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嗎?身體總是不舒服,去醫(yī)院卻查不出什么問題。 今天的來訪者@涉川,有話要說。 她被心跳聲吵個不停,過上了凌晨4點睡著,早上六點醒來的失眠生活; 她身體總是抽痛、冰冷,去醫(yī)院檢查卻沒什么問題。 她不停地流淚,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為了擺脫痛苦,她毅然逃離了原生家庭,在新的城市開始工作、學(xué)習(xí)、做心理咨詢。 才發(fā)現(xiàn),原來埋在心底的創(chuàng)傷,被自己的身體一一承擔。 以下,是她的自述: 所有的創(chuàng)傷身體都記得小時候我過得并不好,母親重病纏身,父親嗜酒成性。家庭沖突中,媽媽要求我和她一起恨爸爸,爸爸指責我和媽媽站在同一站線從不體諒他。 久而久之,我無法控制爆發(fā)的負面想法,跪坐在床上瘋狂自殘。 18歲生日那天,我久久地坐在陽臺上,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小房間墻上被我用剪刀劃出一個飄逸的“死”字。最終我沒有跳下去,因為怕疼。 朋友們無法忍受我持續(xù)的眼淚和痛苦,讓我別哭了。至于他們說了什么,搜一下“不能對抑郁癥患者說的10句話”就知道了。 我記得有一次過年,我因為被家人罵了,去戶外騎自行車散心。還沒等心情平復(fù),就接到家人電話:“跑哪野去了,趕緊回家,現(xiàn)在所有人都等你一個人,你自己看著辦吧?!?/em> 我不想回家,但不得不回家。我絕望得在大馬路上號啕痛哭。 過路的大爺給我遞上一包紙巾,對我說:“孩子,沒啥事值得你哭成這樣的,快回家跟父母過年吧?!?/em>給我嚇得,哭得更大聲了。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絕望呢? 我是錯的,我不想回家是錯的——無論我想什么,只要我想了,只要我有自由意志了,我都是錯的。 我是不值得的,不值得被關(guān)注,不值得被看見,更不值得被銘記。 我最大的價值就是成全別人,做別人的提線木偶,只有這樣我才被大家喜歡。 父母的責罵內(nèi)化成腦海里的聲音,每時每刻都回蕩耳邊,無休無止。 大三那年開始,我開始患上一種怪病,診斷為腸胃炎,但心臟跳得特別快,什么藥都不好使,在醫(yī)院打一晚上吊瓶,第二天就好了。這樣的病發(fā)作一次,一晚上會花掉600塊錢。 后來我習(xí)慣了,為了省錢不再去醫(yī)院。發(fā)病時會縮在被窩里,把電熱毯開到最大,但仍然冷得直打哆嗦。心臟沒規(guī)則地跳動,有時恍惚連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如果吃上一粒安眠藥,我大概會在凌晨兩點到四點之間入睡,第二天六點醒來。夜晚繼續(xù)發(fā)抖,心臟亂跳。每年會有一兩次,每次持續(xù)一到三天。 急診科醫(yī)生和心臟內(nèi)科醫(yī)生都告訴我:你的身體是正常的??晌胰匀缓芡纯啵肫屏祟^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嚴謹起見,我也掛了心理科,最后確診:中度抑郁 重度焦慮。這次確診,竟讓我松了一口氣。因為知道病名,我就知道還能為自己做些什么了。 我知道自己的狀態(tài)很糟糕,我知道身邊沒人能真正幫我,我只能依靠自己。 我知道我已經(jīng)脆弱不堪,需要有人肯定我的脆弱,理解我的脆弱,我才能重新站起來。 我決定要做心理咨詢。 于是,我買了機票離開家里,在住處附近隨便找了個工作,賺錢的目的很直白:支付每周一次心理咨詢的費用。如果一個咨詢師不匹配,我就換另一個,我一定要找到能幫助我的咨詢師。 一棵樹 可以擁有任何形狀 幸運女神眷顧了我,我第一次下單就遇到一位非常優(yōu)秀的咨詢師?;叵肫鹱稍冞^程,那些吉光片羽依舊溫暖著我。 