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東旭     

1937年9月，兩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女子來到八路軍駐蘭州辦事處，在代表謝覺哉、主任彭加倫面前流淚不止。

她們都是西路軍戰(zhàn)士，其中一位名叫李開芬，20歲；另一位叫沈月英，只有15歲。

看到這一幕，辦事處的人在感動之余，心里也產(chǎn)生疑問：從馬家軍的營地，到蘭州八路軍辦事處千里迢迢，兩個女戰(zhàn)士是如何從敵人魔爪逃脫的？

【謝覺哉】

再加上有人懷疑李開芬過去的經(jīng)歷有問題，因此猜測李開芬脫險沒那么簡單。

1917年，李開芬出生于四川達(dá)縣，14歲就參加了革命工作。1933年，16歲的李開芬參加紅軍，成為紅四方面軍的一名女戰(zhàn)士。

這年冬天，受錯誤的整肅影響，她無端被指控是“叛徒”，被五花大綁推上了刑場。正當(dāng)要行刑的時候，突然有人喊“慢著”，一隊人馬從遠(yuǎn)處飛奔而來。

來人勒住韁繩來到跟前，行刑的人才發(fā)現(xiàn)，來者是一群腰挎短槍的女紅軍。

“把她放了！”

“你是誰？”

“我是張琴秋！”

聞聽此言，人們紛紛議論：

“張琴秋，不是總政治部主任嗎？”

“她出面了，這個女孩有救了。”

張琴秋走到李開芬面前，用手撫摸著她凌亂的頭發(fā)，將她抱上馬，一揮馬鞭，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絕塵而去。

【紅四方面軍總政治部主任張琴秋】

因為張琴秋的出現(xiàn)，李開芬死里逃生。但這段經(jīng)歷，對這個16歲女孩的影響可想而知。

李開芬雖然逃過一劫，但組織上對她沒有正式的結(jié)論，依舊帶著嫌疑。

直到1936年秋，紅四方面軍長征到甘南的時候，才宣布給她平反。

這時，她只有19歲。

這段經(jīng)歷，讓李開芬少了少女的天真活潑，變得成熟起來。

1937年春天，西路軍兵敗祁連山，作為西路軍婦女抗日先鋒團秘書的李開芬，和很多戰(zhàn)友一起落入敵手。

在馬家軍的淫威下，少數(shù)人經(jīng)不起考驗，叛變投敵。這個20歲的女孩能扛得住嗎？

被俘后，李開芬和100多名女紅軍被關(guān)在馬家軍盤踞的武威城內(nèi)。

她們被關(guān)押的大院，分前后兩部分；后院關(guān)押的是紅軍男戰(zhàn)士，前院關(guān)押的是女紅軍。

大院的圍墻高達(dá)5米，內(nèi)外都有鐵絲網(wǎng)。大院有雙重大門，門口戒備森嚴(yán)，紅軍很難逃脫。

馬家軍對紅軍摧殘毒打，想著辦法折磨他們，但對女戰(zhàn)士較少動手，這并非他們心慈手軟，而是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5月的一天下午，忽然來了幾十個敵人，把100多名女戰(zhàn)士全部帶上汽車，帶到一座很氣派的建筑內(nèi)。

到了那里，她們才知道，這是馬步青的師部所在地。

馬步青首先講話，他說：“鄙人照顧不周，讓你們受苦了。”

【馬步青】

然后他露出了真實的嘴臉：“為了彌補我的過失，現(xiàn)在鄙人決定讓大家去做官太太，吃香喝辣的。我念到一個人的名字，就有一個軍官站在你身邊，他就是你的丈夫?！?/span>

接著，馬步青開始點名。

每念一個名字，就有一個胡子拉碴的馬家軍軍官站到女戰(zhàn)士的旁邊，動手將女戰(zhàn)士拉到自己懷里。

這時，人群中突然響起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姐妹們，沖啊，跟敵人拼了！”

發(fā)出怒吼的，正是李開芬。

她從人群中跳了出來，對大家喊道：“快沖上去，把姐妹們搶回來！”

“哪怕殺頭，也不受辱！”女兵們回應(yīng)著，沖上敵人。

手無寸鐵的她們用牙咬，用腳踢，用頭撞……

然而，柔弱的女兵怎能打得過這些刀口舔血的馬家軍？最終，女戰(zhàn)士被控制。

馬步青為此氣急敗壞：“你們不識好歹，誰要是再反抗，就抽筋剝皮，把你們分給我的士兵共同享用，然后給狼狗吃掉！”

之后，馬家軍采取分而治之的手段，將被俘的女戰(zhàn)士分成幾組，分批分給了馬家軍軍官。

【李開芬】

一周后，監(jiān)獄里只剩下李開芬和十幾名“不識抬舉”的女戰(zhàn)士。

“李秘書，我們很可能會被敵人槍斃了?！?5歲的女戰(zhàn)士沈月英說。

李開芬說：“那樣更好，我們犧牲了，雖死猶榮?！?/span>

“我不怕死，我放不下父母，我死了，他們怎么辦……”沈月英哭著說。

正說話，監(jiān)門開了，一個馬家軍士兵一臉壞笑地喊：“李開芬，你的好事到了，我們師長看上你了?！?/span>

另一個士兵則說：“馬師長看中了你，讓你當(dāng)他的秘書?！?/span>

“讓我去給他當(dāng)秘書？做夢去吧！”

