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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綱目卷二十四

 liuhuirong 2023-07-21 發(fā)布于湖北

起辛亥(411)晉安帝義熙七年,盡丁卯(427)宋文帝元嘉四年、魏太武帝始光四年。凡十七年。

辛亥(411) 義熙七年秦弘始十三,魏永興三年。

春正月,秦王興以其子弼為尚書令。

秦廣平公弼有寵于秦王興,為雍州刺史,鎮(zhèn)安定。姜紀(jì)諂而附之,勸弼結(jié)興左右以求入朝。興召以為尚書令,弼遂傾身結(jié)納朝士,收采名勢,以傾東宮。國人惡之。

西秦復(fù)降于秦。

秦使太尉索稜鎮(zhèn)隴西,招撫西秦。乞伏乾歸遣使謝罪請降。秦拜乾歸河南王,太子熾磐平昌公。

秦王興命群臣舉賢才。

秦王興命群臣搜舉賢才。右仆射梁喜曰:“臣累受詔而未得其人,世可謂乏才矣?!迸d曰:“自古帝王之興,未嘗取相于昔人,待將于將來,隨時任才,皆能致治。卿自識拔不明,安得遠(yuǎn)誣四海乎!”群臣咸悅。

夏攻秦杏城,斬其守將姚詳。遂攻安定、東鄉(xiāng),皆克之。

秦姚詳屯杏城,為夏王勃勃所逼,南奔大蘇。勃勃追斬之,遂攻安定,破楊佛嵩,降其眾數(shù)萬,進攻東鄉(xiāng),下之。

辛亥(411) 晉安帝義熙七年后秦弘始十三年,北魏永興三年。

春正月,后秦王姚興任命兒子姚弼為尚書令。

后秦廣平公姚弼受到后秦王姚興的寵愛,任為雍州刺史,鎮(zhèn)守安定。姜紀(jì)諂媚并依附于姚弼,勸說他結(jié)交姚興身邊的侍臣,以便求得入朝做官。姚興征召姚弼為尚書令,于是,姚弼傾盡身心結(jié)納朝中官員,沽名釣譽,收買權(quán)勢,用以排擠東宮太子。因此,后秦國民厭惡姚弼。

西秦再次降附于后秦。

后秦讓太尉索稜鎮(zhèn)守隴西,招撫西秦。西秦王乞伏乾歸派遣使臣向后秦謝罪,請求降附。后秦授命乞伏乾歸為河南王,太子乞伏熾磐為平昌公。

后秦王姚興命令群臣薦舉賢能人才。

后秦王姚興命令大臣搜求薦舉賢能人才。右仆射梁喜說:“臣下多次接受詔命而沒有得到賢能之輩,真可謂世間缺乏人才?!币εd說:“自古帝王的興盛,從不曾在過去的人中拔取宰相,也不會坐等未來挑選大將,他們隨時選任英才,都能夠達(dá)到太平盛世。你自己不能明察識拔人才,怎么可以誣蔑天下無才呢!”大臣都心悅誠服。

夏國進攻后秦杏城,守將姚詳被殺。夏國隨之進攻后秦安定、東鄉(xiāng),都攻克下來。

后秦姚詳駐守杏城,被夏王劉勃勃逼迫,南逃大蘇。劉勃勃追殺了姚詳,進攻安定,打敗楊佛嵩,收降數(shù)萬部眾,又進兵攻克東鄉(xiāng)。

秦鎮(zhèn)北參軍王買德奔夏,勃勃問以滅秦之策,買德曰:“秦德雖衰,藩鎮(zhèn)猶固,愿且蓄力以待之?!辈詾檐妿熤欣蓪?。

劉藩等克始興,斬徐道覆?!”睕霭喂藐埃旃ツ蠜?,不克。

北涼王蒙遜拔姑臧,執(zhí)焦朗,以弟拏鎮(zhèn)之。遂攻南涼,圍樂都。不克,取質(zhì)而還。

南涼攻北涼,大敗而還。

南涼王傉檀欲伐北涼,護軍孟愷諫曰:“蒙遜新并姑臧,兇勢方盛,不可攻也?!辈宦?,發(fā)兵五道俱進,至番禾、苕藋,掠五千余戶而還。將軍屈右曰:“今既獲利,宜倍道旋師,早度險厄。蒙遜若輕軍猝至,大敵外迫,徙戶內(nèi)叛,此危道也?!庇植宦?。俄而昏霧風(fēng)雨,蒙遜兵大至,傉檀敗走。蒙遜進圍樂都,復(fù)取其子染干為質(zhì)而還。

三月,劉裕始受太尉、中書監(jiān)之命。

裕以劉穆之為司馬。穆之舉孟昶故吏謝晦,裕以為參軍?;薏┵牰嗤ǎI罴淤p愛。

夏四月,盧循寇番禺,不克,走交州,刺史杜慧度擊斬之。

盧循行收兵至番禺,遂圍之,孫處拒守二十余日。沈田子言于劉藩曰:“番禺本賊巢穴,恐有內(nèi)變。且孫季高兵力寡弱,不能持久?!蹦艘鴵糁?,循兵屢敗,遂奔交州。至龍編津,刺史杜慧度悉散家財以賞軍士,與循合戰(zhàn)。擲雉尾炬焚其艦,以步兵夾岸射之。循艦然眾潰,自投于水。

后秦鎮(zhèn)北參軍王買德投奔夏國,劉勃勃向他詢問滅秦的方法,王買德說:“秦的德施雖然衰失,但是地方勢力仍很堅固,我希望你暫且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庇谑莿⒉蚊踬I德為軍師中郎將。

東晉劉藩等人攻克始興,斬殺徐道覆?!”睕龉フ脊藐?,進而征伐南涼,沒有成功。

北涼王沮渠蒙遜攻占姑臧,生擒焦朗,任命弟弟沮渠拏鎮(zhèn)守姑臧。于是,北涼乘勝進攻南涼,圍困樂都。久攻不下,索取南涼人質(zhì)后撤兵。

南涼進攻北涼,結(jié)果大敗而歸。

南涼王禿發(fā)傉檀準(zhǔn)備征伐北涼,護軍孟愷直言規(guī)勸說:“沮渠蒙遜剛剛吞并姑臧,兇猛氣勢方興未艾,不可發(fā)兵進攻?!倍d發(fā)傉檀不聽勸告,兵分五路,同時進發(fā),行至番禾、苕藋,擄掠五千多戶歸返。將軍屈右說:“如今既然獲得利益,應(yīng)當(dāng)趕快撤軍,盡早脫離險境。如果沮渠蒙遜的輕裝部隊猝然而至,強敵在外圍逼壓,遷徙的民戶在內(nèi)部叛亂,這是危險的途徑?!倍d發(fā)傉檀還是不聽。不久,天昏地暗,重霧彌漫,風(fēng)狂雨驟,沮渠蒙遜的大隊人馬追來,禿發(fā)傉檀敗逃。沮渠蒙遜進兵包圍樂都,再次取得禿發(fā)傉檀的兒子禿發(fā)染干為人質(zhì),方才收兵離去。

三月,劉裕開始擔(dān)任太尉、中書監(jiān)。

劉裕任命劉穆之為司馬。劉穆之舉薦孟昶舊時的部將謝晦,劉裕任命為參軍。謝晦見識廣博,劉裕十分賞愛。

夏四月,盧循進犯番禺,沒有攻下,逃奔交州,被交州刺史杜慧度擊敗斬首。

盧循在撤退中收拾兵卒來到番禺,便包圍了番禺,孫處守城抵抗二十多天。沈田子向劉藩進言道:“番禺原是賊兵的根據(jù)地,恐怕發(fā)生內(nèi)變。況且孫處勢單力薄,不能長期堅守?!庇谑?,沈田子率兵進攻盧循,盧循的軍隊多次敗北,便逃往交州。盧循來到龍編津,交州刺史杜慧度將全部家財分賞給軍士,與盧循交戰(zhàn)。杜慧度指揮軍隊投擲雉尾炬焚毀盧循的戰(zhàn)艦,用步兵在渡口兩岸射擊敵軍。盧循軍隊的戰(zhàn)艦著火,部眾潰散,盧循投水自殺。

慧度取尸斬首,函送建康。

詔劉毅兼督江州軍事。

初,劉毅在京口貧困。與知識射于東堂,司徒長史庾悅后至,奪其處,眾皆避之,毅獨不去。悅廚饌甚盛,不以及毅,毅從悅求子鵝炙,悅又不與。至是,悅為江州刺史,毅因求兼督江州,詔許之。毅即奏:“江州內(nèi)陸,以治民為職,不當(dāng)置軍府耗民力,宜罷軍府移鎮(zhèn)豫章。惟尋陽接蠻,可即州府千兵以助郡戍。”于是解悅都督,徙鎮(zhèn)豫章。而以親將趙恢守尋陽,悅府文武三千悉入毅府,符攝嚴(yán)峻。悅忿懼而卒。

秋七月,柔然獻(xiàn)馬求昏于燕。

柔然可汗斛律遣使獻(xiàn)馬求昏于燕,燕王跋命群臣議之。素弗曰:“前世皆以宗女妻六夷,公主不宜下降非類?!卑显唬骸半薹匠缧攀馑?,奈何欺之!”乃以其女妻斛律。

跋勤于政事,勸課農(nóng)桑,省徭役,薄賦斂,每遣守宰,必親引見,問為政之要,以觀其能。燕人悅之。

西秦攻南涼,敗其兵?!”睕鲆u西涼,不克。

北涼王蒙遜帥輕騎襲西涼,西涼公暠曰:“兵有不戰(zhàn)而敗敵者,挫其銳也。蒙遜新與吾盟,而遽來襲我,我閉門不戰(zhàn),待其銳氣竭而擊之,蔑不克矣?!表曋?,蒙遜糧盡而歸,暠遣兵邀擊,大敗之。

杜慧度撈取他的尸體割掉頭顱,裝在匣子里送到建康。

東晉朝廷詔令劉毅兼管江州軍事。

當(dāng)初,劉毅住在京口,家境貧困。一次,他和朋友在東堂比試射箭,司徒長史庾悅后來,卻強占東堂,大家都退避而去,唯獨劉毅沒有離開。庾悅置辦的美味佳肴很豐盛,卻不讓劉毅享用,劉毅向庾悅央求一塊烤制的小鵝肉,庾悅還是沒有給他吃。至此,庾悅為江州刺史,劉毅因而請求兼管江州,朝廷下詔允許。劉毅便上奏稱:“江州屬于內(nèi)陸,刺史應(yīng)以治理民事為職責(zé),不該設(shè)置軍府耗費民力,因而應(yīng)當(dāng)撤除軍府,移至豫章鎮(zhèn)守。只是尋陽接近蠻夷居地,可以從州府的軍隊中抽調(diào)一千名兵士來協(xié)助該郡的防衛(wèi)?!庇谑?,罷免庾悅的都督職權(quán),轉(zhuǎn)移到豫章駐鎮(zhèn)。劉毅讓親信部將趙恢戍守尋陽,庾悅府衙的三千文官武將全都?xì)w屬劉毅統(tǒng)轄,對庾悅下令嚴(yán)酷,橫加催迫。庾悅既恨又怕,一命嗚呼。

秋七月,柔然向北燕獻(xiàn)馬、求婚。

柔然可汗郁久閭斛律派遣使臣向北燕獻(xiàn)馬、求婚,北燕王馮跋命令群臣商議。馮素弗說:“前代都是將宗室的女兒嫁給夷人為妻,公主不應(yīng)該下嫁地位不相稱的人?!瘪T跋說:“我正要對蠻夷異邦增強信任,怎么能欺騙他們呢!”于是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郁久閭斛律。

馮跋勤于政事,督責(zé)百姓務(wù)農(nóng)種桑,減少徭役,降低賦稅;每次派任地方長官,必定親自召見,詢問他們施政的綱領(lǐng),以便觀察他們的能力。北燕百姓愛戴他。

西秦攻打南涼,打敗了南涼的軍隊。 北涼襲擊西涼,沒有攻克。

北涼王沮渠蒙遜率領(lǐng)輕裝騎兵襲擊西涼,西涼公李暠說:“打仗有不戰(zhàn)而勝的人,就是挫敗敵人的銳氣。沮渠蒙遜剛剛與我們結(jié)盟,卻立即來突襲我們,我們關(guān)閉城門不出戰(zhàn),等到他們銳氣枯竭時再出擊,戰(zhàn)無不勝?!辈痪?,沮渠蒙遜的軍隊因糧食耗盡而撤兵,李暠派兵截?fù)簦髷”睕鲕姟?/p>

西秦攻秦柏楊堡、水洛城,皆克之。

壬子(412) 八年秦弘始十四,魏永興四年,西秦王熾磐永康元,北涼玄始元年。

夏四月,以劉毅都督荊、寧、秦、雍軍事。

荊州刺史劉道規(guī)以疾求歸,詔以劉毅代之。道規(guī)在州累年,秋毫無犯,及歸,府庫帷幕儼然若舊;隨身甲士二人遷席于舟中,道規(guī)刑之于市。

毅剛愎,自謂功與裕埒,雖權(quán)事推裕而心不服,及居方岳,常怏怏不得志。裕每柔而順之,毅驕縱恣甚,及敗于桑落,知物情去已,彌復(fù)憤激。裕素不學(xué),而毅頗涉文雅,故朝士有清望者多歸之,與仆射謝混、丹陽尹郗僧施深相憑結(jié)。既據(jù)上流,陰有圖裕之志,求兼督交、廣,以僧施為南蠻校尉,毛脩之為南郡太守,裕皆許之。復(fù)表求至京口辭墓,裕往會之。將軍胡藩言于裕曰:“公謂劉衛(wèi)軍終能為公下乎?”裕默然,久之曰:“卿謂何如?”藩曰:“連百萬之眾,攻必取,戰(zhàn)必克,毅固以此服公。至于涉獵傳記,一談一詠,自許以為雄豪,是以縉紳白面之士輻湊歸之??纸K不為公下,不如因會取之?!痹T唬骸拔崤c毅俱有克復(fù)之功,其過未彰,不可自相圖也?!钡酪?guī)尋卒。

六月,西秦乞伏公府弒其君乾歸。秋,世子熾磐討殺之,而自立。

乞伏公府弒西秦王乾歸及其子十余人,走保大夏,熾磐遣其弟智達(dá)討之。秦人多勸秦王興乘亂取熾磐,興曰:

西秦相繼進攻后秦柏楊堡、水洛城,都攻打了下來。

壬子(412) 晉安帝義熙八年后秦弘始十四年,北魏永興四年,西秦王乞伏熾磐永康元年,北涼玄始元年。

夏四月,東晉朝廷任命劉毅都督荊、寧、秦、雍四州諸軍事。

東晉荊州刺史劉道規(guī)因病請求還都,朝廷詔命劉毅取代他。劉道規(guī)在荊州任職多年,絲毫沒有侵占官民利益,他返京時,連政府倉庫的帷幕都一如既往;隨身兩名衛(wèi)兵把一條草席帶到船上,竟被斬首于街市。

劉毅性情傲慢固執(zhí),自認(rèn)為功勞堪與劉裕匹敵,雖權(quán)且推重聽從劉裕而內(nèi)心不服,他身居地方長官之后,常常怏怏不樂,苦不得志。劉裕每每對他安撫順從,劉毅更加驕橫恣縱,等到桑落洲戰(zhàn)敗后,劉毅深感失去人心歸向,更加憤怒激動。劉裕平素不讀書,而劉毅卻頗愛好文墨雅事,所以朝中許多名望清高的官員歸順劉毅,其中與仆射謝混、丹陽尹郗僧施交情篤厚,相互依賴。劉毅占據(jù)長江上流地區(qū)后,暗中有圖謀劉裕的決心,便請求兼掌交州、廣州的軍權(quán),推舉郗僧施為南蠻校尉,毛脩之為南郡太守,劉裕全都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劉毅又上表請求到京口向祖先的墳?zāi)垢鎰e,劉裕前往與他相會。將軍胡藩對劉裕說:“您認(rèn)為劉毅能永久地做您的部屬嗎?”劉裕沉默良久,說:“你說該怎么辦?”胡藩說:“您統(tǒng)率百萬大軍,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劉毅本來以此佩服您。至于博覽群書,高談低吟,他自許為雄才豪杰,因此官紳書生云集歸附??峙滤K將不會甘居您的屬下,不如趁相會之機收拾他。”劉裕說:“我和劉毅都有光復(fù)國家的功勞,他的罪行尚未顯露,不能自相殘害?!眲⒌酪?guī)不久去世。

六月,西秦乞伏公府殺害國君乞伏乾歸。秋季,乞伏乾歸的長子乞伏熾磐征討殺掉乞伏公府,自立為王。

乞伏公府?dāng)貧⑽髑赝跗蚍瑲w及其十幾個兒子之后,逃到大夏而依附于大夏,乞伏熾磐派遣他的弟弟乞伏智達(dá)率兵討伐。后秦許多人勸后秦王姚興趁西秦動亂攻取乞伏熾磐,姚興說:

“伐人喪,非禮也?!毕耐醪ブ?,王買德曰:“熾磐吾之與國,今遭喪亂,吾不能恤而又伐之,匹夫且猶恥為,況萬乘乎!”勃勃乃止。七月,智達(dá)擊破公府,獲而轘之于譚郊。八月,熾磐自立為河南王,遷都枹罕。

皇后王氏崩?!≡豳一屎??!《?,太尉裕帥師襲荊州,殺都督劉毅。

毅至江陵,多變易守宰,輒割豫、江文武兵力萬余人以自隨。會疾篤,郗僧施勸毅請從弟兗州刺史藩以自副,劉裕偽許之。藩自廣陵入朝,裕以詔書罪狀毅與藩及謝混共謀不軌,賜藩、混死。

遂帥諸軍發(fā)建康,王鎮(zhèn)惡請給百舸為前驅(qū),晝夜兼行,揚聲言劉兗州上。

十月,至豫章口,去江陵城二十里,舍船步上。舸留一二人,對舸岸上立六七旗,旗下置鼓,語所留人:“計我將至城,便鼓嚴(yán),令若后有大軍狀?!庇址智踩藷虼灐f?zhèn)惡徑前襲城,未至五六里,毅乃覺之,行令閉諸城門。未及下關(guān),鎮(zhèn)惡已馳入,與城內(nèi)兵斗。穴其金城而入,城中兵散。毅帥左右突出,夜投佛寺,寺僧拒之,乃縊而死。

初,謝混與毅款昵,混從兄澹常以為憂,漸與之疏,且謂弟璞曰:“益壽此性,終當(dāng)破家?!敝潦枪?。

毅季父鎮(zhèn)之閑居京口,不應(yīng)辟召,常謂毅及藩曰:“汝輩才器足以得志,但恐不久耳。我不就爾求財位,亦不同

“趁他人喪亂前去討伐,不合乎禮義。”夏王劉勃勃想攻伐乞伏熾磐,王買德說:“乞伏熾磐是我們的友好鄰邦,如今遭遇喪亂,我們不能給予救濟,反而發(fā)兵討伐,這樣連普通平民都羞于做的事,何況您是萬乘之國的大王呢!”劉勃勃這才停止行動。七月,乞伏智達(dá)打敗乞伏公府,俘獲乞伏公府后,在譚郊城將其車裂而死。八月,乞伏熾磐自立為河南王,遷都至枹罕。

東晉皇后王氏去世?!“苍豳一屎笸跏稀!《?,太尉劉裕率軍襲擊荊州,殺死都督劉毅。

劉毅到江陵后,多次撤換地方長官,擅自抽調(diào)豫州、江州的文武兵力一萬多人隨從自己到荊州。正趕上劉毅病重,郗僧施勸說劉毅請求朝廷委任堂弟兗州刺史劉藩為自己的副職,劉裕假裝應(yīng)許。劉藩從廣陵入朝,劉裕以皇帝的名義下詔公布劉毅和劉藩、謝混等人共同圖謀不軌的罪狀,賜令劉藩、謝混自盡。

隨后,劉裕率領(lǐng)各路大軍從建康出發(fā),王鎮(zhèn)惡請求撥給一百艘戰(zhàn)船為先鋒,日夜兼程,揚言稱劉藩西上。

十月,王鎮(zhèn)惡抵達(dá)豫章口,距江陵城二十里,便下船徒步西進。每船留一二人,停船的岸上樹立六七面戰(zhàn)旗,旗下放置戰(zhàn)鼓,告訴留下的人說:“估計我們將要到達(dá)江陵城時,就擂響戰(zhàn)鼓,使人覺得后面好像有大軍的樣子?!庇址謩e派人去火燒江津的船艦。王鎮(zhèn)惡徑直前去襲擊江陵城,當(dāng)行至城外五六里處,被劉毅發(fā)覺,便下令關(guān)閉各個城門。還沒來得及關(guān)閉城門,王鎮(zhèn)惡率兵已經(jīng)迅疾入城,與守城的士兵展開激戰(zhàn)。王鎮(zhèn)惡從牙城掘洞進入,城內(nèi)兵士潰散。劉毅率領(lǐng)衛(wèi)兵突圍出城,連夜投奔佛寺棲身,寺中僧人拒之門外,只好上吊自殺。

當(dāng)初,謝混和劉毅感情誠摯親密,謝混的堂兄謝澹常常為之憂慮,日漸與他疏遠(yuǎn),而且對弟弟謝璞說:“謝混這樣下去,最終要家破人亡?!敝链斯粦?yīng)驗。

劉毅的小叔父劉鎮(zhèn)之閑居在京口,不應(yīng)朝廷的征召入朝為官,曾對劉毅和劉藩說:“憑你們的才能器局足以得心如愿,但是恐怕不會長久。我不依靠你們求取財帛地位,也不同你們一起

爾受罪累?!泵恳娨?、藩導(dǎo)從到門,輒詬之。毅甚敬畏,未至宅數(shù)百步,輒屏儀衛(wèi)。至是,裕奏征為散騎常侍,固辭不至。

十一月,裕至江陵,殺郗僧施。毛脩之素自結(jié)于裕,故特宥之。裕問毅故吏申永曰:“今日何施而可?”對曰:“除宿釁,倍惠澤,敘門次,擢才能,如此而已?!痹S闷溲裕G人悅之。

秦楊佛嵩攻夏,夏王勃勃與戰(zhàn),破之。 北涼遷于姑臧。

蒙遜始稱河西王,置官僚。

十二月,遣益州刺史朱齡石帥師伐蜀。

劉裕謀伐蜀,以齡石有武干,練吏職,欲以為元帥。眾皆以齡石資名尚輕,難當(dāng)重任。裕不從,以齡石為益州刺史,率將軍臧熹、蒯恩、劉鐘等伐蜀。熹,裕之妻弟,位居齡石之右,亦使隸焉。

裕與齡石密謀曰:“往年劉敬宣出黃虎,無功而還。賊謂我今應(yīng)從外水往,而料我當(dāng)出其不意猶從內(nèi)水來也。如此必以重兵守涪城,以備內(nèi)道。若向黃虎,正墮其計。今以大眾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內(nèi)水,此制敵之奇也。”而慮此聲先馳,賊審虛實。別有函書封付齡石,署函邊曰:“至白帝乃開?!敝T軍雖進而未知處分所由。

太尉裕自加太傅、揚州牧,復(fù)辭不受。

受罪牽累?!彼慨?dāng)看見劉毅、劉藩前呼后擁地路過家門,就辱罵他們。劉毅非常尊敬而又害怕叔父,回家時,在離家宅數(shù)百步遠(yuǎn)的地方,就全部屏除儀仗衛(wèi)士。劉毅死后,太尉劉裕上奏征召劉鎮(zhèn)之為散騎常侍,劉鎮(zhèn)之堅辭不就。

十一月,劉裕到達(dá)江陵,斬殺了郗僧施。由于毛脩之一向暗自結(jié)交于劉裕,所以被特殊赦免。劉裕垂問劉毅的舊時屬吏申永說:“今天可以做些什么呢?”申永回答說:“消除舊時的怨恨,加倍施加給吏民恩惠,按照次序敘錄門第的高下,公開選拔賢才,不過如此而已?!眲⒃2杉{了他的建議,荊州百姓十分歡悅。

后秦雍州刺史楊佛嵩進攻夏國,夏王劉勃勃率兵接戰(zhàn),大敗后秦軍。 北涼的都城遷到姑臧。

沮渠蒙遜開始號稱河西王,設(shè)置官吏。

十二月,東晉朝廷派遣益州刺史朱齡石率軍討伐蜀地。

劉裕計劃征伐蜀地,以為朱齡石具有軍事才能,而且熟練吏任職責(zé),就打算任用他為元帥。大家都認(rèn)為朱齡石的資歷名望還輕淺,難以當(dāng)此重任。劉裕執(zhí)意不從,便任命朱齡石為益州刺史,統(tǒng)率將軍臧熹、蒯恩、劉鐘等人討伐蜀地。臧熹是劉裕的內(nèi)弟,位居朱齡石之上,也讓他隸屬朱齡石。

劉裕與朱齡石密謀說:“過去劉敬宣舍棄黃虎,沒有建立功業(yè)就退兵了。敵人認(rèn)為我們這次應(yīng)從外水前往,然而也可能預(yù)料到我們出其不意仍從內(nèi)水進來。這樣,他們必定用重兵把守涪城,以防備內(nèi)道。如果我們向黃虎進軍,正中敵人的詭計。現(xiàn)在,我們以大部隊從外水進取成都,另派迷惑敵人的軍隊出現(xiàn)在內(nèi)水,這是克敵制勝的奇策?!彼麚?dān)心這個計劃事先傳揚出去,讓敵人觀察出虛實,便另有一封書信密封后交付朱齡石,并在函套上寫道:“到白帝城才能拆開?!彼愿鬈婋m然開進,卻不知道這樣安排的緣故。

太尉劉裕自我加授太傅、揚州牧,再次佯裝推辭不受。

癸丑(413) 九年秦弘始十五,魏永興五年,夏鳳翔元年。

春,太尉裕還建康,殺豫州刺史諸葛長民。

初,裕之西征也,留長民監(jiān)留府事,而疑其難獨任,乃加劉穆之建武將軍,置吏給兵以防之。既而長民驕縱貪侈,為百姓患,懼裕歸按之。聞劉毅被誅,謂所親曰:“'往年醢彭越,今年殺韓信?!溒渲烈?!”問穆之曰:“人言太尉與我不平,何以至此?”穆之曰:“公溯流遠(yuǎn)征,以老母稚子委節(jié)下,若一豪不盡,豈容如此!”長民意乃小安。

弟黎民說長民:“因裕未還圖之?!遍L民猶豫未發(fā),既而嘆曰:“貧賤常思富貴,富貴必履危機。今日欲為丹徒布衣,豈可得耶!”因遺冀州刺史劉敬宣書曰:“盤龍專恣,自取夷滅。異端將盡,世路方夷,富貴之事,相與共之?!本葱麍笤唬骸跋鹿俪指_^災(zāi)生,方思避盈居損。富貴之旨,非所敢當(dāng)?!鼻沂挂詴试?,裕曰:“阿壽故為不負(fù)我也。”

穆之憂長民為變,問參軍何承天,承天曰:“公昔年自左里還入石頭,甚脫爾。今還宜加重慎?!蹦轮唬骸胺蔷?,不聞此言?!?/p>

至是,裕自江陵東還,前刻至日,而每淹留不進。長民與公卿頻日奉候于新亭。二月晦,裕乃輕舟徑進,潛入東府。三月朔,長民聞之,驚趨至門。裕伏壯士丁旿等于幔中,引長民卻人閑語,平生所不盡者皆及之。長民甚悅。

癸丑(413) 晉安帝義熙九年后秦弘始十五年,北魏永興五年,夏鳳翔元年。

春季,太尉劉裕回到建康,殺害豫州刺史諸葛長民。

當(dāng)初,劉裕西征劉毅時,留下諸葛長民監(jiān)太尉留府事,但又擔(dān)心他難以獨自勝任,于是加授劉穆之為建武將軍,設(shè)置官吏,配給兵力,以防意外。不久,諸葛長民開始驕橫恣縱,貪侈無厭,禍害百姓,也畏懼劉裕西征歸來受到查辦。他聞聽劉毅被殺的消息后,對親近的人說:“'去年把彭越做成肉醬,今年殺了韓信?!乙蟮溑R頭了!”他又問劉穆之說:“大家都說太尉對我不滿,這是為什么?”劉穆之說:“劉公逆流遠(yuǎn)征,將老母幼子委托您關(guān)照,若有絲毫的不信任,哪能是這樣呢!”諸葛長民心中才稍有安定。

諸葛長民的弟弟諸葛黎民勸說他:“趁劉裕尚未歸來的機會設(shè)法對付他。”諸葛長民猶豫不決,沒有動手,隨后嘆息說:“貧賤時常常想念富貴,富貴時必然遭受危機。我今天想做一名丹徒平民,怎么能可以呢!”他于是給冀州刺史劉敬宣寫信說:“劉毅專橫跋扈,自取滅亡。如今,叛逆兇賊行將滅絕,世道方才太平,未來的富貴,讓我們共同享受?!眲⒕葱匦耪f:“我常常害怕福分太過災(zāi)禍降臨,因而正想避開多余的福分,甘居受損的境地。至于富貴的旨意,我實在不敢承當(dāng)。”而且他又將信轉(zhuǎn)呈劉裕,劉裕說:“劉敬宣還是不辜負(fù)我?!?/p>

劉穆之擔(dān)心諸葛長民發(fā)動叛亂,便問參軍何承天怎么辦才好,何承天回答說:“劉公過去從左里城回到石頭城,非常輕脫隨便。這次回來應(yīng)加倍謹(jǐn)慎。”劉穆之說:“如果不是你,就聽不到如此忠言?!?/p>

到這時,劉裕從江陵東下,在預(yù)定抵達(dá)建康的日期之前,每每滯留不按期行進。諸葛長民和公卿大員連日在新亭恭候。直到二月的最后一天,劉裕才乘輕舟快速進發(fā),暗中回到東府。三月初一,諸葛長民聽到消息,慌忙趕到東府晉見。劉裕命令壯士丁旿等人埋伏在幔帳中,然后迎入諸葛長民,屏退別人,二人私談起來,凡是平生言不盡意的話題全都涉及了。諸葛長民十分喜悅。

旿自幔后出拉殺之,輿尸付廷尉。并殺其三弟。

修土斷法,并省流寓郡縣。

太尉裕上表曰:“大司馬溫以'民無定本,傷治為深’,《庚戌》土斷以一其業(yè),于時財阜國豐,實由于此。今漸頹弛,請申前制?!庇谑且澜缤翑?,諸流寓郡縣多所并省。

秦索稜以隴西降西秦。 夏筑統(tǒng)萬城。

夏王勃勃以叱干阿利領(lǐng)將作大匠,發(fā)夷、夏十萬人筑都城于朔方黑水之南。曰:“朕方統(tǒng)一天下,君臨萬邦,新城宜名'統(tǒng)萬’?!卑⒗郧啥鴼埲?,蒸土筑城,錐入一寸即殺作者而并筑之。勃勃以為忠,委任之。凡造兵器成呈之,工人必有死者:射甲不入則斬弓人,入則斬甲匠,由是器物皆精利。

勃勃自謂其祖從母姓劉非禮,乃改姓赫連氏,言其徽赫與天連也。其非正統(tǒng)者為鐵伐氏,言剛銳如鐵,堪伐人也。

秋七月,朱齡石入成都,譙縱走死。詔齡石監(jiān)六州軍事。

齡石等至白帝,發(fā)函書曰:“眾軍悉從外水取成都,臧熹從中水取廣漢,老弱乘高艦從內(nèi)水向黃虎。”于是諸軍倍道兼行。譙縱果使譙道福以重兵守涪城備內(nèi)水。

齡石至平模,去成都二百里,縱遣侯暉夾岸筑城以

不料丁旿從幔帳后閃出,用杖擊殺諸葛長民,他的尸體被車子載送給廷尉。同時殺掉了他的三個弟弟。

東晉朝廷下詔重申“土斷法”,合并或撤銷寄居別郡的郡縣。

太尉劉裕向朝廷上表奏請說:“大司馬桓溫因為'民眾沒有固定的根基,必然造成對國家治理的極大危害’,所以,頒布《庚戌》詔令,規(guī)定按照現(xiàn)行住所,確立流亡居民的籍貫,讓他們安居樂業(yè),當(dāng)時之所以財富殷盛,國家豐足,實在是因為這個緣故。如今漸次頹敗廢弛,請求重申從前的這項法令。”于是,依照州郡地界的現(xiàn)行居民,重新核定他們的籍貫,許多寄居在別郡之上的郡縣,或合并或撤除。

后秦索稜獻(xiàn)出自己據(jù)守的隴西,向西秦投降。 夏國修筑統(tǒng)萬城。

夏王劉勃勃任命叱干阿利兼任將作大匠,征發(fā)夷人和漢人十萬之眾,在朔方黑水的南面建筑都城。劉勃勃說:“我正要統(tǒng)一天下,統(tǒng)轄全國各地,因此新城應(yīng)當(dāng)命名為'統(tǒng)萬’?!边掣砂⒗怨郧啥鴼埲?,他用蒸過的土修砌城垣,查驗時,若鐵錐能插進一寸,即把工匠殺掉并將尸首砌入墻中。劉勃勃卻認(rèn)為他忠誠,便委以重任。凡是兵器造成后呈送叱干阿利過目,制作兵器的人必定有處死的:弓箭射不透鎧甲則斬殺做弓的人,射穿鎧甲則斬殺做鎧甲的工匠,因此武器什物都非常精良堅利。

劉勃勃自認(rèn)為他的祖先沿用母姓劉氏不合禮法,于是改姓赫連,意思是說他的顯赫盛美與天相連。那些不是直系親屬的人,改姓鐵伐,意思是說他們剛強銳利如鐵,可以攻伐別人。

秋七月,朱齡石進入成都,譙縱出奔自殺。朝廷詔命朱齡石監(jiān)六州軍事。

朱齡石等人進抵白帝,打開信函,上面寫著:“大軍都從外水進取成都,臧熹從中水進取廣漢,老弱殘兵乘高大的戰(zhàn)船從內(nèi)水直向黃虎?!庇谑?,各路軍隊分頭向既定的目標(biāo)兼程前進。譙縱果然派遣譙道福用重兵把守涪城,用來防備晉軍從內(nèi)水進犯。

朱齡石到平模,距成都二百里,譙縱命侯暉沿江夾岸修城堡來

拒之。齡石謂劉鐘曰:“今賊嚴(yán)兵固險,攻之未必可拔;且欲養(yǎng)銳以伺其隙,何如?”鐘曰:“不然。前聲言大眾向內(nèi)水,道福不敢舍涪城。今重軍猝至,侯暉之徒已破膽矣。所以阻兵守險,是其懼不敢戰(zhàn)也。因而攻之,其勢必克;若緩兵相守,彼將知人虛實。涪軍忽來,并力拒我,求戰(zhàn)不獲,軍食無資,二萬余人悉為譙子虜矣。”齡石從之。

