則擊前，使彼疲于奔命，我則游食自若。不及十年，嶺北、河?xùn)|盡為我有。待興既死，嗣子闇弱，徐取長安，在吾計(jì)中矣?！褂谑乔致訋X北，嶺北諸城門不晝啟。興乃嘆曰：「吾不用黃兒之言，以至于此！」〔黃兒，興弟邕小字也?！?/p>

勃勃求奼婚于禿發(fā)傉檀，傉檀不許。十一月，勃勃帥騎二萬擊傉檀，至于支陽，〔枝陽縣，漢屬金城郡，晉張寔分屬廣武郡。劉昫曰：唐蘭州廣武縣，漢枝陽縣。杜佑曰：唐會州會寧縣，漢枝陽縣。〕殺傷萬余人，驅(qū)掠二萬七千余口、牛馬羊數(shù)十萬而還。〔還，從宣縣，又如字。〕傉檀帥眾追之，〔帥，讀曰率?！辰估试唬骸覆熳诵劢?，御軍嚴(yán)整，未可輕也。不如從溫圍北渡，趣萬斛堆，〔溫圍，水名。水經(jīng)：河水北過武威媼圍縣東北。溫圍其即漢之媼圍縣歟﹖趣，七喻翻?！匙杷Y(jié)營，扼其咽喉，〔咽，音熛?！嘲賾?zhàn)百勝之術(shù)也?！箓仗磳①R連怒曰：「勃勃敗亡之余，烏合之眾，柰何避之，示之以弱，宜急追之！」傉檀從之。勃勃于陽武下峽鑿凌埋車以塞路，〔凌，力證翻，冰也，又閭承翻。鑿冰塞路，置兵死地，使人自為戰(zhàn)。塞，悉則翻?！忱毡鎿魝仗?，大破之，追奔八十余里，殺傷萬計(jì)，名臣勇將死者什六七?！矊ⅲ戳练??！硞仗磁c數(shù)騎奔南山，〔漢書地理志：武威郡蒼松縣有南山、松陜。余謂此南山自羌中連延西平、金城之界，東出秦、雍，至于終南，皆此山也。傉檀所奔，枝陽之南山也。〕幾為追騎所得?！矌?，居希翻。騎，奇寄翻?！巢e尸而封之，號曰髑髏臺?！谗?，徒谷翻。髏，音婁?！巢?jǐn)∏貙埛鹕谇嗍?，〔敗，補(bǔ)邁翻。后漢書西羌傳：安定有青石岸。安定，唐之涇州；涇州有青石嶺?！撤龜匚迩в嗳?。

傉檀懼外寇之逼，徙三百里內(nèi)民皆入姑臧；國人駭怨，屠各成七兒因之作亂，〔屠，直于翻?！骋幌郾娭翑?shù)千人。殿中都尉張猛大言于眾曰：「主上陽武之?dāng)?，蓋恃眾故也，責(zé)躬悔過，何損于明，而諸君遽從此小人為不義之事！殿中兵今至，禍在目前矣！」眾聞之，皆散；七兒奔晏然，追斬之。軍諮祭酒梁裒、輔國司馬邊憲等謀反，傉檀皆殺之。〔自是之后，禿發(fā)氏之勢日以衰矣。〕

