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87年11月，賀麓成在井岡山參觀時，正巧碰上了剛從江西旅游過來的毛岸青和邵華。賀麓成是毛澤覃和賀怡的兒子，堂兄弟見面自然親切。11月3日，他們一行人去了韶山。

井岡山和韶山是兩處革命意義濃重的地方，它們承載著革命先輩們的偉大抱負。在這里，毛家后代聚在一起，共同訴說著父輩們的英雄事跡。

圖 | 賀麓成

作為毛澤覃的兒子、毛澤東的侄子，賀麓成光環(huán)巨大?？伤诿飨攀狼?，卻是個“默默無名”的普通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賀子珍：“好孩子，以后跟著姨媽好好生活”

1935年4月26日，時任紅軍獨立師師長的毛澤覃，在瑞金指揮戰(zhàn)斗中不幸犧牲了。消息傳到妻子賀怡耳中，她簡直痛苦萬分。那天，下著瓢潑大雨，賀怡的心也如那雨天一樣，綿延惆悵。

圖 | 毛澤覃

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容不得她傷心，因為她自己的處境就很危險。面對敵軍的一次次搜捕，賀怡不得不選擇輾轉躲藏。更加要命的是，她身邊還有一個出生沒多久，還未來得及看上爸爸一眼的幼小嬰兒。

小嬰兒出生在贛南山區(qū)。原本起好了名字叫“毛岸成”，但由于當時的形勢極其緊張，所以，賀怡給孩子重新想了個名字——“賀麓成”?！百R”隨母性，“麓”是指湖南的岳麓山，“成”是認為革命事業(yè)必將成功。

隨后，賀麓成被賀怡送到了一家貧苦的農民家庭。幾經(jīng)輾轉后，賀麓成被寄養(yǎng)在了永新縣花汀村的賀調元家。這個賀家，賀怡知根知底，沾點親戚，又了解到賀調元雖是個地主，卻思想先進，這樣才安心地把小孩送過去養(yǎng)一段日子。

由于賀麓成才幾個月大，所以他記不得當時的情景。在他長大一些時，賀家經(jīng)常會收到來自不同地方的信。后來，賀麓成才知道，那是媽媽賀怡在跟隨部隊南征北戰(zhàn)時，擠出時間給兒子寫去的信。

丈夫犧牲，兒子又不在身邊，賀怡沒有自暴自棄，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革命事業(yè)當中，這樣才能有朝一日與兒子和中國的老百姓們，過上安定的生活。

圖 | 毛澤覃和賀怡

賀怡從事地下工作，可謂是出生入死。1940年6月31日，賀怡在韶關不幸被國民黨特務逮捕。她寧死不屈，為了保守秘密，她吞下了一枚金戒指自盡，在遭遇身體痛苦、酷刑等傷害后，賀怡竟然奇跡般地活下來了，后來機智地逃回了延安。

在延安醫(yī)護人員，以及毛主席的關懷下，賀怡做手術取出了金戒指。但也留下了后遺癥，那就是胃部嚴重下垂。

在休養(yǎng)身體的這段日子里，賀怡更加想念兒子。賀麓成只聽“爺爺”說過，他的媽媽在外地工作，卻不知道媽媽到底是什么社會身份？

1948年的一天，花汀村突然來了一個喬裝打扮的“皮貨商”，原來他是賀怡派去接兒子的。但賀調元多番考慮后，擔心孩子路上出現(xiàn)意外，便沒有同意讓“皮貨商”把孩子接走，但安排“皮貨商”去縣中學看看正在讀書的賀麓成。

回去后，“皮貨商”就告訴賀怡，孩子長得很好，懂事又周正。賀怡聽了也頗為高興。

1949年8月，賀怡接到上級命令分配她去江西工作，擔任中央吉安地委組織部長。這天，賀怡來到了花汀村，見到了賀麓成和“爺爺”賀調元。

賀怡大聲喊著：“麓成?！?/p>

賀麓成聽了有點兒蒙。這時，他身邊的“爺爺”開口提醒說：“她就是你的媽媽呀！”

賀麓成趕緊跑過去，與媽媽緊緊相擁在一起。中午時分，村里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宴會，賀怡牽著兒子的手，在“爺爺”賀調元的陪同下，出現(xiàn)在村里人面前。賀怡當眾宣布，賀麓成是她的兒子，并和兒子一起向賀調元鞠躬致謝，感謝他不顧生命危險照顧孩子，并把孩子培養(yǎng)成為一個學業(yè)優(yōu)秀的初三學生。

從此，賀麓成就離開了花汀村，跟著媽媽在吉安生活。

與媽媽生活在一起，賀麓成感到十分暖心。賀怡經(jīng)常會給孩子講一些父親毛澤覃的英雄事跡，讓他以后能夠向他父親一樣，做一個愛國的人。賀麓成對父親了解得越多，越明白自己的父親是個非常偉大的人物。