七月,攻其北城,克之,斬侯暉。南城亦潰。于是舍船步進,賊營望風(fēng)相次奔潰。譙縱棄城出走,尚書令馬耽封府庫以待晉師。齡石遂入成都,誅縱宗親,余皆按堵,使復(fù)其業(yè)??v出辭墓,其女曰:“走必不免,只取辱焉,死于先人之墓可也?!辈粡?,去投道福不納,乃縊而死。齡石徙馬耽于越嶲,耽曰:“朱侯不送我京師,欲滅口也,吾必不免?!蹦祟孪炊P,引繩而死。詔以齡石進監(jiān)梁、秦州六郡諸州軍事。

冬,魏遣使請昏于秦?!∫运麇銥榱褐荽淌贰?/p>

初,邈寓居漢川,與別駕姜顯有隙,凡十五年而邈鎮(zhèn)漢川,顯乃肉袒迎候,邈無慍色,待之彌厚。退而謂人曰:“我昔寓此,失志多年,若仇姜顯,懼者不少。但服之自佳,何必逞志!”于是闔境皆悅。

甲寅(414) 十年秦弘始十六,魏神瑞元年。是歲,南涼亡。大二小五,凡七僭國。

春三月,太尉裕廢譙王文思為庶人。

荊雍都督司馬休之頗得江、漢民心。子譙王文思在

抵抗晉軍。朱齡石對劉鐘說:“眼下敵兵嚴(yán)陣以待,堅守天險,進攻未必得勝;我想暫且養(yǎng)精蓄銳,窺測可趁之機,怎么樣?”劉鐘說:“不行。先前我們揚言大軍開赴內(nèi)水,譙道福不敢舍棄涪城。如今大軍從天而降,侯暉之徒已經(jīng)嚇破賊膽。他們之所以擁兵守險,是因為害怕而不敢迎戰(zhàn)。趁機發(fā)動進攻,勢必克敵制勝;假如延緩進兵,相互持守,他們就會了解我軍的虛實。這樣,涪城守軍忽然征調(diào)過來,聯(lián)合力量抗拒我們,我們再求戰(zhàn)不得,軍糧無著,兩萬多人必將全部被譙氏俘獲。”朱齡石聽從了他。

七月,朱齡石率軍攻克江北的城堡,斬殺侯暉。南城守軍也自發(fā)潰敗。于是,朱齡石離開戰(zhàn)船,徒步向成都行進,敵營一個個望風(fēng)潰逃。譙縱放棄成都出逃,尚書令馬耽封鎖府庫,等待晉軍的到來。朱齡石于是進入成都,殺害譙縱的同祖親屬,其余的人全都安定如常,讓他們各復(fù)其業(yè)。譙縱出城后向祖墓辭別,他的女兒說:“逃跑也一定不免于死,只能自取侮辱,您可以死在先人的墓地?!弊S縱不聽,去投奔譙道福,不被接納,于是上吊自殺。朱齡石把馬耽放逐到越嶲,馬耽說:“朱齡石不送我到建康,是想殺人滅口,我必定難逃厄運?!庇谑牵淬迮P床,自縊而死。朝廷下詔晉升朱齡石執(zhí)掌監(jiān)梁、泰州六郡諸軍事。

冬季,北魏派遣使節(jié)向后秦求婚。 東晉朝廷任命索邈為梁州刺史。

當(dāng)初,索邈寄居在漢川,與梁州別駕姜顯有矛盾,十五年后,索邈鎮(zhèn)守漢川,姜顯于是袒露著上身迎候索邈,而索邈毫無怨怒之色,對他更加寬厚。索邈在姜顯離去后對別人說:“我過去借居此地,多年不得志,如果忌恨姜顯,畏懼的人必然不少。只要他順服就行了,何必要逞強快意呢!”于是,梁州全境都很歡悅。

甲寅(414) 晉安帝義熙十年后秦弘始十六年,北魏神瑞元年。這一年,南涼滅亡。大國兩個,小國五個,共七個僭國。

春三月,太尉劉裕廢黜譙王司馬文思為庶人。

荊雍都督司馬休之很得江、漢百姓的心。其子譙王司馬文思在

建康,性兇暴,好通輕俠。劉裕惡之。有司奏文思擅殺國吏,詔誅其黨而宥文思。休之上疏謝罪,請解所任。裕不許,而執(zhí)文思送之,令自訓(xùn)厲,欲使殺之。休之但表廢文思,以書陳謝。裕不說,使江州刺史孟懷玉兼督豫州六郡以備之。

夏五月,秦尚書令姚弼有罪免。

秦廣平公弼有寵于秦王興,言無不從,興左右掌機要者皆其黨也。仆射梁喜等言于興曰:“父子之際人所難言,然君臣之義不薄于父子,故臣等不得默然。廣平公弼潛有奪嫡之志,陛下寵之太過,無賴之徒輻湊附之。道路皆言陛下將有廢立之計,信有之乎?”興曰:“豈有此邪!”喜曰:“茍無之,則陛下愛弼適所以禍之。愿去其左右,損其威權(quán),非特安弼,乃所以安宗社也?!迸d不應(yīng)。

會興有疾,弼潛聚眾欲作亂,將軍劉羌泣以告興。梁喜等復(fù)請誅弼,興不得已,乃免弼尚書令還第。姚宣入朝,流涕極言,姜虬亦上疏請斥散兇徒以絕禍端。皆不聽。

西秦襲滅南涼,以傉檀歸殺之。

唾契汗、乙弗等部叛南涼,南涼王傉檀欲討之。孟愷諫曰:“今連年饑饉,南逼熾磐,北逼蒙遜,百姓不安。遠(yuǎn)征雖克,必有后患。不如與熾磐結(jié)盟通糴,慰撫雜部,足食繕兵,俟時而動?!眰仗床粡模^太子虎臺曰:“蒙遜不能猝來,

建康,性情兇殘暴戾,喜愛結(jié)交那些輕生重義的俠客。劉裕討厭他。有關(guān)部門報告司馬文思任意殺害封國的官吏,朝廷下詔誅殺他的幫兇卻赦免了司馬文思。司馬休之為此上疏朝廷,承認(rèn)罪過,請求解除他的都督職權(quán)。劉裕不許,卻將司馬文思押送給司馬休之,讓他自己教誨鞭策,打算讓他殺掉兒子。而司馬休之只上表請求廢黜司馬文思,寫信給劉裕述說謝意。劉裕很不高興,任命江州刺史孟懷玉兼督豫州六郡,用來戒備司馬休之。

夏五月,后秦姚弼因罪被免除尚書令職務(wù)。

后秦廣平公姚弼受寵于后秦王姚興,凡有進言無不采納,姚興身邊執(zhí)掌機要的大臣都是姚弼的黨羽。仆射梁喜等人對姚興說:“在父子之間,別人難以說道,然而君臣大義卻不比父子親情菲薄,因而我們不能緘默。廣平公姚弼暗中有奪嫡之志,陛下對他過于寵愛,一些無賴之徒爭相歸附。大家都說陛下將有廢長立幼的打算,確有此事嗎?”姚興說:“哪有這回事!”梁喜說:“假如沒有這等事,那么陛下寵愛姚弼正是給他帶來禍害。希望除去他身邊的無賴之徒,削弱他的威勢和權(quán)力,這樣不僅是保全姚弼,而且使宗廟、社稷也得以安定?!币﹀鰶]有答復(fù)。

正趕上姚興有病,姚弼偷偷聚集部眾準(zhǔn)備發(fā)動叛亂,將軍劉羌哭著向姚興如實稟告。梁喜等再次請求誅殺姚弼,姚興無奈之下,才免去姚弼的尚書令職務(wù),讓他回到自己的府第。姚宣入朝,痛哭流涕,極力上言,姜虬也上疏奏請驅(qū)散姚弼的幫兇黨徒,以根絕禍端。姚興一概不聽。

西秦攻滅南涼,禿發(fā)傉檀歸附后被殺。

唾契汗、乙弗等部落背叛南涼,南涼王禿發(fā)傉檀準(zhǔn)備前去討伐。孟愷直言相勸說:“現(xiàn)在連年饑荒嚴(yán)重,而且南部有乞伏熾磐威逼,北部有沮渠蒙遜脅迫,百姓不得安生。發(fā)兵遠(yuǎn)征雖然能夠取勝,但是必會遺留后患。不如和乞伏熾磐締結(jié)盟約,通購糧食,撫慰各個部落,豐衣足食,整治軍隊,等待時機再行動?!倍d發(fā)傉檀執(zhí)意不從,對太子禿發(fā)虎臺說:“沮渠蒙遜不會突然到來,

熾磐兵少易御,汝謹(jǐn)守樂都,吾不過一月必還矣?!蹦藥涷T七千襲乙弗,大破之。

西秦王熾磐聞之,帥步、騎二萬襲樂都?;⑴_憑城拒守,熾磐四面攻之。一夕城潰,熾磐入樂都,徙虎臺及其文武百姓萬余戶于枹罕。

傉檀兄子樊尼馳告?zhèn)仗?。將士聞亂皆逃散,唯樊尼不去。傉檀曰:“四海之廣,無所容身,與其聚而同死,不若分而或全。汝吾長兄之子,宗部所寄。蒙遜方招懷士民,存亡繼絕,汝其從之。吾老矣,所適不容,寧見妻子而死!”遂歸于熾磐,唯陰利鹿隨之。傉檀謂曰:“吾親屬皆散,卿何獨留?”對曰:“臣老母在家,非不思?xì)w,然委質(zhì)為臣,忠孝之道難以兩全。臣不才,不能為陛下泣血求救于鄰國,敢離左右乎!”

傉檀諸城皆降于熾磐,獨尉賢政屯浩亹固守不下。熾磐使人謂之曰:“樂都已潰,卿妻子皆在吾所,獨守一城,將何為也?”對曰:“受涼王厚恩,為國藩屏,雖知樂都已陷,妻子為禽,不知主上存亡,未敢歸命。妻子小事,何足動心!若貪一時之利,忘委付之重者,大王亦安用之!”熾磐乃遣虎臺以手書諭之,賢政曰:“汝為儲副不能盡節(jié),面縛于人,棄父忘君,墮萬世之業(yè),賢政義士豈效汝乎!”聞傉檀至左南,乃降。

熾磐聞傉檀至,遣使效迎,待以上賓之禮。歲余,使人鴆

乞伏熾磐兵少容易抵御,你只要好好守衛(wèi)樂都,我不超過一個月就一定凱旋?!庇谑锹暑I(lǐng)七千騎兵襲擊乙弗,一舉大敗乙弗。

西秦王乞伏熾磐聽說禿發(fā)傉檀出擊乙弗,他就率領(lǐng)兩萬名步兵和騎兵進攻樂都。禿發(fā)虎臺據(jù)城堅守,乞伏熾磐從四面圍攻。一天晚上,樂都城防崩潰,乞伏熾磐進入樂都,將禿發(fā)虎臺及其文武官員和百姓共一萬多戶遷移到枹罕。

禿發(fā)傉檀長兄的兒子禿發(fā)樊尼急忙向禿發(fā)傉檀報告。他的官兵聽說樂都失守都四處逃散,只有禿發(fā)樊尼沒有離開。禿發(fā)傉檀說:“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地,與其相聚同死,不如分開或可保全性命。你是我長兄禿發(fā)烏孤的兒子,是我們宗親部族的希望寄托。沮渠蒙遜正在招撫士人百姓,存亡繼絕,你應(yīng)該投奔他。我已經(jīng)老了,所到之處,無人容留,寧愿見到妻子兒女后死亡!”于是,他向乞伏熾磐歸降,唯有陰利鹿一人隨從。禿發(fā)傉檀對陰利鹿說:“我的親屬全部離散,你為什么獨自一人留下來?”陰利鹿回答說:“我家有年邁的老母,不是不想回家,然而既然委身為臣,忠義孝道就難以兩全其美。我是無能之輩,不能為陛下極其悲痛地向鄰國哭訴求救,豈敢離開您的身邊呢!”

禿發(fā)傉檀所轄的各個城池全都投降了乞伏熾磐,唯獨駐扎在浩亹的尉賢政固守不降。乞伏熾磐派人告訴他說:“樂都已經(jīng)陷落,你的妻兒老小都在我這里,你獨守一座孤城,想干什么呢?”尉賢政回答說:“我蒙受涼王的厚恩,作為一國的藩籬屏障,雖然明知樂都已經(jīng)陷落,妻子兒女被擒,但是不曉得主上的生死存亡,仍不敢歸附受命。妻子兒女畢竟是小事,怎么能夠使我動搖信念呢!假若貪圖一時小利,而忘卻國主托付的重任,大王又怎能擢用我呢!”乞伏熾磐于是命令禿發(fā)虎臺親筆寫信讓他投誠,尉賢政說:“你作為王儲不能保守節(jié)操,受人挾制,背棄父王,忘記國君,毀壞國家萬代偉業(yè),我尉賢政是忠義之士,豈能效法你呢!”直到他聽說禿發(fā)傉檀抵達(dá)左南城,才向乞伏熾磐投降。

乞伏熾磐聽說禿發(fā)傉檀到了,便派遣使者到郊外去迎接,用上賓的禮節(jié)對待他。一年多之后,乞伏熾磐派人用毒酒害死

之,并殺虎臺。復(fù)稱秦王,置百官。

柔然步鹿真逐其可汗斛律而自立,大檀殺而代之。

柔然可汗斛律將嫁女于燕,兄子步鹿真謂諸大臣曰:“斛律欲以汝女為媵?!贝蟪伎郑靾?zhí)斛律與女皆送于燕,而立步鹿真為可汗。大檀者社季父之子,領(lǐng)別部,得眾心?;蚋娌铰拐?,國人欲立大檀。步鹿真發(fā)兵襲之,兵敗見殺,而大檀遂自立。斛律至和龍,燕王跋待以客禮。斛律請還,跋遣萬陵帥騎送之。陵憚遠(yuǎn)役,殺之而還。

秋八月,魏遣于什門如燕。

魏主嗣遣謁者于什門使于燕,至和龍,不肯入見,曰:“大魏皇帝有詔,須馮王出受,然后敢入?!毖嗤醢鲜谷藸勘屏钊搿J查T不拜,跋使人按其項,什門曰:“馮王若拜受詔,則吾自以賓主禮見,何苦見逼邪!”跋怒,幽執(zhí)什門,欲降之,什門終不屈。久之,衣冠弊壞略盡,蟣虱流溢。跋遺之衣冠,什門不受。

九月朔,日食?!《辉拢呵彩拐哐残兄T州。

校閱守宰資財,非家所赍者,悉簿為贓。

十二月,柔然侵魏。

柔然可汗大檀侵魏,魏主嗣擊之。大檀走,魏兵追之,遇大雪,士卒凍死、墮指者什二三。

禿發(fā)傉檀,同時殺掉禿發(fā)虎臺。乞伏熾磐再次自稱秦王,設(shè)置文武百官。

柔然郁久閭步鹿真逐除可汗郁久閭斛律,自立為可汗;郁久閭大檀殺掉郁久閭步鹿真,取代為可汗。

柔然可汗郁久閭斛律準(zhǔn)備把女兒嫁給北燕王馮跋,他的侄兒郁久閭步鹿真對大臣們說:“斛律可汗打算讓你們的女兒做陪嫁的婢妾?!贝蟪紓儺惓?謶郑阕プ∮艟瞄傰珊退呐畠阂黄鸲妓徒o了北燕,于是擁立郁久閭步鹿真為柔然可汗。郁久閭大檀是郁久閭社小叔父的兒子,統(tǒng)率其他部落鎮(zhèn)守西部邊境,頗受眾人擁戴。有人告訴郁久閭步鹿真,國人想另立郁久閭大檀為可汗。于是,郁久閭步鹿真帶兵襲擊郁久閭大檀,郁久閭步鹿真兵敗被殺,郁久閭大檀便自立為可汗。郁久閭斛律抵達(dá)和龍,北燕王馮跋以賓客的禮節(jié)對待他。郁久閭斛律請求回到自己的國家,馮跋便派遣萬陵率領(lǐng)騎兵護送他。萬陵害怕遠(yuǎn)途勞頓,在途中殺害郁久閭斛律就回去了。

秋八月,北魏派遣謁者于什門出使北燕。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派遣謁者于什門出使到北燕,到了和龍,于什門卻不肯入宮拜見,他說:“大魏國皇帝有詔書,必須馮王親自出來受詔之后,我才敢進去?!北毖嗤躐T跋讓人強拉他進來。于什門見到馮跋又不行拜禮,馮跋讓人按著他的脖子,于什門說:“馮王如果先拜受詔書,那么我自然會以賓主的禮儀謁見,何必這般苦苦相逼呢!”馮跋勃然大怒,把于什門幽禁起來,想迫使他投降,于什門始終沒有屈服。天長日久,他的衣帽幾乎完全破壞,渾身生滿蟣虱。馮跋送給他嶄新的衣帽什物,于什門拒不接受。

九月初一,出現(xiàn)日食?!《辉?,北魏派遣使者巡視各州。

使者核查各州地方官的資產(chǎn)財富,凡不是從自己家里帶來的財物,全部按贓物記入簿籍。

十二月,柔然人進犯北魏。

柔然可汗郁久閭大檀率兵進犯北魏,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奮起迎擊。郁久閭大檀敗逃,魏兵追擊,路遇大雪,凍死或凍掉手指的士兵達(dá)十分之二三。

乙卯(415) 十一年秦弘始十七,魏神瑞二年。

春,太尉裕帥師擊荊州,都督司馬休之距戰(zhàn)。眾潰。

正月,劉裕收司馬休之次子文寶、兄子文祖,賜死。自領(lǐng)荊州刺史,將兵擊之。以將軍劉道憐監(jiān)留府事,劉穆之兼右仆射,事皆決焉。雍州刺史魯宗之自疑不為裕所容,與其子竟陵太守軌起兵助休之。

二月,休之上表罪狀裕,勒兵距之。裕密書招休之錄事韓延之,延之復(fù)書曰:“辱疏,知以譙王前事親帥戎馬,遠(yuǎn)履西畿,良增嘆息!司馬平西體國忠貞,款懷待物。以公有匡復(fù)之勛,家國蒙賴,推德委誠,每事詢仰。譙王見劾,自表遜位,又奏廢之,所不盡者命耳。而公以此遽興兵甲,所謂'欲加之罪,其無辭乎’!劉裕足下,海內(nèi)之人,誰不見足下此心,而欲欺誑國士!自謂'處懷期物,自有由來’乎。夫劉藩死于閶闔之門,諸葛斃于左右。甘言詫方伯,襲之以輕兵,今又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謂'處懷期物,自有由來’矣!吾誠鄙劣,嘗聞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德,寧可無授命之臣乎!假令天長喪亂,九流渾濁,當(dāng)與臧洪游于地下耳。”裕視書嘆息,以示將佐曰:“事人當(dāng)如此矣!”延之以裕父名翹字顯宗,乃更其字曰顯宗,名其子曰翹,以示不臣劉氏。

裕遂使參軍檀道濟、朱超石將步、騎出襄陽,江夏太守

乙卯(415) 晉安帝義熙十一年后秦弘始十七年,北魏神瑞二年。

春季,東晉太尉劉裕率軍進攻荊州,都督司馬休之負(fù)隅抵抗。司馬休之兵敗潰逃。

正月,劉裕逮捕司馬休之的次子司馬文寶、侄兒司馬文祖,賜令他們自殺。劉裕自兼荊州刺史,率兵進攻司馬休之。劉裕任命將軍劉道憐監(jiān)留府事,劉穆之兼右仆射,朝廷事務(wù)都由劉穆之裁決。雍州刺史魯宗之懷疑自己終究不會被劉裕所寬容,便與兒子竟陵太守魯軌起兵聲援司馬休之。

二月,司馬休之上表陳說劉裕的罪狀,同時統(tǒng)率軍隊抵御劉裕。劉裕用密信招引司馬休之的錄事韓延之,韓延之回信說:“你屈尊給我寫信,我才明白由于譙王司馬文思過去的事情,使你親自統(tǒng)率軍馬,踏上遙遠(yuǎn)的西部疆土,實在讓人增加許多感嘆!司馬休之忠貞愛國,以誠待人。因為你有匡復(fù)朝廷的勛勞,國家大事仰賴你鼎力輔佐,所以推重你的德行,奉獻(xiàn)赤誠之心,每件事都向你咨詢和依賴。譙王司馬文思受到彈劾,司馬休之自我上表請求辭職,又奏請廢黜司馬文思,所不盡人意的只是保全了一條性命而已。可是你卻因此突然興師問罪,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劉裕足下,四海之內(nèi),誰人看不出你這番伎倆,還想欺騙蒙蔽國內(nèi)士人!你來信稱'誠心待人,自有由來’。劉藩死在皇宮的閶闔門,諸葛長民斃命于你的侍衛(wèi)手下。用甜言蜜語蒙騙地方長官,然后用輕裝軍隊襲擊他們,如今又征伐別人的君王,寫信以利誘人,真稱得上'誠心待人,自有由來’!我誠然是鄙陋劣弱之輩,也曾經(jīng)受到君子的教誨,像司馬休之這樣道德高尚的人,怎么可以沒有舍生取義的臣下呢!假如上天注定要延長死喪禍亂的時日,各派之間的紛爭混濁不堪,那么我當(dāng)然要和臧洪一道優(yōu)游于黃泉之下?!眲⒃?吹酱诵牛潎@不已。他把信出示給將官說:“作為屬下就應(yīng)當(dāng)如此!”韓延之因為劉裕的父親名劉翹,字顯宗,于是把自己的字改為顯宗,他的兒子取名為韓翹,用來表示不向劉裕臣服。

劉裕令參軍檀道濟、朱超石率步、騎兵出擊襄陽,江夏太守

劉虔之聚糧以待,魯軌襲擊殺之。裕又使婿徐逵之統(tǒng)蒯恩、沈淵子出江夏口,與軌戰(zhàn)敗,皆死。裕怒甚。

三月,帥諸將濟江,休之兵臨峭岸,裕軍士無能登者。裕自被甲欲登,諸將諫不從,怒愈甚。主簿謝晦前抱持裕,裕抽劍指晦曰:“我斬卿!”晦曰:“天下可無晦,不可無公!”將軍胡藩以刀頭穿岸,劣容足指,騰之而上,隨者稍眾,直前力戰(zhàn)。休之兵稍卻,裕兵乘之,休之兵遂大潰。??私辏葜?、宗之皆走,軌留石城。

秦遣姚弼將兵守秦州。

秦廣平公弼譖姚宣于秦王興,興遣使就杏城,收宣下獄,命弼將三萬人守秦州。尹昭曰:“廣平公與太子不平,今握強兵于外,陛下一旦不諱,社稷必危?!迸d不從。

夏攻秦杏城,拔之。 北涼攻西秦,拔廣武?!∏鄡紖④娝抉R道賜殺其刺史劉敬宣。

道賜,宗室疏屬也。殺敬宣以應(yīng)司馬休之,為敬宣府吏所殺。

司馬休之出奔秦,秦以為揚州刺史。

劉裕遣兵攻破石城,休之與魯宗之、軌等俱奔秦。宗之素得士民心,爭為之衛(wèi)送出境,追兵盡境而還。休之至長安,秦王興以為揚州刺史,使侵?jǐn)_襄陽。尋復(fù)使宗之將兵寇襄陽,未至而卒。

太尉裕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睕銮彩股媳韮?nèi)附。

劉虔之積聚糧食等待他們到來,魯軌襲擊并殺害了劉虔之。劉裕又命女婿徐逵之統(tǒng)率蒯恩、沈淵子等人出擊江夏口,與魯軌交戰(zhàn)敗北,全都被殺。劉裕非常惱火。

三月,劉裕率領(lǐng)諸位大將渡過長江,司馬休之兵臨陡峭的江岸,劉裕的軍隊無人能攀登上去。劉裕身披鎧甲想親自攀登,各個將領(lǐng)上前勸阻,劉裕拒絕聽從,更加怒不可遏。主簿謝晦前去抱住劉裕,劉裕抽出佩劍指向謝晦說:“我殺了你!”謝晦說:“天下可以沒有謝晦,卻不能沒有您!”將軍胡藩用刀頭鑿擊岸石,剛能容下腳趾,便踩著躍上江岸,尾隨的人漸漸增多后,直沖敵陣,拚力死戰(zhàn)。司馬休之的軍隊節(jié)節(jié)敗退,劉裕的軍隊乘勝進擊,司馬休之的部隊于是一敗涂地。劉裕攻克江陵,司馬休之、魯宗之全都逃走,只有魯軌留守石城。

后秦派遣姚弼率兵鎮(zhèn)守秦州。

后秦廣平公姚弼向秦王姚興進讒言中傷姚宣,姚興派遣使者到杏城,逮住姚宣投入獄中,命令姚弼率三萬人守衛(wèi)秦州。尹昭說:“廣平公與皇太子不和睦,如今讓他掌握強兵鎮(zhèn)守在外,陛下一旦駕崩,國家就危險了?!币εd不聽。

夏國攻打后秦杏城,攻取下來?!”睕龉タ宋髑貜V武郡。東晉青、兗二州參軍司馬道賜殺害刺史劉敬宣。

司馬道賜是晉朝宗室的遠(yuǎn)親。他為了響應(yīng)司馬休之而殺害了劉敬宣,又被劉敬宣的文武佐吏所討殺。

司馬休之出逃到后秦,姚興任命他為揚州刺史。

劉裕派兵攻破石城,司馬休之與魯宗之、魯軌等人都逃往后秦。魯宗之平素頗受士民愛戴,爭相護衛(wèi)他出境,追兵趕到邊境就返回了。司馬休之抵達(dá)長安,秦王姚興任命他為揚州刺史,讓他去侵犯騷擾襄陽。不久,又讓魯宗之率兵進攻襄陽,沒等到達(dá)就去世了。

東晉太尉劉裕被詔許佩劍穿鞋可以上殿,入朝時不必急走、司儀在宣讀行禮儀式時不直呼其名?!”睕雠汕彩构?jié)向東晉朝廷上表,以示附從。

益州刺史朱齡石遣使詣北涼,諭以朝廷威德。北涼王蒙遜遣使詣齡石,且上表言:“伏聞車騎將軍裕欲清中原,愿為右翼,驅(qū)除戎虜。”

秋七月晦,日食。 八月,太尉裕還建康?!∫詣⒛轮疄樽笃蜕??!∥核]饑。

魏比歲霜旱,云、代之民多饑死。太史令王亮言于魏主嗣曰:“案讖書,魏當(dāng)都鄴,可得豐樂。”嗣以問群臣,博士祭酒崔浩、特進周澹曰:“迂都于鄴,可救今年之饑,非長久計也。山東人以國家居廣漠之地,人畜無涯,號曰'牛毛之眾’。今留兵守舊都,分家南徙,不能滿諸州之地,情見事露,恐四方皆有輕侮之心,且百姓不便水土,疫死必多。而舊都兵少,屈丐、柔然將有窺窬之心,朝廷隔恒、代千里之險,難以赴救,此則聲實俱損也。今居北方,山東有變則輕騎南下,布濩林薄之間,孰能測其多少!百姓望塵懾服,此國家所以威制諸夏也。來春草生,湩酪將出,兼以菜果得及秋熟,則事濟矣。”嗣曰:“今倉廩已竭,若來秋又饑,則若之何?”對曰:“宜簡饑貧之戶,使就食山東。若來秋復(fù)饑,當(dāng)更圖之,但方今不可遷都耳。”嗣悅從之。嗣又躬耕藉田,勸課農(nóng)桑。明年大熟,民遂富安。

初,浩為嗣講《易》《洪范》,嗣因問天文、術(shù)數(shù),浩占決多

東晉益州刺史朱齡石派遣使節(jié)出使北涼,向他們曉諭東晉朝廷的威權(quán)和德行。北涼王沮渠蒙遜派遣使臣拜見朱齡石,并且進呈奏表說:“恭聽車騎將軍劉裕準(zhǔn)備掃清中原,我愿意為右翼力量,驅(qū)除戎族敵寇?!?/p>

秋七月的最后一天,出現(xiàn)日食?!“嗽?,太尉劉裕回到建康。東晉朝廷任命劉穆之為尚書左仆射?!”蔽哼B年發(fā)生饑荒。

北魏連年發(fā)生霜旱,云中、代郡的很多百姓因饑餓死去。太史令王亮向北魏明元帝拓跋嗣進言:“按照讖書的說法,我們魏國應(yīng)該在鄴城建都,才能得到豐足安樂?!蓖匕纤脼榇讼蛉撼颊髑笠庖姡┦考谰拼藓?、特進京兆周澹說:“遷都到鄴城,可以救濟今年的饑荒,而不是長久之計。崤山以東的民眾認(rèn)為國家居于遼闊大地,人畜無數(shù),號稱'多如牛毛’?,F(xiàn)在如果留下軍隊戍守舊都,分出一些人南遷,無法充滿各州的土地,這樣,人少的情勢昭然若揭,恐怕周圍的鄰國都會產(chǎn)生輕侮之心,再說百姓不服水土,因疾疫而死的人必定不少。而且舊都兵力不足,屈丐、柔然等就會有趁機打劫的想法,南遷的朝廷遠(yuǎn)隔恒山、代郡千里險關(guān),難以前赴救援,如此則名望與實際都將受到損失?,F(xiàn)在我們居住北方,崤山以東一旦有什么變故,輕裝騎兵南下,流散在林野之間,誰能知道有多少人!百姓望見鐵騎揚起的塵土就會驚恐萬狀,俯首聽命,這就是我國之所以能夠用威力制服漢人的原因。等到明年春天草原茂盛,乳汁奶酪將會隨之出現(xiàn),加上蔬菜水果,得以維持到秋收時節(jié),那么我們面臨的饑荒便可以克服了。”拓跋嗣說:“眼下糧倉已經(jīng)顆粒無存,假如明年秋季再歉收,那該怎么辦呢?”崔浩等回答說:“我們應(yīng)當(dāng)挑選出饑寒貧困的人家,讓他們到山東一帶謀取活路。假若明年秋天再鬧饑荒,再想方設(shè)法應(yīng)付,只是如今不可以遷都?!蓖匕纤糜淇斓卮饝?yīng)下來。他還親自耕種農(nóng)田,勉勵人們務(wù)農(nóng)養(yǎng)蠶。第二年莊稼豐收,國民于是富裕安樂。

當(dāng)初,崔浩為拓跋嗣講授《易經(jīng)》和《尚書·洪范》,拓跋嗣因而問及有關(guān)天象、術(shù)數(shù)等方面的問題,崔浩占卜的結(jié)果大都

驗,由是有寵,凡軍國密謀皆預(yù)之。

秦姚弼謀作亂,其黨唐盛等伏誅。

秦王興藥動。廣平公弼稱疾不朝,聚兵于第。興聞之怒,收弼黨唐盛、孫玄誅之。將殺弼,太子泓流涕固請,乃赦之。泓待弼如初,無忿恨之色。

熒惑不見八十余日,復(fù)出東井。秦大旱。

魏太史奏:“熒惑在匏瓜中,忽亡不知所在,于法當(dāng)入危亡之國,先為童謠訛言,然后行其禍罰?!蔽褐魉谜倜鍞?shù)人與太史議熒惑所詣。崔浩曰:“《春秋傳》'神降于莘’,以其至之日推知其物。今熒惑之亡,在庚午、辛未二日之間,庚午主秦,辛為西夷。熒惑其入秦乎?”后八十余日,果出東井,留守句己久之乃去。秦大旱,昆明池竭,童謠訛言,國人不安,間一歲而亡。

冬十月,秦送女于魏,魏以為夫人。

丙辰(416) 十二年秦主姚泓永和元,魏泰常元年。

春正月,太尉裕自加都督,二十二州軍事。 秦姚弼、姚愔作亂,伏誅。秦王興卒,太子泓立。

秦王興如華陰,使太子泓監(jiān)國。興疾篤,還長安。弼黨侍郎尹沖謀因泓出迎殺之,奉興幸弼第作亂,皆不果。

興既入宮,命泓錄尚書事,東平公紹典禁中兵。收弼

應(yīng)驗,從此受到拓跋嗣的寵信,凡是國政或軍事的秘密計劃,他都參與其中。

后秦姚弼陰謀作亂,他的黨徒唐盛等人被殺。

后秦王姚興藥性發(fā)作。廣平公姚弼聲稱有病,不入朝晉見,并把武裝士兵聚集到自己的府第。姚興得知此事,禁不住憤怒,便將捕獲的姚弼黨徒唐盛、孫玄等人殺掉。將要斬殺姚弼時,太子姚泓哭著多次求情,赦免了他。姚泓對待姚弼一如既往,無憤恨之色。

八十多天沒有出現(xiàn)的火星,再現(xiàn)于井宿附近。后秦發(fā)生大旱。

北魏太史上奏說:“火星原在匏瓜星座中,忽然消失不知去向,依照推占的常理,它應(yīng)當(dāng)進入處于危亡的國度,先行編造童謠訛傳,然后再發(fā)生禍亂以示懲罰?!北蔽好髟弁匕纤谜偌瘮?shù)位著名的儒士與太史一起討論火星所到的方位。崔浩說:“《春秋左氏傳》有'神靈降在莘地’的說法,根據(jù)它降落的日期可以推斷這個神靈?,F(xiàn)在火星在庚午、辛未兩天之間消亡,庚午指的是秦國,辛指的是西方的夷族?;鹦沁M入秦國了嗎?”八十多天后,火星果然出現(xiàn)在井宿附近,在那里若隱若現(xiàn),很久才離去。后秦出現(xiàn)嚴(yán)重旱情,昆明池水枯竭,童謠和訛傳四起,國民惶恐不安,時隔一年,后秦滅亡。

冬十月,后秦王姚興遣送女兒到北魏,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封她為夫人。

丙辰(416) 晉安帝義熙十二年后秦姚泓永和元年,北魏泰常元年。

春正月,東晉太尉劉裕自己加授都督,掌二十二州軍事。后秦姚弼、姚愔發(fā)動變亂,因此被殺。后秦王姚興去世,太子姚泓即位。

后秦王姚興前往華陰,讓太子姚泓監(jiān)理國政。姚興病重,要回長安。姚弼的黨羽侍郎尹沖陰謀策劃,趁姚泓出迎父王的機會殺掉他,再把姚興奉迎到姚弼的府第發(fā)動叛亂,都沒有得逞。

姚興入宮,命姚泓錄尚書事,東平公姚紹掌禁衛(wèi)軍。收繳姚弼

第中甲仗,內(nèi)之武庫。

興疾轉(zhuǎn)篤,南陽公愔即與尹沖帥甲攻端門,興力疾臨前殿,賜弼死。禁兵見興喜躍,爭進赴賊,愔等大敗。興乃引紹及姚讚、梁喜、尹昭、斂曼嵬入受遺詔。明日卒,泓秘不發(fā)喪,捕愔等誅之,乃即位稱皇帝。

三月,太尉裕自加中外大都督,戒嚴(yán)伐秦。詔遣瑯邪王德文修敬山陵?!∝抵鳁钍⒐デ?,拔祁山,殺其守將姚嵩?!∠墓デ?,克上邽、陰密、安定、雍城,秦遣兵擊卻之,復(fù)取安定?!∏锇嗽拢驹6街T軍發(fā)建康。

寧州獻(xiàn)琥珀枕于劉裕。裕以琥珀治金瘡,命碎之以賜北征將士。以世子義符為中軍將軍,監(jiān)留府事。劉穆之領(lǐng)軍司,入居?xùn)|府,總攝內(nèi)外,司馬徐羨之副之。

遂發(fā)建康,遣將軍王鎮(zhèn)惡、檀道濟將步軍自淮、淝向許、洛,朱超石、胡藩趨陽城,沈田子、傅弘之趨武關(guān),沈林子、劉遵考將水軍出石門,自汴入河,以王仲德督前鋒,開鉅野入河。穆之謂鎮(zhèn)惡曰:“公今委卿以伐秦之任,卿其勉之!”鎮(zhèn)惡曰:“吾不克關(guān)中,誓不復(fù)濟江!”