比如第三次咨詢時,咨詢師給我留了作業(yè):“你給媽媽寫封信吧,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憤怒,寫完這封信,發(fā)不發(fā)由你。” 那封信我寫了五頁,幾乎都在對母親表示理解:“我知道你的難處,知道你的痛苦,我確實不是個好女兒,這些年讓你操心了?!?/em> 可是到最后兩行,我寫下了:“我討厭你,我恨你,我恨不得一刀捅死你。我就是這樣想的,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em> 信,我沒有給任何人看,但當寫下最后兩行時,我感到從未有過的暢快。 咨詢第五次時,咨詢師又給我留了作業(yè)。寫出20個句子:“我是一個......的人?!?/em> 因為常常受到攻擊,我會把真實的自己藏得很深。 在獨立堅強的外表下,是獨自舔舐著委屈、痛苦和難過的傷口,是一個傷痕累累的小孩。 我很暴躁,生氣了就要摔東西,自殘,魚死網(wǎng)破大家誰也別想好過。 我極度自卑,不相信任何一句贊美我的話,不斷向外界索取可憐和肯定。 我被恐慌追逐著向前,好像停下就會死,我不允許自己失敗,也就無法享受成功的喜悅。 我屢次嘗試建立自我邊界,屢次無果,一直處在愈合、被撕裂、再愈合、再被撕裂的循環(huán)痛苦中。 我時常處于易激惹的狀態(tài),打雷、門口的腳步聲、高聲說話都會讓我開始應(yīng)激,持續(xù)不消。 我對朋友們的負面情緒特別敏感,當我和朋友同時處在悲傷中時,我一定會安慰朋友,而忽略自己的痛苦。 我很容易進入驚恐狀態(tài),可能是別人對我的一句評價,可能是一個反問句,可能是低氣壓的沉默。 我不需要咨詢師覺得我可憐,只需要她回答——我都這么慘了,是不是有資格難過。 咨詢過程中,咨詢師既能有條有理地分析我的創(chuàng)傷成因,又能照顧、尊重、認可我的所有情緒。她陪著我一起越過荊棘,那些被藏在潛意識里的銳痛重新占據(jù)了我的感官。 她讓我明白:我是不是難過不需要她批準,我自己說了算。而且,她還一句一句地教我怎么表達難過,像教哭唧唧的小孩子一樣。 后來我慢慢發(fā)現(xiàn),咨詢師不是千人一面地講同一套大道理。她會站在我的立場上,理解我的難處,肯定我的沮喪和失落,尋找那些被我忽視的、屬于我的內(nèi)在力量。 在一次視頻咨詢中,我在被催眠的狀態(tài)下,看到了老家的小屋。 在一個溫暖的午后,我外公坐在凳子上,戴著眼鏡給我念《紅樓夢》。我在桌子底下玩,時不時鉆出來跟他說繼續(xù)念,他就翻一頁,慢條斯理地繼續(xù)念下去。 咨詢師問我:“此刻你有什么樣的感受?” 我說:“我感受到外公很愛我?!?/em> 寫到這兒我仍會熱淚盈眶,在所有受過的傷背面,原來曾有一人那樣慈祥地對待我。 咨詢師問我:“你外公會對你說什么?” 我記事起外公就糊涂了,他喚我的時候都是在叫我媽媽的名字——他最心疼的小女兒,他甚至不記得我這個外孫女。 但我還是會奢望,或許他會舉起他的拐杖,叫著我媽媽的名字說——想做什么就去做,誰要管你,我就拿拐杖抽他! 當時我就笑了,我永遠不可能知道現(xiàn)實生活中,外公到底是在保護我還是保護他的小女兒,我所聯(lián)想到的一切都只是我的潛意識罷了。 我的潛意識在告訴我——我要想到什么就去做,誰要管我,我就拿拐杖抽他! 現(xiàn)在想來,我像一棵病歪歪的樹,被斷壁殘垣壓著長得七扭八歪。 她沒告訴我一棵樹到底應(yīng)該長成什么樣子,只是問我想長成什么樣。然后和我一起總結(jié)成功或失敗的經(jīng)驗,鼓勵我,讓我看到自己的力量,自己繞開過去的阻礙。 感謝過去的自己 拯救了今天的我 好了,讓我們回到題目上來。 我是泡在恐懼、壓抑、悲傷與憤怒中長大的孩子,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拼命奔跑,過去是為了避免被負面情緒追上,現(xiàn)在是為了追趕前方的目標和信念。 