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文/趙代峰

一直靜不下來。

力有不逮，心力交瘁。

“別忘了孩子考完給她一個熱烈的擁抱”。

媳婦兒從班上打電話過來，我送完孩子沒回家，就在校門口等著，等著孩子考完試出來。不止是我，校門口警戒區(qū)外面，東西路南北路兩邊，全是翹首以盼的家長，在樹蔭下忐忑不安地等待。那一張張熟悉的，或淡然或欣喜抑或是失落的臉兒。

“擁抱個么，平常心就行，不就是個考試嗎？”

話雖然這么說，但心卻始終沒有放下過。站累了就蹲下來，看著成隊的螞蟻在樹干上上上下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旁邊的家長們嘰嘰喳喳，沒心思聽她們說什么，突然響起的大笑倒是嚇了我一激靈。

有考生出來了，我連忙起身，往前站站，以前沒在意過自己的身高，這會兒站在人群里才發(fā)覺自己有多微不足道。

孩子終于出來了，她倒是一眼便看到了我，穿過人群擠到我身邊。我伸出手臂，給了孩子一個擁抱，拍了拍她有些發(fā)抖的后背：妮，辛苦了。我裝出一付很無所謂的樣子，瞥了一眼孩子，孩子的眼睛濕潤著，我怕那淚珠會掉下來，連忙拉著她的手，輕描淡寫地胡扯，我努力壓抑著情緒，告訴自己別太激動，靜下來，靜下來。

記得才來肥城時她才兩歲多點，真正的一個小蹦豆，很多事還歷歷在目，如今就長成大姑娘了，個頭已經(jīng)和我一般高。學習成績她不是最好的，但她無疑是讓我放心的，自己養(yǎng)育的孩子我自己知道，善良熱心，品行端正，開朗活潑，這也許就是她人生最大的財富了。

等待成績公布的每一天都是個考驗，每天從平臺上查詢成了習慣，生怕發(fā)揮失常，心整天揪著。

查到成績那天，心中的石頭才算落地，沒有興奮沒有失落，因為我知道她的水平，和我預估的分數(shù)差不多，心心念念只是為了證實。孩子打電話給我：爹，這分數(shù)滿意吧。言語之中難掩高興。

“滿意滿意，比二模三模高不少，很好”。

掛了電話就往家趕，想著和孩子一起分享這份喜悅。一頓孩子喜歡的燒烤是免不了的，為了這十二年的努力和付出。

絞盡腦汁選學校、填報志愿，一切按部就班，只是心里靜不下來，做什么事也提不起精神。好在所有的付出都沒有被辜負，孩子錄取到了沿海城市，并且要學的是自己認可的專業(yè)。終是皆大歡喜，孩子說：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說：咱與海有緣，我當兵是在海邊，你上學也去海邊。

不可否認，與其說我懷念當兵的時光，不如說是我懷念那片深藍的大海，浩淼無垠，廣闊地讓人心無掛礙，沒有什么人放不下、沒有什么事靜不下來。

月圓月缺，花開花落。過不了幾天，錄取通知書就會寄來，如一把利刃，斬斷精神上的依賴和臍帶，我們都必須適應彼此不在身邊的坐活。想到這，我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朝夕相處的孩子即將遠赴他鄉(xiāng)，獨自搏擊風浪，披荊斬棘，去追逐自己的理想，譜寫自立自強的新篇章，可能受傷，可能迷芒，但只有不停下前進的腳步，才能迎來朝氣蓬勃的曙光。

也許我永遠靜不下來，永遠提著心生活，慢下來、靜下來永遠都是奢望，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可能永遠也實現(xiàn)不了，但這不妨礙我熱愛生活，珍惜我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

2023.7.25

趙代峰，肥城市汶陽鎮(zhèn)人氏，文學愛好者，曾用名劍走偏鋒、泥腿子、白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