穆之內(nèi)總朝政,外供軍旅,決斷如流,事無壅滯。求訴咨稟,盈階滿室,穆之目覽耳聽,手答口酬,不相參涉,悉皆贍舉。又喜賓客,談笑無倦,裁有閑暇,手自寫書,尋覽校定。性奢豪,食必方丈,未嘗獨餐。嘗白裕曰:“穆之家本貧賤,贍生多闕,自叨忝以來,朝夕所須,微為過豐,然此外一豪不以負(fù)公。”

府第中的武器裝備,投進武庫。

姚興病情加重,南陽公姚愔便與尹沖率領(lǐng)甲兵攻擊端門,姚興強撐病體來到前殿,令姚弼自殺。禁衛(wèi)軍士看見姚興,歡喜雀躍,爭相前赴討賊,姚愔等人大敗。于是姚興招引姚紹和姚讚、梁喜、尹昭、斂曼嵬入宮接受遺詔。第二天姚興去世,姚泓秘不發(fā)喪,捕殺南陽公姚愔等人后,他才即位稱皇帝。

三月,東晉太尉劉裕自己加授中外大都督,加強戒備以討伐后秦。東晉朝廷下詔派遣瑯邪王司馬德文整修祖先的陵墓。

氐主楊盛攻打后秦,攻占祁山,殺掉其守將姚嵩。 夏王率兵攻克后秦的上邽、陰密、安定、雍城,后秦派兵擊退夏軍,重新取得安定?!∏锇嗽拢瑬|晉太尉劉裕統(tǒng)領(lǐng)各路大軍從建康出征。

東晉寧州向劉裕進獻(xiàn)琥珀枕。劉裕因為琥珀可以治療刀槍等外傷,就令人把它搗碎了分賜給出征的將士們。劉裕任命長子劉義符為中軍將軍,監(jiān)太尉留府事。劉穆之兼任監(jiān)軍、中軍二府軍司,進駐東府,總管朝廷內(nèi)外的事務(wù),司馬徐羨之為他的副職。

于是,劉裕從建康出發(fā),派遣將軍王鎮(zhèn)惡、檀道濟率步兵從淮河、淝水向許昌、洛陽進發(fā),朱超石、胡藩直趨陽城,沈田子、傅弘之直趨武關(guān),沈林子、劉遵考率水軍從石門出發(fā),自汴水入黃河,又命王仲德督帥前鋒軍,開通鉅野故道入黃河。劉穆之對王鎮(zhèn)惡說:“劉公今天將討伐秦國的重任交給你,你要努力完成呀!”王鎮(zhèn)惡說:“我不攻克關(guān)中,誓不再渡江!”

劉穆之對內(nèi)總管朝政,對外供應(yīng)軍旅給養(yǎng),凡事當(dāng)機立斷,暢通無阻。各種求訴文告、咨詢稟帖,堆積如山,劉穆之眼觀耳聽,手寫作答,開口應(yīng)酬,井然有序,全都措置得當(dāng),對付自如。他又喜交賓客,談笑風(fēng)生,不知倦怠,偶有閑暇光景,便親手抄書,參閱校訂。他為人奢放豪爽,吃飯必定美味豐盛,從不單獨進餐。他曾經(jīng)向劉裕稟告說:“我家原本貧賤,生計難以維持,自從承蒙委以重任以來,從早到晚的花費稍為豐厚,然而除此之外,絲毫沒有辜負(fù)您?!?/p>

裕至彭城。王鎮(zhèn)惡、檀道濟入秦境,所向皆捷,秦諸屯守望風(fēng)款附。道濟遂至許昌,沈林子自汴入河,克倉垣。

冀州刺史王仲德入魏滑臺。

仲德水軍入河,將逼滑臺,魏兗州刺史尉建棄城北渡。仲德入城,宣言曰:“晉本欲以布帛七萬匹假道于魏,不謂守將遽去?!蔽褐魉寐勚?,遣叔孫建、公孫表引兵濟河,斬尉建于城下,呼晉軍問以侵寇之狀。仲德使人對曰:“劉太尉使王征虜自河入洛,掃清山陵,借空城以息兵,行當(dāng)西引,無損于好也?!彼糜质菇▎栐?,裕謝之曰:“洛陽晉之舊都,而羌據(jù)之。諸桓宗族、休之兄弟,晉之蠹也,而羌收之。晉欲伐之,故假道于魏,非敢為不利也?!?/p>

冬十月,將軍檀道濟克洛陽。

秦陽城、滎陽皆降,檀道濟等兵至成皋。秦陳留公洸守洛陽,遣使求救于長安,秦主泓遣兵救之。將軍趙玄言于洸曰:“今晉寇益深,眾寡不敵,若出戰(zhàn)不克,則大事去矣。宜攝諸戍之兵,固守金墉,以待西師之救。金墉不下,晉必不敢越我而西,是我不戰(zhàn)而坐收其弊也?!彼抉R姚禹陰與晉通,言于洸曰:“殿下以英武之略,受任方面。今嬰城示弱,得無為朝廷所責(zé)乎?”洸然之,遣玄將兵千余南守柏谷。玄泣曰:“玄受三帝重恩,所守正有死耳。但明公不用忠言,為奸人所誤,后必悔之。”既而成皋、虎牢皆來降,道濟等長驅(qū)而進。玄戰(zhàn)敗,被十余創(chuàng),其司馬蹇鑒冒刃抱玄

劉裕到達(dá)彭城。王鎮(zhèn)惡、檀道濟進入后秦境內(nèi),所向披靡,各個地方守軍聽到東晉軍的消息,紛紛誠心歸附。檀道濟乘勝抵至許昌,沈林子從汴水進入黃河,一舉攻克倉垣。

東晉冀州刺史王仲德進入北魏的滑臺城。

王仲德率水軍進入黃河,將要逼近滑臺,北魏兗州刺史尉建棄城向北渡過黃河。王仲德開進滑臺城,向城內(nèi)百姓宣告說:“我們晉朝本來想用七萬匹布帛向魏國借道,沒料到守城的將領(lǐng)卻突然逃之夭夭了。”北魏明元帝拓跋嗣聽說后,調(diào)遣叔孫建、公孫表帶兵渡過黃河,在滑臺城下殺掉尉建,并向晉軍詰問侵犯魏國的情狀。王仲德讓人回答說:“劉太尉派王仲德自黃河進入洛陽,清掃晉室祖先的陵墓,暫借這座空城來歇息兵士,馬上就要向西進發(fā),無損于晉、魏兩國的友好關(guān)系。”拓跋嗣又讓叔孫建質(zhì)問劉裕,劉裕向他致歉說:“洛陽是晉朝的舊都,羌人占據(jù)了。各桓氏宗族、司馬休之兄弟是晉朝的蠹蟲,而被羌人收留了他們。我們晉朝準(zhǔn)備討伐羌人,所以向魏國借道,不敢做出對你們不利的事情?!?/p>

冬十月,東晉將軍檀道濟攻克洛陽。

后秦陽城、滎陽二城全部投降,晉將檀道濟等率兵開進到成皋。后秦陳留公姚洸鎮(zhèn)守洛陽,派遣使者向長安求救,后秦主姚泓派兵援助。將軍趙玄向姚洸進言說:“現(xiàn)在晉寇深入我疆土,敵眾我寡難以抵抗,如果應(yīng)戰(zhàn)失利,那么國家大事無可挽救。我們應(yīng)該集結(jié)各處戍守兵力固守金墉城,以等待長安的救兵。晉軍攻不下金墉城,必定不敢越過我們向西進發(fā),這樣,我們不戰(zhàn)就可以輕易地獲取敵兵破敗的效果。”司馬姚禹暗中與晉軍溝通,他對姚洸說:“殿下因為具有英明威武的才略,擔(dān)當(dāng)一方重任??扇缃裰皇黔h(huán)城防守,顯示懦弱,豈不會受到朝廷的責(zé)備嗎?”姚洸信以為真,派遣趙玄率領(lǐng)一千多名士卒南去駐守柏谷塢。趙玄哭著說:“我蒙受三代帝王的重恩,所信守的信念正是以死相報而已。但是您不采納忠言,卻被奸臣所迷惑,日后必定后悔。”不久,成皋、虎牢都向東晉投誠,檀道濟等人率兵長驅(qū)直入。趙玄戰(zhàn)敗,身受創(chuàng)傷十幾處,他的司馬蹇鑒迎著刀鋒抱起趙玄

而泣。玄曰:“吾創(chuàng)已重,君宜速去!”鑒曰:“將軍不濟,鑒去安之!”與之皆死。姚禹逾城奔道濟,道濟遂進逼洛陽,洸出降。道濟獲秦人千余,議者欲盡坑之。道濟曰:“吊民伐罪,正在今日!”皆釋而遣之。于是夷、夏感悅,歸者日眾。

遣司空高密王恢之修謁五陵?!∈?,太尉裕自加相國、揚州牧,封宋公,備九錫,復(fù)辭不受。

裕遣長史王弘還建康,諷朝廷求九錫。時劉穆之掌留任,而旨從北來,穆之由是愧懼發(fā)病。詔以裕為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宋公,備九錫之禮。裕辭不受。

西秦遣使內(nèi)附。

西秦王熾磐遣使詣太尉裕,求擊秦以自效。裕以為平西將軍、河南公。

秦蒲阪守將姚懿反,伏誅?!∥憾×愕悦腿缸鱽y,魏討平之。

猛雀驅(qū)略吏民,入白山為亂,魏內(nèi)都大官張蒲、冀州刺史長孫道生討之。道生欲進兵,蒲曰:“吏民非樂為亂,為猛雀所迫脅耳。今不分別并擊之,雖欲返善,其道無由,必同力據(jù)險以拒我,未易猝平也。不如先遣使諭之,以不與猛雀同謀者皆不坐,則必喜而離散矣?!钡郎鷱闹嫡邤?shù)千家,使復(fù)其業(yè)。猛雀與其黨出走,蒲等追討,悉誅之。

丁巳(417)十三年 秦永和二,魏泰常二年,西涼公李歆嘉興元年。是歲,秦亡。大一小五,凡六僭國。

哭泣。趙玄說:“我的傷勢已重,你應(yīng)當(dāng)迅速離開這里!”蹇鑒說:“將軍不能脫險,我去哪里呢!”于是他和趙玄一同死去。姚禹越過城墻投奔檀道濟,檀道濟隨即率軍逼近洛陽,姚洸被迫出城投降。檀道濟俘獲上千名秦人,有人建議將他們?nèi)炕盥?。檀道濟說:“撫慰民眾,討伐罪人,就在今天!”于是,全部釋放遣送回家。因此夷人和漢人都心悅誠服,前來歸附的日益增多。

東晉朝廷派遣司空高密王司馬恢之拜謁五位皇帝的陵墓?!∈拢緞⒃W约杭邮谙鄧?、揚州牧,自封為宋公,配備九錫禮儀,劉裕再次推辭不受。

劉裕派遣長史王弘回到建康,向朝廷婉言請求授予九錫。當(dāng)時,劉穆之執(zhí)掌留守大權(quán),而旨意從劉裕所在的北方傳來,他因此愧懼交加,生出病來。晉安帝下詔任命劉裕為相國、總百官,賜封食邑十郡為宋公,配備九錫禮儀。劉裕推辭沒有接受。

西秦派遣使節(jié)請求歸附東晉朝廷。

西秦王乞伏熾磐派遣使節(jié)前往謁見東晉太尉劉裕,請求進攻后秦以為劉裕效力。劉裕便任命乞伏熾磐為平西將軍、河南公。

后秦蒲阪守將姚懿謀反,被殺?!”蔽憾×愕悦腿赴l(fā)動叛亂,北魏出兵討伐,平定了叛亂。

翟猛雀驅(qū)迫擄掠當(dāng)?shù)乩裘?,進入白山叛亂,北魏內(nèi)都大官張蒲、冀州刺史長孫道生率兵征討。長孫道生準(zhǔn)備領(lǐng)兵進擊,張蒲說:“吏民也不樂意發(fā)動叛亂,而是被翟猛雀威逼脅迫?,F(xiàn)在如果不加區(qū)別地一并攻擊,他們雖然想棄惡從善,但是無路可走,必定同心協(xié)力,據(jù)守險要來抗拒我們,這樣難以很快剿平叛亂。不如先派人去告知他們,凡是不和翟猛雀一道謀反的人,一律不予治罪,那么他們一定會高興地離開翟猛雀而解散?!遍L孫道生依從其言,投降者達(dá)幾千家,讓他們各自恢復(fù)舊業(yè)。翟猛雀及其黨羽逃離白山,張蒲等人追擊,將他們?nèi)空D殺。

丁巳(417) 晉安帝義熙十三年后秦永和二年,北魏泰常二年,西涼公李歆嘉興元年。這一年,后秦滅亡。大國一個小國五個,共六個僭國。

春正月朔,日食。

秦朝會前殿,君臣相泣。

秦安定守將姚恢反,伏誅。

晉師之過許昌也,秦東平公紹言于秦主泓曰:“晉兵已逼,安定孤遠(yuǎn)難救,宜遷其鎮(zhèn)戶內(nèi)實京畿,可得精兵十萬,雖晉、夏交侵,猶不亡國?!逼蜕淞合苍唬骸褒R公恢有威名,為嶺北所憚,且鎮(zhèn)人已與夏為深仇,理應(yīng)無貳。勃勃終不能越安定而寇京畿,若無安定則虜馬至郿矣。今關(guān)中兵足以拒晉,無為豫自損削也?!便鼜闹?。吏部郎懿橫密言曰:“恢有忠勛,今未加殊賞而置之死地。安定人以孤危逼寇,思南遷者十室而九,若恢擁之以向京師,得不為社稷之憂乎!宜征還以慰其心?!便植宦?。至是,恢帥鎮(zhèn)戶三萬八千趨長安,移檄州郡,長安大震。泓使東平公紹擊之,恢?jǐn)《馈?/p>

太尉裕引水軍發(fā)彭城?!《?,西涼公李暠卒,世子歆立。

暠寢疾,遺命長史宋繇曰:“吾死之后,世子猶卿子也,善訓(xùn)導(dǎo)之?!奔白洌賹俜钍雷屿闆龉?,以繇錄三府事,謚暠曰武昭王。

初,暠司馬索承明勸暠伐北涼,暠謂之曰:“蒙遜為百姓患,孤豈忘之!顧勢力未能除耳。卿有必禽之策,當(dāng)為孤陳之。直唱大言,使孤東討,此與言'石虎小豎,宜肆諸市朝’者何異!”承明慚懼而退。

吐谷渾樹洛干死,弟阿柴立。

春正月初一,出現(xiàn)日食。

后秦百官在前殿朝見國主姚泓,君臣們相對哭泣。

后秦安定守將姚恢因反叛被殺。

東晉軍隊過了許昌,后秦東平公姚紹向國主姚泓進言說:“晉兵已經(jīng)逼近,安定孤單遙遠(yuǎn),難以救護,應(yīng)當(dāng)將那里的鎮(zhèn)戶遷回京畿用來充實力量,這樣,可以得到十萬精兵,即使晉、夏輪番侵犯,也不至于亡國?!逼蜕淞合舱f:“齊公姚恢以威武著稱,嶺北軍民都害怕他,而且鎮(zhèn)守的官兵已經(jīng)和夏人結(jié)下深仇,理應(yīng)拼死相守而沒有二心。因此赫連勃勃最終不能越過安定進犯京師,如果失去安定這座重鎮(zhèn),敵人的鐵蹄就會踐踏到眉縣?,F(xiàn)在的關(guān)中兵馬足以抵御晉兵,不應(yīng)該先自行損害削弱自己。”姚泓聽從了他的話。吏部郎懿橫秘密告訴姚泓說:“姚恢對陛下忠誠有功,如今卻不給予特殊的封賞,相反置他于必死之地。安定人因為孤苦危難,強敵威逼,希望遷回南方的人家有十分之九,假若姚恢聚眾向京師進發(fā),豈不是國家的禍患嗎!應(yīng)該把他征召回朝,以慰藉其心?!币︺俅尉芙^他的建議。到此時,姚恢率領(lǐng)三萬八千戶安定人奔赴長安,向各州郡傳布檄文,長安大為震動。姚泓讓東平公姚紹進攻姚恢,姚恢戰(zhàn)敗而死。

東晉太尉劉裕率領(lǐng)水軍自彭城向西進發(fā)?!《拢鳑龉顣比ナ?,由長子李歆繼任涼公。

李暠臥病床上,臨終囑咐長史宋繇說:“我死之后,李歆如同你的兒子,要善加訓(xùn)導(dǎo)。”李暠去世后,百官擁立世子李歆為涼公,任命宋繇為錄三府事,追加李暠謚號武昭王。

當(dāng)初,李暠的司馬索承明上書勸說李暠討伐北涼,李暠告訴他說:“沮渠蒙遜禍害百姓,我怎么會忘卻呢!只是我還沒有力量消滅他。你如果有必定能擒獲他的良策,應(yīng)當(dāng)向我訴說。只唱高調(diào),講虛話,讓我征討東方,這和說'應(yīng)該把石虎這小子處死,陳尸于街市’的人有什么不同!”索承明既慚愧又害怕地退下去了。

吐谷渾汗國可汗樹洛干去世,他的弟弟阿柴繼位。

阿柴稍用兵侵并旁小種,地方數(shù)千里,遂為強國。

三月,將軍王鎮(zhèn)惡攻潼關(guān),與秦太宰姚紹戰(zhàn),大破之。

王鎮(zhèn)惡進軍潼關(guān)。檀道濟、沈林子自陜北渡河,拔襄邑堡,攻尹昭于蒲阪,不克。

秦主泓以東平公紹為太宰,封魯公,督將軍姚鸞等步、騎五萬守潼關(guān),遣別將姚驢救蒲阪。

林子謂道濟曰:“蒲阪城堅兵多,不可猝拔,不如還與鎮(zhèn)惡并力以爭潼關(guān)。若得之,則尹昭不攻自潰矣。”道濟從之。

三月,至潼關(guān)。紹引兵出戰(zhàn),道濟等奮擊大破之。紹退屯定城,據(jù)險拒守,遣姚鸞屯大路,絕晉糧道。

晉獲鸞別將尹雅,將殺之,雅曰:“夷、夏雖殊,君臣之義一也。晉以大義行師,獨不使秦有守節(jié)之臣乎!”乃免之。

林子夜襲殺鸞。紹又遣東平公讚屯河上以斷水道,林子擊走之。

太尉裕遣使假道于魏,魏遣兵屯河北,裕遂引兵入河。

劉裕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將溯河西上,先遣使假道于魏。秦主泓亦遣使求救于魏。魏主嗣使群臣議之,皆曰:“潼關(guān)天險,劉裕以水軍攻之甚難,若登岸北侵,其勢甚易。裕聲言伐秦,其志難測。且秦婚姻之國,不可不救。宜發(fā)兵斷河上流,勿令得西?!贝藓圃唬骸霸D秦久矣。今乘

阿柴漸漸發(fā)兵吞并吐谷渾周圍的弱小部落,開拓疆土數(shù)千里,于是成為強國。

三月,東晉將軍王鎮(zhèn)惡進攻潼關(guān),與后秦太宰姚紹交戰(zhàn),大破后秦軍。

王鎮(zhèn)惡向潼關(guān)進軍。檀道濟、沈林子從陜城北面渡過黃河,攻占襄邑堡,進攻尹昭據(jù)守的蒲阪,沒有攻克。

后秦國主姚泓任命東平公姚紹為太宰,封魯公,讓他督率將軍姚鸞等步、騎兵五萬人據(jù)守潼關(guān),同時派遣另一將領(lǐng)姚驢援救蒲阪。

沈林子對檀道濟說:“蒲阪城堅固且守軍眾多,不會立即攻陷,我們不如還兵與王鎮(zhèn)惡會師,共同爭取潼關(guān)。若占據(jù)潼關(guān),尹昭就可以不攻自破?!碧吹罎爮牧怂慕ㄗh。

三月,檀道濟、沈林子抵達(dá)潼關(guān)。姚紹率兵出城迎戰(zhàn),檀道濟等奮勇進擊,大破后秦軍。姚紹退兵駐扎定城,憑借險要堅守城池,派遣姚鸞把守入關(guān)大路,斷絕晉軍糧餉通道。

晉軍俘獲了姚鸞的部將尹雅,將要把他斬首,尹雅說:“夷人與漢人雖然有些區(qū)別,但是君臣大義卻是一致的。只能晉國可以大義出兵,難道不允許秦國有保守節(jié)操的大臣嗎!”于是免他一死。

沈林子乘夜襲擊殺掉姚鸞。姚紹又派東平公姚讚駐守黃河岸邊,以斷絕晉軍水路,沈林子率兵把他們擊潰。

東晉太尉劉裕派遣使臣向北魏借道通行,北魏派兵駐守黃河北岸,于是劉裕率領(lǐng)水軍開進黃河。

劉裕率領(lǐng)水軍自淮河、泗水進入清河,準(zhǔn)備逆流西上,便先派使臣向北魏借道。后秦國主姚泓也派遣使臣向北魏求援,北魏明元帝拓跋嗣讓大臣們商議此事,群臣都說:“劉裕用水軍攻克潼關(guān)天險非常困難,如果登上黃河北岸向北侵犯,看起來很容易。劉裕聲稱征討秦國,而他的志向難以捉摸。況且秦國是我們的姻親之邦,不可不援救。我們應(yīng)該出兵切斷黃河上流,不讓晉軍西進?!贝藓普f:“劉裕很早就有謀取秦國的野心?,F(xiàn)在趁

其危而伐之,其志必取。若遏其上流,裕心忿戾,必上岸北侵,是我代秦受敵也。今柔然寇邊,民食又乏,若復(fù)與裕為敵,南赴則北寇愈深,救北則南州復(fù)危,非良計也。不若聽裕西上,然后屯兵以塞其東。使??私?,必德我之假道;不捷,吾不失救秦之名,此策之得者也。且南北異俗,藉使國家棄恒山以南,裕必不能以吳、越之兵守之,安能為吾患!且夫為國計者惟社稷是利,豈顧一女子乎!”議者猶曰:“裕西入關(guān)則恐吾斷其后,北上則姚氏必不能出關(guān)助我,此必聲西而實北也?!彼媚饲查L孫嵩、阿薄干等將兵十萬屯河北岸。裕乃引軍入河,而使將軍向彌留戍碻磝。

弘農(nóng)人送義租給王鎮(zhèn)惡等軍。

初,劉裕命鎮(zhèn)惡等:“若克洛陽,須大軍俱進?!辨?zhèn)惡等乘利徑趨潼關(guān),為秦所拒。久之,乏食,眾心疑懼,欲棄輜重還赴大軍。沈林子按劍怒曰:“相公志清六合,今許、洛已定,關(guān)右將平,事之濟否,系于前鋒。奈何沮乘勝之氣,棄垂成之功乎!且大軍尚遠(yuǎn),賊眾方盛,雖欲求還,亦不可得。下官授命不顧,今日之事,當(dāng)為將軍辦之,但未知二三君子將何面以見相公之旗鼓耳!”鎮(zhèn)惡等遣使馳告裕求糧援。裕呼使者開舫北戶,指河上魏軍以示之曰:“我語令勿輕進,今岸上如此,何由得遣軍!”鎮(zhèn)惡乃至弘農(nóng),說

秦國危難之機而發(fā)兵討伐,他的決心就是要吞并秦國。我們倘若阻隔黃河上流,劉裕心生憤恨,必定上岸向北侵入,這樣,我們無異于代替秦國遭受傷害。如今柔然人進犯邊境,百姓糧食又缺乏,如果再與劉裕為敵,我們就會陷入南下?lián)魰x則北邊柔然更加深入,北上救援則南方州縣再次告急的兩難境地,因此這并非良策。不如聽任劉裕西上,然后我們派兵駐扎東部以堵塞晉軍后路。假使劉??藬持苿?,必然感激我們借道的功德;即使劉裕失敗,我們也不失救助秦國的名譽,這是上好的計策。再說,南北方風(fēng)俗各異,假如陛下舍棄恒山以南的疆土,劉裕也一定不會用來自吳、越的軍隊占據(jù),怎能會成為我們的禍患呢!而且一個為國家謀計的人,只考慮國家的利益,難道還顧及一個婚嫁的女子嗎!”參與議事的大臣還說:“劉裕向西進入潼關(guān)則害怕我們斷其后路,北上攻擊我國則秦國姚氏必定不會出關(guān)幫我們,因此劉裕所謂西進,其實是北上?!庇谑峭匕纤门汕查L孫嵩、阿薄干等率領(lǐng)十萬大軍駐扎黃河北岸。劉裕開始率領(lǐng)水軍進入黃河,而讓將軍向彌留兵戍守碻磝。

弘農(nóng)人向王鎮(zhèn)惡等軍隊繳送糧食。

當(dāng)初,劉裕命王鎮(zhèn)惡等人:“如果攻克洛陽,必須等待主力部隊一同進發(fā)?!蓖蹑?zhèn)惡等人卻乘勝直趨潼關(guān),結(jié)果遭到后秦兵的抵御。時間一長,軍糧空乏,將士心生疑懼,想舍棄隨帶的軍需物資回去投奔大軍。沈林子手按佩劍怒斥道:“劉相公立志掃清天下,如今許昌、洛陽已經(jīng)平定,關(guān)右之地即將收復(fù),大事成功與否,關(guān)鍵在前鋒部隊。為什么要挫傷乘勝進攻的士氣,擲棄臨近成功的業(yè)績!況且主力部隊尚在遠(yuǎn)方,而敵軍的力量正盛,我們雖然想力爭撤退,但是也不可能了。我不顧受命于危難之際,事到如今,我應(yīng)當(dāng)率軍完成使命,只是不知你們將以什么面目去見劉相公的旗鼓呢!”王鎮(zhèn)惡等人派遣信使疾馳報告劉裕,請求援助軍糧。劉裕喚來使者打開戰(zhàn)船的北窗,指著黃河岸上的北魏軍隊讓他看,說:“我告訴他們不要輕率進發(fā),現(xiàn)在岸上形勢如此嚴(yán)峻,我有什么辦法能派遣軍隊!”王鎮(zhèn)惡開始親臨弘農(nóng),勸說

諭百姓,競送義租,軍食復(fù)振。

夏四月,太尉裕遣兵擊魏兵于河上,大破之。

魏人以數(shù)千騎緣河隨裕軍西行,船有漂渡北岸者輒為魏人所殺略。裕遣軍擊之輒走,退則復(fù)來。四月,裕遣丁旿帥仗士七百人、車百乘渡北岸,去水百余步,為卻月陣,兩端抱河,車置七仗士,事畢,使豎一白毦。裕先命朱超石戒嚴(yán),毦舉,超石帥二千人馳赴之。魏人以三萬騎圍之,四面肉薄,弩不能制。超石斷矟千余,皆長三四尺,以大錘錘之,一矟輒洞貫三四人。魏兵奔潰,斬其將阿薄干,魏主嗣乃恨不用崔浩之言。

將軍沈林子擊秦姚紹,破之。紹病卒。

秦魯公紹遣兵屯河北之九原,絕晉糧援。沈林子邀擊破之,殺獲殆盡。紹憤恚嘔血,以兵屬東平公讚而卒。

太尉裕入洛陽。

齊郡太守王懿降魏,上書言:“劉裕在洛,宜發(fā)兵絕其歸路,可不戰(zhàn)而克?!蔽褐魉蒙浦詥柎藓圃唬骸皠⒃?撕??”對曰:“克之?!彼迷唬骸昂喂??”對曰:“姚興好事虛名而少實用,子泓懦弱,兄弟乖爭。裕乘其危,兵精將勇,何故不克!”嗣曰:“裕才何如慕容垂?”對曰:“垂藉父兄之資修復(fù)故業(yè),國人歸之,易以立功。裕奮寒微,不階尺土,討滅群盜,所向無前,其才優(yōu)矣?!彼迷唬骸霸<热腙P(guān),不能進退,

曉諭百姓,弘農(nóng)百姓爭相繳納糧食,軍糧再次得以充實。

夏四月,太尉劉裕派兵在黃河岸邊襲擊魏軍,大敗魏軍。

北魏人派幾千名騎兵尾隨劉裕的軍隊沿著黃河向西行進,一旦有漂流到北岸的戰(zhàn)船,船上的晉兵全都被魏軍劫掠殺害。劉裕派兵還擊,魏軍就轉(zhuǎn)頭逃跑,等晉兵退回船上,魏軍便再次上來。四月,劉裕派遣丁旿率領(lǐng)七百名衛(wèi)士,一百輛戰(zhàn)車,登上黃河北岸,在距離河水百余步的地方,擺成新月形戰(zhàn)陣,以河岸作為月弦,兩端緊抱河道,每輛戰(zhàn)車配置七名衛(wèi)士,戰(zhàn)陣布置完畢,在陣中豎立一桿白色羽旗。劉裕首先令朱超石戒備待發(fā),等到舉起白旗,朱超石便統(tǒng)率兩千人飛馳赴陣。魏軍用三萬騎兵相包圍,從四面以血肉之軀沖向戰(zhàn)陣,晉兵的強弓也無法阻擋。朱超石截斷一千余支鐵矟,每支長三四尺,用大錘錘擊鐵矟,一矟下去,就能戳穿三四人。魏軍潰散而逃,魏將阿薄干被斬殺,這時,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才悔恨自己沒有采納崔浩的建議。

東晉將軍沈林子攻擊后秦姚紹,擊敗了他。姚紹因病去世。

后秦魯公姚紹派兵駐守黃河北岸的九原,斷絕東晉軍隊的糧食援助。沈林子阻擊,使派往九原的后秦兵被殺或生俘殆盡。姚紹憤怒不遏,發(fā)病吐血,把兵權(quán)托付東平公姚讚后,便命歸黃泉。

東晉太尉劉裕進入洛陽。

東晉齊郡太守王懿投降北魏,他向北魏朝廷上書說:“劉?,F(xiàn)在洛陽,我們應(yīng)當(dāng)發(fā)兵斷絕他的歸路,可以不戰(zhàn)而勝?!北蔽好髟弁匕纤梅Q許他的建議,并因此問崔浩說:“劉裕能攻克姚泓嗎?”崔浩回答說:“可以攻克?!蓖匕纤谜f:“為什么呢?”崔浩應(yīng)對說:“姚興喜好追逐虛名而缺少實際才能,他的兒子姚泓懦弱多病,兄弟之間因爭國而矛盾重重。劉裕乘人之危,而且擁有精兵勇將,為什么不能戰(zhàn)勝!”拓跋嗣說:“劉裕的才能和慕容垂相比如何?”崔浩說:“慕容垂借助父兄的聲望來復(fù)興故有的基業(yè),國人歸附他,這樣容易建立功業(yè)。劉裕出身貧寒卑微,沒有憑靠尺土之地,卻討伐消滅了眾多的盜賊,所向無敵,所以說他的才能超過慕容垂?!蓖匕纤谜f:“劉裕已經(jīng)進入函谷關(guān),進退無路,

我以精騎直搗彭城,裕將若之何?”對曰:“今屈丐、柔然伺我之隙,而諸將用兵皆非裕敵。興兵遠(yuǎn)攻未見其利,不如靜以待之。??饲囟鴼w,必篡其主。關(guān)中華、戎雜錯,風(fēng)俗勁悍,裕欲以荊、揚之化施之函、秦,此無異解衣包火、張羅捕虎。雖留兵守之,人情未洽,趨尚不同,適足資敵耳。愿且按兵息民以觀其變,秦地終為國家之有,可坐而守也?!彼眯υ唬骸扒淞现畬徱?!”浩曰:“臣嘗私論近世將相,若王猛之治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幼主,慕容之霍光也;劉裕之平禍亂,司馬德宗之曹操也?!彼迷唬骸扒ず稳纾俊焙圃唬骸扒萍腋?,寄食姚氏,受其封殖。不思報恩,而乘時徼利,盜有一方,結(jié)怨四鄰。雖能縱暴于一時,終為人所吞耳?!彼么髳?,語至夜半。賜御縹醪十觚,水精鹽一兩,曰:“朕味卿言如此,故欲共饗其美?!比华q命長孫嵩、叔孫建各簡精兵,伺裕西過,南侵彭、沛。

魏置六部大人。

以天地、四方為號,命諸公為之。

秋七月,將軍沈田子入武關(guān)。八月,秦主泓自將擊之,大敗而還。

沈田子、傅弘之入武關(guān),秦戍將皆委城走。田子等進屯青泥。

八月,太尉裕至閺鄉(xiāng)。秦主泓欲自將御裕,恐田子

如果我們用精銳騎兵直搗他的老巢彭城,劉裕將會怎樣?”崔浩回答說:“如今有屈丐、柔然等對我們伺機而動,而諸位將領(lǐng)在用兵方面都不是劉裕的對手。我們發(fā)兵遠(yuǎn)征沒見得什么有利的,不如按兵不動,靜靜地等待時機。劉裕攻克后秦歸來,必然篡奪晉朝皇位。關(guān)中地區(qū)漢人和戎人雜居交錯,風(fēng)俗強悍,劉裕想以荊州、揚州地區(qū)的習(xí)俗施用于函谷關(guān)和秦地的百姓,這就如同脫下衣服包火、張開羅網(wǎng)捕虎一般。他們雖然留兵駐守,但是因為人們的感情難以融洽,志趣習(xí)尚不同,正好為敵人創(chuàng)造了條件。希望您暫且停止征伐,安息百姓,靜觀時局的變化,秦國的疆土最終歸我國所有,可以坐享其成?!蓖匕纤眯Φ溃骸澳憧紤]得很周全?!贝藓普f:“我曾經(jīng)私下評論近世的將相之才,比如王猛治理國家,就像苻堅的管仲;慕容恪輔佐幼主,就像慕容暐的霍光;劉裕平定禍亂,就像司馬德宗的曹操。”拓跋嗣說:“赫連勃勃怎么樣?”崔浩又回答說:“赫連勃勃當(dāng)年國破家亡,只身寄食在姚氏門下,并接受姚氏的培養(yǎng)。他不但不想回報姚家的恩義,而且趁機謀求私利,霸占一方地盤,與四邊鄰國結(jié)下怨仇。他雖能縱放暴虐于一時,但終究要被人吞并?!蓖匕纤梅浅8吲d,二人交談直至半夜時分。拓跋嗣賞賜給崔浩三十升御制青白色醅酒,一兩水精鹽,并說:“我品味你的話,如同品味這醅酒和水精鹽,所以想和你共同享受它們的醇美?!比欢?,拓跋嗣還是命令長孫嵩、叔孫建各自檢選精兵,等待劉裕的大軍向西過境后,準(zhǔn)備向南侵犯彭城、沛郡。