在這一年中我花了大量的時間學(xué)習(xí)心理學(xué),近乎貪婪地攫取著自救方法。我在工作中尋找自己的價值,把每一份工作都做到盡善盡美,常常凌晨才下班回家。 我近乎是把過去的自己用錘子敲碎了重新拼裝起來,舊的生存模式被我完全拋棄。同時也帶來迷茫。 我的抑郁癥狀、情緒阻礙已基本消失。但人生第一次沒有了斷壁殘垣,我這棵小樹反而不知道往哪長了。 有一次急性焦慮發(fā)作后,咨詢師勸我: “你是不是需要慢一點,學(xué)了心理學(xué)之后,一般不會所有事都要用心理學(xué)解釋的?!?/span> 我立刻暢快地表達:“這就是我學(xué)習(xí)和生活的方式,我不會改的?!?/em> 令我感恩的是,咨詢師很快就接受了我的這個新設(shè)定,把我所有的嘗試照單全收。 我在這次咨詢中推翻上次咨詢的結(jié)論,她就接著新結(jié)論往下聊; 我向她直接表達不滿與敵意,她點頭接受; 我突然打斷她,問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新問題,她立刻回答新問題。 隨后,她說:“作為個人和你聊天時,我會感到憤怒和壓力,因為好像你對我有很大的期待,希望我能跟得上你。” 過去我會認為這是一種攻擊?,F(xiàn)在我知道,這是我反思人際關(guān)系的大好時機,我可以虛心接受。 從確診抑郁焦慮,到現(xiàn)在大概三年。從開始進行心理咨詢到現(xiàn)在,一年零四個月。 我仍然愛思考,復(fù)雜的腦回路讓我很快勝任新的工作,對情緒的高敏感也讓我更能體察生活、勝任學(xué)習(xí)。 我會更加平靜地應(yīng)對負面情緒,理解自己處在應(yīng)激狀態(tài)的哪個階段:是警覺期?抵抗期?還是耗竭期? 我沒有和原生家庭完全和解,接到家里的電話仍然會被罵,掛掉電話還是要哭兩個小時,然后半個月不跟他們說話。 但我開始構(gòu)建起自我邊界,和壓榨我的朋友斷絕關(guān)系,和嘲笑我的朋友再不往來,我交到一批新朋友,一起穿漢服逛漫展,一起開懷大笑,也在彼此難過時互相擁抱。 我仍然直率而坦白,生氣會跟人吵架,難過會痛哭流涕,恐懼會瑟瑟發(fā)抖。我學(xué)會了非暴力溝通,學(xué)會了哀悼,學(xué)會了建立親密關(guān)系。 有一天和同事聊天,她對我說:“你知道嗎,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像是一只正在破繭的蝴蝶,我在你身上感受到很強的能量?!?/em> 我心里想:“我不僅像破繭的蝴蝶,更像是汪曾祺筆下的梔子花,要香得痛痛快快,撣都撣不開?!?/em> 想要告別痛苦,必然要經(jīng)歷很多的改變。但在這個過程中,選擇權(quán)始終在我們手上。 我選擇不改變我的為人,不改變我的性格,不改變我的喜好。而去改變對他人的期待,人際交往模式,表達自我的方式。 我想要感謝決定去心理咨詢的自己。 是她充滿勇氣地開始了這趟旅行,徒身越過獄火,塑造了如今涅槃重生的我。 還記得《蛤蟆先生去看心理醫(yī)生》一書中,蛤蟆問蒼鷺:“你認為我會好起來嗎?” 蒼鷺說:“如果我不相信每個人都有能力變得更好,我就不會做這份工作了?!?/span> - The End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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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Captain28 > 《Psycholo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