母子團聚，賀怡不由得想起了姐姐賀子珍。賀子珍把女兒李敏送到了毛主席身邊，自己身邊就有些冷清了。于是，賀怡決定去尋找姐姐賀子珍在長征路上留下的“小毛毛”。

那時，情況危急，毛主席和賀子珍就把“小毛毛”交給了毛澤覃，讓他找一戶人家寄養(yǎng)。由于毛澤覃犧牲，這條線索就斷了。賀怡決定找到這條線索，另外，她也想找到她和毛澤覃所生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娃子。

11月，賀怡向領導請了假，去贛南找小孩去了。這次她帶著賀麓成一塊前往，因為與兒子才相聚沒多久，她不舍得分開。11月21日，一場飛來橫禍奪走了賀怡的生命。

那時，賀麓成被壓昏在車下，僥幸撿回一條命。但他的母親卻永遠離開了。

賀怡遇難的事情，不久就傳到了賀子珍的耳朵里。她決定把妹妹的孩子當作自己的兒子來撫養(yǎng)。

圖 | 賀子珍和賀怡的合影

此時，賀子珍在上海任中央虹口區(qū)委組織部長，她有能力照顧賀麓成。1950年初，賀麓成在“爺爺”賀調元的陪同下，來到了上海，姨媽賀子珍親自到車站接人。

這是賀麓成第一次見到姨媽賀子珍。后來，他回憶說：“姨媽和媽媽長得非常像，遠遠地看到她，臉被風吹得通紅通紅的。見到我后，她顯得很興奮?！?/p>

接到孩子以后，賀子珍看到瘦小的賀麓成，滿眼的心疼。她愛撫地摸了摸賀麓成的頭，說道：“好孩子，以后跟著姨媽好好生活?！钡搅说胤胶?，由于路途顛簸，加之車禍傷病未痊愈，賀麓成的腿疼痛不已。

賀子珍趕緊送他到上海大型醫(yī)院診治。最后檢查才知曉，原來是腿骨撞斷了三截，必須立馬手術。手術后，休養(yǎng)一個多月，這期間，賀子珍無微不至地照顧著。

賀麓成：“我想媽媽，也想爸爸，但我在外面什么都不說”

在姨媽賀子珍的照料下，賀麓成的腿傷治愈了。這段日子里，賀子珍陪著賀麓成聊天。賀麓成詢問有關自己父母事情，賀子珍擔心他知道得多了，心情會悲傷。賀子珍就囑咐他，你以后出去，就盡量不要提他們了。你要把自己的心態(tài)，調整到在花汀村的那個樣子。

賀子珍還囑咐他，要好好學習，努力汲取科學知識，長大了做一個真才實學的人。

姨媽的話，與母親賀怡對自己的期望是一樣的。

不久，在賀子珍的安排下，賀麓成考入了位于上海西南郊的上海中學。賀麓成去報到時，老師問他，上幾年級？賀麓成回答說，上高二。老師給他發(fā)了一張試卷進行測試，結果發(fā)現(xiàn)，他的知識儲備怕是上高一都有些吃力。

賀麓成以為，在永新上學時，能夠連連跳級?，F(xiàn)在到上海也一樣，可以接著以前的學級繼續(xù)往上讀書?？蛇@次的試卷測試，明顯打擊了他的信心。不過，他還是咬著牙選擇了念高二。

進入了課堂后，賀麓成嘗到了這所上海第一流中學的水平了。不但教學質量好，而且學習制度也是相當?shù)貒栏瘛Ｄ切┡c他一起來的江西“老表”，根本跟不上進度，一個個的都打起了退堂鼓。

受這種氣氛的影響，賀麓成的情緒也很低落。他回去將學校的情況和姨媽賀子珍，以及舅舅賀敏學說了。賀子珍聽后，問他，離開了學校，你準備做什么呢？

圖 | 賀敏學

賀麓成了解到，自己的父母以及親屬都是革命軍人，他便提出要參軍。這時，賀敏學對他語重心長地講：

“你還是好好念書吧，別去'參軍’，也別去'參干’。我們賀家都是革命軍人、革命干部，缺的是教授。現(xiàn)在國家建設，需要知識分子，就應該專心學習?！?/p>

賀子珍也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個想法。

從此之后，賀麓成就一門心思地學習，不再胡思亂想了。

剛開始，賀麓成在學校里也受到“不公平”的對待，有的同學會嘲笑他的“土話”，但賀麓成卻不氣餒。幾個月過去了，那里的學生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當考試成績公布后，賀麓成數(shù)學滿分，其他成績也是名列前茅。后來，他就穩(wěn)定在了全班前三的水平。

賀子珍為賀麓成的進步感到高興。有時候，李敏來上?？赐麐寢?，賀子珍就讓兩個孩子在一塊交流學習。在李敏的印象里，賀麓成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模范好學生。