北魏設(shè)置六部大人。

六部大人以天、地、東、西、南、北四方為名號,讓當(dāng)時公位以上的大臣擔(dān)任。

秋七月,東晉將軍沈田子進入武關(guān)。八月,后秦國主姚泓親自率兵進擊沈田子,結(jié)果大敗而歸。

沈田子、傅弘之進入武關(guān),后秦的守將全部棄城而逃。沈田子等進兵駐扎青泥。

八月,太尉劉裕至閺鄉(xiāng)。后秦主姚泓想親率軍隊抗擊,怕沈田子

等襲其后,欲先擊滅田子等,然后傾國東出。乃帥步騎數(shù)萬,奄至青泥。田子本為疑兵,所領(lǐng)裁千余人,聞泓至,欲擊之,弘之以眾寡不敵止之。田子曰:“兵貴用奇,不必在眾。今眾寡相懸,勢不兩立,若彼圍既固,則我無所逃矣。不如乘其始至,營陳未立而先薄之,可以有功。”遂進兵。秦兵合圍數(shù)重,田子慰撫士卒曰:“諸君遠(yuǎn)來,正求此戰(zhàn),死生一決,封侯之業(yè)于此在矣!”士卒皆踴躍鼓噪,執(zhí)短兵奮擊。秦兵大敗,斬萬余級,泓奔還灞上。

太尉裕至潼關(guān),遣王鎮(zhèn)惡帥水軍自河入渭,大破秦兵,遂入長安。秦主泓出降。

裕至潼關(guān),王鎮(zhèn)惡請帥水軍自河入渭以趨長安,裕許之。秦主泓使姚丕守渭橋以拒之。鎮(zhèn)惡溯渭而上,乘蒙沖小艦,行船者皆在艦內(nèi)。秦人但見艦進,驚以為神。至渭橋,鎮(zhèn)惡令軍士食畢,皆持仗登岸,后者斬。既登,即密使人解放舟艦,渭水迅急,倏忽不見,乃諭士卒曰:“此為長安北門,去家萬里,舟楫、衣糧皆已隨流。今進戰(zhàn)而勝則功名俱顯,不勝則骸骨不返,無他歧矣?!蹦松硐仁孔洌婒v踴爭進,大破姚丕軍。泓引兵救之,為敗卒所蹂踐,不戰(zhàn)而潰。鎮(zhèn)惡入自平朔門。

泓將出降,其子佛念年十一,言于泓曰:“晉人將逞其欲,雖降必不免,不如引決?!便鼞撊徊粦?yīng),佛念登宮墻自投死。

等人突襲他的后方,于是就準(zhǔn)備先消滅沈田子等人,然后再傾盡全國的兵力向東攻打劉裕。姚泓便率領(lǐng)步、騎兵數(shù)萬人忽然來到青泥。沈田子所率部隊原本是用來迷惑敵人的疑兵,只有一千多人,他聽說姚泓趕到,想奮起一戰(zhàn),傅弘之以寡不敵眾為由阻止他。沈田子說:“用兵貴在出奇制勝,不一定在于人多?,F(xiàn)在眾寡懸殊,勢不兩立,如果敵人包圍已經(jīng)牢固,那么我們就無處可逃了。不如趁他們剛到,營地和戰(zhàn)陣尚未建立,而搶先逼近挑戰(zhàn),可以成功?!庇谑锹时M發(fā)。后秦兵把沈田子的晉軍重重包圍,沈田子安撫勉勵戰(zhàn)士們說:“各位遠(yuǎn)道而來,正是為了求得這場戰(zhàn)爭,生死在此一決,封侯升官的功業(yè)就在這里!”晉軍群情振奮,歡呼踴躍,手執(zhí)刀劍奮勇殺敵。后秦兵慘敗,一萬多人被殺,姚泓倉皇逃回灞上。

東晉太尉劉裕抵達(dá)潼關(guān),派遣王鎮(zhèn)惡統(tǒng)率水軍由黃河進入渭水,大破后秦兵,于是開進長安。后秦國主姚泓出城投降。

劉裕抵達(dá)潼關(guān),王鎮(zhèn)惡請求率領(lǐng)水軍由黃河開進渭水,直趨長安,劉裕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后秦國主姚泓命令姚丕駐守渭橋抵御晉軍。王鎮(zhèn)惡率水軍逆渭水而上,乘坐艨艟小艦,駕船的人都在艙內(nèi)。后秦人僅看見船只駛進而不見人,都驚奇地認(rèn)為是神船。王鎮(zhèn)惡到達(dá)渭橋,命令軍士們吃完飯后,都手持兵器上岸,最后離船登岸的人處斬。全部上岸后,就偷偷地讓人解開繩索放走船只,渭水流速迅急,倏忽之間,船只便失去了蹤影,于是王鎮(zhèn)惡告誡軍士們說:“這里是長安北門,遠(yuǎn)離家鄉(xiāng)萬里,船只、衣物和糧食都已隨流而去。今天,我們進攻取勝就可以立功揚名;失敗的話,連尸骨也不能回家,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選擇。”說完,王鎮(zhèn)惡身先士卒,大家奮起直追,英勇陷陣,一舉大敗姚丕的軍隊。姚泓率兵相救,不料被姚丕的敗兵沖撞踩踏,不戰(zhàn)自潰。王鎮(zhèn)惡從平朔門進入長安城。

姚泓將要出城投降,他的兒子姚佛念剛十一歲,對他說:“晉人勢必打算在我們身上展露他們的欲望,即使投降也必然要死,不如自殺?!币︺H徊蛔髀暎Ψ鹉畋愕巧蠈m墻投身自盡。

泓乃將妻子、群臣詣壘門降,鎮(zhèn)惡以屬吏。城中夷、晉六萬余戶,鎮(zhèn)惡以國恩撫慰,號令嚴(yán)肅,百姓安堵。

九月,太尉裕至長安,送姚泓詣建康,斬之。

鎮(zhèn)惡性貪,盜秦府庫不可勝紀(jì)。裕至知之,以其功大不問。收秦彝器、渾儀、土圭、記里鼓、指南車送建康,金帛、珍寶皆以頒將士。送姚泓至建康斬之。議將遷都洛陽,王仲德曰:“暴師日久,士卒思?xì)w,未可議也。”北涼王蒙遜聞裕滅秦,怒甚。門下校郎劉祥入言事,蒙遜曰:“汝聞劉裕入關(guān),敢研研然也!”斬之。

夏人進據(jù)安定。

夏王勃勃聞裕伐秦,曰:“裕取關(guān)中必矣,然不能久留,必將南歸,若留子弟及諸將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蹦孙黢R養(yǎng)士,進據(jù)安定,嶺北郡縣皆降之。裕遣使遺勃勃書,約為兄弟。勃勃報之。

冬十月,魏遣將軍刁雍屯固山。

司馬休之、魯軌、韓延之、刁雍等皆降魏。休之尋卒。刁雍表求南鄙自效,魏以為將軍,使聚眾河、濟間,擾徐、兗。劉裕遣兵討之,不克。雍進屯固山,眾至二萬。

太尉裕自進爵為王,增封十郡,復(fù)辭不受?!∈辉?,劉穆之卒?!∈?,太尉裕東還,留子義真都督雍、梁、秦州軍事。

于是姚泓帶著妻子兒女、文武百官來到王鎮(zhèn)惡的軍營正門前投降,王鎮(zhèn)惡將他們交給主管官吏處置。長安城中有六萬多戶漢人和夷人,王鎮(zhèn)惡用國家賜予的恩惠加以撫慰,發(fā)布命令,嚴(yán)肅法紀(jì),百姓相安無事。

九月,東晉太尉劉裕抵達(dá)長安,把姚泓押送到建康斬首。

王鎮(zhèn)惡生性貪婪,盜取后秦府庫的財貨不計其數(shù)。劉裕到長安后,知道此事,卻因為王鎮(zhèn)惡功勞大而不過問。劉裕沒收后秦宗室的祭祀用具彝器、渾天儀、測日土圭、用以計程的記里鼓和指南車等送往建康,其余的金銀玉帛、珍奇珠寶等全部賞賜將士。同時,將姚泓送到建康處死。劉裕商議要遷都到洛陽的計策,王仲德說:“如今出征在外時間久了,軍士盼望回家,不能再商議遷都的事?!北睕鐾蹙谇蛇d得知劉裕攻滅后秦后,十分惱火。門下校郎劉祥入宮奏事,沮渠蒙遜說:“你知道劉裕入關(guān),還膽敢揚揚自得!”于是殺掉了劉祥。

夏人進攻占據(jù)安定。

夏王赫連勃勃聽說劉裕攻伐后秦,說:“劉裕必定能夠奪取關(guān)中,但是他不會長久留居關(guān)中,必將返回南方,如果只留下子弟和諸將領(lǐng)守衛(wèi)關(guān)中,那么我取得關(guān)中就像在地上拾芥草一樣輕易?!庇谑?,他喂養(yǎng)戰(zhàn)馬,休養(yǎng)士卒,進兵占據(jù)了安定,后秦嶺北各郡縣都降附了夏國。劉裕派遣使節(jié)送信給赫連勃勃,相約結(jié)成兄弟。赫連勃勃也寫信回報。

冬十月,北魏派遣將軍刁雍駐守固山。

司馬休之、魯軌、韓延之、刁雍等人全都投降了北魏。不久,司馬休之去世。刁雍上書請求到南方邊陲效力,北魏明元帝拓跋嗣任命他為將軍,讓他在黃河、濟水之間招集軍隊,騷擾東晉所轄的徐州、兗州。劉裕派兵討伐刁雍,沒有取勝。刁雍進駐固山,兵眾達(dá)兩萬人。

東晉太尉劉裕自加授為王,增加采邑十個郡,劉裕再次辭讓不受?!∈辉?,東晉劉穆之去世?!∈?,東晉太尉劉裕東返,留下兒子劉義真都督雍、梁、秦三州諸軍事。

裕欲留長安經(jīng)略西北,而諸將佐久役思?xì)w,多不欲留。會聞劉穆之卒,裕以根本無托決意東還。欲以王弘代穆之,謝晦曰:“休元輕易,不若羨之?!蹦艘孕炝w之為丹陽尹,管留任;而以次子義真為安西將軍,守關(guān)中。王脩為長史,王鎮(zhèn)惡為司馬,沈田子、毛德祖、傅弘之皆為參軍從事。

先是,隴上流戶寓關(guān)中者,望因兵威得復(fù)本土。至是,知裕無復(fù)西略之意,皆嘆息失望。

關(guān)中人素重王猛,而是役也,鎮(zhèn)惡功為多,故南人忌之。沈田子與鎮(zhèn)惡爭功,尤不平。裕將還,田子等屢言鎮(zhèn)惡家在關(guān)中,不可保信。裕曰:“鐘會不得遂其亂者,以有衛(wèi)瓘故也。語曰'猛獸不如群狐’,卿等十余人,何懼鎮(zhèn)惡耶!”

三秦父老聞裕將還,詣門流涕曰:“殘民不沾王化,于今百年,始睹衣冠,人人相賀。舍此欲何之乎!”裕為之愍然,慰諭遣之。十二月,裕發(fā)長安,自洛入河,開汴渠以歸。義真生十二年矣。

魏置南雍州。

秦、雍人流入魏境以萬數(shù),魏乃置南雍州,以寇讚為刺史,治洛陽以撫之。讚善招懷流民,歸之者三倍其初。

夏王勃勃遣兵向長安。

夏王勃勃聞劉裕東還,大喜,召王買德問計,買德曰:“關(guān)中形勝之地,而裕以幼子守之,狼狽而歸,正欲急成篡事,不暇復(fù)以中原為意。此天以關(guān)中賜我,不可失也。

劉裕想留在長安整治西北,可是各位將領(lǐng)因長期征戰(zhàn)想望回家,大多不愿留下。正趕上聽聞劉穆之去世的消息,劉裕鑒于東晉朝廷沒有可以托付的人,便決心向東返回。劉裕想用王弘替代劉穆之,謝晦說:“王弘為人輕佻浮躁,不如徐羨之?!庇谑?,劉裕任命徐羨之為丹陽尹,代管留任;任命他的次子劉義真為安西將軍,據(jù)守關(guān)中。任命王脩為長史,王鎮(zhèn)惡為司馬,沈田子、毛德祖、傅弘之等都為參軍從事。

此前,隴上流亡到關(guān)中寄居的人,希望借助晉軍的威力收復(fù)故土。到這時,知道劉裕沒有繼續(xù)西進的意圖,都嘆息失望。

關(guān)中地區(qū)的人一向尊重王猛,而這次攻占長安的戰(zhàn)爭,王鎮(zhèn)惡的功勞最大,因此南方的將領(lǐng)忌恨他。沈田子和王鎮(zhèn)惡爭功,內(nèi)心非常不平。劉裕即將東返,沈田子等多次上言,說王鎮(zhèn)惡家在關(guān)中,不能確保守信。劉裕說:“鐘會作亂之所以不能得逞,是因為有衛(wèi)瓘的緣故。常言說'猛獸不如群狐’,你們十幾個人,王鎮(zhèn)惡有什么可怕!”

三秦地區(qū)年長的人聽說劉裕行將東返,紛紛到劉裕的營門前流著淚說:“我們這些殘余的漢民沒有沾習(xí)朝廷的教化,至今已有一百年,今天才真正看到漢人的衣冠文明,人人相互慶賀。你離開這里還想到哪里呢!”劉裕也為之感傷,只有好言勸慰,遣送他們回家。十二月,劉裕從長安出發(fā),經(jīng)洛水進入黃河,開通汴渠東歸。劉義真時年十二歲。

北魏設(shè)置南雍州。

流亡到北魏國境的秦州、雍州的百姓數(shù)以萬計,于是北魏設(shè)置南雍州,任命寇讚為刺史,州治設(shè)在洛陽,用來安撫流民??茏撋朴谡袚釕讶崃髅?,前來歸附的流民是當(dāng)初的三倍。

夏王赫連勃勃向長安派遣軍隊。

夏王赫連勃勃聽說劉裕東返,十分高興,招來王買德詢問對策,王買德說:“關(guān)中是地勢便利之地,可劉裕卻讓年幼的兒子鎮(zhèn)守,自己倉促東歸,正是想快速成就篡奪帝位的大事,沒有時間再顧及中原的土地。這是上天把關(guān)中賜予我們,不可坐失良機。

青泥、上洛南北之險,宜先遣游軍斷之。東塞潼關(guān),絕其水陸之路,然后傳檄三輔,施以恩德,則義真在網(wǎng)罟之中,不足取矣。”勃勃乃使其子帥騎二萬向長安,別將屯青泥及潼關(guān),而自將大軍為后繼。

戊午(418) 十四年魏泰常三年,夏昌武元年。

春正月,王鎮(zhèn)惡、沈田子帥師拒夏兵,田子矯殺鎮(zhèn)惡。安西長史王脩討田子,斬之。參軍傅弘之擊夏兵,卻之。

夏赫連至渭,關(guān)中民降之者屬路。沈田子將兵拒之,畏其眾盛,不敢進。王鎮(zhèn)惡聞之曰:“公以十歲兒付吾屬,當(dāng)共竭力,而擁兵不進,虜何由得平!”遂與田子俱出。田子與鎮(zhèn)惡素有相圖之志,至是,益忿懼。軍中又訛言鎮(zhèn)惡欲盡殺南人據(jù)關(guān)中反;田子遂請鎮(zhèn)惡至傅弘之營計事,因屏人語,使人斬之,矯稱受太尉令。義真與王脩被甲登門以察其變。脩執(zhí)田子,數(shù)以專戮而斬之。弘之破夏兵,夏兵乃退。

太尉裕至彭城,解嚴(yán)?,樞巴醯挛倪€建康?!∫詣⒘x隆為荊州刺史。

劉裕欲以世子義符鎮(zhèn)荊州,張卲諫曰:“儲貳之重,四海所系,不宜居外?!蹦艘粤x隆為荊州刺史,以到彥之、張卲、王曇首、王華等為參佐。義隆尚幼,府事皆決于卲。裕謂義隆曰:“曇首,沉毅有器度,宰相才也,汝每事咨之?!?/p>

三月,遣使如魏?!∠奈逶?,魏人襲燕,不克。

青泥、上洛是南北兩個險要重鎮(zhèn),應(yīng)該先派遣游動部隊切斷它們的交通。向東堵塞潼關(guān)的水陸道路,然后向三輔地區(qū)發(fā)布檄文,施加恩德,這樣,劉義真如同在網(wǎng)羅之中,唾手可得?!庇谑呛者B勃勃讓他的兒子赫連璝率領(lǐng)兩萬騎兵趨向長安,其他將領(lǐng)駐守青泥和潼關(guān),他本人親自統(tǒng)率大軍為后繼部隊。

戊午(418) 晉安帝義熙十四年北魏泰常三年,夏昌武元年。

春正月,王鎮(zhèn)惡、沈田子率領(lǐng)晉軍抵御夏兵,沈田子詐稱旨意殺害王鎮(zhèn)惡。安西長史王脩捉住沈田子,把他斬首。參軍傅弘之擊退夏兵。

夏國將軍赫連璝抵達(dá)渭陽,降附的關(guān)中百姓絡(luò)繹不絕。沈田子率兵拒戰(zhàn),害怕夏兵人多勢眾,不敢進兵。王鎮(zhèn)惡聽到消息后,說:“劉公把十歲小兒托付給我們,應(yīng)當(dāng)共同盡力而為,可是,沈田子聚兵不前,怎么才能平定敵虜呢!”于是王鎮(zhèn)惡和沈田子同時出兵迎戰(zhàn)。他們二人本來就有相互圖謀之心,如今更加憤恨和害怕。晉軍中又謠傳王鎮(zhèn)惡想全部殺盡南方人,占據(jù)關(guān)中謀反;沈田子便請王鎮(zhèn)惡到傅弘之的軍營商議戰(zhàn)事,趁機屏退左右侍從,派人殺掉王鎮(zhèn)惡,并詐稱是奉了太尉劉裕的旨意。劉義真和王脩身披鎧甲登上橫門來觀察形勢的變化。王脩捉拿沈田子,歷數(shù)他擅自殺戮之罪,把沈田子斬首。傅弘之打敗夏兵,夏兵于是撤退。

東晉太尉劉裕抵達(dá)彭城,解除戒嚴(yán)?,樞巴跛抉R德文返回建康?!|晉朝廷任命劉義隆為荊州刺史。

劉裕想派長子劉義符鎮(zhèn)守荊州,張卲勸阻說:“作為維系四海人心的儲君,不能駐守外地?!庇谑侨蚊鼊⒘x隆為荊州刺史,任命到彥之、張卲、王曇首、王華等人為參佐屬吏。劉義隆尚年幼,府衙事務(wù)都取決于張卲。劉裕對劉義隆說:“王曇首深沉剛毅有器度,具有宰相的才干,凡事你應(yīng)該征詢他的意見?!?/p>

三月,東晉朝廷派遣使臣出訪北魏?!∠奈逶?,北魏人襲擊北燕,沒有取勝。

初,和龍有赤氣,四塞蔽日,自寅至申。太史令張穆言于燕王跋曰:“此兵氣也。今魏方強,而執(zhí)其使者,臣竊懼焉?!敝潦?,魏遣長孫道生帥兵襲燕,拔乙連城,進至和龍。跋嬰城自守,魏人攻之不克,掠其民萬余家而還。

六月,太尉裕始受相國、宋公、九錫之命。

裕既受命,崇繼母蕭氏為太妃,以孔靖為尚書令,王弘為仆射,傅亮、蔡廓為侍中,謝晦為右衛(wèi)將軍,殷景仁為秘書郎。靖辭不受。景仁學(xué)不為文,敏有思致,口不談義,深達(dá)理體,至于國典朝儀、舊章記注,莫不撰錄,識者知其有當(dāng)世之志。

冬十月,以西涼公李歆為鎮(zhèn)西大將軍。

歆遣使來告襲位,故有是命,仍封酒泉公。

魏天部大人、白馬公崔宏卒。

謚曰文貞。

劉義真殺其長史王脩,關(guān)中大亂。十一月,夏王勃勃陷長安,義真逃歸。

劉義真賜與無節(jié),王脩每裁抑之。左右皆怨,譖脩欲反,義真殺之。于是人情離駭,莫相統(tǒng)一。義真悉召外兵,閉門拒守,關(guān)中郡縣悉降于夏。夏王勃勃進據(jù)咸陽,長安樵采路絕。

劉裕聞之,使蒯恩召義真東歸,而以朱齡石守關(guān)中。謂曰:“卿至,可敕義真輕裝速發(fā),出關(guān)然后徐行。若關(guān)右必不可守,可與義真俱歸?!?/p>

當(dāng)初,北燕都城和龍到處充滿了赤紅色的云氣,遮掩了太陽,從寅時持續(xù)到申時。太史令張穆對北燕王馮跋說:“這是兵災(zāi)之象。如今魏國正強盛,而我們拘留他們的使臣,我私下感到害怕?!钡竭@時,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派遣長孫道生率兵襲擊北燕,攻克乙連城,進兵至和龍城下。馮跋環(huán)城自守,魏兵攻城不破,便掠奪北燕百姓一萬多家而撤退。

六月,東晉太尉劉裕開始接受相國、宋公、九錫之命。

劉裕接受朝廷任命后,尊崇繼母蕭氏為太妃,任命孔靖為尚書令,王弘為仆射,傅亮、蔡廓為侍中,謝晦為右衛(wèi)將軍,殷景仁為秘書郎??拙竿妻o不就。殷景仁好學(xué)而不作文,敏捷而有才情,不空談義理而深通治政大體,以至于國朝的典章禮儀、舊時的政律史實,無不編寫著錄,有識之士都知道他有隨順世俗的意趣。

冬十月,東晉朝廷任命西涼公李歆為鎮(zhèn)西大將軍。

李歆派遣使臣到建康,向東晉朝廷報告他已經(jīng)繼位,因此才有這一任命,仍封為酒泉公。

北魏天部大人、白馬公崔宏去世。

謚號文貞。

劉義真殺害他的長史王脩,關(guān)中大亂。十一月,夏王赫連勃勃攻陷長安,劉義真?zhèn)}皇逃回。

劉義真賞賜不加節(jié)制,王脩常常制止他。于是劉義真身邊的人全都怨恨王脩,便誣陷王脩準(zhǔn)備反叛,劉義真輕信詆毀之言,將王脩斬殺。因此人心驚恐離散,無法統(tǒng)一。劉義真把在外駐防的軍隊全部召入長安,關(guān)閉城門據(jù)城堅守,關(guān)中各郡縣全部降附于夏國。夏王赫連勃勃進兵占領(lǐng)了咸陽,切斷了長安的打柴通道。

劉裕聽說后,讓蒯恩征召劉義真向東返回,命令朱齡石據(jù)守關(guān)中。劉裕對朱齡石說:“你到了長安,可以告誡劉義真輕裝快速前進,出潼關(guān)后才可以放慢速度。如果潼關(guān)以西實在不能據(jù)守,可以同劉義真一道回來?!?/p>

十一月,齡石至長安。義真將士大掠而東,多載寶貨、子女,方軌徐行,日不過十里,傅弘之諫不聽。赫連帥眾追之,弘之、蒯恩斷后,力戰(zhàn)連日。至青泥大敗,為夏兵所禽。義真左右盡散,獨逃草中。參軍段宏追尋得之,束之于背,單馬而歸。義真曰:“今日之事,誠無筭略,然丈夫不經(jīng)此,何以知艱難!”

勃勃欲降傅弘之,弘之不屈,叫罵而死。勃勃積人頭為京觀,號髑髏臺。長安百姓逐朱齡石,齡石焚宮殿,奔潼關(guān),夏兵追殺之。勃勃入長安,大饗將士,舉觴屬王買德曰:“卿往日之言一期而驗,可謂筭無遺策矣!”

裕聞青泥之?dāng)。粗x真存亡,怒甚,刻日北伐。謝晦諫以“士卒疲弊,請俟他年”。鄭鮮之亦言:“今諸州大水,民食寡乏,三吳群盜攻沒諸縣,皆由困于征役故也。江南士庶引領(lǐng)颙颙,以望返旆,聞更北出,不測還期,臣恐返顧之憂更在腹心也?!睍x真得免,乃止,但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以段宏為黃門郎,毛德祖守蒲阪。

夏王勃勃稱皇帝?!″缧且?。

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經(jīng)北斗,絡(luò)紫微,八十余日而滅。魏主嗣復(fù)召諸儒、術(shù)士問之曰:“今四海分裂,咎在何國?朕甚畏之,卿其無隱?!贝藓圃唬骸盀?zāi)異之興皆象人事,人事無釁,又何畏焉!昔王莽將篡,星變?nèi)绱?。今國家主尊臣卑?/p>

十一月,朱齡石抵達(dá)長安。劉義真率領(lǐng)的官兵大肆掠奪之后才向東撤退,許多裝滿金銀財寶和子女的車輛并行緩慢地前進,每天行程不過十里,傅弘之規(guī)勸不聽。赫連璝率兵追趕,傅弘之、蒯恩在后面掩護,一連數(shù)日奮力拼殺。行至青泥,晉軍大敗,傅、蒯二人被夏兵俘獲。劉義真的左右隨從全部逃散,他獨自一人躲避在草叢中。參軍段宏追隨尋找到劉義真,把他綁伏在背上,跨上一匹馬往回逃。劉義真說:“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實在缺乏謀略,可是,大丈夫不經(jīng)歷如此磨難,怎能知道世事的艱險呢?”

赫連勃勃想讓傅弘之投降,傅弘之決不屈從,在叫罵聲中死去。赫連勃勃把戰(zhàn)死的晉軍頭顱堆積成高高的墳冢,號稱“髑髏臺”。長安的百姓驅(qū)趕朱齡石,朱齡石縱火燒毀了長安的宮殿,跑到潼關(guān),夏兵追上殺掉他。夏王赫連勃勃進入長安,大舉犒賞將士。他舉起酒杯對王買德說:“你往日的預(yù)言,一年應(yīng)驗,真可謂是神機妙算!”

劉裕聞知青泥失敗的消息,而不知劉義真的死活,非常憤怒,準(zhǔn)備即日北上討伐。謝晦以“如今士卒疲敝不堪,請等到來年”相勸。鄭鮮之也說:“現(xiàn)在各州發(fā)生水患,百姓衣食困乏,三吳地區(qū)的盜匪攻占各縣,都是因為苦于遠(yuǎn)征服役的結(jié)果。江南的士民都伸長脖仰望您班師歸來,聽說再次向北出征,又不能測度還兵日期,我擔(dān)心要在腹心之地發(fā)生變故而成為后顧之憂了。”這時,正好知道劉義真幸免于難,才放棄北伐,劉裕只是登上城樓向北眺望,感慨流淚而已。于是劉裕任命段宏為黃門郎,毛德祖鎮(zhèn)守蒲阪。

夏王赫連勃勃稱皇帝。 出現(xiàn)彗星。

彗星出現(xiàn)于天津星,進入太微星,經(jīng)過北斗星,籠罩紫微星,八十多天后才消失。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再次征召各位儒士、術(shù)士,詢問他們說:“如今天下四分五裂,上天所警示的災(zāi)禍在哪個國家呢?我十分畏懼,你們不要隱諱其辭。”崔浩說:“災(zāi)禍變異的出現(xiàn)都象征著人事,沒有人為的怨叛,又有什么可怕呢!當(dāng)年王莽即將篡權(quán)時,星相變化也是這樣?,F(xiàn)在,我國主尊臣卑,

民無異望;晉室陵夷,危亡不遠(yuǎn),彗之為異,其劉裕將篡之應(yīng)乎!”

十二月,宋公劉裕弒帝于東堂,奉瑯邪王德文即位。

裕以讖云“昌明之后尚有二帝”,乃使中書侍郎王韶之與帝左右密謀弒帝而立德文。德文常在帝左右,韶之不得間。會德文有疾,出居于外,韶之以散衣縊帝于東堂。裕因稱遺詔,奉德文即位。

以北涼王蒙遜為涼州刺史。

蒙遜稱藩,故有是命。

己未(419) 恭皇帝元熙元年魏泰常四年,夏真興元年。

春正月,立皇后褚氏?!≡嵝萜搅??!∠娜讼萜掩妗?/p>

夏人攻蒲阪,毛德祖不能御,全軍歸彭城。劉裕以德祖為滎陽太守,戍虎牢。

夏主勃勃殺隱士韋祖思。

夏主勃勃征隱士京兆韋祖思。既至,恭懼過甚,勃勃怒曰:“我以國士待汝,汝乃以非類遇我。汝昔不拜姚興,今何獨拜我?我在汝猶不以我為帝王,我死汝曹弄筆當(dāng)置我于何地耶!”遂殺之。

夏主勃勃還統(tǒng)萬。

夏群臣請都長安,夏主勃勃曰:“朕豈不知長安帝都沃饒

百姓沒有謀叛的意圖;而晉王室日趨衰落,臨近危亡,彗星的災(zāi)異,難道是劉裕將要篡位的預(yù)兆嗎?”

