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組聯(lián)俄:國民黨即將迎來接班人 自袁世凱死后,北洋這十年,無論國內(nèi)同行還是西方列強,似乎已都將孫逸仙博士和他的朋友們忘到了爪哇國。江湖上沒有孫大哥的名號,亦不再有孫大哥的傳說。屢次創(chuàng)業(yè)皆中道崩塌的孫先生,手中儼然只剩下一張國民黨總理的名片。為了充分挖掘國民黨這一老字號的品牌影響力,傳承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孫和他的團隊自日本歸國伊始,即在滬上進行了多輪“改組”嘗試。 民八年十月,頒發(fā)《中國國民黨規(guī)約》 民九年十一月,修正《中國國民黨總章》 民十二年一月,發(fā)表《中國國民黨宣言》,宣布《中國國民黨總章》 已過天命之年的孫先生,仍舊飽含對這個國家和它的人民無法割舍的感情,以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激情試圖將革命進行到底。終于,在他們夜以繼日,孜孜不倦的努力工作下,他們被廣東軍閥陳炯明用大炮轟出了廣州城。 被掃地出門的孫總理,狼狽逃回上海,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然而天無絕人之路,在上海,孫遇到了一個悄然改變他命運,并繼而改變中國命運和歷史走向的人——蘇俄特使越飛。 民國六年十一月七日,在世界革命史上是一個劃時代的日子,列寧領(lǐng)導(dǎo)的布爾什維克黨暴動成功,建立了人類社會第一個真正的蘇維埃政權(quán)——俄羅斯蘇維埃聯(lián)邦社會主義共和國。共產(chǎn)主義的幽靈在歐洲大陸徘徊良久,終于形成黑云壓成之勢,陷入恐慌的歐洲各國聯(lián)合起來,在波羅的海沿岸形成一道無法跨越的鐵幕。這種情形之下,戰(zhàn)略空間被急劇壓迫的蘇俄,終于將它的目光轉(zhuǎn)向東方,它必須在東方尋找到它的盟友,以保證俄羅斯民族的生存空間和蘇維埃鏈接世界的橋梁。 蘇俄特使越飛,正是帶著這個秘密而又艱巨的使命來到中國的。 越飛最先青睞的是直系,畢竟吳大帥是當(dāng)時大中華區(qū)域最有實力的經(jīng)銷商。但此時的吳佩孚身為英美眼中的當(dāng)紅炸子雞,兜里揣滿了美元和英鎊,對越飛手中的盧布并不太感冒,又兼吳本人極其剛愎,絕不肯在外蒙古和中東路問題上做絲毫讓步,雙方合作陷入僵局。越飛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拜謁段祺瑞,然而皖系早已深陷日本人的“西原借款”條約多時,在天津當(dāng)寓公的段合肥,似乎難有自主之日。奉系張作霖為了生存和自保,一開始就奉行親日拒俄的地緣外交理念。 在北方碰了一鼻子灰的越飛,心理接近崩潰,俄羅斯人民尚還翹首以盼他勝利締結(jié)合約的消息。越飛遂決定南下碰碰運氣,南方軍閥實力遠遜于北方,形式上又較為分散,一省之內(nèi)都能分出好幾撥。且由于歷史原因,多傾向英、美、法等傳統(tǒng)西方國家,欲與蘇俄締約,是要冒很大政治風(fēng)險的,畢竟在西方的價值觀里,蘇俄是不容于主流世界的異類。 時下的南方軍閥,盡管大家都很缺錢,但飲鴆止渴的事情,還是要三思啊。 然而這世界上的事情總是無巧不成書,窮途末路的越飛,最終在上海灘邂逅了同樣走投無路的孫文。真可謂關(guān)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潦倒之客。兩人各懷一把辛酸淚,一見如故惺惺相惜。孫先生綽號“孫大炮”,手里雖然沒有軍隊,口中卻有百萬雄兵,任何人只要認真聽孫先生演講一刻鐘,下一刻必恨不能將手中川資傾囊相贈以助革命。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沒有幾把刷子,焉能領(lǐng)導(dǎo)海內(nèi)革命?越飛只恨沒早認識孫博士,早認識合同早都簽了,根本就沒有吳佩孚段祺瑞的事兒。 