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哲 口述/王文武 我叫王文武,今年62歲,兩年前,從縣委辦副主任的崗位上退了下來,給了個正科待遇,目前每月有6300多塊錢的退休金。 老婆是縣醫(yī)院的會計,因身體不好,早我兩年退休。 我倆退休后,本計劃在縣城養(yǎng)老,但85歲的老母親一直臥病在床,想在老家村里養(yǎng)老。 于是退休后,我和老婆就回到老家。 我老家在山西晉南的一個小山村,能進體制端上鐵飯碗,跟我父親有很大的關(guān)系。 父親是民辦教師,寫的一手好毛筆字,逢年過節(jié)或誰家有紅白事,都是我父親來寫的。 因此我父親在村里人緣很好。 平常村里誰家有糾紛,也是我父親出面調(diào)和。 正是這極高的威信,村民把老爺子推選為副村長。 有一年,村里有一家三個兒子,因為贍養(yǎng)老人的問題,打了一架。 父親跑前跑后進行調(diào)解,最后圓滿解決了三家的矛盾。 他常鼓勵我要用功讀書,也多次說我有當官的前途。 從那時起,我就對仕途有了一定的印象。 為了讓我學習更有動力,在初一的那年暑假,父親帶我去市里他一個同學家拜訪。 父親老同學是市里當官的,在城郊有自己的兩層小院,家里有一個單獨的大書房,里邊兒有兩個大書架,都是滿滿的書。 在父親老同學家拜訪之后,走仕途的種子就在我心里深深種下了。 按照父親設(shè)計的這條路,有他老同學的關(guān)照,我大學畢業(yè)后進了縣委當了一名干部。 我從領(lǐng)導通訊員做起,由于有文字功底,經(jīng)常幫助領(lǐng)導做些文字工作,干了幾年,領(lǐng)導覺得我在文字崗位上更能發(fā)揮長處,就讓我加入材料團隊,開始寫材料了。 由于工作勤勉,過了幾年就干上了縣委辦副主任。 在小縣城里干個副科可算不簡單,基本上沒有辦不了的事。 于是來找我的親戚就越來越多。 今天讓我說個孩子上學的事情,明天讓我給親戚找個工作等等,這樣那樣的事,纏的我整天頭皮發(fā)麻。 我不幫吧,親戚們會說我現(xiàn)在有出息了就忘了本,幫吧有些事情是違背原則的,我也沒有辦法。 后來,父親就逐人跟這些親戚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講明利害關(guān)系。 通過父親做工作,來找我辦事的親戚逐漸少了。 可我常年在縣里工作,很少回村里,但該走的禮數(shù)我一定會走到。 只要親戚的事情不突破原則,我都會盡量去給辦。 如果有紅白喜事兒,我也會積極參加,我去不了,也會打發(fā)老婆去,把事情辦好。 因為在外工作,我和老婆都是雙職工,嗯,有些老家有親戚問我要借錢,我一般很少拒絕,都會借給他們。 父親說我這么做就對了,只要與老家人搞好關(guān)系,今后,家里若有事,村里也有人幫忙。 再說父母,年齡大了,身體毛病多,經(jīng)常住院。 我和妻子工作都忙,所以,每次都是妹妹、妹夫在醫(yī)院陪床,我心里有愧,就多出點錢,承擔父母生病的花銷。 還好,我有個好妹妹,也理解我,從不挑理。 父親去世后,母親腿部有疾,行動不便,一直住在妹妹家。 我只有不忙的時候,或放假去看看母親。 妹妹家條件不好,我就每月給她3000元生活補貼,這樣才能心安些。 我退休后,跟妻子商量,母親這么多年一直是妹妹照顧,就想把母親接到我家盡盡孝心。 妻子非常理解我,也知道這么多年虧欠妹妹,就同意了。 于是,我把母親接到我家,每天給母親喂飯擦洗后,只要天氣好,就推母親區(qū)小區(qū)的廣場曬太陽。 母親這一住就是兩年。 去年春節(jié),母親突然對我說,想我爸了,她想回農(nóng)村老家養(yǎng)老。 我和老婆都勸她住縣城就挺好的,離醫(yī)院近,購物也方便。 但母親卻不想住縣城,有時晚上還會偷偷哭泣。 我心疼母親,就帶母親回老家了。 我花了6萬元,把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院里也修了下水道,抹了水泥。 衛(wèi)生間按了馬桶和浴盆,方便目前生活。 