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河 □ 周得桑 結(jié)束季克西10天的考察,科考隊員終于告別沒有網(wǎng)絡(luò)的日子,踏上了歸程。 而對周自然來說,這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三天時間,他們飛回雅庫茨克,再次沿勒拿河飛往伊爾庫茨克,搭乘火車經(jīng)西伯利亞大鐵路回到滿洲里。這條路線剛好溯勒拿河而上,一直到它的源頭,這是多么完美的行程啊。 勒拿河口,北冰洋的海冰還沒有化開 飛機騰空而起,眼底下再次出現(xiàn)勒拿河三角洲和北冰洋,是小白額雁“寒寒”把周自然、周立波和蔣勇等人的視線帶到了這里。10天的極地生活,周自然感覺勝讀十年書,蒼茫的大地、頑強的生命、不遠(yuǎn)萬里的遷徙,為的就是個體的生存和種群的延續(xù),簡單的理由演繹了難以置信的艱辛與壯麗。 從冰川、苔原,到雪山森林,再到草原,北方的河流靜靜地流淌,這里沒有一片裸露的土地。而小白額雁“寒寒”,小天鵝“濤濤”“晨晨”“龍龍”,豆雁“漢南”,白鶴“槍生”和“419”,綠翅鴨“青青”······一批又一批美麗精靈、一個又一個傳奇故事,都在這片土地上繁衍和上演。這里,就是“跟著大雁去遷徙”活動所有志愿者魂牽夢繞的樂土,是候鳥溫馨快樂的老家呀。 出發(fā)前,周自然手繪地圖,記錄著北方的山脈、河流、湖泊和候鳥的遷徙路線 年輕時,周自然讀到張承志的《北方的河》,產(chǎn)生了強烈的共鳴。書中的“我”想報考人文地理方向的研究生,利用假期考察額爾齊斯河、黃河、永定河,夢游黑龍江。在黃河游泳時,他感受到了父輩的偉大;在湟水撿到彩陶,他追溯了文明的源頭;而在永定河,他放棄了一路相伴的愛情。他到底要什么呢? 周自然也一直鐘情于河流。讀大二時,他揣著170元來到大西北,也在磴口黃河里游泳。在本次跟蹤的國內(nèi)段,他們對洞庭湖、長江流域(石首至鄱陽湖)和黃河流域(長垣至磴口)進(jìn)行了重點考察,并于4月2日在內(nèi)蒙古烏梁素海為灰雁“灰姑”和疣鼻天鵝“躍躍”立下“跟著大雁去遷徙”11號碑,將國內(nèi)跟蹤活動推向高潮。 4月2日,內(nèi)蒙古各界人士參加“跟著大雁去遷徙”烏梁素海11號碑揭碑儀式 像張承志一樣,周自然最終不知道怎么定義北方的河,但是他知道,那都是候鳥的溫床。 周自然在飛機上啟動了離線定位,隨著候鳥的信號,他全神貫注地辨別著下面的每一條山脈和河流。 維柳伊河,勒拿河左岸的支流,曾是俄羅斯東擴的突破口。他們占領(lǐng)葉尼塞河后,從當(dāng)?shù)厝丝谥写蛱降皆跂|方還有一條寬廣富饒、盛產(chǎn) “金羊毛”(貂毛)的大河——勒拿河。于是,他們憑借一種叫作“果奇”的平底木船,沿著葉尼塞河的支流下通古斯河,經(jīng)連水陸地進(jìn)入維柳伊河,并上溯勒拿河,從安哥拉河回到葉尼塞河,最終統(tǒng)治了勒拿河流域。 阿爾丹河入勒拿河口,周自然前往北極時因云層太厚沒有拍到。這次,天高云淡,終于見到它的真容。那不是一條河與另一條河,而是一片網(wǎng)狀洪泛濕地,這就是河流的原生態(tài)呀。周自然想起他家鄉(xiāng)汨羅江入湘江處,以前也是這樣的河網(wǎng)濕地,是圍湖造田改變了山河的模樣,也改變了候鳥的家園。 