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阿讓帶著五歲左右的珂賽特逃到了巴黎,為了躲避沙威的追捕,他們最終在一個死胡同里走投無路。苦役犯冉阿讓憑他當年的越獄經(jīng)驗和易于常人的體力,帶著珂賽特翻過胡同一側(cè)的高墻,偷偷地闖進了一個破舊的園子,而這個荒園正是法國巴黎城中的一座女修院的后園。作家雨果就是用這種“代入式體驗”的筆法,在對主人公命運的敘述當中展開了對法國修院乃至整個歐洲修院生活的再現(xiàn)和評判。 冉阿讓闖進的那個修院叫“永敬會伯爾納女修院”,關于這座修院的來歷,倒有一個值得敘述的必要。建院之前,在巴黎城的兩個禮拜堂里,竟然連續(xù)兩次發(fā)生了圣體被褻瀆的事情,而且這兩次相隔不到幾天,這對當時的宗教界也可以說是整個巴黎城來說絕對是十分駭人的。為了對這個瀆神行為進行贖罪,全體圣職人員舉行了一次隆重盛大的迎神游行儀式,而其中兩名圣女覺得這樣遠遠不能彌補他們所犯下的罪過,于是便出資創(chuàng)建了一個女修院,讓這個修院里的修女對著圣體做“永恒的敬禮”,以便補贖他們褻瀆圣體的罪過。這種敬禮叫“贖罪禮”,舉行贖罪禮的修女必須連續(xù)在圣體面前跪十二個小時,而圣體前總是要有修女跪著的,于是修女們就像士兵一樣輪休換班,這便是“永敬會修院”的由來。 這座修院有著十分沉重的教規(guī)。修女們不準吃肉、不準喝酒、不準洗澡、不準刷牙(刷牙在各種斷送靈魂的罪過里屬于最高級)、不準見外人(即便是親人) ,在類似于封齋節(jié)這樣的節(jié)日里,他們還要絕食,更有甚者,他們連睡覺的時間都很短,在干完一天活之后,晚上睡一會到了凌晨一點就要開始念日課經(jīng),在冰冷陰暗的圣壇里做祈禱,一直到三點。他們睡覺的地方?jīng)]有床,也沒有褥子,而是麥秸,住的地方稱為“靜室”,不能生火,這在寒冬時節(jié)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是不堪忍受的。她們赤著腳走路,穿著一身黑色毛料的衣服,其中每年得穿六個月的棕色粗呢襯衫,這種粗呢襯衫在盛夏時分是受不了的,經(jīng)常引起熱病和神經(jīng)性痙攣。他們奉行絕對的服從,清苦,寡欲。他們?yōu)榱耸廊说淖飷憾\告,為了自己的原罪而救贖,他們把生前地獄般的生活看作是死后進入天堂的代價。在這些滅絕人性的清規(guī)戒律的重壓之下,修女們終日面色蒼白,深情抑郁,在冉阿讓的眼中,這座修院里修女們的悲慘生活,和苦役牢中的苦役犯的屈辱生活同樣苦痛,嚴刑峻法的罪惡和血淋淋的教規(guī)同樣在制造著人間地獄,修院是他見過第二處囚禁人的地方。 在作家雨果看來,這種中世紀的修院制度是一種文化癆病,它是在扼殺生命,活埋靈魂。進修院就等于受宮刑,那一套腐朽的教條,在理學家們涂上了所謂社會秩序、神權、道德、合法地位的色彩之后,便如金科玉律一樣橫行整個歐洲,流毒無窮。用他的話講,地道的天主教修院是完全充滿了死亡的黑光的,那里面沒有一絲人間的氣息。 從修院的本原來看,作為一種宗教哲學,它是從“平等、博愛”的公式里產(chǎn)生的,他們憑著結社的權利和精神的自由離開家庭,聚集在一起,在修會里組成精神家庭,有著共同的信仰,他們幫助窮人、照顧病人,選舉自己服從的人,彼此以朋友相稱。作者從來沒有對他們的信仰有半點不敬,相反,作者是一個相信信仰的人,他認為“人靠肯定來生活比靠面包更甚”,但是,哲學應是一種能量,它的努力方向應是有效地改善人類,而非以繁重的教禮和沉重的教條終日禁錮人的思想和行為,摧殘人的身體。修院制度的初期是好的,不過,在中世紀以來,這些修士除了在黑暗中雙膝跪地,雙手合十以外還在做些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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