魏主珪還平城。

十二月，戊子，武岡文恭侯王謐薨。〔謚法：既過能改曰恭?！?/p>

是歲，西涼公暠以前表未報(bào)，〔前奉表見上元年。暠，古老翻?！硰?fù)遣沙門法泉間行奉表詣建康?！矎?fù)，扶又翻。間，古莧翻?！?/p>

四年〔（戊申、四○八）〕

①春，正月，甲辰，以瑯邪王德文領(lǐng)司徒。

劉毅等不欲劉裕之輔政，議以中領(lǐng)軍謝混為揚(yáng)州刺史；〔王謐薨，揚(yáng)州刺史缺官，故議用其人?！郴蛴钤Ｓ诘ね筋I(lǐng)揚(yáng)州，以內(nèi)事付孟昶?！碴?，丑兩翻。〕遣尚書右丞皮沈以二議諮裕，〔皮，姓也。沈，持林翻?！成蛳纫娫Ｓ浭忆浭聟④娔轮叩莱h。〔朝，直遙翻。〕穆之偽起如廁，密疏白裕曰：「皮沈之言不可從。」裕既見沈，且令出外，呼穆之問之。穆之曰：「晉朝失政日久，〔朝，直遙翻；下同?！程烀岩?。公興復(fù)皇祚，勛高位重，今日形勢，豈得居謙，遂為守蕃之將耶！〔將，即亮翻?！硠ⅰ⒚现T公，與公俱起布衣，共立大義以取富貴，事有先后，故一時(shí)相推，非為委體心服，宿定臣主之分也；〔分，扶問翻?！沉硠菥?，終相吞噬。〔后果如穆之之言?！硴P(yáng)州根本所系，不可假人，前者以授王謐，事出權(quán)道；〔見上卷元興三年。〕今若復(fù)以他授，〔復(fù)，扶又翻；下而復(fù)同?！潮銘?yīng)受制于人。一失權(quán)柄，無由可得，將來之，危，難可熟念。今朝議如此，宜相酬答，必云在我，措辭又難，唯應(yīng)云：『神州治本，宰輔崇要，〔治，直吏翻?！炒耸录却?，非可懸論，便蹔入朝，共盡同異。』公至京邑，彼必不敢越公更授余人明矣。」裕從之。朝廷乃征裕為侍中、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yáng)州刺史、錄尚書事，徐、兗二州刺史如故?！豺T，奇寄翻?！吃１斫鈨贾?，以諸葛長民為青州刺史，鎮(zhèn)丹徒，劉道憐為并州刺史，戍石頭。

②庚申，武陵忠敬王遵薨。

③魏主珪如豺山宮，遂至寧川。〔寧川即后漢上谷郡之寧縣也，前漢曰寧縣。地理志曰：于延水出代郡且如縣塞外，東至寧入沽。水經(jīng)注曰：于延水徑罡城南，又東左與寧川水合，水出小寧縣西北，東南流注于延水，又東徑小寧縣故城南，地理志寧縣也。師古曰：且，子如翻?！?/p>

④南燕主超尊其母段氏為皇太后，妻呼延氏為皇后。超祀南郊，有獸如鼠赤，大如馬，來至壇側(cè)。須臾，大風(fēng)晝晦，羽儀帷幄皆毀裂?！操Z公彥曰：在旁曰帷，四合象宮室曰幄?！吵瑧?，以問太史令成公綏，對曰：「陛下信用奸佞，誅戮賢良，賦斂繁多，事役殷重之所致也?！埂矓?，力贍翻?！吵舜笊?，黜公孫五樓等，俄而復(fù)用之?！矎?fù)，扶又翻?！?/p>

⑤北燕王云立妻李氏為皇后，子彭城為太子。

三月，庚申，葬燕王熙及苻后于徽平陵，謚熙曰昭文皇帝。

高句麗遣使聘北燕，且敘宗族，〔云本高句麗支屬，詳見一百九卷隆安元年。使，疏吏翻?！潮毖嗤踉魄彩逃防畎螆?bào)之。

⑥夏，四月，尚書左仆射孔安國卒；甲午，以吏部尚書孟昶代之。〔昶，丑兩翻?！?/p>

北燕大赦。

⑧五月，北燕以尚書令馮萬泥為幽、冀二州牧，鎮(zhèn)肥如；中軍將軍馮乳陳為并州牧，鎮(zhèn)白狼；〔前漢右北平郡有白狼縣。師古曰：有白狼山，故以名縣。后漢、晉省縣。魏收地形志曰：世祖太平真君八年置建德郡，治白狼城。其地屬唐營州柳城縣界?！硴彳姶髮④婑T素弗為司隸校尉，司隸校尉務(wù)銀提為尚書令。

⑨譙縱遣使稱藩于秦，〔使，疏吏翻?！秤峙c盧循潛通?？v上表請桓謙于秦，欲與之共擊劉裕。秦王興以問謙，謙曰：「臣之累世，著恩荊、楚，若得因巴、蜀之資，順流東下，士民必翕然響應(yīng)。」與曰：「小水不容巨魚，若縱之才力自足辦事，亦不假君以為鱗翼。宜自求多福?！顾烨仓?。謙至成都，虛懷引士；縱疑之，置于龍格，使人守之?！昌埜裆w即今成都府廣都縣龍爪灘之地。〕謙泣謂諸弟曰：「姚主之言神矣！」