十二月,東晉宋公劉裕在東堂殺害晉安帝司馬德宗,擁立瑯邪王司馬德文即皇帝位。

劉裕鑒于讖書上有“昌明之后還有兩個皇帝”的說法,便讓中書侍郎王韶之和安帝司馬德宗身邊的親信密謀殺害司馬德宗,另立司馬德文為帝。司馬德文常隨司馬德宗左右,王韶之沒有機會動手。正好趕上司馬德文生病,出宮在外,王韶之趁機用散衣在東堂勒死司馬德宗。于是,劉裕聲稱奉司馬德宗遺詔,擁立司馬德文即皇帝位。

東晉朝廷任命北涼王沮渠蒙遜為涼州刺史。

沮渠蒙遜向東晉朝廷請求自稱藩屬,所以有這一任命。

晉恭帝

己未(419) 晉恭帝元熙元年北魏泰常四年,夏真興元年。

春正月,東晉朝廷立瑯邪王妃褚氏為皇后?!|晉朝廷把晉安帝司馬德宗安葬于休平陵?!∠谋ハ萜掩?。

夏兵進攻蒲阪,東晉毛德祖無力抵御,全軍撤退到彭城。劉裕任命毛德祖為滎陽太守,戍守虎牢。

夏主赫連勃勃殺害隱士韋祖思。

夏主赫連勃勃征召京兆隱士韋祖思。韋祖思抵達(dá)后,過于謙恭害怕,赫連勃勃發(fā)怒說:“我以國士把你征召到長安來,你卻以異族來對待我。你過去不拜見姚興,如今為什么唯獨要拜見我呢?我健在時,你就不認(rèn)為我是帝王,我死后,你們這些玩弄文筆的人不知要把我安置在何等地位!”于是殺掉了他。

夏主赫連勃勃回到統(tǒng)萬城。

夏國的文武大臣請求把都城遷至長安,夏主赫連勃勃說:“我怎么會不知道歷代帝王定都的長安,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

險固,然統(tǒng)萬距魏境裁百余里,朕在長安,統(tǒng)萬必危。若在統(tǒng)萬,則魏必不敢濟河而西。諸卿適未見此耳!”乃置南臺于長安,以赫連錄尚書事而還。

勃勃性驕虐,視民如草芥,常置弓劍于側(cè),群臣迕視者鑿其目,笑者決其唇,諫者先截其舌然后斬之。

宗室司馬楚之據(jù)長社。

劉裕誅翦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兄皆死,楚之亡匿蠻中。及從祖休之奔秦,楚之乃亡之汝、潁間,聚眾以謀復(fù)仇。楚之少有英氣,折節(jié)下士,有眾萬余,屯據(jù)長社。裕使沐謙往刺之,楚之待謙甚厚。謙未得間,乃夜稱疾,欲因楚之問疾而刺之。楚之果自赍藥往視,情意勤篤,謙不忍發(fā),乃出匕首以狀告曰:“將軍深為劉裕所忌,愿勿輕率以自保全?!彼煳硎轮?,為之防衛(wèi)。轉(zhuǎn)屯柏谷塢。

夏四月,魏主嗣有事于東廟。

助祭者數(shù)百國。

西涼地震、星隕。

涼公歆用刑過嚴(yán),又好治宮室,從事中郎張顯上疏曰:“涼土三分,勢不支久。兼并之本在于務(wù)農(nóng),懷遠(yuǎn)之略莫如寬簡。今陰陽失序,風(fēng)雨乖和,是宜減膳徹懸,側(cè)身修道。而更繁刑峻罰,繕筑不止,殆非所以致興隆也。沮渠蒙遜胡夷之杰,內(nèi)修政事,外禮英賢,攻戰(zhàn)之際,身先士卒,百姓懷之,樂為之用。臣謂殿下非但不能平殄蒙遜,亦懼蒙遜

地勢險固,然而統(tǒng)萬城相距魏國邊境才一百余里,我在長安,統(tǒng)萬城必定危險。如果在統(tǒng)萬城,魏軍絕不敢渡過黃河西上。你們正是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于是,在長安設(shè)置南臺,任命赫連璝錄南臺尚書事后回到統(tǒng)萬城。

赫連勃勃生性驕橫暴虐,視百姓如草芥,常常把弓箭放在身側(cè),群臣中有對面直視他的人被挖去眼睛,對他發(fā)笑的人被戳破嘴唇,膽敢直言進諫的人先被割掉舌頭,然后斬首。

東晉皇族司馬楚之駐守長社。

劉裕斬除晉朝皇族中有才能名望的人,司馬楚之的叔父、哥哥都未能幸免,他只好流亡到蠻人中躲藏起來。等到他的堂祖父司馬休之投奔后秦時,司馬楚之才逃亡到汝水、潁水流域,招集部眾謀劃復(fù)仇。司馬楚之年輕且有威武氣概,禮賢下士,擁有一萬余人,駐扎長社。劉裕派沐謙前去刺殺司馬楚之,司馬楚之對待沐謙非常優(yōu)厚。沐謙沒有機會下手,便在夜間聲稱有病,想趁司馬楚之詢問病的當(dāng)兒行刺。司馬楚之果然親自帶藥前往探視,情意真摯懇切,沐謙不忍心行動,于是取出匕首,如實相告司馬楚之說:“劉裕非常忌恨將軍,希望你不要輕率以保全自己?!闭f完,他便投身于司馬楚之,擔(dān)當(dāng)防衛(wèi)工作。隨后,司馬楚之由長社轉(zhuǎn)移到柏谷塢駐守。

夏四月,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在白登山廟祭祀祖先。

前來陪祭的有數(shù)百個部落酋長。

西涼發(fā)生地震,出現(xiàn)隕星墜落。

西涼公李歆施用刑罰過于苛刻,又喜歡營造宮殿,從事中郎張顯上疏說:“涼州疆土三分,勢必不會維持長久。軍事兼并的根本在于發(fā)展農(nóng)業(yè),懷柔遠(yuǎn)方部族的策略莫過于寬容簡便。如今陰陽失序,風(fēng)雨失調(diào),應(yīng)該減少膳食,撤除樂器,全力以赴修道。但是現(xiàn)在卻是刑罰更加繁重嚴(yán)峻,大興土木,修造不止,這樣大概不會導(dǎo)致國家興隆。沮渠蒙遜是胡夷人的豪杰,對內(nèi)整治政事,對外禮遇英賢,攻城略地之時,身先士卒,百姓愛戴他,樂意為他效勞。我認(rèn)為,殿下不只是不能消滅沮渠蒙遜,而且恐怕沮渠蒙遜

方為社稷之憂也?!?/p>

主簿汜稱亦諫曰:“天之子愛人主,殷勤至矣。故政之不修,下災(zāi)異以戒告之,改者雖危必昌,不改者雖安必亡。屬者謙德堂陷,效穀地裂,昏霧四塞,日赤無光,狐上南門,地頻五震,星隕建康,皆變異之大者也。昔年西平地裂,狐入殿前,而秦師奄至;姑臧門崩,隕石于堂,而梁熙見殺。及段業(yè)稱制,三年之中,地震五十余所,而先王龍興,蒙遜篡弒。此皆目前之成事,殿下所明知。愿亟罷宮室之役,止游畋之娛,禮賢愛民,以應(yīng)天變?!膘Ы圆粡?。

秋七月,宋公裕始受進爵之命,移鎮(zhèn)壽陽?!《拢詣⒘x真為揚州刺史。

劉裕以義真刺揚州,鎮(zhèn)石頭。蕭太妃謂裕曰:“道憐汝布衣兄弟,宜以為揚州?!痹T唬骸皳P州根本,事務(wù)至多,非道憐所了。”太妃曰:“彼年出五十,豈不如汝十歲兒耶!”裕曰:“義真雖為刺史,而事悉由寄奴。道憐年長,若不親事,則于聽望不足矣?!钡缿z愚鄙貪縱,故裕不肯用。

十一月朔,日食。 十二月,宋王裕加殊禮,進太妃為太后,世子曰太子。

庚申(420) 二年宋高祖武帝劉裕永初元,魏太宗明元帝拓跋嗣泰常五年。西秦文昭王乞伏熾磐建弘元年,夏世祖赫連勃勃真興二年,燕太祖馮跋太平十二年,北涼武宣王沮渠蒙遜玄始九年,西涼公李恂永建元年。是歲,晉亡宋代,凡七國。

正在成為我們的后顧之憂。”

主簿汜稱也進諫說:“上天將人主當(dāng)作自己的兒子來愛護,殷勤周到。所以政治不修,上天就降下災(zāi)禍變異來警告他,凡能改正的人主,雖有危機而必將昌盛;不思改正的人主,雖然安定卻終將走向滅亡。過去,敦煌謙德堂塌陷,效穀出現(xiàn)地裂,大霧彌漫,太陽赤紅無光,狐貍登上南門城樓,連續(xù)五次地震,隕星落在建康,所有這些都是大的災(zāi)異變故。往年,西平發(fā)生地裂,狐貍竄進殿前,而秦國的軍隊突然降臨;姑臧城門崩壞,隕石落到閑豫堂,而梁熙被誅殺。等到段業(yè)稱王時,三年中發(fā)生五十多處地震,而先王興起于瓜州,沮渠蒙遜殺主篡位。這些都是眼前現(xiàn)成的事例,殿下非常清楚。希望殿下趕快停止興建宮室,停止游獵娛樂,禮遇賢才,愛護百姓,以回應(yīng)上天的變異?!崩铎Ф疾宦爮摹?/p>

秋七月,宋公劉裕才接受晉爵為王的詔命,從彭城移駐到壽陽?!《拢蚊鼊⒘x真為揚州刺史。

劉裕任命劉義真為揚州刺史,鎮(zhèn)守石頭。蕭太妃對劉裕說:“劉道憐是你的平民兄弟,應(yīng)當(dāng)起用為揚州刺史?!眲⒃Uf:“揚州是國家的根本,事務(wù)繁多,不是劉道憐所能勝任的?!笔捥f:“他年過五十的人,難道還不如你那十歲的小兒嗎!”劉裕說:“劉義真雖是刺史,但一切事務(wù)都由我做主。劉道憐年歲大,若不親自處事,就有損于聲望。”劉道憐生性愚魯卑鄙,貪婪驕縱,因而劉裕不肯重用他。

十一月初一,出現(xiàn)日食?!∈拢瓮鮿⒃1患邮谔厥獾亩Y遇,進封蕭太妃為太后,稱世子劉義符為太子。

宋武帝

庚申(420) 晉恭帝元熙二年宋高祖武帝劉裕永初元年,北魏太宗明元帝拓跋嗣泰常五年。西秦文昭王乞伏熾磐建弘元年,夏世祖赫連勃勃真興二年,燕太祖馮跋太平十二年,北涼武宣王沮渠蒙遜玄始九年,西涼公李恂永建元年。這一年,晉亡宋代,總共七國。

夏四月,長星出竟天。六月,宋王裕還建康,稱皇帝,廢帝為零陵王,以兵守之。

宋主裕欲受禪而難于發(fā)言,乃集朝臣宴欽,從容言曰:“桓玄篡位,鼎命已移。我唱義興復(fù),平定四海,功成業(yè)著,遂荷九錫。今年將衰暮,崇極如此,物忌盛滿,非可久安。今欲奉還爵位,歸老京師。”群臣莫喻其意。日晚坐散,中書令傅亮乃悟,叩扉請見,曰:“臣暫宜還都?!痹=馄湟猓瑹o復(fù)他言。亮出,見長星竟天,拊髀嘆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驗矣。”亮至建康。

四月,征裕入輔。裕留子義康鎮(zhèn)壽陽,以參軍劉湛為長史,決府事。湛自幼年即有宰物之志,常自比管、葛,博涉書史,不為文章,不喜談議。裕甚重之。

六月,裕至建康。亮具詔草,使帝書之。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桓玄之時,晉氏已無天下,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彼鞎嗉垶樵t,遜于瑯邪等。百官拜辭,秘書監(jiān)徐廣流涕哀慟。

裕為壇于南郊即位。廣又悲感流涕,侍中謝晦謂之曰:“徐公得無小過!”廣曰:“君為宋朝佐命,身是晉室遺老,悲歡之事固不可同。”

宋主臨太極殿,大赦改元。其犯鄉(xiāng)論清議,一皆蕩滌,與之更始。奉晉恭帝為零陵王,即宮于故秣陵縣,使將軍劉遵考將兵防衛(wèi)。

夏四月,滿天出現(xiàn)長星。六月,宋王劉?;亟?,稱皇帝,廢黜晉恭帝司馬德文為零陵王,派兵守衛(wèi)。

宋武帝劉裕想承受晉恭帝司馬德文讓出的帝位而又難于說出口,于是召集臣下聚會歡飲,他從容不迫地說:“當(dāng)年桓玄篡位,政權(quán)已經(jīng)旁落。我首唱大義,復(fù)興帝室,平定天下,功業(yè)顯著,才蒙受朝廷賞賜的九錫。如今我已近老年,地位尊崇至極,世間萬物忌諱盛足充溢,否則就不能長久安定?,F(xiàn)在我想奉還爵位,告老還京。”群臣不明白他的真意。直至天晚席散,中書令傅亮才恍然大悟,便叩門請見劉裕,說:“我暫且應(yīng)該回到建康。”劉裕理會他的用意,沒有再說別的。傅亮走出門來,看見直至天邊的長星,感嘆地拍著大腿說:“我常常不信天象,今天開始應(yīng)驗了?!庇谑牵盗恋诌_(dá)建康。

四月,東晉朝廷征召劉裕入京輔政。劉裕留下兒子劉義康鎮(zhèn)守壽陽,任命參軍劉湛為長史,協(xié)助劉義康決斷府事。劉湛自幼年就有執(zhí)政治民的抱負(fù),常常把自己比作管仲、諸葛亮,博覽群書,不做文章,不喜歡空談高論。劉裕非常器重他。

六月,劉裕到達(dá)建康。傅亮起草一份退位詔書,讓晉恭帝司馬德文抄寫一遍。晉恭帝欣然提筆,對左右的侍臣說:“桓玄在世的時候,晉王室已經(jīng)失去天下,后來重新被劉公延續(xù)將近二十年。今天禪位之事,是我甘心情愿的?!庇谑?,晉恭帝在紅紙上書就詔令后,自己退到瑯邪舊第。百官拜別時,秘書監(jiān)徐廣不勝悲慟流淚。

劉裕在南郊設(shè)壇即皇帝位。徐廣又痛哭流涕,侍中謝晦對他說:“徐公這樣該不會有失過分吧!”徐廣說:“你是宋朝的佐命大臣,我是晉王室的遺世老臣,其中的悲歡自然不會相同?!?/p>

宋武帝劉裕登臨太極殿,大赦天下,更改年號為永初。凡是行為有悖鄉(xiāng)里評議、受過輿論譴責(zé)的人,一律清除罪名,使他們重新做人。劉裕尊奉晉恭帝為零陵王,在故秣陵縣為他興建王宮,讓將軍劉遵考率兵防衛(wèi)。

宋尊王太后為皇太后。

宋主事蕭太后素謹(jǐn),及即位,春秋已高,每旦入朝,未嘗失時刻。

宋改晉封爵,封拜功臣、子弟有差。

宋以晉氏封爵當(dāng)隨運改,獨置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奉王導(dǎo)、謝安、溫嶠、陶侃、謝玄之祀。以道憐為太尉,封長沙王。徐羨之等增位進爵各有差。

宋交州刺史杜慧度擊林邑,大破降之。

慧度為政纖密,一如治家,吏民畏而愛之。城門夜開,道不拾遺。

北涼王蒙遜誘西涼公歆與戰(zhàn),殺之,遂滅西涼。

北涼王蒙遜欲伐西涼,先引兵攻秦浩亹。既至,潛師還屯川巖。涼公歆欲乘虛襲張掖,宋繇、張體順切諫不聽。太后尹氏謂曰:“汝新造之國,地狹民希,自守猶懼不足,何暇伐人!先王臨終,殷勤戒汝,深慎用兵。蒙遜非汝之?dāng)场H陣m小,足為善政,修德養(yǎng)民,靜以待之。彼若昏暴,民將歸汝;若其休明,汝將事之。豈得輕為舉動,僥冀非望!以吾觀之,非但喪師,殆將亡國!”亦不聽。繇嘆曰:“大事去矣!”

歆將步、騎三萬東出。蒙遜聞之曰:“歆已入吾術(shù)中,然聞吾旋師,必不敢前?!蹦寺恫嘉骶?,云已克浩亹,將進攻黃谷。歆聞之喜,進入都瀆澗。蒙遜引兵擊之,戰(zhàn)于懷城,

宋武帝劉裕尊封王太后為皇太后。

宋武帝事奉繼母蕭太后向來恭敬有加,等到他即位,盡管年事已高,但是每天清晨入后宮朝拜太后,卻從來沒有錯失過時間。

宋朝更改晉朝時所封的爵位,對功臣和子弟分別拜官授爵。

宋武帝認(rèn)為,晉朝時授予的爵位應(yīng)當(dāng)隨著改朝換代而有所變更,于是只設(shè)置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敬奉王導(dǎo)、謝安、溫嶠、陶侃、謝玄的祭祀。同時,任命劉道憐為太尉,封為長沙王。徐羨之等人也分別得以加官晉爵。

劉宋交州刺史杜慧度進擊林邑,大敗林邑軍,林邑軍向杜慧度投降。

杜慧度執(zhí)政細(xì)密,完全像治理家事,官民對他敬畏有加。城門晝夜大開,路不拾遺。

北涼王沮渠蒙遜引誘西涼公李歆交戰(zhàn),結(jié)果李歆被殺,西涼滅亡。

北涼王沮渠蒙遜打算攻伐西涼,便先率兵進擊西秦的浩亹。北涼軍到達(dá)浩亹后,又暗中回師駐扎川巖。西涼公李歆想趁北涼空虛之機襲擊張掖,宋繇、張體順懇切勸阻,李歆執(zhí)意不聽。尹太后對李歆說:“你作為新建的國家,地域狹小,百姓稀少,自衛(wèi)還怕兵力不足,哪有工夫去討伐他人!先王臨終時,殷勤告誡你,用兵要非常慎重。你不是沮渠蒙遜的對手。你的國土雖小,但足以施行善政,應(yīng)該修德養(yǎng)民,靜待時機。沮渠蒙遜如果昏庸殘暴,百姓將會歸附你;他如果美善清明,你將要投靠他。你怎么可以輕舉妄動,只存僥幸得到非分期望!依我之見,你出兵張掖不僅喪失軍隊,有可能會導(dǎo)致亡國!”李歆仍不聽勸告。宋繇嘆息說:“大勢已去!”

于是,李歆率領(lǐng)步、騎兵三萬人向東進發(fā)。沮渠蒙遜得知后說:“李歆已陷入我的計謀之中,但他一旦聽說我軍已從浩亹班師,必定不敢繼續(xù)進兵?!庇谑蔷谇蛇d在西部邊境發(fā)布文告,宣稱已經(jīng)攻克浩亹,即將進攻黃谷。李歆聽到消息,非常振奮,便統(tǒng)率大軍進入都瀆澗。沮渠蒙遜率兵進擊李歆,兩軍在懷城開戰(zhàn),

歆大敗。或勸歆還保酒泉,歆曰:“吾違老母之言以取敗,不殺此胡,何面目復(fù)見我母!”遂勒兵戰(zhàn)于蓼泉,為蒙遜所殺。歆弟酒泉太守翻、敦煌太守恂奔北山。

蒙遜入酒泉,禁侵掠,士民安堵。以宋繇為吏部郎中,委之選舉,涼之舊臣有才望者咸禮而用之。以其子牧犍為酒泉太守,索元緒行敦煌太守。

蒙遜還姑臧,見尹氏而勞之。尹氏曰:“吾老婦人,國亡家破,豈復(fù)惜生為人臣妾!惟速死為幸耳?!泵蛇d嘉而赦之,娶其女為牧犍婦。

八月,宋立子義符為皇太子?!∷螢闀x諸陵置守衛(wèi)。冬,涼李恂入敦煌稱刺史。

恂在敦煌有惠政。索元緒粗險好殺,大失人和??と怂纬?、張弘密信招恂,恂帥數(shù)十騎入敦煌,元緒東奔涼興。承等推恂為刺史。蒙遜遣世子政德攻之。

辛酉(421) 宋永初二,魏泰常六年。是歲,西涼亡。凡六國。

春正月,宋祀南郊,大赦。

宋以廬陵王義真為司徒,徐羨之為尚書令、揚州刺史,傅亮為仆射?!∥褐?。

魏主發(fā)代都六千人筑苑,東包白登,周三十余里。

李歆的西涼軍慘敗。有人勸說李歆退保酒泉,李歆說:“我沒有聽從母親的教誨才招致失敗,不殺掉這個胡兒,有什么臉面再見到老母!”于是,李歆又指揮殘兵在蓼泉交戰(zhàn),結(jié)果被沮渠蒙遜殺害。李歆的弟弟酒泉太守李翻、敦煌太守李恂逃奔北山。

沮渠蒙遜進入酒泉,下令禁止侵奪搶掠,百姓安居如常。沮渠蒙遜任命宋繇為吏部郎中,委任他負(fù)責(zé)選舉事務(wù),其余的西涼舊臣中有才能與名望的人都得到禮遇并加以任用。沮渠蒙遜任命自己的兒子沮渠牧犍為酒泉太守,任命索嗣的兒子索元緒代理敦煌太守。

沮渠蒙遜回到姑臧,見到西涼尹太后,給予安慰問候。尹太后說:“我一個老太婆,家破國亡,難道還愛惜余生,淪為人家臣妾!只有快點死去才是幸事?!本谇蛇d贊許地赦免了她,并讓沮渠牧犍娶她的女兒作為妻子。

八月,宋武帝劉裕立兒子劉義符為皇太子?!∷挝涞蹫闀x朝各代皇帝的陵墓設(shè)置守衛(wèi)。 冬季,西涼李恂進入敦煌做涼州刺史。

李恂任敦煌太守期間,仁厚愛民。索元緒粗暴兇險,好殺戮,非常不得人心。敦煌人宋承、張弘秘密給李恂寫信相招,李恂便率領(lǐng)幾十個騎兵返回敦煌,索元緒向東逃到?jīng)雠d郡。宋承等人推舉李恂為涼州刺史。北涼王沮渠蒙遜派遣世子沮渠政德攻打敦煌。

辛酉(421) 宋永初二年,北魏泰常六年。這一年,西涼滅亡。共六國。

春正月,宋武帝劉裕在南郊祭祀天地,大赦天下。

劉裕任命廬陵王劉義真為司徒,徐羨之為尚書令、揚州刺史,傅亮為仆射?!”蔽号d建園林。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征調(diào)代都百姓六千人修筑園林,東面包括白登,周圍達(dá)三十余里。

北涼屠敦煌,殺李恂。

于是西域諸國皆詣蒙遜稱臣朝貢。

夏四月,宋毀淫祠。

宋詔所在淫祠自蔣子文以下皆除之,其先賢以勛德祠者不在此例。

秋九月,宋主劉裕弒零陵王于秣陵。

初,宋主劉裕以毒酒一甖授前瑯邪中令張偉,使鴆零陵王。偉嘆曰:“鴆君以求生,不如死!”乃自飲而卒。太常褚秀之、侍中褚淡之皆王妃兄也,王每生男,裕輒令秀之兄弟殺之。王深慮禍及,與褚妃共處一室,自煮食于床前,飲食所資皆出褚妃,故宋人莫得伺其隙。至是,裕令淡之與兄叔度往視妃,妃出別室相見。兵人逾垣而入,進藥于王。王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復(fù)得人身?!北艘员谎跉⒅T洶俟倥R于朝堂三日。

冬十一月,葬晉恭帝于沖平陵?!鰰x昌守唐契叛。宋豫章太守謝瞻卒。

初,宋臺始建,瞻為中書侍郎,其弟晦為右衛(wèi)將軍。時晦權(quán)遇已重,自彭城還都迎家,賓客輻湊。瞻驚駭,謂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歸趣乃爾!吾家素以恬退為業(yè),不愿干豫時事,交游不過親朋。而汝遂勢傾朝野,此豈門戶之福邪!”乃以籬隔門庭曰:“吾不忍見此!”及還彭城,言于宋公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過二千石。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榮冠臺府。福過災(zāi)生,其應(yīng)無遠(yuǎn),特乞降黜,

北涼屠戮敦煌居民,殺害刺史李恂。

于是,西域各國都向沮渠蒙遜表示臣服,遣使入朝納貢。

夏四月,宋武帝劉裕下令毀除不合禮法的祠廟。

宋武帝下詔,自蔣子文以下不合禮法的祠廟全部拆除;但是,為了祭祀先輩賢人功德而建立的祠廟不在拆除之列。

秋九月,宋武帝劉裕在秣陵殺害零陵王司馬德文。

當(dāng)初,宋武帝將一瓦罐毒酒交給前瑯邪中令張偉,讓他毒害零陵王司馬德文。張偉嘆息說:“毒殺君主來求活命,還不如去死!”于是自己喝下毒酒結(jié)束了生命。太常褚秀之、侍中褚淡之都是零陵王妃的哥哥,司馬德文的妻妾中每當(dāng)有人生下男孩,宋武帝都令褚秀之兄弟扼殺。司馬德文很害怕禍及己身,就和褚妃同住一室,在床前自己燒火做飯,凡是飲食所需都出自褚妃之手,因而宋武帝派去的人沒有機會下手。到這時,宋武帝命褚淡之和他的哥哥褚叔度前去探視褚妃,褚妃出來到另外的房間與兩位兄長相見。伏兵越墻而入,向司馬德文進呈毒藥。司馬德文不肯飲服,說:“佛教的教義講,自殺而死的人,來生不會再轉(zhuǎn)為人身?!笔勘似洳粋?,用被子蒙住司馬德文,將他活活悶死。宋武帝率領(lǐng)文武百官親臨朝堂哀悼三天。

冬十一月,劉宋朝廷把晉恭帝司馬德文安葬在沖平陵。北涼晉昌太守唐契叛亂?!∷螄フ绿刂x瞻去世。

當(dāng)初,宋武帝劉裕做東晉的宋公,開始在彭城建造宋臺,謝瞻任中書侍郎,他的弟弟謝晦為右衛(wèi)將軍。當(dāng)時謝晦已有很高的權(quán)勢,他從彭城回建康迎接家眷,賓客云集而至。謝瞻驚駭不已,他對謝晦說:“你的名位并不多,而人們卻如此歸從你!咱們家一向以恬淡退讓為本,不愿干預(yù)朝政,交游的人也只是親戚朋友而已??墒悄銋s權(quán)傾朝野,這難道是家門的福分嗎!”于是,他用籬笆隔開門庭,說:“我不忍心看到這些排場!”謝瞻等回到彭城,就對劉裕說:“我原本是寒素之士,父祖輩的官祿不過二千石。舍弟剛?cè)畾q,志向平常,才能一般,而所受的榮寵冠于宋國。常言福過災(zāi)生,應(yīng)驗為時不遠(yuǎn),我特請求您降貶他的官階,

以保衰門。”晦或以朝廷密事語瞻,瞻故向親舊陳說,用為戲笑,以絕其言。及宋主即位,晦以佐命功位任益重,瞻愈憂懼。至是,遇病不療,臨終遺晦書曰:“吾得啟體幸全,亦何所恨!弟思自勉勵,為國為家?!?/p>

壬戌(422) 宋永初三年,魏泰常七年。

春,宋以徐羨之為司空、錄尚書事。

羨之起自布衣,無術(shù)學(xué),直以志力局度,一旦居廊廟,朝野推服,咸謂有宰臣之望。沉密寡言,不以憂喜見色;頗工弈棋,觀戲常若未解。傅亮、蔡廓常言:“徐公曉萬事,安異同。”嘗與傅亮、謝晦宴聚,亮、晦才學(xué)辯博,羨之風(fēng)度詳整,時然后言。鄭鮮之嘆曰:“觀徐、傅言論,不復(fù)以學(xué)問為長?!?/p>

宋以廬陵王義真都督豫、雍等州軍事。

宋主有疾,長沙王道憐、徐羨之、傅亮、謝晦、檀道濟并入侍醫(yī)藥。群臣請祈禱神祇,不許,唯使侍中謝方明以疾告宗廟而已。

道濟出鎮(zhèn)廣陵,監(jiān)淮南諸軍。

太子多狎群小,謝晦言于宋主曰:“陛下春秋既高,宜思存萬世,神器至重,不可使負(fù)荷非才?!鄙显唬骸皬]陵何如?”晦曰:“臣請觀焉。”出造義真,義真盛欲與談,晦不甚答。還曰:“德輕于才,非人主也?!背隽x真為都督六州諸軍、南豫州刺史,鎮(zhèn)歷陽。是后,大州率加都督,多者或至五十州,不可復(fù)詳載矣。

以保全我們衰弱的家門?!敝x晦時而將朝廷的秘事告訴謝瞻,謝瞻故意向親戚朋友傳說,用來戲語笑談,以便杜絕謝晦再泄機密。劉裕即皇帝位后,謝晦因為輔佐有功,擔(dān)負(fù)的職位更加重大,謝瞻也愈感憂懼不安。到這時,謝瞻患病不醫(yī)治,臨終之前,給謝晦留下的書信中說:“我能夠善終保全,還有什么恨事!為了國朝和家族的名譽,你應(yīng)當(dāng)自強不息?!?/p>

壬戌(422) 宋永初三年,北魏泰常七年。

春季,宋武帝劉裕任命徐羨之為司空、錄尚書事。

徐羨之出身平民,沒有學(xué)問,可是他只是憑著志向高遠(yuǎn),氣度非凡,一日位居朝廷重位,朝野人士無不推許佩服,都稱他有宰相的威望。他為人深沉寡言,憂喜不形于色;頗精于棋道,但觀看他人對弈,卻好似不理解。傅亮、蔡廓常說:“徐公通曉萬事,善于調(diào)解不同意見?!彼?jīng)與傅亮、謝晦一起宴飲聚會,傅亮、謝晦才學(xué)淵博,能言善辯,徐羨之風(fēng)度詳雅嚴(yán)整,言談適時大方。鄭鮮之感嘆說:“觀察徐羨之、傅亮的談?wù)?,已不再以學(xué)問見長了?!?/p>

宋武帝劉裕任命廬陵王劉義真都督豫、雍等州軍事。

宋武帝有病,長沙王劉道憐、徐羨之、傅亮、謝晦、檀道濟等人一并入宮,服侍醫(yī)治用藥。群臣請求向天地之神祈禱,宋武帝不答應(yīng),只讓侍中謝方明到宗廟向祖先報告病情。

檀道濟出京鎮(zhèn)守廣陵,統(tǒng)領(lǐng)淮南諸軍。

皇太子劉義符常常和一些奸佞小人親近廝混,謝晦對宋武帝說:“陛下年事已高,應(yīng)考慮江山萬世永存,帝位至關(guān)重大,不能讓沒有才能的人擔(dān)任。”宋武帝問道:“廬陵王劉義真怎么樣?”謝晦說:“請允許我觀察一番?!庇谑牵x晦出宮造訪劉義真,劉義真興致勃勃地與他交談,謝晦很少答話。謝晦回來告訴宋武帝說:“廬陵王的德行低于才能,不是帝王之材?!彼挝涞郾懔顒⒘x真出任都督六州諸軍、南豫州刺史,鎮(zhèn)守歷陽。此后,大州州牧官一般加都督職銜,最多的達(dá)到五十個州,無法詳細(xì)載述。

秦、雍流民入梁州,宋遣使賑之?!∠乃脑拢畏鈼钍槲涠纪酢!∥逶拢沃髟i悖恿x符立。

宋高祖疾甚,召太子義符誡之曰:“檀道濟雖有干略而無遠(yuǎn)志、非難御之氣也。徐羨之、傅亮當(dāng)無異圖。謝晦數(shù)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人也?!庇譃槭衷t曰:“后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煩臨朝?!绷w之、亮、晦、道濟同被顧命,遂殂。

高祖清簡寡欲,嚴(yán)整有法度,被服居處,儉于布素,游宴甚稀,嬪御至少。嘗得后秦高祖從女,有盛寵,頗以廢事,謝晦微諫,即時遣出。財帛皆在外府,內(nèi)無私藏。嶺南嘗獻(xiàn)入筒細(xì)布一端八丈,惡其精麗勞人,即付有司彈太守,以布還之,并制嶺南禁作此布。公主出適,遣送不過二十萬,無錦繡之物。內(nèi)外奉禁,莫敢為侈靡。性不信奇怪,微時多符瑞,及貴,史官審以所聞,拒而不答。

義符即位,年十七,立妃司馬氏為皇后,晉恭帝女海鹽公主也。七月,葬初寧陵。

魏立子燾為太子,監(jiān)國。

魏主服寒食散,頻年藥發(fā),災(zāi)異屢見。遣中使密問崔浩曰:“屬者日食趙、代之分。朕疾彌年不愈,恐一旦不諱,諸子并少,將若之何?”浩曰:“陛下春秋富盛,行就平愈,必不得已,請陳瞽言。圣代龍興,不崇儲貳,是以永興之始,

秦州、雍州流亡的百姓進入梁州,劉宋朝廷派遣使臣予以賑濟?!∠乃脑?,宋武帝劉裕詔封楊盛為武都王?!∥逶拢挝涞廴ナ?,太子劉義符即位。

宋武帝病重,招來太子劉義符告誡說:“檀道濟雖有才智謀略而沒有難以制御的叛離志向。徐羨之、傅亮也不會有謀叛的意圖。謝晦多次跟隨我南征北戰(zhàn),頗善于隨機應(yīng)變,將來如果出現(xiàn)變故,必定是謝晦這個人?!彼钟H自書寫遺詔說:“后世若有年幼的君主繼位,朝廷大事一概托付宰相,皇太后不必臨朝聽政?!毙炝w之、傅亮、謝晦、檀道濟一同接受遺命,宋武帝就去世了。

宋武帝生前清簡寡欲,嚴(yán)整有度,衣著儉樸,居所普通,游嬉歡宴的次數(shù)非常稀少,甚至連后宮的侍妾、宮女也十分有限。他曾經(jīng)得到后秦王姚興的侄女,倍加寵愛,因此而荒疏了政事,謝晦稍加規(guī)勸,便立即將姚氏遣出宮門。宋武帝的財物布帛全部放在外庫,絕不私藏宮中。嶺南人曾進獻(xiàn)一種一只竹筒可容納長達(dá)八丈的細(xì)布,宋武帝對如此精美華麗、勞民傷財?shù)摹巴仓胁肌笔謪拹?,?dāng)即交付有關(guān)部門彈劾嶺南太守,把原布奉還,并下詔禁止嶺南織作這種細(xì)布。公主出嫁時,陪送的嫁妝不過二十萬,而且沒有錦繡物品。因此朝廷內(nèi)外無不奉行禁約,沒有人敢奢侈浪費。宋武帝生性不迷信稀奇怪異之事,在他卑微時,出現(xiàn)許多祥瑞的征兆,等他顯貴之后,負(fù)責(zé)撰著的史官向他證實這些傳聞,他卻拒絕回答。

劉義符即皇帝位,時年十七歲,立太子妃司馬氏為皇后,司馬后是晉恭帝的女兒海鹽公主。七月,葬宋武帝于初寧陵。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立長子拓跋燾為皇太子,代行國政。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服用寒食散,連年藥性發(fā)作,天災(zāi)異禍屢次顯現(xiàn)。于是,他派遣宮中的使臣秘密詢問崔浩說:“近來,在趙、代地區(qū)出現(xiàn)日食。朕的病情長年不見好轉(zhuǎn),只怕一旦撒手而去,幾個皇子都還年少無知,該怎么辦呢?”崔浩說:“陛下正當(dāng)盛年,疾病馬上就會痊愈,如果您一定要我說的話,請允許我直陳不合事理的妄言。自從魏國興立以來,就不注重儲君的地位,因而永興初年,

社稷幾危。今宜早建東宮,選賢公卿以為師傅,左右信臣以為賓友,入總?cè)f機,出撫戎政。如此則陛下可以優(yōu)游無為,頤神養(yǎng)壽。萬歲之后,國有成主,民有所歸,奸宄息望,禍無自生矣?;首訝c年將周星,明睿溫和,立子以長,禮之大經(jīng)也。”魏主復(fù)以問長孫嵩,對曰:“立長則順,置賢則人服。燾長且賢,天所命也。”從之,立燾為太子,使居正殿臨朝,為國副主。以嵩及奚斤、安同為左輔,坐東廂,西面;崔浩與穆觀、丘堆為右弼,坐西廂,東面;百官總己以聽。魏主避居西宮,時隱而窺之,聽其決斷,大悅,謂侍臣曰:“嵩宿德舊臣,歷事四世,功存社稷;斤辯捷智謀,名聞遐邇;同曉解俗情,明練于事;觀達(dá)于政要,識吾旨趣;浩博聞強識,精察天人;堆雖無大用,然在公專謹(jǐn)。以此六人輔相太子,吾與汝曹巡行四境,伐叛柔服,足以得志于天下矣?!?/p>

嵩實姓拔拔,斤姓達(dá)奚,觀姓丘穆陵,堆姓丘敦。時魏臣出代北者姓多重復(fù),及高祖遷洛,始皆改之。舊史患其煩雜難知,故皆從后姓以就簡易,今從之。

魏主又以劉絜、古弼、盧魯元忠謹(jǐn)恭勤,分典機要,宣納辭令。太子聰明大度,群臣時奏所疑,帝曰:“此非吾所知,當(dāng)決之汝曹國主也?!?/p>

六月,宋以傅亮為中書監(jiān)、尚書令,謝晦為中書令,謝方明為丹陽尹。

幾乎傾覆江山社稷。如今應(yīng)當(dāng)早日確立東宮太子,挑選賢明的公卿作為師傅,讓您身邊的親信大臣作為賓朋摯友,太子在朝主持政事,出京撫慰軍旅。這樣,陛下就可以悠閑自在,清靜無為,頤養(yǎng)天年。即使陛下萬歲之后,國家有現(xiàn)成的君主,百姓有所歸依,奸佞之徒也不得不絕望,災(zāi)禍就無處滋生了?;首油匕蠣c,年將十二歲,聰明睿智,性情溫和,把長子立為太子,符合禮義的常規(guī)?!蓖匕纤糜秩フ髑箝L孫嵩對立太子的意見,長孫嵩回答說:“立長子為儲君則名正言順,選賢任能則令人信服。拓跋燾既是長子且又賢能,這是上天的旨意。”拓跋嗣聽從了他們的建議,立拓跋燾為皇太子,讓他親臨正殿處理朝政,成為國家的副主。同時,任命長孫嵩、奚斤、安同為左輔官,在東廂面西而坐;崔浩、穆觀、丘堆為右弼官,在西廂面東而坐;百官在左右輔弼官之下聽任差遣。拔跋嗣則避居西宮,時常隱蔽地暗中觀察太子裁決朝政,他非常高興,對侍臣說:“長孫嵩是德高望重的老臣,歷事四代,于國有功;奚斤能言善辯,機智多謀,名聞遐邇;安同通曉人情世故,處事干練明白;穆觀通達(dá)施政要領(lǐng),了解我的朝綱宗旨;崔浩博聞強記,精于觀察天象和人事;丘堆雖無大才,但他為公專誠謹(jǐn)慎。任用這六個人來輔佐太子,我和你們只要巡視四方國境,討伐叛賊,安撫臣民,就足以在天下稱雄?!?/p>

長孫嵩本姓拔拔,奚斤姓達(dá)奚,穆觀姓丘穆陵,丘堆姓丘敦。當(dāng)時,凡出身于代郡以北地區(qū)的北魏大臣,他們許多人仍保留著多音節(jié)的復(fù)姓,直至孝文帝遷都洛陽以后,才開始全部改為單姓。舊史書嫌惡復(fù)姓繁雜難記,所以都采取改后的單姓以求簡便易記,這里也依從此法。