有時想想,住在農(nóng)村也挺好的,除了買東西就醫(yī)不方便,其他都挺好。 天藍水清空氣好,綠樹多、熟人多。 我回老家后,與村里人相處很好,當時修院子買了一些新工具,有時大家會問我借,我都會借給他們。 可能是我在縣里工作久,在大家眼里是見過世面的人,很多人喜歡跟我聊天,經(jīng)常來我家諞閑,一坐就是多半天。 半年前,前院的鄰居王叔得了肝癌晚期,王叔的兒子在縣城開酒店,還買了兩套單元樓,日子過得很寬裕。 但卻經(jīng)常在我面前哭窮,說疫情生意不好做,壓力大,沒錢給王叔繼續(xù)看病。 他在我面前多次作念觸動了我,沒有跟王叔的兒子商量,我計劃發(fā)起一個捐款活動,為王叔看病。 于是,我在村里的微信群發(fā)布了一則號召大家捐款的消息。 大意是:王叔是我們村一員,一方有難八方援,當前王叔有難,大家可以獻愛心出一份力,幫助他度過難關(guān)。 我作為捐款發(fā)起人,率先捐了1000元。 在我的號召下,大家你50,他100,共捐了5783元。 當我把這些錢遞給王叔兒子手上時,沒想到卻落下了埋怨。 他非常生氣,質(zhì)問我為什么不經(jīng)過他同意就發(fā)起捐款? 我的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很生氣:你不是經(jīng)常在我面前哭窮嗎?沒錢給你爸看病,現(xiàn)在我費心心思幫助你籌錢,你不領(lǐng)情,我還有錯了? 說完,我把錢往他手里一塞,扭頭走了。 開始我還以為只有王叔的兒子對我有意見,但不久,我發(fā)現(xiàn)全村人都對我有意見了。 一天,天氣很好,我推母親去村里小廣場曬太陽,和村里人打招呼,平時大家都很熱情,但那天,我發(fā)現(xiàn)大家對我愛理不理。 特別是王叔的兒子,從我面前走過都沒正眼看我一下。 村里人的這種反常,讓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周周末,兒子來村里看他奶奶。飯后,我和他聊起這事。 他說:老爸,虧你還在官場混了半輩子,這么點事你都想不通。 兒子說:王叔的兒子哭窮并非真窮。只是他父親的病已無力回天,再看下去就是無底洞,花那錢毫無意義。 所以,王叔的兒子哭窮,只是為不給他爸繼續(xù)看病找個借口罷了。 可是你在群里號召大家捐款,現(xiàn)在全村人都知道這件事,如果王叔兒子不出錢看病,村里人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兒子說到這里,我恍然大悟。 王叔兒子家里條件很好,我號召大家捐錢,村里條件不如王叔兒子的人心里肯定不舒服。 誰家沒老人,誰家老人不生病,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王叔病了,大家捐錢,可其他人病了,并沒有人捐錢,大家心里就很難平衡。 兒子接著說:你雖然好心,但考慮不周。 以前村里人病了,你只是拿兩樣禮品去看望一下,而王叔病了,你卻出1000元,有了對比,就有了傷害。 村里人對你有意見是正常的。 我靜下心來細想,兒子說的確實在理,是我做錯了! 難怪以前總有人來我家串門,事情發(fā)生后,就沒有人來找我諞閑了。 妻子買東西回來,村里人看見她提著大包小包的,就說起風涼話:還是你們城里人好啊!有退休金,不愁吃喝,隨便捐款! 不像我們?nèi)兆舆^得那個難啊!想拿出50元,都要想半天! 我倆聽了這話,心里很難受,可解釋也沒用??!只是越描越黑,說不清楚! 我和老婆商量后,從村微信群退出來,決定回縣城養(yǎng)老。 雖然縣城沒有藍天大院子,甜水好空氣,但是心比較靜。 沒有這么多家長里短的煩心事,只要今后身體健康,開開心心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大家說,我的想法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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