那時，賀子珍自己也想著進步，學一些知識。以前，她就是為了深造，去了蘇聯(lián)留學。但在蘇聯(lián)經(jīng)歷了種種磨難，回國后又忙著工作，學習自然也就耽擱下來了。如今，當她學習方面遇到難題時，就會請教“小老師”賀麓成。

1952年，賀麓成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上海交通大學，選了電力系專業(yè)。這所名牌大學位于上海市區(qū)的徐家匯，距離賀敏學的家很近。那時，賀敏學擔任上海防空司令，賀麓成放學就住到舅舅家。

每逢星期天，他就會去看望姨媽。在親情圍繞下的賀麓成，性格方面倒是很開朗。但有時候也會偷偷落淚，他對姨媽說過：“我想媽媽，也想爸爸，但我在外面什么都不說?！泵糠赀@個時候，賀子珍就會安慰他，給他充足的鼓勵和溫暖。

正如賀子珍、賀敏學所料，賀麓成確實是一塊讀書的料。在交通大學上學，他的成績是佼佼者。由此，他在學校也是頗有名氣的。但誰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世，因為他每次在填寫學生表時，從不提父母的名字。他一直以一個普通學生的身份，出現(xiàn)在中學、大學同學的面前。

李敏：“悼念名單中，缺少了哥哥賀麓成的名字”

1956年夏，賀麓成在上海交通大學畢業(yè)，考取了留學研究生。幾個月后，賀麓成從上海去了北京，在北京俄語學院留蘇預備部學習俄語。

1年以后，賀麓成由于當時的中蘇關系僵硬未能出國讀書，旋即被分配到國防部第五研究院研究“地對地”導彈。這個偉大的項目，是由錢學森提出，毛主席親批，聶榮臻元帥掛帥的?？梢娖渲匾潭?。

從1958年到1961年，賀麓成受到過錢學森的親自指導，參與導彈研制重要環(huán)節(jié)過程。后來，賀麓成回憶說：“那段日子里，我翻譯了近百萬字的導彈技術材料，擬制了數(shù)十本的圖紙資料。花費大量精力，提出自己制造的導彈的控制方案?！弊詈螅R麓成的方案被采納了。

當我國第一枚自己設計、自己制造的中近程導彈飛行試驗取得成功后，毛主席感到甚為欣喜。但是，主席并不知道，他的親侄子賀麓成是這背后的大功臣。

雖然賀麓成長期在北京工作，但從來沒有提出要去見毛主席，也從來沒有給毛主席寫過一封信。實際上，賀麓成要見毛主席一點也不難。自從毛澤覃去世之后，毛主席就一直記掛著這個弟弟。只要賀麓成讓李敏捎個口信過去，毛主席必定會接見他。

但是，直到毛主席去世以后，在他的追悼會上。李敏看到擬定的親屬名單中，缺少一個重要人時，提出：“悼念名單中，缺少了哥哥賀麓成的名字。”此話一出，在場的工作人員都蒙圈了。李敏解釋了之后，大家才恍然大悟。

就這樣，賀麓成被邀請出席了毛主席的追悼會，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大伯父毛主席。

這以后，賀麓成又“默默無名”地投身到了導彈研究領域。1980年，第五研究院開始評定高級職稱了，賀麓成以卓越的貢獻，成為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系統(tǒng)第一個被評上高級稱職的人，他的證書上印著“001號”。

賀麓成與毛岸青回韶山，懷念為革命付出一切的父輩們

賀麓成行事低調，與他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對他的身世也是不清楚的。直到1983年，民政部門要給毛澤覃頒發(fā)烈士證書，通過賀麓成所在單位通知到本人時，他的真實身份才被大家所知。

隨著年歲的增長，賀麓成覺得自己作為毛家一員，有責任去宣揚父輩們的英雄事跡。所以，在研究之外，賀麓成也會到紅色革命勝地去瞻仰。1987年，賀麓成去了井岡山，在那里，他遇到了毛岸青和夫人邵華。

隨后，他們一起去了韶山。在故居參觀時，兄弟倆來到了毛澤覃當年的臥室。賀麓成久久盯著父親年輕時英俊的照片，眼里不由得泛起了淚花。在旁邊的毛岸青看著堂弟的表情，也陷入了悲傷之中，他嘆息地說：“小叔去世得太早了?？上Я恕５?，小叔是永遠值得我們后輩學習的?！?/p>

之后，兄弟倆又去了滴水洞，陪同的工作人員指著一張照片對毛岸青說，這是你全家1984年來時照的，毛岸青湊過去，認真觀察，并指著里面的邵華和新宇，給賀麓成看。

這次韶山行，對于賀麓成是收獲頗豐的。

20世紀90年代初，賀麓成申請退休，擔任了幾家科技公司的董事長、總經(jīng)理?？少F的是，賀麓成拿出公司一部分盈利，用于幫助老區(qū)建設。而他與家人卻保持著簡樸的生活。

賀麓成一生與妻子生育了一兒一女，他將兒子的姓氏恢復了本姓“毛”，以此來紀念父親毛澤覃以及大伯父毛澤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