拓跋嗣又鑒于劉絜、古弼、盧魯元三人忠誠謹(jǐn)慎,謙恭勤奮,讓他們分別掌管機要,負(fù)責(zé)傳達(dá)政令和報告?;侍油匕蠣c聰明大度,大臣們有時向拓跋嗣奏請疑惑的難題,拓跋嗣就說:“這不是我所了解的,應(yīng)該讓你們的國主來決斷?!?/p>

六月,劉宋朝廷任命傅亮為中書監(jiān)、尚書令,謝晦為中書令,謝方明為丹陽尹。

方明善治郡,所至有能名。承代前人,不易其政,必宜改者則以漸移變,使無跡可尋。

冬,魏遣司空奚斤督諸將擊宋,取青、兗諸郡,宋遣南兗州刺史檀道濟救之。

初,魏主聞宋高祖克長安,大懼,遣使請和,自是歲聘不絕。及高祖殂,沈范等奉使在魏,還及河,魏主遣人追執(zhí)之,議發(fā)兵取洛陽、虎牢、滑臺。崔浩諫曰:“陛下不以劉裕欻起納其使貢,裕亦敬事陛下。今乘喪伐之,雖得之不足為美。且國家今日亦未能一舉取江南也,而徒有伐喪之名,竊為陛下不取。臣謂宜遣人吊祭,存其孤弱,恤其兇災(zāi),使義聲布于天下,則江南不攻自服矣。況裕新死,黨與未離,不如緩之,待其強臣爭權(quán),變難必起,然后命將出師,可以兵不疲勞,坐收淮北也?!蔽褐髟唬骸皠⒃3艘εd之死而滅之,今我乘裕喪而伐之,何為不可?”浩曰:“不然。姚興死,諸子交爭,故裕乘釁伐之。今江南無釁,不可比也?!蔽褐鞑粡?,假司空奚斤節(jié),使督將軍周幾、公孫表伐宋。

十月,將發(fā),公卿議以攻城略地何先。奚斤欲先攻城,崔浩曰:“南人長于守城。昔苻氏攻襄陽,經(jīng)年不拔。今以大兵坐攻小城,若不時克,挫傷軍勢,敵得徐嚴(yán)而來,我怠彼銳,此危道也。不如分軍略地,至淮為限,列置守宰,

謝方明治郡有方,所到之處以賢能著稱。他繼承前任的工作,不改變其政策,如果有必要改的話,就采取逐漸移易的辦法,使人看不出變更的痕跡。

冬季,北魏派遣司空奚斤督率諸將進攻劉宋,奪取青州、兗州等地,劉宋派遣南兗州刺史檀道濟率兵救援。

當(dāng)初,北魏明元帝拓跋嗣聽說宋武帝攻克長安,十分恐懼,急忙派遣使臣請和,從此,兩國每年都派遣使臣互訪。宋武帝去世的時候,劉宋使臣沈范等人正奉命出使北魏,返國剛到黃河岸邊,拓跋嗣卻派人追上把他們捉拿回來,于是準(zhǔn)備發(fā)兵進取劉宋的洛陽、虎牢和滑臺。崔浩向拓跋嗣勸諫說:“陛下沒有因為劉裕的突然得位而接受他的使臣和貢物,劉裕也恭敬地對您?,F(xiàn)在我們卻趁他去世的機會進兵討伐,即使成功也不足以稱道。況且以我們今天的實力還不能一舉奪取江南,反而落個伐喪的惡名,我私下認(rèn)為您這樣做不可取。依我之見,我們應(yīng)當(dāng)派遣使臣前去吊祭亡靈,撫慰遺孤,體恤災(zāi)禍,從而使我們?nèi)柿x的美名傳布天下,那么江南之地就會不攻自服。再說,劉裕剛剛死去,他的同黨還沒有分離,不如從緩計議,等待他們的權(quán)臣爭相傾軋,必然發(fā)生變亂,然后再派遣將帥出兵南下,兵士不用疲勞,就可以輕松地得到淮北之地?!蓖匕纤谜f:“劉裕曾借姚興之死而滅掉秦國,現(xiàn)在我借劉裕之死而攻伐劉宋,為什么不行?”崔浩說:“這不是一回事。姚興死后,他的幾個兒子相互爭斗,因此劉裕才趁機攻打秦國??涩F(xiàn)在江南的劉宋并沒有嫌隙可乘,所以不能相提并論?!蓖匕纤貌徊杉{崔浩的建議,授予司空奚斤符節(jié),讓他督率將軍周幾、公孫表向劉宋進軍。

十月,魏兵出發(fā)之前,公卿大臣討論應(yīng)該先攻取城池抑或先搶占土地。奚斤意欲先奪取城池,崔浩說:“南人擅長守城。過去苻氏進攻襄陽,一年多沒有攻克?,F(xiàn)在我們用大軍輕易地進攻小城,如果不能及時破城,必然損傷軍隊的士氣,而敵人就會慢慢地整飭軍隊前來援助,我軍疲憊而敵軍強悍,這是危險的舉措。我們不如分頭出兵攻占土地,到淮河為界限,各自委任地方官,

收斂租谷,則洛陽、滑臺、虎牢更在軍北,絕望南救,必沿河?xùn)|走,不則為囿中之物,何憂其不獲也!”公孫表固請攻城,魏主從之。

斤等帥步、騎二萬濟河,營于滑臺之東。宋司州刺史毛德祖遣翟廣等將步、騎三千救之。

先是,司馬楚之聚眾陳留之境,聞魏兵濟河,遣使迎降。魏以為荊州刺史,使侵?jǐn)_宋北境。德祖遣將戍邵陵、雍丘以備之。魏尚書滑稽引兵襲倉垣,兵吏悉逾城走,陳留太守嚴(yán)稜詣斤降。斤等攻滑臺不拔,求益兵,魏主怒責(zé)之,自將諸國兵五萬余人南出天關(guān)為斤等聲援。

十一月,太子燾將兵出屯塞上。斤等急攻滑臺,拔之。東郡太守王景度出走,司馬陽瓚為魏所執(zhí),不降而死。乘勝進逼虎牢,毛德祖與戰(zhàn)屢破之。魏主別遣將軍于栗?屯河陽,謀取金墉,德祖遣竇晃等拒之。

十二月,魏主至冀州,遣叔孫建將兵徇青、兗。宋豫州刺史劉粹遣騎據(jù)項城,徐州刺史王仲德將兵屯湖陸。于栗?濟河,與斤并力攻晃等,破之。

魏主遣領(lǐng)軍娥清、閭大肥將兵會周幾、叔孫建南渡河,軍于碻磝。宋兗州刺史徐琰南走,于是泰山、高平、金鄉(xiāng)等郡皆沒于魏。叔孫建等入青州,宋遣南兗州刺史檀道濟監(jiān)征討諸軍事,與王仲德共救之。

征收賦稅,出租谷米,那么洛陽、滑臺和虎牢反而在我軍的北面,他們對南方的救援?dāng)嘟^希望時,一定會沿黃河向東逃離,否則他們將成為園苑中的獵物,還擔(dān)憂不能俘獲他們嗎!”公孫表一再請求先行攻城,拓跋嗣就依從了他。

奚斤等人統(tǒng)率步、騎兵兩萬人渡過黃河,在滑臺的東面安扎軍營。劉宋司州刺史毛德祖派遣司馬翟廣等率領(lǐng)步、騎兵三千人救援滑臺。

在此之前,司馬楚之在陳留境內(nèi)招集部眾,聽說魏兵渡過黃河,便派遣使臣出迎投降。北魏任命司馬楚之為荊州刺史,讓他侵犯騷擾劉宋的北部邊境。毛德祖派遣將士戍守邵陵、雍丘,用來防備司馬楚之。北魏尚書滑稽率兵侵襲倉垣,守衛(wèi)的官兵全都越墻逃跑,陳留太守嚴(yán)稜向奚斤投降。奚斤等進攻滑臺沒有破城,請求增援兵力,拓跋嗣怒加斥責(zé),并親自統(tǒng)率各部落聯(lián)軍五萬余人向南跨越天關(guān),聲援奚斤等人。

十一月,北魏太子拓跋燾率兵出京,在塞上駐扎。奚斤等猛烈進攻滑臺,終于破城。東郡太守王景度出逃,司馬陽瓚被魏兵活捉,因不降服被殺。奚斤等乘勝進逼虎牢,毛德祖奮勇反擊,多次挫敗魏兵。拓跋嗣另外派遣將軍于栗?進駐河陽,計劃謀取金墉城,毛德祖派遣竇晃等予以抵御。

十二月,拓跋嗣抵達(dá)冀州,派遣叔孫建率兵奪取青州、兗州。劉宋豫州刺史劉粹派遣騎兵據(jù)守項城,徐州刺史王仲德率兵駐守湖陸。魏將于栗?渡過黃河,與奚斤聯(lián)兵攻打竇晃等,打敗了他們。

拓跋嗣又命令領(lǐng)軍娥清、閭大肥率兵會同周幾、叔孫建南渡黃河,駐扎在碻磝。劉宋兗州刺史徐琰向南逃奔,因此泰山、高平、金鄉(xiāng)等郡全部由北魏吞并。魏將叔孫建等進入青州,劉宋朝廷派遣南兗州刺史檀道濟監(jiān)征討諸軍事,與王仲德一起前去救援。

癸亥(423) 宋主義符景平元年,魏泰常八年。

春正月,魏取宋金墉。

魏于栗?攻金墉,河南太守棄城走。魏主以栗?為豫州刺史,鎮(zhèn)洛陽。

宋以蔡廓為吏部尚書,不受。

宋以廓為吏部尚書,廓謂傅亮曰:“選事若悉以見付不論,不然不能拜也?!绷烈哉Z徐羨之,羨之曰:“黃、散以下悉以委蔡,以上故宜共參同異?!崩唬骸拔也荒転樾旄赡臼鸺埼?!”遂不拜。干木,羨之小字也。選按黃紙,錄尚書與吏部尚書連名,故廓云然。

魏以刁雍為青州刺史。

宋檀道濟軍于彭城。魏叔孫建入臨菑,所向奔潰。宋青州刺史竺夔聚民保東陽城,不入城者,使各依據(jù)山險,芟夷禾稼。魏軍至,無所得食。刁雍見魏主于鄴,魏主曰:“叔孫建等入青州,民皆藏避,攻城不下。彼素服卿威信,今遣卿助之。”乃以為刺史,給騎使行募兵以取青州。魏兵濟河向青州者凡六萬騎,雍募兵得五千人,撫慰士民,皆送租供軍。

二月,魏筑長城。

柔然寇魏邊。魏筑長城,自赤城至五原二千余里,置戍以備之。

宋少帝

癸亥(423) 宋少帝劉義符景平元年,北魏泰常八年。

春正月,北魏攻取劉宋的金墉。

魏將于栗?進攻金墉,劉宋河南太守棄城而逃。北魏明元帝拓跋嗣任命于栗?為豫州刺史,鎮(zhèn)守洛陽。

劉宋朝廷任命蔡廓為吏部尚書,蔡廓沒有受命。

劉宋朝廷任命蔡廓為吏部尚書,蔡廓對傅亮說:“如果將官吏的任免大權(quán)全部交給我執(zhí)掌,我就不再推辭,否則我不能接受任命?!备盗涟堰@番話告訴了徐羨之,徐羨之說:“黃門侍郎和散騎常侍以下的任免全權(quán)委付蔡廓,而以上的人選應(yīng)由我們共同參與議定?!辈汤f:“我不能在徐干木簽署的黃紙尾末寫上自己的名字!”于是沒有受命。干木,是徐羨之的乳名。當(dāng)時官吏的任免文案采用黃紙,由錄尚書和吏部尚書共同簽署,所以蔡廓如此回答。

北魏任命刁雍為青州刺史。

劉宋檀道濟在彭城安扎軍營。北魏叔孫建率兵進入臨淄,所向披靡。劉宋青州刺史竺夔聚集民眾保守東陽城,沒有進城的人也讓他們各自依據(jù)山險要地,并且割除田野的莊稼。魏軍到來時,無處取得糧食。魏將刁雍在鄴城晉見國主拓跋嗣,拓跋嗣說:“叔孫建等進入青州,百姓全都躲藏起來,又攻不克城池。青州百姓向來敬服你的威信,今天我就派你去援助叔孫建?!庇谑侨蚊笥簽榍嘀荽淌?,并供給他馬匹,讓他一路招募兵士來進取青州。渡過黃河開赴青州的魏兵共六萬人,刁雍又招募到五千人,他對士民竭力安撫慰勞,士民們紛紛向軍隊供應(yīng)糧草。

二月,北魏修筑長城。

柔然侵犯北魏邊境。北魏修筑長城,從赤城至五原達(dá)兩千余里,并配備戍卒,用來防御柔然人的入侵。

涼、吐谷渾入貢于宋?!∥汗ニ位⒗?,不克,殺其將公孫表。

魏奚斤、公孫表等共攻虎牢,魏主自鄴遣兵助之。毛德祖于城內(nèi)穴地入七丈,分為六道出魏圍外,募敢死士四百從穴中出襲其后。魏兵驚擾,斬首數(shù)百,焚其攻具而還。魏兵退散復(fù)合,攻之益急。

斤別攻潁川太守李元德于許昌,敗之。

德祖出兵與表大戰(zhàn),從朝至晡,殺魏兵數(shù)百。會斤自許昌還,合擊德祖,大破之。

初,德祖在北與表有舊。表有權(quán)略,德祖患之,乃與交通音問。密遣人說奚斤,云表與之連謀。每答表書,輒多所治定。表以書示斤,斤疑之,以告魏主。魏主使人夜就帳中縊殺之。

魏攻宋東陽城,宋檀道濟帥師救之。

魏主如東郡、陳留。叔孫建將三萬騎逼東陽城,城中文武才一千五百人,竺夔及濟南太守垣苗悉力固守,時出奇兵擊魏,破之。魏步、騎繞城列陳十余里,大治攻具。夔作四重塹,魏人填其三重,為橦車以攻城。夔遣人從地道中出,以大麻挽之令折。魏人復(fù)作長圍,進攻逾急,歷久城壞,戰(zhàn)士多死。檀道濟至彭城,以司、青二州并急,而所領(lǐng)兵少,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竺夔兵弱,乃與王仲德兼行先救之。

北涼和吐谷渾都派遣使臣向劉宋納貢?!”蔽罕驗闆]有攻克劉宋的虎牢,將領(lǐng)公孫表被北魏明元帝拓跋嗣處死。

魏將奚斤、公孫表等共同進攻虎牢,拓跋嗣從鄴城派兵助戰(zhàn)。劉宋司州刺史毛德祖在虎牢城內(nèi)挖掘地道,深至七丈,分為六條通道直達(dá)魏軍的包圍圈外,招募敢死戰(zhàn)士四百人,從地道中出去襲擊魏軍的后圍。魏軍頓時驚慌騷亂,敢死勇士斬殺幾百名敵軍,焚毀他們攻城的器具后返回城中。退卻潰散的魏軍再次集結(jié)起來,發(fā)起更猛烈的攻勢。

奚斤率兵又在許昌打敗潁川太守李元德。

毛德祖領(lǐng)兵出城與魏將公孫表大戰(zhàn),從早晨激戰(zhàn)到傍晚,殺死魏兵數(shù)百人。正趕上奚斤從許昌歸來,二人合擊毛德祖,大敗毛德祖。

當(dāng)初,毛德祖在北方與公孫表有舊情。公孫表有謀略,毛德祖非常擔(dān)心,于是與他暗中往來,互通書信問候。同時毛德祖秘密派人告訴奚斤,說公孫表與自己合謀。毛德祖每次給公孫表回信,都有多處點竄改定。公孫表將他的來信拿給奚斤看,奚斤對公孫表產(chǎn)生懷疑,便向拓跋嗣報告了此事。拓跋嗣于是派人深夜?jié)撊牍珜O表的軍帳,將他活活勒死。

北魏進攻劉宋的東陽城,劉宋鎮(zhèn)北將軍檀道濟率兵救援。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前往東郡、陳留。魏將叔孫建率領(lǐng)三萬騎兵進逼東陽城,城中文武官兵只有一千五百人,劉宋青州刺史竺夔和濟南太守垣苗全力固守,而且不時出奇兵襲擊魏軍,打敗了魏軍的進攻。于是,北魏步、騎兵圍繞東陽城擺開戰(zhàn)陣十余里,大規(guī)模地制造攻城器具。竺夔組織挖掘四道壕溝,被魏軍填平三道,并制作檀車準(zhǔn)備攻城。竺夔派人從地道中出擊,用粗麻繩套住檀車將它折斷。魏軍又興筑環(huán)城工事,進攻更加猛烈,時間一長,城墻敗壞,許多守城戰(zhàn)士陣亡。檀道濟抵達(dá)彭城,因為司州、青州同時告急,而他所率領(lǐng)的兵員有限,難以分赴兩州救援。鑒于青州道路較近,竺夔兵力弱小,檀道濟才和王仲德率兵救援青州東陽城。

夏四月,魏主攻虎牢,不克。

魏主遣并州刺史伊樓拔助奚斤攻虎牢,毛德祖隨方抗拒,頗殺魏兵,而將士稍零落。

四月,魏主如成皋,絕虎牢汲河之路。停三日,自督眾攻城,竟不能下。遂如洛陽觀《石經(jīng)》,遣使祀嵩高。

魏師還,留刁雍戍尹卯。

叔孫建攻東陽,墮其北城三十許步。刁雍請速入,建不許,遂不克。及聞檀道濟等將至,雍又謂建曰:“賊畏官軍突騎,以鎖連車為函陳。大峴已南,處處狹隘,車不得方軌,雍請將所募兵五千據(jù)險以邀之,破之必矣?!睍r天暑,魏軍多疫,建曰:“兵人疫病過半,若相持不休,兵自死盡,何須復(fù)戰(zhàn)!今全軍而返,計之上也。”道濟軍于臨朐。建等燒營及器械而遁,道濟以糧盡不能追。竺夔以東陽城壞不可守,移鎮(zhèn)不其城。魏留刁雍鎮(zhèn)尹卯,招集民五千余家,置二十七營以領(lǐng)之。

諸蠻入貢于魏。

初,諸蠻居江、淮間,其后種落滋蔓,東連壽春,西通巴、蜀,北接汝、潁。在魏世不甚為患,及晉稍益繁昌,漸為寇暴。及劉、石亂中原,諸蠻漸復(fù)北徙,伊闕以南,滿于山谷矣。

涼攻晉昌,克之。

唐契及甥李寶奔伊吾,招集遺民,歸附者二千余家,臣于柔然。寶,恂弟子也。

秦遣使入貢于魏。

夏四月,北魏明元帝拓跋嗣率軍進攻虎牢,沒有攻克。

拓跋嗣派遣并州刺史伊樓拔協(xié)助奚斤攻擊虎牢,劉宋守將毛德祖按原方位抵抗,斬殺很多魏兵,然而自己的將士也稍有損失。

四月,拓跋嗣前往成皋,切斷了虎牢到黃河取水的道路。停息三天,拓跋嗣親自督率軍隊進攻虎牢城,最終也沒有攻克。于是,他到洛陽觀看《石經(jīng)》,并派遣使臣祭祀嵩山。

北魏軍隊返回,留下刁雍戍守尹卯。

魏將叔孫建率兵攻打東陽城,搗毀北城墻三十來步。刁雍請求快速沖入城內(nèi),叔孫建不同意,于是沒有攻克東陽城。等到他們聽說檀道濟等援軍即將趕來,刁雍又對叔孫建說:“竺夔等害怕我們的精銳騎兵,把車輛用鎖鏈結(jié)為方陣。大峴山以南的道路狹窄,車輛不能并行,我請求帶領(lǐng)所募集的五千兵士,據(jù)守險要,截?fù)魯橙耍欢芷茢持苿?。”時值酷暑天熱,魏軍大都感染瘟疫,叔孫建說:“半數(shù)以上的戰(zhàn)士都染上了疫病,如果相持不下,他們自會全部死去,敵人何必再戰(zhàn)!現(xiàn)在保全軍隊撤退才是上策。”檀道濟的軍隊駐扎在臨朐。叔孫建等燒毀大營和軍械后退兵,檀道濟因為沒有糧草不能追擊。竺夔鑒于東陽城毀壞嚴(yán)重?zé)o法據(jù)守,便遷移到不其城鎮(zhèn)守。北魏留下刁雍鎮(zhèn)守尹卯,招集百姓五千余家,設(shè)置二十七個營寨由刁雍統(tǒng)轄。

各蠻族部落向北魏進貢。

起初,各蠻族部落居住在長江、淮河之間,后來他們的人口滋生蔓延,地域增廣到東連壽春,西通巴郡、蜀郡,北接汝水、潁水。在曹魏時期,他們造成的危害還不是很大,可是等到進入晉朝,業(yè)經(jīng)更加繁盛,逐漸形成強橫兇暴的勢力。等到劉曜、石勒禍亂中原時,各蠻族部落漸次向北遷徙,伊闕以南地區(qū),蠻人遍及山野谷地。

北涼攻克唐契占據(jù)的晉昌。

唐契及其外甥李寶逃奔伊吾,并招集流亡的遺民,歸附者達(dá)兩千多家,于是向柔然汗國稱臣。李寶是李恂弟弟的兒子。

西秦王派遣使臣向北魏進貢。

秦王熾磐謂群臣曰:“今宋雖奄有江南,夏人雄據(jù)關(guān)中,皆不足與也。獨魏主奕世英武,賢能為用,吾將舉國而事之?!蹦饲彩谷胍娪谖?,貢黃金二百斤,并陳伐夏方略。

閏月,魏拔虎牢,執(zhí)宋司州刺史毛德祖,遂取司、豫諸郡。

叔孫建就奚斤共攻虎牢。虎牢被圍二百日,無日不戰(zhàn),勁兵殆盡,而魏增兵轉(zhuǎn)多。毀其外城,德祖于內(nèi)更筑三重城以拒之,魏人又毀其二重。德祖唯保一城,晝夜相拒,將士眼皆生創(chuàng),德祖撫之以恩,終無離心。檀道濟、劉粹等皆畏魏兵強,不敢進。魏人作地道以泄城中井,城中人馬渴乏,被創(chuàng)者不復(fù)出血,重以饑疫。魏仍急攻之,城遂陷。將士欲扶德祖出走,德祖曰:“我誓與此城俱斃,義不使城亡而身存也?!蔽褐髅鼘⑹浚骸暗玫伦嬲弑厣轮 睂④姸勾飯?zhí)以獻(xiàn)。將佐皆為所虜,唯參軍范道基將二百人突圍南還。魏士卒疫死者亦什二三。

奚斤等悉定司、兗、豫諸郡縣,置守宰以撫之。魏主命周幾鎮(zhèn)河南,河南人安之。

徐羨之、傅亮、謝晦以亡失境土上表自劾,詔勿問。

秋七月,柔然攻北涼,殺其世子政德。 冬十月,魏廣西宮。

外垣周二十里。

十一月,魏取宋許昌、汝陽?!∥褐魉瞄?,太子燾立。

西秦王乞伏熾磐對群臣說:“現(xiàn)在劉宋朝廷即使擁有江南,夏人雄踞關(guān)中,都不值得親附。唯獨魏主為累世英武奇才,賢能之士為他所用,我將以全國臣民來事奉魏主。”于是,乞伏熾磐派遣使臣到北魏晉見明元帝拓跋嗣,進貢黃金二百斤,并上陳征伐夏國的計謀策略。

閏四月,北魏攻克虎牢,活捉劉宋司州刺史毛德祖,于是占據(jù)司州、豫州等郡縣。

叔孫建增援奚斤一同進攻虎牢城。虎牢被包圍二百天,沒有一日停戰(zhàn),守城的精兵幾乎全部戰(zhàn)死,而圍城的魏軍卻不斷增多。魏軍摧毀虎牢的外城,毛德祖率守城的將士在里面又構(gòu)筑三層城來抵御敵人,魏軍又摧毀其中二城。毛德祖只保守一城,晝夜抵抗,守城將士的眼睛都生了瘡,毛德祖只有用恩義相安撫,始終保持團結(jié)。檀道濟、劉粹等人都畏怕魏軍強大,不敢進兵救援。魏軍開挖地道泄出虎牢城井水,城里的人馬干渴乏困,受傷的人再也流不出血,更兼饑餓和瘟疫。魏軍仍舊加緊攻城,虎牢于是陷落。守城的將士想扶助毛德祖出逃,毛德祖說:“我堅決與虎牢城同死,讓虎牢陷滅而我生存是不合大義的。”拓跋嗣命令攻城的將士:“抓到毛德祖的,一定要讓他活著送來!”北魏將軍豆代田活捉毛德祖,把他進獻(xiàn)給拓跋嗣。劉宋的將領(lǐng)全部被俘,只有參軍范道基率領(lǐng)二百人突圍回到南方。因瘟疫致死的魏兵也有十之二三。

奚斤等完全占有司州、兗州、豫州諸郡縣,設(shè)地方官來安撫管制。拓跋嗣令周幾鎮(zhèn)守河南,河南百姓安于北魏的轄治。

劉宋的徐羨之、傅亮、謝晦以喪失國土罪上表自請?zhí)幏郑俚蹌⒘x符下詔不予追究。

秋七月,柔然汗國進攻北涼,并殺害北涼世子沮渠政德。冬十月,北魏擴建平城西宮。

擴建西宮外墻周長二十里。

十一月,北魏攻占劉宋的許昌、汝陽。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去世,太子拓跋燾即位。

魏太宗殂,世祖即位。自司徒長孫嵩以下普增爵位,以盧魯元為中書監(jiān),劉絜為尚書令,尉眷、劉庫仁等八人分典四部。以羅結(jié)為侍中、外都大官,總?cè)苁隆=Y(jié)時年一百七,精爽不衰,燾以其忠愨親任之,使兼長秋卿,監(jiān)典后宮,出入臥內(nèi),年一百一十乃聽歸老,朝廷每有大事,遣騎訪焉。又十年乃卒。

魏立天師道場。

魏光祿大夫崔浩研精經(jīng)術(shù),練習(xí)制度,凡朝廷禮儀、軍國書詔,無不關(guān)掌。不好老、莊書,曰:“此矯誣之說,不近人情。老聃習(xí)禮,仲尼所師,豈肯為敗法之書以亂先王之治乎!”尤不信佛法,曰:“何為事此胡神!”左右多毀之。魏主不得已,命浩以公歸第。然素知其賢,每有疑議輒召問之。浩纖妍潔白,如美婦人。常自謂才比張良而稽古過之。既歸第,因修服食養(yǎng)性之術(shù)。

初,嵩山道士寇謙之修張道陵之術(shù),自言嘗遇老子降,命繼道陵為天師,授以辟谷輕身之術(shù),使之清整道教。又遇神人李譜文,云老子之玄孫也,授以《圖篆真經(jīng)》,使之輔佐北方太平真君,出天宮靜輪之法。謙之奉其書獻(xiàn)于魏主,朝野多未之信,浩獨師受其術(shù),且上書曰:“圣王受命必有天應(yīng),《河圖》《洛書》皆寄言于蟲獸之文,未若今日人神接對,手筆粲然,辭旨深妙,自古無比,豈可以世俗常慮而忽上靈之命哉!”帝欣然,使謁者奉玉帛、牲牢祭嵩岳,迎致

北魏太宗拓跋嗣去世,世祖太武帝拓跋燾即位。自司徒長孫嵩以下一并擢升爵位,任命盧魯元為中書監(jiān),劉絜為尚書令,尉眷、劉庫仁等八人分掌東、西、南、北四部。又任命羅結(jié)為侍中、外都大官,總管三十六曹的事務(wù)。羅結(jié)當(dāng)時已經(jīng)一百零七歲,精明不衰,太武帝以為他忠厚憨直,對他十分親近和信任,讓他兼任長秋卿,監(jiān)管后宮,可以出入宮室寢殿,直至一百一十歲時,才準(zhǔn)許他告老回家,朝廷每有大事,會派人騎馬去請教他。十年后,才去世。

北魏設(shè)立天師道場。

北魏光祿大夫崔浩致力經(jīng)術(shù),熟悉諳習(xí)典章制度,凡是朝廷禮儀、軍國詔書,無不掌管。他不喜好老子、莊子的著述,并說:“這是不近人情的以假托名義進行誣陷的學(xué)說。老聃研習(xí)禮儀,為孔子的老師,怎么肯寫出敗壞禮法的書來擾亂先王之治呢!”崔浩更不信佛法,他說:“為什么要崇拜這個胡人的神!”因而北魏太武帝左右的近臣常常誹謗崔浩。太武帝迫不得已,只好讓崔浩以公爵的身份返回私宅??墒翘涞巯騺碇来藓频馁t能,每當(dāng)遇有疑義不決的問題總是召請崔浩,咨詢他的意見。崔浩細(xì)小妍美,肌膚潔白,如同美麗的婦人。他常自稱才能可與張良相比,而在稽考古制方面更超過張良。他返回私宅后,才研修服丹養(yǎng)性的道術(shù)。

當(dāng)初,嵩山道士寇謙之修煉張道陵的方術(shù),自稱曾經(jīng)遇見老子降臨,命令他繼張道陵之后做天師,并傳授他不食五谷而能夠輕舉升騰的方法,命令他對道教進行清理整頓。他又遇到神人李譜文,自稱是老子的玄孫,授給他《圖篆真經(jīng)》,讓他輔佐北方的太平真君,并獻(xiàn)出天宮靜輪之法??苤t之把他的書奉獻(xiàn)給太武帝,朝野上下大都不相信,崔浩卻獨自師承他學(xué)習(xí)法術(shù),并且上書說:“圣明的君主接受天命,上天必然會有祥瑞相應(yīng),《河圖》《洛書》都依附于蟲書獸文之中,而不像今天這樣人神相會晤對,手書筆跡明白清晰,辭意深奧奇妙,自古沒有可比的,怎么能用世俗人的想法而疏忽上天的旨令呢!”太武帝欣然同意,指派謁者帶著瑞玉縑帛和供祭祀用的牲畜前往嵩山祭拜,并迎接

謙之弟子以崇奉天師,顯揚新法。起天師道場于平城東南,重壇五層,月設(shè)廚會數(shù)千人。

甲子(424) 宋景平二,太祖文帝義隆元嘉元,魏世祖太武帝燾始光元年。

春正月,宋廢其廬陵王義真為庶人。

宋主義符居喪無禮,好與左右狎昵,游戲無度。特進致仕范泰上書諫之不聽。泰,寧之子也。

廬陵王義真警悟好文而性輕易,與謝靈運、顏延之、慧琳道人情好款密。嘗云:“得志之日,以靈運、延之為宰相,慧琳為西豫州都督?!膘`運,玄之孫也,性褊傲,不遵法度,自謂才能宜參權(quán)要,常懷憤悒。延之,含之曾孫也,嗜酒放縱。

徐羨之等惡義真與兩人游,義真故吏范晏從容戒之,義真曰:“靈運空疏,延之隘薄,魏文帝所謂'古今文人類不護細(xì)行’者也。但性情所得,未能忘言于悟賞耳。”于是羨之等以為靈運、延之構(gòu)扇異同,非毀執(zhí)政,皆出為郡守。

始,義真至歷陽,多所求索,執(zhí)政每裁量不盡與,義真怨之,表求還都,參軍何尚之屢諫不聽。時羨之等已密謀廢宋主,而次立者應(yīng)在義真。乃因義真與宋主有隙,先奏列其罪惡,廢為庶人,徙新安郡。前吉陽令張約之上疏曰:“廬陵王少蒙先皇優(yōu)慈之遇,長受陛下睦愛之恩,故在心必言,

寇謙之的弟子,表示崇尊天師,宣揚新法。在平城東南建立天師道場,興筑五層高的祭壇,每月設(shè)廚會客達(dá)數(shù)千人。

宋文帝

甲子(424) 宋少帝劉義符景平二年,宋太祖文帝劉義隆元嘉元年,北魏世祖太武帝拓跋燾始光元年。

春正月,劉宋朝廷將廬陵王劉義真貶為平民。

宋少帝劉義符在為父親宋武帝劉裕服喪期間,不拘禮節(jié),喜好與左右近侍親昵輕佻,游樂嬉戲毫無限度。已經(jīng)退休的特進官范泰上書勸諫,劉義符不予理睬。范泰是范寧的兒子。

廬陵王劉義真機警聰慧,愛好文學(xué),但是性情輕浮,與謝靈運、顏延之、慧琳道人等情趣相投,過從密切。他曾經(jīng)說:“我登基的時候,就任命謝靈運、顏延之為宰相,慧琳道人為西豫州都督?!敝x靈運是謝玄的孫子,性格孤傲,器量狹小,不遵法度,自認(rèn)為論才能應(yīng)該參與國家機要人政,因而常常憤恨郁悶。顏延之是顏含的曾孫,酷愛飲酒,放蕩不羈。

徐羨之等厭惡劉義真與謝、顏二人交游,劉義真的舊部范晏也曾婉言勸誡劉義真,劉義真卻說:“謝靈運思想空疏,顏延之見識淺薄,正是魏文帝曹丕所說的'古今文人大都不拘小節(jié)’。但是我們性情投合,不能忘言于古人所謂的互相理解推許而心領(lǐng)神意的境地。”于是,徐羨之等認(rèn)為謝靈運、顏延之挑撥是非,詆毀執(zhí)政權(quán)臣,把他倆全都調(diào)離京師擔(dān)任郡守。

起初,劉義真來到歷陽,向朝廷索求無厭,執(zhí)掌朝政的權(quán)臣往往裁減,不完全答應(yīng)他的要求,劉義真怨恨不平,并上書請求回到京都建康,參軍何尚之多次勸阻不聽。當(dāng)時,徐羨之等人已經(jīng)密謀策劃廢黜少帝劉義符,而后即位的應(yīng)是劉義真。于是便利用劉義真和少帝劉義符的矛盾,先上奏列舉劉義真的罪惡行徑,將他貶為平民,放逐到新安郡。前吉陽縣令張約之上奏章說:“廬陵王劉義真自小就得到先皇武帝優(yōu)厚慈愛的待遇,長大后又蒙受陛下和睦友愛的恩寵,所以心里的話必定要傾吐出來,

容犯臣子之道。宜在容養(yǎng),錄善掩瑕,訓(xùn)盡義方,進退以漸。今猥加剝?nèi)?,幽徙邊郡,上傷陛下常棣之篤,下令遠(yuǎn)近恇然失圖。臣伏思大宋開基造次,根條未繁,宜廣樹藩戚,敦睦以道。人誰無過,貴能自新。以武皇之愛子,陛下之懿弟,豈可以其一眚長致淪棄哉!”書奏見殺。

夏五月,宋徐羨之、傅亮、謝晦廢其主義符為營陽王,遷于吳。六月,殺之,迎宜都王義隆于江陵。弒庶人義真,以謝晦行都督荊、湘等州軍事。

羨之等將廢義符,以檀道濟先朝舊將,威服殿省,乃召道濟及江州刺史王弘入朝,以謀告之。謝晦聚將士于府內(nèi),使中書舍人邢安泰、潘盛為內(nèi)應(yīng)。夜邀道濟同宿,晦悚動不得眠,道濟就寢便熟。