⑩秦主興以禿發(fā)傉檀外內(nèi)多難，〔時(shí)傉檀軍諮祭酒梁裒、輔國司馬邊憲等謀反，傉檀悉誅之。晉書載記曰：傉檀外有陽武之?dāng)。瑑?nèi)有邊梁之亂。難，乃旦翻。〕欲因而取之，使尚書郎韋宗往覘之?！惨?，丑簾翻，又丑艷翻。〕傉檀與宗論當(dāng)世大略，縱橫無窮?！部v，子容翻?！匙谕耍瑖@曰：「奇才英器，不必華夏，〔夏，戶雅翻?！趁髦敲糇R，不必讀；書，吾乃今知九州島之外，五經(jīng)之表，復(fù)自有人也?！埂矀仗粗疟?，內(nèi)足以欺其父兄，外足以欺敵人之覘國者，而卒以敗亡者，輕用兵也。揆之于古，蓋智作瑤之流，而才識又不及焉。復(fù)，扶又翻?！硽w，言于與曰：「涼州雖弊，傉檀權(quán)譎過人，未可圖也。」〔譎，古穴翻?！撑d曰：「劉勃勃以烏合之眾猶能破之，況我舉天下之兵以加之乎！」宗曰：「不然。形移勢變，返覆萬端，〔蜀本作「返復(fù)」，當(dāng)從之?！沉耆苏咭讛。惨?，以豉翻。〕弁懼者難攻。傉檀之所以敗于勃勃者，輕之也。今我以大軍臨之，彼必懼而求全。臣竊觀群臣才略，無傉檀之比者，雖以天威臨之，亦未敢保其必勝也。興不聽，使其子中軍將軍廣平公弼、后軍將軍斂成、鎮(zhèn)遠(yuǎn)將軍乞伏干歸帥步騎三萬襲傉檀，左仆射齊難帥騎二萬討勃勃?！矌洠x曰率；下同。〕吏部尚書尹昭諫曰：「傉檀恃其險(xiǎn)遠(yuǎn)，故敢違慢；不若詔沮渠蒙遜及李暠討之，使自相困斃，不必?zé)┲袊??！挂嗖宦牎?/p>

興遺傉檀書曰：〔遺，于季翻?！场附袂昌R難討勃勃，恐其西逸，故令弼等于河西邀之?！箓仗匆詾槿?，遂不設(shè)備。弼濟(jì)自金城，〔自金城濟(jì)河也。〕姜紀(jì)言于弼曰：「今王師聲言討勃勃，傉檀猶豫，守備未嚴(yán)，愿給輕騎五千，〔騎，奇寄翻。〕掩其城門，則山澤之民皆為吾有，孤城無援，可坐克也?！瑰霾粡?，進(jìn)至漠口，〔漠口在昌松郡界，謂之昌松漠口。魏收地形志，昌松郡有漠口縣。〕昌松太守蘇霸閉城拒之。弼遣人諭之使降，霸曰：「汝棄信誓而伐與國，吾有死而已，何降之有！」〔降，戶江翻。〕弼進(jìn)攻，斬之，長驅(qū)至姑臧。傉檀嬰城固守，出奇兵擊弼，破之，弼退據(jù)西苑。城中人王鍾等謀為內(nèi)應(yīng)，事泄，傉檀欲誅首謀者而赦其余。前軍將軍伊力延侯曰：「今強(qiáng)寇在外，而奸人竊發(fā)于內(nèi)，危孰甚焉，不悉坑之，何以懲！」傉檀從之，殺五千余人。命郡縣悉散牛羊于野，斂成縱兵鈔掠；〔鈔，楚交翻?！硞仗辞叉?zhèn)北大將軍俱延、鎮(zhèn)軍將軍敬歸等擊之，秦兵大敗，斬首七千余級?！矀仗瓷⑴Ｑ蛞责D敵，而斂成掠之，宜其敗也?！骋﹀龉虊静怀觯瑐仗垂ブ?，未克。

秋，七月，興遣衛(wèi)大將軍常山公顯帥騎二萬為諸軍后繼，至高平，聞弼敗，倍道赴之。顯遣善射者孟欽五人挑戰(zhàn)于涼風(fēng)門，〔挑，徒了翻?！诚椅醇鞍l(fā)，傉檀材官將軍宋益等迎擊，斬之。顯乃委罪斂成，遣使謝傉檀，慰撫河外，引兵還。傉檀遣使者徐宿詣秦謝罪?！彩梗枥舴?。〕

