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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電視劇《狂飆》之后，張譯主演的另一部電視劇《他是誰》也開始上映。隨之而來的，是關于“張譯究竟會不會演戲”的爭論。 支持者認為，張譯一如既往發(fā)揮出色。懷疑者認為，他演戲總是千篇一律，沒啥特色。 那張譯究竟會不會演戲呢？
可以確定的是，張譯不僅會演，還演得很好。 他演戲不是那種表情做作，刻意浮夸的類型，而是帶有一種有內到外，扎實穩(wěn)重的細膩。那種不在乎角色大小，只求精準發(fā)揮的態(tài)度和表演方式，都源自張譯本人對表演的熱愛與對職業(yè)的尊重。 質疑者對張譯演技的否定，其實是基于近來幾部戲中張譯角色身份的固定：都是警察，都是正面形象。 這些角色都是一絲不茍的性格，毫無個性的妝容。甚至臺詞和說話腔調都顯得區(qū)別不大。這樣一來不少觀眾自然會有“張譯演戲，不過爾爾”的錯覺。
其實，看張譯這樣演技派表演得觀察細節(jié)。 首先，張譯飾演的警察都是正面形象。用三個字來形容就是“偉、光、正”。這些角色代表了中國公安最高的職業(yè)道德和行為標準。 這樣的角色定位就要求角色本身的一言一行必須都要合乎規(guī)范。那循規(guī)蹈矩的職業(yè)風格就注定飾演角色無法留長發(fā)，穿名牌，完全遵照警察條例規(guī)范自己的一切。 試問，這樣的角色身份設定能穿奇裝異服么?走路說話能模仿霸道總裁么？眉梢眼角能充滿各種挑逗和暗示么？還敢和女主各種撕扯黃腔么？
其次，張譯的演技是那種不疾不徐，細膩入微，不著痕跡的方式。他塑造角色講究深入角色內心，從角色實際情況出發(fā)，用更符合角色特性的方式去詮釋角色。 就像我們見到的每一個普通人那樣，他們有著自己的生活方式，卻缺乏鮮明的個性標簽。這就是人，是真實具體又莫可名狀的人。
舉例來說。 《狂飆》前兩集，安欣奉命帶走賣魚佬高啟強，并在大年三十陪著對方聊家常，聊人生，聊世事艱難。他安撫好高的弟弟妹妹后，返回審問室刻意留了門，讓外間電視里春晚小品的聲音能傳過來，好讓高啟強不再難過。 在得知弟弟妹妹已經吃上飯且被安排妥當后，高啟強戴著手銬舉起紙杯以示謝意。相比張頌文飽滿的情緒，飾演安欣的張譯則輕輕點了下頭，用轉瞬即逝的眼神告訴對方，不要著急，一切寬心，我會照顧你。
如果大家留心看這段戲，就會發(fā)現安欣這個角色沒什么臺詞，全靠眼神和動作。眼神里的溫柔，恰到好處又點到為止。風頭全部讓給張頌文，自己則以潤物無聲之方式完成了這段戲最精準的助攻。 這種不演之演，是最難的。 張譯通過這樣人性化且毫無痕跡的表演讓觀眾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高啟強身上，以促成觀眾與高啟強這一角色的首度共情。這種讓戲給對方的方式，是對作品走向的尊重，也是對高啟強這一角色未來轉型的默默付出。 這里要提一句，我說的張譯“讓風頭”絕沒有貶低張頌文的意思。這年頭，說話可得小心，真有那不開眼的，臟心爛肺的會斷章取義，惡意踹度。
說完正面形象，咱再換個反面形象。聊聊張譯在《追兇者也》中飾演的五星殺手---董小鳳。 這個已經被短視頻玩壞的五星殺手，被張譯演出了一種草莽范兒和悲劇范兒。出身寒微，不受重視，購房無果，討債無門。 好容易當個殺手，卻也不是港片或者好萊塢電影中那樣瀟灑干練，從頭到尾都苦逼兮兮，除了一身西裝傍身再沒啥可炫耀的。