時義符于華林園為列肆,親自沽賣,與左右即龍舟而寢。道濟引兵入云龍門,安泰等先誡宿衛(wèi),莫有御者。軍士進殺二侍者,扶義符出,收璽綬,群臣拜辭,衛(wèi)送故太子宮。

侍中程道惠勸羨之等立南豫州刺史義恭。羨之等以宜都王義隆素有令望,乃稱皇太后令,數(shù)義符過惡,廢為營陽王,以義隆纂承大統(tǒng)。遷義符于吳,使邢安泰就弒之。義符多力,突走出昌門,追者以門關(guān)踣而弒之。

傅亮帥行臺百官奉法駕迎義隆于江陵。尚書蔡廓謂曰:“營陽在吳,宜厚加供奉。一旦不幸,卿諸人有弒主之名,欲立于世將可得邪?”時亮已與羨之議害義符,乃

或許觸犯了君臣之道。這樣,應(yīng)當(dāng)對他寬恕,揚善隱瑕,以各種恰當(dāng)?shù)姆椒ㄟM行教誨開導(dǎo),升降進退要舒緩勿躁。如今朝廷驟然剝奪他的王位,幽禁流放到邊遠(yuǎn)的新安郡,在上傷害了陛下的手足親情,在下讓遠(yuǎn)近的人倉皇失措。我心想,我們大宋朝建立不久,宗支尚未繁盛,應(yīng)該廣泛樹立藩屬屏障,相互敦厚和睦。誰人能沒有過失,可貴的是能夠悔過自新。作為武皇的愛子,陛下的仁弟,怎么能因為他一時的過錯而遭受長期冷落異地呢!”奏疏呈上后,張約之被殺。

夏五月,劉宋的徐羨之、傅亮、謝晦廢黜少帝劉義符為營陽王,遷徙到吳郡。六月,殺害劉義符,到江陵迎接宜都王劉義隆。貶為庶人的前廬陵王劉義真被殺,由謝晦行荊、湘等州軍事。

徐羨之等人將要廢黜劉義符,因為檀道濟是武帝朝的老將,威望震懾朝廷內(nèi)外,于是征召檀道濟和江州刺史王弘入朝,把廢黜少帝的圖謀告訴他們。謝晦在府內(nèi)聚集將士,讓中書舍人邢安泰、潘盛作為內(nèi)應(yīng)。晚上,謝晦邀請?zhí)吹罎谝黄?,謝晦恐懼得不能入睡,檀道濟卻躺下去就睡熟了。

當(dāng)時,少帝劉義符在華林園中建立成列的店鋪,他親自做買賣,晚間就與左右侍從睡在龍舟上。檀道濟率兵進入云龍門,邢安泰等事先囑咐了值宿的禁衛(wèi)軍,因而無人阻攔。軍士闖入龍舟殺掉兩名侍從,將劉義符扶出,收繳了他的璽印,文武大臣叩拜辭行后,把劉義符護送到他的舊居太子宮。

侍中程道惠勸說徐羨之等擁立南豫州刺史劉義恭。徐羨之等以為宜都王劉義隆向來受人景仰,于是便假稱奉皇太后之命,列舉劉義符的過失罪狀,廢為營陽王,由劉義隆繼承帝位。同時,把劉義符送到吳郡,又派邢安泰前去行刺他。劉義符年輕力壯,突圍沖出昌門,追兵用門閂將他捶死。

傅亮率行臺百官和皇帝專用的車駕前往江陵迎接劉義隆。尚書蔡廓對傅亮說:“營陽王劉義符在吳郡,應(yīng)該給予豐厚的供奉。萬一發(fā)生不幸,你們幾人有弒君的罪名,那時候縱然想存活世間還有可能嗎?”當(dāng)時傅亮已和徐羨之商議謀害劉義符,于是

馳信止之,不及。羨之大怒曰:“與人共計議,如何旋背即賣惡于人邪!”羨之等遣使殺義真。以荊州地重,恐義隆至,或別用人,乃亟以錄命除謝晦都督、刺史,欲令居外為援,精兵舊將悉以配之。

七月,行臺至江陵,立行門于城南,題曰“大司馬門”。傅亮帥百僚詣門,上表進璽紱。義隆時年十八,下教曰:“猥以不德,謬降大命,顧己兢悸,何以克堪!當(dāng)暫歸朝廷,展哀陵寢,并與賢彥申寫所懷。望體其心,勿為辭費。”府州佐史并稱臣,請榜諸門,一依宮省。義隆不許。教綱紀(jì)宥見刑,原逋責(zé)。

諸將佐聞二王死,皆疑不可東下。司馬王華曰:“先帝有大功于天下,四海所服,雖嗣主不綱,人望未改。羨之中才寒士,亮布衣諸生,受寄崇重,未容遽敢背德。畏廬陵嚴(yán)斷,將來必不自容。以殿下寬慈,越次奉迎,冀以見德,悠悠之論,殆必不然。又此五人同功并位,孰肯相讓?就懷不軌,勢必不行。廢主若存,慮其將來受禍,致此殺害,蓋由貪生過深。不過欲握權(quán)自固,以少主仰待耳?!绷x隆曰:“卿復(fù)欲為宋昌邪!”長史王曇首、南蠻校尉到彥之皆勸行,乃命華留鎮(zhèn)荊州。欲使彥之將兵前驅(qū),彥之曰:“了彼不

急忙給徐羨之寫信,阻止他殺害劉義符,可惜太晚了。徐羨之大怒說:“與人共同商議的事,為什么轉(zhuǎn)過身就出賣惡名給別人呢!”徐羨之等又派人殺掉劉義真。徐羨之認(rèn)為荊州地處要沖,恐怕劉義隆抵京后,也許委任他人,于是急忙以錄尚書事的名義,任命謝晦代理都督荊、湘等七州諸軍事和荊州刺史,想讓他作為外援,并替他配備精兵強將。

七月,行臺抵達(dá)江陵,在城南設(shè)立行門,題名為“大司馬門”。傅亮率領(lǐng)文武百官來到大司馬門,向劉義隆呈上奏章,獻(xiàn)出系著絲繩的御璽。劉義隆時年十八歲,他發(fā)布文告說:“我無德無才,卻蒙上天的錯愛降下大命,實在驚恐不安,怎能擔(dān)承如此大任!現(xiàn)在暫且返回建康,哀悼祖先陵墓,并與朝中賢臣申訴我的懷抱。深望諸位體諒我的用心,其余不再贅言?!鼻G州府州屬吏等都稱臣,請求更改各門名稱,一切都依照皇宮的官署設(shè)置。劉義隆沒有同意。劉義隆還命令州府佐掾?qū)倮魧捤∫雅行痰那敉?,免除拖欠的債?wù)。

劉義隆左右的將領(lǐng)聽說劉義符、劉義真二人已死,都認(rèn)為可疑,勸他不可東去建康。司馬王華說:“先帝為天下建立大功,四海敬服,雖然少帝無道,但是朝廷并沒有失去威望。徐羨之是才具中等的寒士,傅亮也是由布衣起家的書生,他們接受托孤之命,享有崇貴的權(quán)位,不會馬上背信棄義。只怕廬陵王對他們不寬宥,將來無地自容,才加害他。因為殿下寬厚仁慈,他們才破格率百官來奉迎,是希望殿下感恩戴德,至于那些庸俗無聊的議論,大概不合實情。再說,徐羨之等五人的功勞地位不相上下,誰肯拱手謙讓?即使有人心懷不軌,也勢必不能得逞。如果劉義符存活人世,他們擔(dān)心將來遭受禍害,因而導(dǎo)致謀害營陽王的事端,這是他們過于貪生怕死的緣故。徐羨之等人只不過想掌握重權(quán)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奉立年輕的君主對他們產(chǎn)生依賴而已?!眲⒘x隆說:“你還想做宋昌第二嗎!”長史王曇首、南蠻校尉到彥之都勸說劉義隆起身東行,于是劉義隆命令王華留守荊州。劉義隆想讓到彥之率兵先行開道,到彥之說:“如果料定他們不

反,便應(yīng)朝服順流。若使有虞,此不足恃,更開嫌隙之端,非所以副遠(yuǎn)邇之望也?!睍褐荽淌否沂宥茸?,乃遣彥之權(quán)鎮(zhèn)襄陽。

義隆遂發(fā)江陵,引見傅亮,號泣哀動左右。既而問義真及少帝薨廢本末,悲哭嗚咽,侍側(cè)者莫能仰視。亮流汗不能對,乃布腹心于到彥之、王華等,深自結(jié)納。義隆以府州文武自衛(wèi),臺官眾力不得近部伍。參軍朱容子抱刀處舟戶外,不解帶者累旬。

秋,秦攻涼,敗之?!“嗽?,宋主義隆立。

宜都王義隆至建康,群臣迎拜于新亭。徐羨之問傅亮曰:“王可方誰?”亮曰:“晉文、景以上人。”羨之曰:“必能明我赤心。”亮曰:“不然。”

義隆謁初寧陵,還止中堂。百官奉璽緩,義隆辭讓數(shù)四,乃受之,遂即位。大赦,謁太廟,復(fù)廬陵王先封,迎其柩還建康。以行荊州刺史謝晦為真。晦將行,問蔡廓曰:“吾其免乎?”廓曰:“卿受先帝顧命,任以社稷,廢昏立明,義無不可。但殺人二兄而以之北面,挾震主之威,據(jù)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為難。”晦始懼不得去,既發(fā),喜曰:“今得脫矣!”

徐羨之等進位有差。有司奏車駕依故事臨華林園聽訟。詔曰:“政刑多所未悉,可如先者二公推訊?!蹦艘酝鯐沂?、王華為侍中,竟陵王義宣鎮(zhèn)石頭。

反,就應(yīng)該穿著朝服順流而下。假若發(fā)生不測,這支軍隊難以倚仗,反而又使他們猜疑產(chǎn)生仇怨,不符合遠(yuǎn)近民眾寄予我們的期望?!闭泌s上雍州刺史褚叔度去世,劉義隆便派到彥之暫且駐守襄陽。

于是,劉義隆從江陵出發(fā),接見傅亮?xí)r,痛哭不已,左右的侍從無不被劉義隆的悲傷情緒所感動。過后不久,劉義隆向傅亮問及劉義真被殺和少帝劉義符被廢的原委,不勝哀慟,泣不成聲,連旁邊的侍從都不敢抬頭看他。傅亮汗流浹背,無言應(yīng)對,于是傅亮向到彥之、王華等人推心置腹,主動結(jié)交深厚的關(guān)系。劉義隆任用府州文武官員自行保衛(wèi),傅亮率領(lǐng)的朝廷文武百官和軍隊不能接近他的隊伍。參軍朱容子抱著刀守衛(wèi)在劉義隆乘坐的船艙外,衣不解帶長達(dá)幾十天。

秋季,西秦出兵打敗北涼。 八月,宋文帝劉義隆即位。

宜都王劉義隆抵達(dá)建康,朝廷文武群臣前往新亭迎拜。徐羨之向傅亮問道:“宜都王可比作誰?”傅亮說:“他在晉文帝、晉景帝以上。”徐羨之說:“他一定能明白我的赤誠之心。”傅亮說:“不見得。”

劉義隆拜謁其父宋武帝劉裕的初寧陵,回來停息在中堂。文武百官奉上璽印,劉義隆推讓數(shù)次才接受,于是在中堂即皇帝位。大赦天下,謁告祖廟,恢復(fù)廬陵王的封號,并將其靈柩迎回建康。劉義隆把代理荊州刺史謝晦改為實任。謝晦赴任前,問蔡廓說:“我能夠幸免嗎?”蔡廓答道:“你接受先帝的遺詔,擔(dān)負(fù)社稷重任,廢黜昏君,擁立明主,可謂合乎道義。但是,殺害他的兩個哥哥,而又北面稱臣,挾持震主的威勢,占據(jù)上流重鎮(zhèn),以往古可以推知今天,你恐怕難于幸免?!敝x晦開始害怕不能脫身,等到出發(fā)之后,他高興地說:“現(xiàn)在總算脫離險境了!”

徐羨之等人也都得到不同的加官進位。有關(guān)部門奏請宋文帝劉義隆,按慣例親臨華林園聽理訴訟。宋文帝下詔說:“我對于政刑很多都不熟悉,可以像先前那樣,由徐羨之、王弘二公審斷。”宋文帝又任命王曇首、王華為侍中,讓竟陵王劉義宣鎮(zhèn)守石頭。

羨之等欲遂以彥之為雍州,不許,征為中領(lǐng)軍,委以戎政。彥之自襄陽南下,謝晦慮彥之不過己。彥之至楊口,步往江陵,深布誠款?;抟嗪褡越Y(jié)納,由此大安。

柔然寇魏。

柔然紇升蓋可汗聞魏太宗殂,將六萬騎入云中,攻拔盛樂宮。魏主自將輕騎討之,三日三夜至云中。紇升蓋引騎圍之五十余重,騎逼馬首,相次如堵。將士大懼,魏主顏色自若,眾情乃安。紇升蓋弟子於陟斤為大將,魏人射殺之。紇升蓋懼,遁去。

冬十一月,吐谷渾王阿柴卒,弟慕立。

阿柴有子二十人。疾病,召諸子弟謂之曰:“先公車騎舍其子拾虔而授孤,孤敢私于緯代而忘先君之志乎!我死,汝曹當(dāng)奉慕為主。”緯代者阿柴之長子,慕者阿柴之母弟、叔父烏紇提之子也。

阿柴又命諸子各獻(xiàn)一箭,取一箭授其弟慕利延使折之。慕利延折之。又取十九箭使折之,不能折。阿柴乃諭之曰:“汝曹知之乎?孤則易折,眾則難摧。汝曹當(dāng)戮力一心,然后可以保國寧家?!毖越K而卒。

慕亦有才略,撫納秦、涼失業(yè)之民及氐、羌雜種至五六百落,部眾轉(zhuǎn)盛。

十二月,魏伐柔然,大獲?!″床曈谖骸?/p>

宕昌,羌之別種也。羌地東接中國,西通西域,長數(shù)千里。各有酋帥,部落分地,不相統(tǒng)攝。而宕昌最強,有民二萬余落,諸種畏之。

徐羨之等想隨即任命到彥之為雍州刺史,宋文帝不同意,于是征召到彥之擔(dān)任中領(lǐng)軍,負(fù)責(zé)軍政事務(wù)。到彥之從襄陽南下赴任,謝晦心想到彥之不會來看望自己。到彥之抵達(dá)楊口后,竟然步行來到江陵探視謝晦,深深地表達(dá)自己的誠意。謝晦也厚情相待,并從此非常安心。

柔然汗國侵犯北魏。

柔然汗國紇升蓋可汗郁久閭大檀得知北魏太宗拓跋嗣的死訊后,率領(lǐng)六萬騎兵進入云中地區(qū),攻克盛樂宮。北魏太武帝親率輕騎征討柔然軍,三天三夜趕到云中。紇升蓋可汗帶領(lǐng)騎兵將太武帝的軍隊包圍五十余重,直逼馬首,依次排列,嚴(yán)如壁壘。北魏將士十分害怕,太武帝的神色安然自若,群情于是鎮(zhèn)靜下來。紇升蓋可汗弟弟的兒子郁久閭於陟斤是柔然軍大將,魏兵用箭把他射死。紇升蓋可汗恐懼地率軍逃走。

冬十一月,吐谷渾王慕容阿柴去世,其弟慕容慕繼位。

慕容阿柴有二十個兒子。他病重時,召集各個子弟,對他們說:“先公車騎將軍放棄他的兒子拾虔,卻把汗位授予我。我怎么敢私自把汗位傳給自己的兒子慕容緯代而忘記先君的志向呢!我死后,你們要擁立慕容慕璝為可汗。”慕容緯代是慕容阿柴的長子,慕容慕璝是阿柴同母異父的弟弟、叔父慕容烏紇提的兒子。

慕容阿柴又讓諸子各自獻(xiàn)出一箭,抽取其中一支交給他的弟弟慕容慕利延,讓他折。慕容慕利延把箭折斷。慕容阿柴又拿出其余的十九支箭、讓慕容慕利延折,他不能折斷。于是慕容阿柴告誡他們說:“你們知道嗎?單獨一箭容易折斷,眾多支箭就難以摧殘。你們應(yīng)當(dāng)同心協(xié)力,然后才能保國寧家。”說完死去。

慕容慕璝也富有雄才大略,他安撫接納了秦州、涼州失業(yè)流民和氐、羌等部族達(dá)五六百落,力量不斷壯大。

十二月,北魏征伐柔然汗國,大獲全勝?!″床虮蔽撼暋?/p>

宕昌是羌族的一支。羌族地域東與中原相接,西與西域交通,長達(dá)數(shù)千里。羌人各有首領(lǐng),落部之間分地而居,互不統(tǒng)轄。其中宕昌部最為強大,擁有民眾兩萬余落,各部族都畏懼宕昌部。

夏世子殺其弟倫,倫兄昌討,殺之。

夏主將廢太子而立少子倫。將兵伐倫,倫拒之,敗死。倫兄昌襲,殺之,并其眾,歸于統(tǒng)萬。夏主大悅,立昌為太子。

夏主好自矜大,名其四門:東曰招魏,南曰朝宋,西曰服涼,北曰平朔。

乙丑(425) 宋元嘉二年,魏始光二年,夏主赫連昌承光元年。

春正月,宋主始親聽政。

徐羨之、傅亮上表歸政,三上,許之。羨之仍遜位還第。徐佩之等并謂非宜,敦勸甚苦,乃復(fù)奉詔視事。

二月,燕有女子化為男。

燕有女子化為男,燕主以問群臣。傅權(quán)對曰:“西漢之末,雌雞化雄,猶有王莽之禍。況今女化為男,臣將為君之兆也。”

三月,魏主尊保母竇氏為保太后。

魏主母密太后杜氏之殂也,太宗以竇氏慈良有操行,使保養(yǎng)之。竇氏撫視有恩,訓(xùn)導(dǎo)有禮,世祖德之,故加以尊號,奉養(yǎng)不異所生。

魏以長孫嵩為太尉,長孫翰為司徒,奚斤為司空。夏四月,秦襲涼于臨松,敗之?!∥呵彩谷缢?。

始復(fù)通也。

六月,武都王楊盛卒,子玄立。

夏世子赫連殺害弟弟赫連倫,哥哥赫連昌率兵討伐赫連,赫連被殺。

夏主赫連勃勃準(zhǔn)備廢黜太子赫連璝而另立幼子赫連倫。赫連璝得知后,率兵征伐赫連倫,赫連倫抵御,失敗而死。赫連倫的哥哥赫連昌襲擊并斬殺赫連璝,被收服的赫連璝的軍隊回到國都統(tǒng)萬城。赫連勃勃非常高興,便立赫連昌為太子。

夏主赫連勃勃好驕傲自大,將統(tǒng)萬的四個城門分別命名為:東門稱招魏門,南門稱朝宋門,西門稱服涼門,北門稱平朔門。

乙丑(425) 宋元嘉二年,北魏始光二年,夏主赫連昌承光元年。

春正月,宋文帝劉義隆開始臨朝聽政。

徐羨之、傅亮上表請求宋文帝歸朝親政,上表三次,宋文帝才準(zhǔn)許。徐羨之于是辭職回家。徐佩之等人都認(rèn)為徐羨之不該退休,并極力敦促勸勉他繼續(xù)效力朝廷,徐羨之就再次接受詔命任職。

二月,北燕國有一女子變成男子。

北燕國有個女子變化為男子,燕主就這件事向群臣征詢意見。傅權(quán)回答說:“西漢末年,有母雞變?yōu)楣u,尚且發(fā)生王莽篡權(quán)的禍變。何況今天是女子變?yōu)槟凶樱@將預(yù)示著臣僚將要做君主?!?/p>

三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尊奉曾撫養(yǎng)他的竇氏為保太后。

太武帝的母親密太后杜氏去世后,太宗拓跋嗣因為竇氏慈善溫良,品行端正,所以讓她哺育年幼的太武帝。竇氏精心撫養(yǎng),訓(xùn)導(dǎo)有方,恩禮并重,太武帝感激之至,因而加封尊號,奉養(yǎng)竇氏如同親生母親一般。

北魏任命長孫嵩為太尉,長孫翰為司徒,奚斤為司空?!∠乃脑?,西秦襲擊北涼的臨松,打敗北涼軍?!”蔽号汕彩拐叩絼⑺纬?。

北魏和劉宋之間開始恢復(fù)交往。

六月,武都王楊盛去世,他的兒子楊玄繼位。

初,盛聞晉亡,不改義熙年號,謂世子玄曰:“吾老矣,當(dāng)終為晉臣,汝善事宋帝。”及卒,自稱武都王,遣使告喪于宋,始用元嘉年號。宋因而封之。

秋,秦?fù)艉谒迹浦?。 八月,夏主勃勃殂,世子昌立?!《?,魏主伐柔然,走之?/p>

魏大舉伐柔然,五道并進。軍至漠南,舍輜重,輕騎,赍十五日糧,度漠擊之。柔然大驚,絕跡北走。

丙寅(426) 宋元嘉三年,魏始光三年。

春正月,宋討徐羨之、傅亮,殺之。以王弘為司徒、揚州刺史、錄尚書事,彭城王義康為都督荊、湘等州軍事。謝晦舉兵反江陵。

初,宋主在江陵,孔寧子為參軍,及即位,以為步兵校尉。與侍中王華并有富貴之愿,疾徐羨之、傅亮專權(quán),構(gòu)之于宋主。宋主欲誅二人,并發(fā)兵討謝晦,乃聲言當(dāng)伐魏取河南,又言拜京陵,治行裝艦。處分異常,其謀頗泄。

晦弟?馳使告晦,晦猶謂不然。江夏內(nèi)史程道惠得尋陽人書,言“朝廷將有大處分,其事已審”,封以示晦。晦以問參軍何承天,承天對曰:“以王者之重,舉天下以攻一州,大小既殊,逆順又異,境外求全,上計也。以腹心屯義陽,將軍帥眾戰(zhàn)于夏口,若敗即趨義陽以出北境,其次也。”

當(dāng)初,楊盛得知晉朝滅亡,仍不更改晉安帝的義熙年號,并對他的世子楊玄說:“我已經(jīng)老朽了,應(yīng)當(dāng)至死做晉朝的臣屬,而你卻要好好奉事宋帝?!钡鹊綏钍⑷ナ篮螅瑮钚苑Q武都王,派遣使臣向劉宋朝廷報喪,開始使用元嘉年號。劉宋因此賜封楊玄為武都王。

秋季,西秦?fù)魯『谒甲宀柯?。 八月,夏主赫連勃勃去世,太子赫連昌繼位?!《拢蔽禾涞弁匕蠣c率軍討伐柔然汗國,柔然各部逃去。

北魏大規(guī)模征伐柔然汗國,分兵五路,同時進發(fā)。大軍抵達(dá)漠南后,舍棄輜重,改由輕裝騎兵,帶上十五天的軍糧,度過大漠攻打柔然。柔然各部十分驚恐,全都向北逃難。

丙寅(426) 宋元嘉三年,北魏始光三年。

春正月,劉宋朝廷討殺徐羨之、傅亮。任命王弘為司徒、揚州刺史、錄尚書事,彭城王劉義康為都督荊、湘等州軍事。謝晦在江陵舉兵反叛。

當(dāng)初,宋文帝在江陵時,孔寧子擔(dān)任參軍,等到宋文帝即皇帝位,便任命孔寧子為步兵校尉。孔寧子與侍中王華都有享受富貴的心愿,忌恨徐羨之、傅亮獨攬大權(quán),于是就在宋文帝面前挑撥離間。宋文帝準(zhǔn)備殺害徐羨之、傅亮二人,并發(fā)兵討伐謝晦,于是宋文帝聲稱要征伐北魏進取河南,又說要祭拜京口的興寧陵,整治行裝,存放于戰(zhàn)艦。由于朝廷的舉動反常,宋文帝的圖謀有所泄漏。

謝晦的弟弟謝?趕急派人報告謝晦,謝晦仍不以為然。江夏內(nèi)史程道惠收到一封尋陽人送來的信,說“朝廷將有大規(guī)模的舉動,這件事已經(jīng)確切無疑”,程道惠將信封好交給謝晦。謝晦就此事詢問參軍何承天,何承天說:“以帝王的威重,發(fā)動全國的力量進攻一州,實力大小已懸殊,民心向背又迥異,您到國境之外去保全性命,才是上策。您派心腹駐扎義陽,將軍您統(tǒng)率大軍在夏口與敵人交戰(zhàn),一旦失敗,隨即取道義陽北上出境,這是其次的計策。”

晦良久曰:“荊州用武之地,兵糧易給,聊且決戰(zhàn),走復(fù)何晚!”乃使承天造立表檄,又與參軍顏卲謀舉兵。卲飲藥而死。

晦立幡戒嚴(yán),謂司馬庾登之曰:“今當(dāng)自下,屈卿守城。”登之曰:“親老在都,素?zé)o部眾,情計二三,不敢受旨?!被奕詥栔T將佐:“戰(zhàn)士三千足守城否?”周超對曰:“非徒守城而已,若有外寇,可以立功?!钡侵蛘埥馑抉R以授之?;藜疵瑸樗抉R,而轉(zhuǎn)登之為長史。

宋主以王弘、檀道濟始不預(yù)廢弒之謀,弘弟曇首又所親委,密使報弘,且召道濟,欲使討晦。王華等皆以為不可,宋主曰:“道濟止于脅從,本非創(chuàng)謀,殺害之事,又所不關(guān),吾撫而使之,必將無慮?!?/p>

道濟至,乃下詔暴羨之、亮、晦殺二王之罪,命中領(lǐng)軍到彥之、征兆將軍檀道濟以時收翦,又命雍州刺史劉粹等斷其走伏。

是日,詔召羨之、亮。謝?遣人報之,羨之走至新林,自經(jīng)死。亮出走被執(zhí),宋主使以詔書示之,亮曰:“亮受先帝布衣之眷,遂蒙顧托。黜昏立明,社稷之計也。欲加之罪,其無辭乎!”于是伏誅。

宋主問討晦之策于檀道濟,對曰:“臣昔與晦同從北征,入關(guān)十策,晦有其九,才略明練,殆為少敵。然未嘗孤軍決勝,戎事恐非其長。臣悉晦智,晦悉臣勇,今奉王命以討之,

謝晦沉吟良久,說:“荊州是英雄施展才能的地方,兵士和糧草都容易供給,姑且決一死戰(zhàn),出走北境又有什么晚呢!”于是謝晦讓何承天起草檄文,又與參軍顏卲商討起兵事宜。顏卲服毒自盡。

謝晦樹立大旗,嚴(yán)加戒備,對司馬庾登之說:“我現(xiàn)在就要親自發(fā)兵東征,委屈你守衛(wèi)江陵城?!扁椎侵f:“我的雙親都在建康,而我向來沒有部眾,經(jīng)過再三考慮,我不敢接受您的命令?!敝x晦又問諸將領(lǐng)說:“三千戰(zhàn)士能夠守城嗎?”周超回答說:“不只是守城,若有外寇侵犯,還可以立功?!扁椎侵蚨埱蠼獬抉R官職,授給周超。謝晦當(dāng)即任命周超為司馬,而改任庾登之為長史。

宋文帝認(rèn)為王弘、檀道濟最初沒有參與廢黜劉義真、殺害劉義符的陰謀,王弘的弟弟王曇首又是自己所寵愛信任的人,因而秘密派人告訴王弘,并且征召檀道濟,想讓他去討伐謝晦。王華等人都以為不該這樣做,宋文帝卻說:“檀道濟只不過是受脅迫而跟從的人,本不是首謀,至于殺害之事,更與他沒有關(guān)聯(lián),我安撫并起用他,一定不會有什么憂慮?!?/p>

檀道濟抵達(dá)建康后,宋文帝便下詔揭露徐羨之、傅亮、謝晦殺害營陽王劉義符、廬陵王劉義真的罪狀,命令中領(lǐng)軍到彥之、征北將軍檀道濟將他們及時收捕斬首,又命令雍州刺史劉粹等切斷他們逃跑潛伏的后路。

這一天,宋文帝下詔召見徐羨之、傅亮。謝?派人通知他們,徐羨之逃到新林,上吊自殺。傅亮逃跑出城被捕,宋文帝讓人拿詔書給他看,傅亮說:“我一介平民,承蒙先帝愛重,賦予輔佐遺托。廢黜昏君,擁立明主,是國家的大計。你們想把罪過強加于我,難道沒有借口嗎!”于是傅亮被殺。

宋文帝向檀道濟詢問討伐謝晦的計策,檀道濟回答說:“我過去與謝晦一同北征,當(dāng)時得以入關(guān)的十大計策有九項是由謝晦提出的,他的才能謀略,精明干練,大概很少有對手。然而他未曾單獨率領(lǐng)軍隊打過勝仗,軍事作戰(zhàn)恐怕不是他的長處。我明白他的才智,他了解我的勇敢,如今我奉帝王的詔命討伐他,

可未陳而擒也?!闭魍鹾霝槭讨?、司徒、錄尚書事、揚州刺史,彭城王義康為荊湘都督、荊州刺史。

晦聞徐、傅等已誅,自出射堂勒兵,數(shù)日間四遠(yuǎn)投集,得精兵三萬。奉表稱羨之、亮等忠貞,橫被冤酷,皆王弘、王曇首、王華險躁猜忌,讒構(gòu)成禍,今當(dāng)舉兵以除君側(cè)之惡。

閏月,宋子劭生。

初,袁皇后生皇子劭,后自詳視,使馳白宋主曰:“此兒形貌異常,必破國亡家,不可舉?!奔从麣⒅?。宋主狼狽至后殿戶外禁之,乃止。以尚在諒闇,故秘之。至是,始言劭生。

宋主自將討謝晦。二月,殺之。

宋主下詔戒嚴(yán),諸軍進路以討謝晦?;迬洷姸f發(fā)江陵,列舟艦自江津至于破冢,旌旗蔽日。嘆曰:“恨不得以此為勤王之師!”

晦欲遣兵襲湘州刺史張卲,何承天以卲兄茂度與晦善,曰:“卲意趣未可知,不宜遽擊之。”晦以書招卲,不從。

宋主發(fā)建康,謝晦下至江口,到彥之已至彭城洲。庾登之據(jù)巴陵,畏懦不敢進。會霖雨連日,參軍劉和之曰:“彼此有雨耳,東軍方強,唯宜速戰(zhàn)?!钡侵鞔竽屹A茅懸于帆檣,云可焚艦,宜須晴以緩戰(zhàn)期。晦然之,停軍十五日,乃使孔延秀攻彭城洲及洲口柵,陷之。諸將欲還夏口,到彥之不可,乃保隱圻。

可以在擺開戰(zhàn)陣之前將他擒獲?!彼挝牡塾秩蚊鹾霝槭讨?、司徒、錄尚書事、揚州刺史,彭城王劉義康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

謝晦聽說徐羨之、傅亮等已經(jīng)被殺,于是親自出射堂統(tǒng)率軍隊,幾天之內(nèi),四方邊遠(yuǎn)的人投奔而來,得到精兵三萬人。謝晦上表聲稱徐羨之、傅亮等忠貞不渝,卻橫遭冤枉殘害,這都是王弘、王曇首、王華一伙兇險詭詐、猜忌挑撥所釀成的禍害,我現(xiàn)在要發(fā)兵來清除陛下身邊的惡棍。

閏正月,宋文帝劉義隆的兒子劉劭降生。

當(dāng)初,袁皇后生下皇子劉劭,她獨自仔細(xì)地看過之后,急忙派人告訴宋文帝說:“這個孩子相貌非同尋常,將來必定會導(dǎo)致國破家亡,不能撫養(yǎng)他?!碑?dāng)即就要弄死劉劭。宋文帝倉促不堪地趕到后殿門外阻止,于是劉劭才得以活命。由于宋文帝正在為父親守喪,所以皇子降生的事秘不外傳。至此,才宣布劉劭誕生。

宋文帝劉義隆親自率軍討伐謝晦。二月,謝晦被殺。

宋文帝下詔令戒嚴(yán),各路大軍出發(fā)討伐謝晦。謝晦率兵兩萬自江陵出發(fā),戰(zhàn)船從江津排列到破冢,旌旗飄揚,遮天蔽日。謝晦嘆息說:“我恨不得將此作為救援王朝的軍隊!”

謝晦想派兵襲擊湘州刺史張卲,何承天以為張卲的哥哥張茂度與謝晦交好,就說:“張卲的意圖旨趣尚不明確,不應(yīng)當(dāng)馬上進攻他?!敝x晦寫信招撫張卲,張卲不肯服從。

宋文帝從建康出發(fā),謝晦抵達(dá)江口,到彥之已經(jīng)進至彭城洲。庾登之據(jù)守巴陵,膽小怯懦,不敢前進。正趕上大雨連綿不止,參軍劉和之對庾登之說:“敵我雙方都遇到大雨,東來的官軍實力正強,我們應(yīng)該速戰(zhàn)速決?!扁椎侵谱鞔罂诖?,內(nèi)貯茅草,懸掛在桅桿上,聲稱可以焚燒敵艦,以火攻須等到晴天為借口,來延緩戰(zhàn)期。謝晦準(zhǔn)許庾登之的做法,一直停息十五天,才讓孔延秀率兵攻克彭城洲及其洲口設(shè)置的柵壘,攻陷了它們。官軍諸將想退回到夏口,到彥之不同意,于是保守隱圻。

初,晦與徐、傅為自全之計,以為晦據(jù)上流,而道濟鎮(zhèn)廣陵,各有強兵;羨之、亮居中秉權(quán),可得持久。至是,聞道濟來,惶懼無計。道濟既至,與彥之軍合?;奘家娕灁?shù)不多,不即出戰(zhàn)。至晚,因風(fēng)帆上,前后連咽。西人離沮,無復(fù)斗心,一時皆潰。晦夜還江陵。

先是,宋主遣劉粹自陸道帥步、騎襲江陵,周超逆戰(zhàn),破之。晦舊與粹善,又以其子曠之為參軍,宋主疑之。王弘曰:“粹無私,必?zé)o憂也。”及受命南討,一無所顧。晦亦不殺曠之,遣還粹所。

俄而晦敗間至,超詣彥之降。晦眾散略盡,乃攜其弟遯等北走,為人所執(zhí),檻送建康。

何承天自歸于彥之,彥之因監(jiān)荊州府事。于是誅晦、?及其黨孔延秀、周超等。晦女彭城王妃被發(fā)徒跣,與晦訣曰:“大丈夫當(dāng)橫尸戰(zhàn)場,奈何狼藉都市!”晦之走也,左右皆棄之,唯延陵蓋追隨不舍,宋主以蓋為鎮(zhèn)軍功曹督護。

三月,宋以謝靈運為秘書監(jiān)、顏延之為中書侍郎。

宋主還建康,既征靈運、延之用之,又以慧琳善談?wù)?,因與議朝廷大事,遂參權(quán)要,賓客輻湊,四方贈賂相系。琳著高屐,披貂裘,置通呈、書佐。會稽孔曰:“遂有黑衣宰相,可謂冠屨失所矣!”