阿爾丹入勒拿河處的濕地 次日清晨5點,周自然一行再從雅庫茨克起飛前往伊爾庫茨克,方向變?yōu)闁|北——西南,一路藍(lán)天白云,風(fēng)景如畫。又有一些支流匯入勒拿河,其中最大的當(dāng)屬從南面匯入的奧廖克河。 這就是綠翅鴨“青青”的家鄉(xiāng)呀!而此刻,“青青”的信號正在飛機的下方。自從去年“青青”回到洞庭湖過冬,周自然他們已經(jīng)是4次尋它而不遇。進(jìn)入俄羅斯的博爾賈,又與它錯過。現(xiàn)在,周自然也長了翅膀,空客A380在萬米高空,只要有足夠好的眼力,總能看到你了吧? 奧廖克河,綠翅鴨“青青”的家鄉(xiāng) 7點,飛機越過北貝加爾山脈,進(jìn)入貝加爾湖西面,那里就是勒拿河的正源。勒拿河源頭和貝加爾湖,直線距離只有20公里,但是一山之隔,永不相見。 勒拿河源頭 同樣與勒拿河擦肩而過的還有安哥拉河,它是貝加爾湖的唯一出口。科學(xué)家們曾作過推算:以安加拉河的年平均流量流出,需40年才能把貝加爾湖水流干;若全世界的主要河流均向貝加爾湖注入,則約需1年時間才能灌滿,該湖的水可供50億人飲用半個世紀(jì)。安哥拉河一出生,就是一條大河,但是它非常低調(diào)地向西流淌,一路廣納百川,還建有3座世界級的水電站,最后流入葉尼塞河。 而此時,小天鵝“晨晨”的信號就定格在安哥拉河中游的烏斯季伊利姆斯克庫區(qū),這個巨型的水庫,又該是多少候鳥的樂土啊。 安哥拉河從伊爾庫茨克穿城而過 伊爾庫茨克陽光的少年 安哥拉河里的鵲鴨 湖邊森林里的大斑啄木鳥 周自然爭分奪秒地享受著安哥拉河畔森林里的松香,品嘗著貝加爾湖的清冽和甘甜,感受著伊爾庫茨克的時尚、溫情與浪漫。他怎么也無法將這里與蘇武牧羊的苦寒之地“北海”聯(lián)系起來。歷史就是這樣跟世人開玩笑,《馬可波羅游記》為歐洲人打開了東方文明的大門,而與蘇武同朝為官的司馬遷,卻憑著《史記》對北海的記載,關(guān)閉了中華文明對“北冥有魚”的探索。 貝加爾湖 今年“五一”期間,洞庭湖放飛的小天鵝“晨晨”進(jìn)入貝加爾湖區(qū)域的色楞格河三角洲。 色楞格河,從蒙古國流入貝加爾湖,每年都有超過500萬只鳥類遷徙通過三角洲,其中包括小天鵝“晨晨” 周自然非常興奮,因為這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跟蹤目標(biāo)進(jìn)入貝加爾湖。他寫了一首《蝶戀花 跟蹤北雁過貝加爾湖》: 小桃紅里送君歸,恰半行程,便江南春暮。才以神行嘆河洛,輕騎又系燕山樹。 東風(fēng)夜過黑山頭,望湖投止,蘇武牧羊處。千古難復(fù)李陵書,一鞭又隨明月去。 小天鵝“晨晨”的遷徙線路 李陵和蘇武,都曾在這一帶生活過。李陵窮途末路,語多怨言;蘇武心懷漢節(jié),名標(biāo)青史。但是,當(dāng)人們聚焦于政治、外交事件,往往會忽視北方人民同時也善待了李、蘇二人,也就忽略了匈奴人的寬容和友好。無平視,不睦鄰,兩千年后,彼為異邦,后人再至,豈不唏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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