夏王勃勃聞秦兵且至，退保河曲?！埠忧谒贩綎|北；黃河千里一曲?！除R難以勃勃既遠(yuǎn)，縱兵野掠；勃勃潛師襲之，俘斬七千余人。難引兵退走，勃勃追至木城，禽之，虜其將士萬三千人。于是嶺北夷、夏附于勃勃者以萬數(shù)，〔夏，戶雅翻?！巢灾檬卦滓該嶂！惨﹀鲋?dāng)?，禿發(fā)未能為秦患也。齊難之?dāng)?，則赫連之患熾矣?！?/p>

司馬叔璠自蕃城寇鄒山，〔璠，孚袁翻。蕃，音皮，又音反，讀曰翻。〕魯郡太守徐邕棄城走，車騎長史劉鍾擊卻之。

北燕王云封慕容歸為遼東公，使主燕祀。

劉敬宣既入峽，〔所謂三峽也。〕遣巴東太守溫祚以二千人出外水，自帥益州刺史鮑陋、輔國將軍文處茂、龍?bào)J將軍時(shí)延祖由墊江轉(zhuǎn)戰(zhàn)而前。〔帥，讀曰率。處，昌呂翻。驤，思將翻。此由內(nèi)水而進(jìn)也。墊，音迭?！匙S縱求救于秦，秦王興遣平西將軍姚賞、南梁州刺史王敏將兵二萬赴之。敬宣軍至黃虎，去成都五百里?！颤S虎近涪城?！晨v輔國將軍譙道福悉眾拒崄，相持六十余日，敬宣不得進(jìn)；食盡，軍中疾疫，死者太半，乃引軍還?！策€，從宣翻，又如字。〕敬宣坐免官，削封三分之一，荊州刺史劉道規(guī)以督統(tǒng)降號建威將軍?！?a target="_blank">春秋責(zé)帥之義也；道規(guī)時(shí)為征蜀都督?！尘旁?，劉裕以敬宣失利請遜位，詔降為中軍將軍，開府如故。劉毅欲以重法繩敬宣，裕保護(hù)之；何無忌謂毅曰：「柰何以私憾傷至公！」〔私憾見上元年?！骋隳酥埂?/p>

乞伏熾盤以秦政浸衰，且畏秦之攻襲，〔熾，昌志翻?！扯?，十月，招結(jié)諸部二萬余人筑城于炮崀山而據(jù)之。〔丁度曰：炮崀山在西羌。予據(jù)乞伏氏據(jù)苑川，其地西至枹罕，東極隴坻，北限赫連，南界吐谷渾。炮崀山當(dāng)在苑川西南。宋朝西境盡秦、渭，炮崀山始在西羌中。炮，丘岡翻。崀，盧當(dāng)翻。〕

十一月，禿發(fā)傉檀復(fù)稱涼王，大赦，改元嘉平，置百官。立夫人折掘氏為王后，世子武臺為太子，錄尚書事?！参渑_，本名虎臺，唐人作晉書，避唐祖諱，改「虎」為「武」，通鑒因之?！匙箝L史趙、右長史郭幸為尚書左、右仆射，〔，古朝字，音直遙翻?！巢珊罹阊訛樘?。

南燕汝水竭；〔「汝」，當(dāng)作「女」?！澈觾鼋院?，而澠水不冰。〔水經(jīng)注：澠水出營城東，西北流入時(shí)水。營城即臨淄城。時(shí)水通有澠水之名，亦謂之時(shí)澠水。時(shí)水東北入淄水，淄水又東北合濁水，濁水東北流徑廣固城西，濁水亦或通之為澠水。昔趙攻廣固，望氣者以為澠水帶城非可攻拔，若塞五龍口，城必當(dāng)陷，指是水也。澠，神陵翻?！衬涎嘀鞒瑦褐瑔栍诶钚?，對曰：「澠水無冰，良由逼帶京城，近日月也?！埂矏?，烏路翻。近，其靳翻?！吵髳?，賜朝服一具?！渤边b翻?！?/p>

十二月，乞伏熾盤攻彭奚念于枹罕，為奚念所敗而還?！矕?，音膚。敗，補(bǔ)邁翻。還，從宣翻，又如字?！?/p>

是歲，魏主珪殺高邑公莫題。初，拓跋窟咄之伐珪也，〔見一百六卷孝武太元十一年?！愁}以珪年少，〔少，詩照翻。〕潛以箭遺窟咄曰：「三歲犢豈能勝重載邪！」〔遺，于季翻。勝，音升。載，才再翻。〕珪心銜之。至是，或告題居處倨傲、擬則人主者，珪使人以箭示題而謂之曰：「三歲犢果如何﹖」題父子對泣；詰朝，收斬之?！蔡帲齾畏?。詰，去吉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