“不識抬舉，敬酒不吃吃罰酒！”

敵人見李開芬寧死不屈，徹底翻了臉，他們把鬧事的李開芬和另3名女戰(zhàn)士關(guān)在監(jiān)獄不遠(yuǎn)的一座民房里。

“敵人會對我們怎么樣？”沈月英問。

“管它呢，大不了他們殺了咱們。”李開芬頭說。

這時，門被撞開了，幾個如狼似虎的馬家軍闖了進(jìn)來，將她倆拖到院子里，吊了起來。

接著，他們手持馬鞭、馬棍和武裝帶，將李開芬和沈月英往死里打。

直到她們不省人事，幾個家伙才揚長而去。

【馬家軍（資料照）】

幾乎被打殘的李開芬和沈月英，被抬回牢房之后，已經(jīng)無法站立，只能一動不動地趴在炕上。

戰(zhàn)友悉心清洗、喂飯、換藥，她們的身體才漸漸好轉(zhuǎn)。

即使受此折磨，她們依然頑強不屈。

這一天放風(fēng)的時候，屋里只剩下李開芬和沈月英兩個人。

沈月英對李開芬說：“我看那個傳令兵對你有意思。”

“去你的！”李開芬嗔怪說。

沈月英說的這個傳令兵姓盛，原本是馬家軍的一個團部副官。有一次外出打仗，團長對民女欲行不軌，他出面阻止，被穿了小鞋，團長不斷給他找茬，他一降再降，成了一個傳令兵。

這個傳令兵良心未泯，對李開芬的遭遇非常同情，通過看守給李開芬等人送過藥品和滋補品。也正如此，沈月英才說傳令兵對李開芬有意思。

她這么一說，倒是讓李開芬靈機一動，想到一條計策。

在李開芬的安排下，沈月英對傳令兵態(tài)度漸好，還叫了他“大哥”。

李開芬在一旁說：“我看你們倆長得挺像，又談得來，干脆結(jié)拜成兄妹算了?！?/span>

傳令兵沒有妹妹，早就把沈月英看作妹妹，這下正中下懷，點頭表示同意。

就這樣，沈月英和傳令兵成了干兄妹，關(guān)系挺密切。

時機成熟后，李開芬對傳令兵說：“你應(yīng)該把我們救出去?！?/span>

傳令兵說：“我舍不得我的妹妹?！?/span>

“你想想，如果月英不能出去，最后結(jié)果是什么？最終不是還要讓馬家軍糟蹋？”李開芬說。

傳令兵聽了沉默不語，看得出他很受觸動。

思考之后，他點頭答應(yīng)：“等待機會，我救你們出去?！?/span>

1937年9月的一天晚上，月黑風(fēng)高，伸手不見五指，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監(jiān)獄的看守也昏昏欲睡。

李開芬和沈月英穿好衣服躺在炕上，睜大了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窗外。她倆心咚咚直跳，注意著窗外的動靜。因為再過一會，傳令兵就要來接應(yīng)她們逃離。

她們和傳令兵約好了，如果監(jiān)獄里沒有情況，就會把一個便盆放到窗外。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到了半夜時分，窗外響起了“嘭嘭嘭”三聲輕輕的敲擊聲，這是約定的暗號。

這三聲輕輕的敲擊，像重錘一樣敲打在李開芬二人的心上。她們只覺得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傳令兵推開虛掩的門，把她倆接了出去。

茫茫夜色中，她們被抱上馬，有一個向?qū)恐R，帶她們上路了。

她們向傳令兵揮手告別，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

這個不知道名字的傳令兵，后來怎么樣，她們不得而知。她們曾經(jīng)尋找過，但都無果而終。

離開監(jiān)獄，并不等于脫離危險，前路漫漫，不知道還有多少坎坷。

再說，敵人知道她們逃跑了，肯定會來追捕。

為了躲開敵人追捕，李開芬化裝成官太太，沈月英則扮作她的丫鬟。

好在，一路上還算順利，沒有遇到太大的麻煩。

可是快到蘭州時，在一個小村莊，一伙敵軍攔住了去路。

一個班長對手下訓(xùn)話：“女匪偷了馬匹逃跑，上頭下令盤查，弟兄們精神著點，放跑了女匪，腦袋要搬家。”

剛說完，他們就看見了李開芬等兩人，上前把步槍一橫，攔住去路。

李開芬早有準(zhǔn)備，她不慌不忙，從口袋中掏出傳令兵給她的通行證遞了過去。

敵班長一見，揮手放行，賠笑說：“誤會，誤會?！?/span>

經(jīng)過千難萬險，李開芬和沈秀英終于找到了八路軍駐蘭州辦事處，像迷失的孩子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對于李開芬等兩人的歸來，很多人覺得不可思議。隨即，辦事處對她們進(jìn)行了審查。

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甄別審查，組織上認(rèn)定她們的敘述經(jīng)得起推敲，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

【朱良才、李開芬夫婦】

李開芬后來留在了辦事處，經(jīng)謝老撮合，跟秘書長朱良才結(jié)為革命伴侶。

李開芬和沈月英在極其險惡的環(huán)境下，憑著堅定的信仰，沖破重重難關(guān)，最后回歸隊伍。她們脫險的傳奇經(jīng)歷說明，信仰的力量是無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