五星殺手的垮是真實的，所有倒霉事都放他身上讓觀眾樂不可支。張譯很巧妙的把這個“喜劇色彩”濃厚的角色按正劇來演，那種反差效果卻出奇的好。 拒絕浮夸和矯揉造作的表演效果就是，吃米線燙了嘴，追殺對方跑斷腿，灰頭土臉不是人，一路征塵很疲憊。最后即將被捕一段他帶著哭腔控訴社會的不公，對命運捉弄的不滿。觀眾笑過之后卻更同情他了。
正派和反派是倆極端，再選個不起眼的。 《老炮》里他客串的小頭目。 沒印象了？就是給道哥一嘴巴那城管。 張譯沒有把這個角色演得臉譜化，而是用一種正常人的狀態(tài)完了角色塑造。你違章擺攤，我就管；見了鄰居街坊，我打招呼；攤販屢屢觸犯社會規(guī)則，還是個沒啥身份的人，他就下意識給對方臉上來一嘴巴。
誠然，這種行為很有操蛋。但是就這個角色而言卻真實可信。尤其是六爺給他臉上來一巴掌后，他那種錯愕后的故作鎮(zhèn)定還是非常寫實的。 當地老炮他惹不起又不甘心，能怎么樣呢？ 《山河故人》里張譯飾演的山西煤老板則是讓我這個山西人眼前一亮。那種模仿的不甚標準的口音，反倒有一種介休煤老板長期出沒于太原后被帶偏的感覺。 和情敵打架，結婚時候還忙著生意、最后教訓兒子的幾段戲都隱隱有幾分山西人的執(zhí)拗。
至于《親愛的》韓老板，還用我說么？
張譯的表演方式內斂而克制。 他不屑于為凸顯人物而刻意設置某些小動作，反倒會根據故事為其他角色爭取鏡頭和表演空間。這種犧牲小我成就作品的奉獻精神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狂飆》中安欣首次登門拜訪大嫂那段，花絮中我們看到他主動給飾演高曉晨的孩子加戲，一下讓高曉晨那角色從童年便被塑造起來。 這樣的好演員，能不會演戲么？
當部分觀眾認為張譯不會演戲時，真正應該質疑的是自己和如今的作品創(chuàng)作大環(huán)境。 張譯那種微妙的角色變化，悄無聲息的塑造方式，講究不爭不搶，春風拂面。絕不是那種渾身油膩，刻意顯擺的用力過度。 一面刷視頻，一面看劇的觀眾勢必會忽視他那種細致入微的角色內在變化。毫不夸張地說，被如今各種爽劇和短視頻“熏陶”過的觀眾自然無法與張譯同頻。
而大環(huán)境呢？ 你演過一個警察，那就同類型角色都給你。就像皇帝專業(yè)戶、霸總專業(yè)戶、神劇專業(yè)戶、媳婦專業(yè)戶一樣，被固定角色類型套牢。 市場和投資人的偷工，讓張譯不得不在同一個類型里反復摸爬滾打，過度透支自己同類型角色的表演方式。那這樣一來，自然就陷入了一種無可奈何的循環(huán)里。
綜上所述，張譯不是不會演，而是很會演。 他的今天是靠自己的能力拼出來的，不是靠資本，金主或流量吹捧出來的。 他在用心體會每一個角色，并把每一個角色盡可能好的，以正常人的行為方式詮釋出來。那種質樸和沉穩(wěn)，恰恰是今天這個紛繁復雜的環(huán)境下最稀缺的。 年紀大就能稱作老戲骨，吹胡子瞪眼就算是演技派，吱哇亂叫都能稱歌神，這個時代的審美真的下滑太嚴重了?？孔髌泛唾|量一步步走來，讓每個角色具有靈魂深度的演員竟然被質疑和嘲諷，這才是黑色幽默。 若干年后，我們或許會忘記這個長相平平，毫無特點的演員張譯。但是我們一定能記住他詮釋的那些真實而生動的角色。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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