民國十二年一月二十六日,蘇俄特使與國民黨簽訂《孫文越飛宣言》,蘇俄將派遣大量顧問幫助孫改組國民黨、建立革命軍、全力援助國民黨統(tǒng)一中國。而國民黨在取得民主革命勝利之后,將繼續(xù)社會主義和蘇維埃改造;國民黨同意中東路問題只能在適當(dāng)時期解決,目前維持現(xiàn)狀;蘇俄軍隊不必立時從外蒙古撤退,而以暫時維持治安為要。 不管蘇俄遞過來的是一杯鴆酒還是還魂湯,孫先生別無選擇一飲而盡。而特使越飛從孫的雄辯中清醒過來之后,回程路上又與時任西北邊防督辦的馮玉祥簽了一個秘密協(xié)議,孫有名望馮有軍隊,也算是上了雙保險。 看到這里我們就不難理解,為什么馮玉祥在發(fā)動北京政變之后,要力邀南方的孫中山北上,人家本來就是一家人,屬于同一集團控股下的兩家子公司。但是北洋這一家人卻同時懵了,你馮胖子是怎么回事?說好了大家排排坐吃果果,贏了的進北京做總統(tǒng),輸了的到天津當(dāng)寓公,各領(lǐng)風(fēng)騷輪流吃席,你怎么一上來就把桌子給掀了,這飯大家還怎么吃? 馮玉祥要怎么跟大家解釋呢,說對不起,我是臥底? 兄弟鬩于墻而御于外,規(guī)矩不能壞。奉系張作霖就邀請皖系段祺瑞一起,把離經(jīng)叛道的馮基督轟出了北京城。而這個時候,拖著病體顛簸在海輪之上的孫總理還渾然不知北京局勢大變,尚憧憬著有生之年能夠鼎定北方,還于舊都的宏愿。 歲月催人老,不知不覺中,孫已近花甲之年。而因長期奔波革命,久為疾病困擾,使他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出許多,這一趟遙遠的海上旅程,已經(jīng)為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所不允,盡管舊疾發(fā)作不能下床行走,他還是執(zhí)意北上,革命將成,必親踐所愿。 鑒于孫總理的健康狀況,中國國民黨在確定聯(lián)俄容共的政治綱領(lǐng)之后,馬上就面臨第二件大事,即確定黨的接班人。 黨內(nèi)默認有接班資格的,大約有三個人。分別是時任廣東省長兼外交部長的胡漢民、財政部長兼建國粵軍黨代表兼黃埔軍校黨代表的廖仲愷、總理秘書兼宣傳部長的汪精衛(wèi)。以上三位都是國民黨最高權(quán)力機關(guān)“中執(zhí)委”委員和最高政治機關(guān)“中政會”成員,是自日本創(chuàng)建中華革命黨以來,一直追隨孫左右的肱股,而就孫本人來說,最為倚重的還是胡漢民和廖仲愷。 按照歷朝慣例,皇上出巡,太子監(jiān)國,所以孫總理此番北上,誰來代行職務(wù),誰就是板上釘釘?shù)南乱蝗谓影嗳?,故黨內(nèi)一時輿情涌動,大家對接班人的興趣,甚至要超過孫馮北上會盟的興趣。 提出“黨外無黨,黨內(nèi)無派”的胡漢民,反對共產(chǎn)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抵觸蘇俄過度干涉廣州軍政,主張清黨、清派以保持純潔性,是國民黨右派的代表人物。而其最大的競爭對手廖仲愷,卻是堅定的國民黨左派,親共親蘇,被黨內(nèi)太上皇,蘇聯(lián)顧問鮑羅廷親切稱之為最值得信任的同志。 胡漢民擅長政務(wù)外交,而廖仲愷專精黨務(wù)與財務(wù),就目前形勢而言,局面對廖仲愷較為有利,國共兩黨眼下正值合作蜜月期,黨務(wù)與財政,又是廣州軍政府最核心的工作部門。相較于胡的體弱多病,廖本人精力旺盛,熱衷活動,黨內(nèi)民意和群眾基礎(chǔ)都要高胡一截。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孫在北上之前,卻將代理大元帥一職授予了胡漢民。 按照孫本人的說法,胡氣量稍狹,而廖素來講黨性顧大局,如廖代理大元帥,恐胡不能真心擁護,進而影響革命工作和班子團結(jié),故保胡而棄廖。同志們,這是個什么邏輯?難道講黨性顧大局還是廖的不對么?非也,此中深意,又豈為常人所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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