夏五月,宋以檀道濟為江州刺史,到彥之為南豫州刺史。 宋遣使巡行郡縣。

當(dāng)初,謝晦和徐羨之、傅亮為了保全自己起見,就讓謝晦占據(jù)長江上流,而檀道濟鎮(zhèn)守廣陵,各自擁有強兵;徐羨之、傅亮居朝中把持大權(quán),可長久維持穩(wěn)定。至此,謝晦聽說檀道濟率兵而來,不禁驚慌,束手無措。檀道濟趕到后,與到彥之的軍隊會合。謝晦起初看見他們戰(zhàn)艦不多,不急于主動出擊。到了晚上,東風(fēng)鼓帆,官軍的戰(zhàn)艦連接不斷,前后塞滿江面。謝晦的軍隊氣餒心喪,不再有斗志,頃刻之間,全軍潰敗。謝晦連夜逃回江陵。

在此之前,宋文帝派遣劉粹從陸路率領(lǐng)步、騎兵襲擊江陵,周超迎戰(zhàn),打敗劉粹。謝晦過去與劉粹友善,又任命他的兒子劉曠之為參軍,因而宋文帝對劉粹懷有疑心。王弘說:“劉粹沒有私心,一定不要擔(dān)心?!钡鹊絼⒋夥蠲嫌?,一無反顧。謝晦也沒有殺害劉曠之,將他遣回到劉粹身邊。

不久,謝晦敗陣歸來,周超卻前去投降到彥之。謝晦的部眾全都逃散,于是他攜帶弟弟謝遯等人向北逃奔,被人俘獲后,用囚車押送到建康。

何承天向到彥之投誠,到彥之于是監(jiān)理荊州政務(wù)。這時,宋文帝下令誅殺謝晦、謝?及其同黨孔延秀、周超等人。謝晦的女兒、彭城王妃披發(fā)赤腳,與父親訣別說:“大丈夫應(yīng)當(dāng)戰(zhàn)死在沙場,如何淪落到衣冠不整地在都市問斬!”謝晦敗逃時,身邊的親信都棄他而去,只有延陵蓋一人追隨不舍,宋文帝便任命延陵蓋為鎮(zhèn)軍功曹督護。

三月,劉宋朝廷任命謝靈運為秘書監(jiān)、顏延之為中書侍郎。

宋文帝回到建康,征召起用謝靈運和顏延之之后,因為慧琳道人善于談?wù)f論議,所以宋文帝常跟他商討朝廷大事,慧琳道人因而得以參與國家機要,賓客盈門,各地贈送禮物的人絡(luò)繹不絕?;哿盏廊四_穿高屐,身披貂皮大衣,配置負(fù)責(zé)傳達(dá)通呈官和掌管書翰的佐吏。會稽孔說:“如今有身著道袍的黑衣宰相,真可謂本末倒置!”

夏五月,劉宋朝廷任命檀道濟為江州刺史,到彥之為南豫州刺史?!⑺纬⑴汕彩拐哐膊旄骺たh。

遣散騎常侍袁渝等十六人分行諸州郡縣,觀察吏政,訪求民隱。又使郡縣各言損益。

宋主親臨聽訟。

宋主臨延賢堂聽訟,自是每歲三訊。左仆射王敬弘性恬淡,有重名,關(guān)署文案,初不省讀。嘗預(yù)聽訟,宋主問以疑獄,敬弘不對。上變色問左右:“何故不以訊牒副仆射!”敬弘曰:“臣乃得訊牒讀之,正自不解?!彼沃魃醪粣?,雖加禮敬,不復(fù)以時務(wù)及之。

六月,宋以王華、王曇首、殷景仁、劉湛為侍中,謝弘微為黃門侍郎。

王華以王弘輔政,王曇首為宋主所親任,與己相埒,自謂力用不盡,每嘆息曰:“宰相頓有數(shù)人,天下何由得治!”是時,宰相無常官,唯人主所與議論政事,委以機密者皆宰相也。亦有任侍中而不為宰相者,然尚書令、仆射、中書監(jiān)令、侍中、侍郎、給事中皆當(dāng)時要官也。

華與劉湛、王曇首、殷景仁俱為侍中,風(fēng)力局干,冠冕一時。

黃門侍郎謝弘微與華等皆宋主所重,當(dāng)時號曰五臣。弘微精神端審,時然后言,婢仆之前不妄語笑,由是尊卑小大敬之若神。從叔混特重之,常曰:“微子異不傷物,同不害正,吾無間然。”

初,混尚晉晉陵公主,混死,詔絕婚,公主悉以家事委弘微?;烊允涝纵o,僮仆千人,唯有二女年數(shù)歲。弘微為之紀(jì)理

宋文帝派遣散騎常侍袁渝等十六人分別到各州郡縣,審視地方官吏的政績,訪求民眾的隱情。同時,命令郡縣長官各自奏報當(dāng)?shù)氐男姓檬А?/p>

宋文帝劉義隆親臨華林園延賢堂聽理訴訟。

宋文帝親自到延賢堂聽斷訴訟,從此,他每年參加三次審訊。左仆射王敬弘性情恬淡,深孚眾望,但是在簽署文件時,一點也不審查。有一次,王敬弘?yún)⒓优袥Q訴訟,宋文帝向他詢問有疑問的案件,他竟然不能應(yīng)對。宋文帝臉色大變,向左右侍臣問道:“你們?yōu)槭裁床话寻妇淼母北舅统释跗椭x?”王敬弘說:“我看到了案卷,只是自己不明白?!彼挝牡鄯浅I鷼猓词箤λЬ从卸Y,也不再論及時事要務(wù)。

六月,劉宋朝廷任命王華、王曇首、殷景仁、劉湛為侍中,謝弘微為黃門侍郎。

王華因為王弘輔佐朝政,王曇首被宋文帝所親近信任,與自己的地位不相上下,便自以為不能完全施展才力,常常嘆息說:“當(dāng)朝同時有幾個宰相,國家怎能得以治理呢!”當(dāng)時,朝中沒有固定的宰相,只要皇帝和他議論政事,授予機密重任的人都是宰相。也有擔(dān)任侍中而不是宰相的人,然而尚書令、仆射、中書監(jiān)令、侍中、侍郎、給事中等都是當(dāng)時的重要官職。

王華和劉湛、王曇首、殷景仁等同是侍中,他們高風(fēng)亮節(jié),精明練達(dá),頗受時人擁戴。

黃門侍郎謝弘微和王華等都深受宋文帝倚重,當(dāng)時號稱五臣。謝弘微精神端莊安詳,談吐適時得當(dāng),在仆役奴婢面前從不妄自說笑,因此不論尊卑老幼都像神明一般敬奉他。他的堂權(quán)謝混對他也特別推重,常說:“謝弘微與別人相異時不損傷物類,與別人相同時不妨害正道,我簡直無可挑剔。”

當(dāng)初,謝混娶晉孝武帝的女兒晉陵公主為妻,謝混死后,晉安帝下詔令晉陵公主與謝氏斷絕婚姻關(guān)系,晉陵公主將家事全都委托給謝弘微。謝混家歷代都是朝廷的輔政大臣,府上有僮仆上千人,他只有兩個年僅幾歲的女兒。謝弘微幫助謝混管理

生業(yè),一錢、尺帛皆有文簿。九年而晉亡,公主降號東鄉(xiāng)君,聽還謝氏。入門,室宇倉廩不異平日,田疇墾辟有加于舊。東鄉(xiāng)君嘆曰:“仆射平生重此子,可謂知人。仆射為不亡矣!”親舊見者為之流涕。及東鄉(xiāng)君卒,公私咸謂資財宜歸二女,田宅、僮役應(yīng)屬弘微。弘微一無所取,自以私祿葬東鄉(xiāng)君。

混女夫殷叡奪其妻妹及伯母、兩姑之分以還戲責(zé)。內(nèi)人皆化弘微之讓,一無所爭。或譏之曰:“謝氏累世財產(chǎn)充殷君一朝戲責(zé),卿視而不言,譬棄物江海以為廉耳。”弘微曰:“親戚爭財,為鄙之甚。今內(nèi)人尚能無言,豈可導(dǎo)之使?fàn)幒?!分多共少,不至有乏,身死之后,豈復(fù)見關(guān)也?”

宋主欲封王曇首、王華等,拊御床曰:“此坐非卿兄弟,無復(fù)今日?!币虺龇庠t示之。曇首固辭曰:“近日之事,賴陛下英明,罪人斯得。臣等豈可因國之災(zāi)以為身幸!”乃止。

宋遣使如魏。 秋,秦攻涼,夏襲秦苑川,秦師還。宋大旱,蝗?!《?,魏主自將攻夏。

魏主問公卿:“今當(dāng)用兵赫連、蠕蠕,二國何先?”長孫嵩等皆曰:“赫連土著,未能為患。不如先伐蠕蠕,若追而及之,可以大獲;不及則獵于陰山,取其禽獸皮角以充軍實。”太常崔浩曰:“蠕蠕鳥集獸逃,舉大眾追之則不能及,

產(chǎn)業(yè),即使是一文錢、一尺絲帛,也都登錄簿冊。九年后,晉朝滅亡,晉陵公主降號為東鄉(xiāng)君,聽任她返回謝家。她踏進家門,只見房屋倉庫原樣未變,開辟的墾地比先前有所增多。東鄉(xiāng)君感嘆地說:“謝混生前就一直看重弘微這孩子,可稱得上有識人的能力。謝混后繼有人了!”在場的親戚故舊無不為之流淚。東鄉(xiāng)君去世后,無論是官府或個人,都認(rèn)為謝家的財貨應(yīng)歸屬兩個女兒,而田宅和僮仆應(yīng)為謝弘微所有。謝弘微卻分文不取,并且拿出自己的俸祿安葬東鄉(xiāng)君。

謝混的女婿殷叡奪取了他妻子的妹妹、伯母以及兩個姑母應(yīng)得的謝家財物來償還賭債。謝家的人因為受到謝弘微謙讓美德的感化,彼此間都毫無爭執(zhí)。有人譏刺謝弘微說:“謝家歷代積蓄的財產(chǎn)卻成為殷叡一天的賭債,你看見而不過問,猶如把財物拋入江海之中,還自以為清廉?!敝x弘微說:“親戚爭奪財物,最為卑鄙下流。如今謝家內(nèi)部尚能無言,怎么可以引導(dǎo)她們?nèi)幚?!再說,家財分多共少,不至于匱乏,人死之后,難道還在乎身外之物?”

宋文帝想加封王曇首、王華等人爵位,便撫摸著御床說:“如果沒有你們兄弟,我今天就坐不到這里?!庇谑悄贸龇饩舻脑t書讓他們看。王曇首一再辭讓說:“近來發(fā)生的事情,全靠陛下英明決斷,使罪人都得到懲處。我們怎能憑借國家的災(zāi)難而得到恩惠呢!”宋文帝于是作罷。

劉宋朝廷派遣使臣出使北魏?!∏锛荆髑毓シケ睕?,夏國襲擊西秦苑川,西秦被迫從北涼撤軍?!⑺未蠛?,發(fā)生蝗災(zāi)。冬十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燾親率大軍進攻夏國。

太武帝詢問公卿大臣說:“現(xiàn)在我們要出兵討伐赫連和柔然,兩個國家應(yīng)該先討伐哪一國?”長孫嵩等人都說:“夏國赫連氏世代定居一個地方,還不足以造成禍害。不如先去討伐柔然,若追上他們,可以大獲全勝;如果追趕不上,我們則到陰山打獵,以獲取禽獸的毛皮骨角來充實軍需?!碧4藓普f:“柔然人就像飛鳥一般集結(jié),又像野獸一樣逃散,出動大軍追擊則趕不上,

輕兵追之又不足以制敵。赫連氏土地不過千里,政刑殘虐,人神所棄,宜先伐之?!?/p>

魏主亦聞夏世祖殂,諸子相圖,國人不安,欲伐之。嵩等曰:“彼若城守以逸待勞,大檀聞之,乘虛入寇,此危道也?!焙圃唬骸巴暌詠恚瑹苫笤偈赜鹆?、鉤己而行,其占秦亡。今年五星并出東方,利于西伐。天人相應(yīng),不可失也?!庇谑乔厕山镆u蒲阪,周幾襲陜城,以薛謹(jǐn)為鄉(xiāng)導(dǎo)。

魏主欲以李順總前驅(qū)之兵,崔浩曰:“順誠有籌略,然其為人果于去就,不可專委?!蹦酥?。浩與順由是有隙。

十一月,夏攻秦,入枹罕?!∥褐魅虢y(tǒng)萬,別將取蒲阪及長安。

魏主行至君子津,會天暴寒冰合,帥輕騎濟河襲統(tǒng)萬。夏主方燕群臣,魏師奄至,上下驚擾。夏主出戰(zhàn)而敗,退走入城。門未及閉,魏豆代田帥眾乘勝入西宮,焚其西門。宮門閉,代田逾垣而出。魏分兵四掠,殺獲數(shù)萬。魏主謂諸將曰:“統(tǒng)萬未可得也,他年當(dāng)與卿等取之?!蹦酸闫涿袢f余家而還。

夏弘農(nóng)太守不戰(zhàn)而走,魏師乘勝長驅(qū),遂入三輔。蒲阪守將棄城奔長安,奚斤遂克蒲阪。夏主之弟助興自長安奔安定。十二月,斤入長安,秦、雍氐羌皆降。河西王蒙遜及氐王楊玄聞之,皆遣使附魏。

魏罷漏戶繒以屬郡縣。

用輕裝軍士追趕他們又不能取勝。而赫連氏的國土不過千里,政令殘忍,刑罰暴虐,受到人、神的唾棄,應(yīng)當(dāng)先討伐夏國?!?/p>

太武帝也得知夏世祖赫連勃勃去世后,幾個兒子相互爭斗,國民惶恐不安,想進兵討伐夏國。長孫嵩等人說:“他們?nèi)绻麚?jù)城嚴(yán)守,以逸待勞,而柔然汗國的郁久閭大檀聽說后,就會乘虛進犯我國,這是危險的舉措?!贝藓普f:“往年以來,火星兩次緊守著羽林星和鉤己星運行,推占而知后秦滅亡。今年,五星同時出現(xiàn)在東方,預(yù)示有利于西征。可謂天人相應(yīng),機不可失?!庇谑?,太武帝派遣奚斤襲擊蒲阪,派遣周幾襲擊陜城,命令薛謹(jǐn)為向?qū)А?/p>

太武帝想讓李順統(tǒng)領(lǐng)前鋒軍隊,崔浩說:“李順確實具有籌劃謀略之才,可是他為人進退果敢,不能單獨委以重任?!碧涞塾谑峭V箤铐樀娜蚊4藓婆c李順之間因此產(chǎn)生裂痕。

十一月,夏國軍隊攻進西秦國都枹罕?!”蔽禾涞弁匕蠣c進入夏國都城統(tǒng)萬,另外派兵攻占了蒲阪和長安。

太武帝率軍抵達(dá)君子津時,正遇上天氣突然變冷,黃河冰封,他率領(lǐng)輕騎兵踏冰渡過黃河襲擊夏都統(tǒng)萬。夏主赫連昌正在與文武大臣?xì)g宴豪飲,魏軍從天而降,君臣上下不勝驚恐騷亂。赫連昌領(lǐng)兵出戰(zhàn)失利,急忙逃回統(tǒng)萬城。城門還沒來得及關(guān)閉,北魏豆代田就率眾乘勝攻進西宮,并燒毀它的西門。夏軍關(guān)閉宮門,豆代田越墻出宮。魏軍分兵出動,四處擄掠,斬殺或俘獲夏國數(shù)萬人。太武帝對諸位將領(lǐng)說:“統(tǒng)萬城不能得到了,將來再和你們來攻取吧。”于是,魏軍遷徙夏民一萬多家回國。

夏國弘農(nóng)太守不戰(zhàn)而逃,魏軍乘勝追擊,長驅(qū)直入三輔地區(qū)。鎮(zhèn)守蒲阪的夏國將領(lǐng)棄城逃往長安,北魏將領(lǐng)奚斤于是攻占蒲阪。夏主赫連昌的弟弟赫連助興從長安逃奔到安定。十二月,奚斤率兵進入長安,夏國秦州、雍州的氐族和羌族部落全都向北魏投降。北涼河西王沮渠蒙遜和氐王楊玄聞訊后,也都派遣使臣?xì)w附北魏。

北魏停止向沒有正式戶籍的人家征收絲織品,讓他們隸屬郡縣。

魏初得中原,民多逃隱。天興中,詔采諸漏戶,令輸繒帛,不錄郡縣,賦役不均。是歲始詔罷之,以屬郡縣。

丁卯(427) 宋元嘉四年,魏始光四年。

春正月,魏主還平城。

魏主還平城。統(tǒng)萬徙民道多死,能至平城者什才六七。夏平原公定帥眾向長安。魏主聞之,伐木陰山,大造攻具,再謀伐夏。

宋主謁京陵。

初,高祖命藏微時耕具以示子孫。宋主至故宮,見有慚色。近侍或進曰:“大舜躬耕歷山,伯禹親事水土。陛下不睹遺物,安知先帝之至德,稼穡之艱難乎!”

夏四月,魏遣使如宋?!∷吻敖恢荽淌范藕胛淖?。

弘文有疾被征,自輿就路?;騽裰∮?,弘文曰:“吾杖節(jié)三世,常欲投軀帝庭,況被征乎!”遂行,卒于廣州。弘文,慧度之子也。

五月,魏主發(fā)平城。

魏奚斤與夏平原公定相持于長安,魏主欲乘虛伐統(tǒng)萬。五月,發(fā)平城,命將軍陸俟督諸軍鎮(zhèn)大磧以備柔然。

魏主至拔鄰山,筑城,舍輜重,以輕騎三萬倍道先行。群臣咸諫曰:“統(tǒng)萬城堅,非朝夕可拔。不若與步兵、攻具

當(dāng)初北魏取得中原時,當(dāng)?shù)孛駪舸蠖嗵油鲭[居。天興年間,拓跋珪下詔清查這些沒有正式納入戶籍的人家,命令他們繳納絲織品,不隸屬所在郡縣,因而賦稅徭役多少不均。這一年,太武帝拓跋燾開始詔令停止向漏戶征收絲織品,讓他們隸屬郡縣。

丁卯(427) 宋元嘉四年,北魏始光四年。

春正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回到平城。

太武帝回到平城。從統(tǒng)萬城遷來的民眾很多死在路上,能夠活著到達(dá)平城的只有十分之六七。夏國平原公赫連定率領(lǐng)部眾向長安進發(fā)。太武帝知道后,便下令在陰山砍伐樹木,大肆制造攻城器械,打算再次討伐夏國。

宋文帝劉義隆祭拜京陵。

當(dāng)初,宋武帝劉裕下令將他貧賤時用過的耕田農(nóng)具收藏起來,以傳示子孫。宋文帝劉義隆到故宮看見農(nóng)具,面有慚色。他身邊的侍臣中有人進言說:“古時大舜親自在歷山耕種田地,大禹親自治理水土。陛下不看到先帝的遺物,怎么能知道先帝的大德和農(nóng)事的艱難呢!”

夏四月,北魏派遣使臣到劉宋朝廷。 劉宋前交州刺史杜弘文去世。

杜弘文有病被朝廷征召,他便自己乘車上路。有人勸他等病好以后再出發(fā),杜弘文說:“我們祖孫三代執(zhí)持符節(jié)鎮(zhèn)守交州,平常就渴望投身京城效力朝廷,何況被征召呢!”于是杜弘文抱病啟程,行至廣州去世。杜弘文是杜慧度的兒子。

五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從平城發(fā)兵攻伐夏國。

魏將奚斤和夏國平原公赫連定在長安相持不下,太武帝想乘夏國空虛進攻統(tǒng)萬城。五月,太武帝從平城出發(fā),命令將軍陸俟督率諸軍鎮(zhèn)守大磧,以防備柔然。

太武帝抵達(dá)拔鄰山,在那里修筑城堡,舍去輜重,只率領(lǐng)三萬輕騎兵兼程先行。群臣都勸諫他說:“統(tǒng)萬城堅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攻克下來的。不如與步兵一道,帶上攻城的器械

一時俱往。”魏主曰:“用兵之術(shù),攻城最下,必不得已,然后用之。今以步兵、攻具皆進,彼必懼而堅守。若攻不時拔,食盡兵疲,外無所掠,進退無地。不如以輕騎直抵其城,彼見步兵未至,意必寬弛。吾羸形以誘之,彼或出戰(zhàn)則成擒矣。吾軍去家二千余里,又隔大河,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者也。以攻城則不足,決戰(zhàn)則有余矣’。”遂行。

宋中護軍王華卒。 六月朔,日食?!∠闹骷拔褐鲬?zhàn)于統(tǒng)萬,敗走上邽,魏取統(tǒng)萬。

魏主至統(tǒng)萬,分軍伏于深谷,以少眾至城下。夏將狄子玉降,言:“夏主聞有魏師,召平原公定,定曰:'統(tǒng)萬堅峻,未易攻拔。待我擒奚斤,然后徐往,內(nèi)外擊之,蔑不濟矣?!氏闹鲌允匾源??!蔽褐骰贾?,乃退軍以示弱,遣娥清及永昌王健西掠居民。

魏軍士有亡奔夏者,言魏軍糧盡,輜重在后,步兵未至,宜急擊之。夏主從之,將步、騎三萬出城。長孫翰等皆言夏兵步陳難陷,宜避其鋒。魏主曰:“遠(yuǎn)來求賊,唯恐不出。今既出矣,乃避而不擊,彼奮我弱,非計也?!彼焓毡妭味荩V?。

夏兵為兩翼,鼓噪追之。行五六里,會有風(fēng)雨從東南來,揚沙晦冥?;抡呲w倪曰:“今風(fēng)雨從賊上來,我向彼背,

同時進發(fā)?!碧涞壅f:“用兵的策略,攻城是最下策,必定萬不得已才去攻城?,F(xiàn)在如果步兵和攻城器械都一同進發(fā),夏國必然因害怕而堅守統(tǒng)萬城。如果不能即時攻克,糧草斷絕,兵士疲勞,城外沒有可取之物,也沒有退守之地。不如先用輕騎兵直達(dá)統(tǒng)萬城,敵人見我們步兵沒有同時抵達(dá),思想必然松懈。我們故作虛弱之態(tài)引誘敵人,他們?nèi)绻龀怯瓚?zhàn),就會成為俘虜。我軍離家兩千余里,又有黃河阻隔,這正是所說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用三萬輕騎兵攻城顯得不足,而用來決戰(zhàn)就綽綽有余了?!庇谑浅霭l(fā)。

劉宋中護軍王華去世?!×鲁跻?,出現(xiàn)日食?!∠闹骱者B昌和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在統(tǒng)萬城外交戰(zhàn),赫連昌敗逃到上邽,魏軍占領(lǐng)統(tǒng)萬城。

太武帝抵達(dá)統(tǒng)萬,下令把大軍分別埋伏在深谷中,把少數(shù)兵士分派到城下。夏國將領(lǐng)狄子玉前來投誠,并說:“夏主赫連昌聽說魏軍征討,便派人召請平原公赫連定,赫連定說:'統(tǒng)萬城堅固高峻,不易攻破。等我生擒奚斤,然后再從容前往統(tǒng)萬,內(nèi)外夾擊魏軍,沒有不成功的?!蚨者B昌堅守城池,等候赫連定。”太武帝十分憂慮,于是撤退軍隊,以顯示自己的弱小,又派娥清和永昌王拓跋健向西擄掠居民。

北魏軍士中有人叛逃投奔夏軍的,聲稱魏軍的糧草已經(jīng)用盡,而輜重補給遠(yuǎn)在后方,步兵還沒趕到,應(yīng)當(dāng)快速攻打他們。夏主赫連昌聽從了這一建議,親自率領(lǐng)三萬步、騎兵出城。北魏司徒長孫翰等人都勸說太武帝,夏兵的陣勢難以攻陷,應(yīng)該避開夏兵鋒銳。太武帝說:“我們遠(yuǎn)道而來討伐夏賊,唯恐他們不出戰(zhàn)。現(xiàn)在他們既然出城了,我們卻要避而不戰(zhàn),使敵軍振奮,我軍衰弱,這不是好辦法?!庇谑翘涞奂Y(jié)部眾假裝后退,引誘敵人追趕讓他們疲憊。

夏兵分為兩翼,擂響戰(zhàn)鼓,喊聲震天,從左右追逼而來。剛追出五六里,正趕上風(fēng)雨從東南方襲來,飛沙揚塵,天昏地暗。北魏宦官趙倪說:“如今風(fēng)雨從敵方襲來,我軍逆風(fēng),敵人順風(fēng),

天不助人,愿攝騎避之。”崔浩叱之曰:“是何言也!吾千里制勝,一日之中豈得變易!賊貪進不止,后軍已絕,宜隱軍分出,奄擊不意。風(fēng)道在人,豈有常也!”魏主曰:“善!”乃分騎為左右隊以掎之。魏主馬蹶而墜,幾為夏兵所獲。拓跋齊以身捍蔽,魏主騰馬得上,身中流矢,奮擊不輟,夏眾大潰。

魏人乘勝逐夏主至城北,夏主遂奔上邽。魏主微服逐奔者,入其城。夏人覺之,諸門悉閉。魏主與齊等入其宮中,得婦人裙系之槊上,乘之而上,僅乃得免。

明日入城,獲夏王、公、卿、校及婦女以萬數(shù),馬三十余萬匹,牛羊數(shù)千萬頭,府庫珍寶、車旗、器物不可勝計,頒賜將士有差。

初,夏世祖性豪侈,筑統(tǒng)萬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廣十步,宮墻高五仞,其堅可以厲刀斧。臺榭壯大,皆雕鏤圖畫,被以綺繡。魏主曰:“蕞爾國而用民如此,欲不亡得乎!”納夏世祖三女為貴人。

夏平原公定聞統(tǒng)萬破,奔上邽。

魏主詔奚斤等班師,斤言:“赫連昌亡保上邽,鳩合余燼,今因其危滅之為易。請益鎧馬,平昌而還?!辈辉S。固請,許之,給兵萬人,馬三千匹,并留娥清、丘堆使共擊夏。

魏主還,以常山王素為征南大將軍、假節(jié),鎮(zhèn)統(tǒng)萬。

看來天不助人,希望陛下率領(lǐng)騎眾避開他們?!贝藓拼舐暸庹f:“這是什么話!我們制勝千里,一天之內(nèi)怎能有所變更!敵軍只顧前進不止,后繼軍隊已經(jīng)斷絕,我們應(yīng)該隱蔽軍隊,分兵出擊,攻其不備。風(fēng)向在于人利用,豈有常勢可言!”太武帝說:“說得好!”于是分為左右兩隊騎兵來牽制夏兵。太武帝因所乘的馬失蹄而墜地,差一點被夏兵俘獲。拓跋齊用身體防衛(wèi)掩護,太武帝才得以跨上馬背,雖身中流箭,仍不停奮力拼殺,夏兵紛紛潰散。

魏軍乘勝追逐赫連昌直達(dá)城北,赫連昌于是倉皇逃奔上邽。太武帝身著便裝追擊逃奔的夏兵,進入統(tǒng)萬城。夏國人發(fā)覺后,關(guān)閉所有的城門。太武帝和拓跋齊等進入夏國王宮,用弄到的女人衣裙綁在鐵槊上,太武帝借此爬上城墻,才得以逃脫。

第二天,太武帝率軍開進統(tǒng)萬城,俘獲夏國的親王、公卿、將校以及婦女等數(shù)以萬計,還有三十余萬匹馬,幾千萬頭牛羊,府庫的珍寶、車輛、旌旗和器具不可勝數(shù),太武帝把他們按等級分別頒賞給將士們。

當(dāng)初,夏世祖赫連勃勃性情豪強奢侈,興建的統(tǒng)萬城墻高十仞,根基厚達(dá)三十步,上寬十步,宮墻高五仞,它堅硬得可以磨礪刀斧。亭臺水榭也頗為雄偉壯觀,全都雕刻有圖畫,并用綺繡裝扮。太武帝說:“如此小國卻這樣役使百姓,想望不滅亡可能嗎?”太武帝把赫連勃勃的三女兒納為后宮貴人。

夏國平原公赫連定得知統(tǒng)萬城已被魏軍攻占,便投奔到上邽。

太武帝下詔命令奚斤等班師回國,奚斤說:“赫連昌逃亡到上邽自保,糾集殘眾茍延性命,現(xiàn)在我們乘其危急之時,消滅他們比較容易。請為我增加鎧甲戰(zhàn)馬,削平赫連昌殘余勢力后再回國。”太武帝不同意。奚斤一再請戰(zhàn),太武帝才答應(yīng)他,并增派士兵一萬人,戰(zhàn)馬三千匹,留下娥清、丘堆二人,讓他們配合奚斤共同進攻夏國。

太武帝自統(tǒng)萬城回國,任命常山王拓跋素為征南大將軍、假節(jié),鎮(zhèn)守統(tǒng)萬城。

秦遣使入貢于魏?!∏锇嗽?,魏主還平城。

魏主壯健鷙勇,臨城對陳,親犯矢石,左右死傷相繼,神色自若,由是將士畏服,咸盡死力。性儉率,服膳取給而已。群臣請峻京城、修宮室,曰:“此《易》所謂'設(shè)險守國’,蕭何所謂'天子以四海為家,不壯不麗無以重威’者也。”魏主曰:“古人有言:'在德不在險。’屈丐蒸土筑城而朕滅之,豈在城也!今天下未平,方須民力,土功之事朕所未為。蕭何之對非雅言也?!泵恳詾樨斦哕妵?,不可輕費。賞賜皆死事勛績之家,親戚貴寵未嘗橫有所及。命將出師,指授節(jié)度,違者多致負(fù)敗。明于知人,或拔士于卒伍之中,唯其才用所長,不論本末。聽察精敏,下無遁情。賞不遺賤,罰不避貴,雖所甚愛之人終無寬假。常曰:“法者,朕與天下共之,何敢輕也!”然性殘忍,果于殺戮,往往已殺而復(fù)悔之。

夏安定降魏?!《辉拢悍鈼钚槟锨赝?。

十一月,魏主遣公孫軌奉策拜楊玄為南秦王。及境,玄不出迎。軌讓之,欲奉以還,玄懼,乃出郊迎。

晉征士陶潛卒。

潛字淵明,潯陽人,侃之曾孫也。少有高趣,博學(xué)不群。以親老、家貧為州祭酒,少日,自解歸。召主簿,不就。

西秦派遣使臣向北魏進貢?!∏锇嗽拢蔽禾涞弁匕蠣c回到平城。

太武帝健壯勇猛,無論是出兵攻城,還是對峙交鋒,都親自冒著飛箭壘石,首當(dāng)其沖,即使左右士卒相繼死傷,仍神色自若,毫無畏懼,因此將士無不敬服,都全力以赴。他生性儉樸,衣服飲食滿足于一般需求。群臣請求加高京師城墻和修繕宮室,并說:“這是《易經(jīng)》上所說的'設(shè)置險要,守衛(wèi)國家’,蕭何所講的'天子以四海為家,沒有宏偉壯麗,就不能增重威力’?!碧涞壅f:“古人曾說:'重在恩德,不在于險要?!者B屈丐用蒸土修筑城墻,卻被我消滅,這怎么在于城墻呢!如今天下尚未平定,正需用人力,我不能做大興土木的事情。蕭何的話是不正確的?!碧涞鄢30沿斘锉茸鹘y(tǒng)軍治國的基礎(chǔ),不可輕易浪費。他所賞賜的也都是死難將士的遺屬和建有功勛的人家,而皇親國戚或倍受恩寵的人也不能破格得到賞賜。他任命將帥出征時,傳授機宜,指揮調(diào)度,違背旨意的人,大多招致失敗。他善于識別人才,有時在士卒中選拔將領(lǐng),正因為起用有才干的人,所以就不計較資歷。他聽斷精微,審察明敏,以致臣下無隱情可言。他加賞不漏掉貧賤,刑罰不避開權(quán)貴,即使是他所深愛的人,也決不寬容。太武帝常說:“法律是我和天下百姓共同擁有的,怎么敢輕視呢!”但是太武帝天性殘忍,殺戮果敢,往往在殺人之后,又感到悔恨。

夏國安定城歸降北魏。 冬十一月,北魏加封氐王楊玄為南秦王。

十一月,太武帝派遣公孫軌奉節(jié)策加授楊玄為南秦王。公孫軌一行抵達(dá)楊玄轄境,楊玄卻不出來迎接。公孫軌斥責(zé)他,并想帶著策命回國。楊玄深感害怕,于是到郊外迎接公孫軌。

東晉隱士陶潛去世。

陶潛字淵明,潯陽人,是陶侃的曾孫。他自小有高雅的志趣,學(xué)識淵博,卓爾不群。因為雙親老邁、家境貧寒而出任江州祭酒,不久便自行辭職歸隱。州府征召他為主簿,陶公拒絕就任。

躬耕自資,遂抱羸疾。后復(fù)為彭澤令,不以家自隨,送一力給其子,書曰:“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痹诠侔耸嗳?,郡遣督郵至縣,吏請曰:“應(yīng)束帶見之?!睗搰@曰:“我豈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xiāng)里小兒!”即日解印綬去。賦《歸去來辭》,著《五柳先生傳》以自見。征著作郎,不就。妻翟氏亦與同志,能安勤苦,夫耕于前,妻鋤于后。潛自以先世為晉宰輔,恥復(fù)屈身后代,自宋高祖王業(yè)漸隆,不復(fù)肯仕。是歲,將復(fù)征之,會卒,世號靖節(jié)先生。

他親自耕作,自謀生計,于是身患痼疾。后來,他又出任彭澤令,不隨身攜帶家眷,只送給兒子一個仆人,并在家信中說:“他也是個孩子,要好好對待他。”陶潛剛上任八十多天,郡里派督郵來到彭澤,屬吏請求說:“您應(yīng)當(dāng)穿上整齊的官服拜見督郵?!碧諠摳袊@道:“我怎能為了五斗米去向鄉(xiāng)下小兒屈身呢!”當(dāng)天就解職離去。陶潛曾創(chuàng)作《歸去來辭》和《五柳先生傳》來表現(xiàn)自我。隨后又征召他為著作郎,他堅辭不就。陶潛的妻子翟氏也和他有相同的志向,能夠安貧樂道,勤苦耐勞,陶潛在前面耕種,翟氏便隨后鋤草。陶潛自認(rèn)為先世是晉朝的輔臣,恥于再屈身事奉后代朝廷,所以從宋高祖劉裕的帝業(yè)漸次興隆之后,他不肯再做官。這一年,官府準(zhǔn)備再次征召陶潛,正趕上他去世,世稱“靖節(ji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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