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賈府的丫頭被男主子收為屋里人，就是“半個主子”；舉行正式收房儀式，被封為姨娘，就升級為正經(jīng)主子了；再進(jìn)一步生了兒女，那更是可以和主母比肩。

這是邢夫人為賈赦求娶鴛鴦時，對賈府丫頭被選為正式姨娘的合法身份地位進(jìn)行的詳細(xì)說明。

趙姨娘有了一兒一女，還只是“半個主子”。這說明她一直沒有被賈政正式收房，沒有正式名分。這就讓趙姨娘在賈府的處境非常尷尬，連同探春賈環(huán)兩個人臉上也無光。

趙姨娘三番五次吵鬧，也并不完全是她故意出幺蛾子，而是王夫人確實(shí)欠她一個公道。

這一點(diǎn)賈府上下都知道，所以有些下人時常用這一點(diǎn)刺激趙姨娘出來鬧事，借機(jī)撒火。

第六十回，賈環(huán)為彩云討要薔薇硝，芳官卻給了茉莉粉，趙姨娘怒火中燒，咽不下這口氣，要去找芳官算賬。路上碰到了夏婆子，原文寫道：

趙姨娘直進(jìn)園子，正是一頭火，頂頭正遇見藕官的干娘夏婆子走來。

見趙姨娘氣恨恨的走來，因問：“姨奶奶那去？”

趙姨娘又說：“你瞧瞧，這屋里連三日兩日進(jìn)來的唱戲的小粉頭們，都三般兩樣掂人分兩放小菜碟兒了。若是別一個，我還不惱，若叫這些小娼婦捉弄了，還成個什么！”

夏婆子聽了，正中己懷，忙問因何。趙姨娘悉將芳官以粉作硝輕侮賈環(huán)之事說了。

夏婆子道：“我的奶奶，你今日才知道，這算什么事。連昨日這個地方他們私自燒紙錢，寶玉還攔到頭里。人家還沒拿進(jìn)個什么兒來，就說使不得，不干不凈的忌諱。這燒紙倒不忌諱？

你老想一想，這屋里除了太太，誰還大似你？

你老自己撐不起來；但凡撐起來的，誰還不怕你老人家？如今我想，乘著這幾個小粉頭兒恰不是正頭貨，得罪了他們也有限的，快把這兩件事抓著理扎個筏子，我在旁作證據(jù)，你老把威風(fēng)抖一抖，以后也好爭別的禮。

便是奶奶姑娘們，也不好為那起小粉頭子說你老的。”趙姨娘聽了這話，益發(fā)有理，便說：“燒紙的事不知道，你卻細(xì)細(xì)的告訴我?！?/p>

夏婆子的一番話，句句扎在趙姨娘的痛處。邢夫人對鴛鴦?wù)f，要是她能生下個一男半女，就能和自己并肩。

按照這個邏輯，趙姨娘早就可以和王夫人并肩了。可是趙姨娘一雙兒女都長大了，她還是個下人身份，在主子圈里沒有半點(diǎn)地位和尊嚴(yán)。

夏婆子提醒趙姨娘要抓住這次機(jī)會，“以后好爭別的禮”。注意這里是“禮”而不是“理”，是指“禮儀”“禮節(jié)”。雖然用了“爭”字，但是那也是有資格了才有“爭”的可能性，也從側(cè)面說明，賈府短了趙姨娘的“禮”。

這是什么樣的“禮”？就是邢夫人求娶鴛鴦的時候列舉出來的，賈府正式納妾的禮制規(guī)矩。

追根到底，趙姨娘從一開始就缺少賈政正式納妾的禮，她只是一個“屋里人”的身份。

即便生了一雙兒女，情況依舊沒有改變。這就導(dǎo)致趙姨娘處境十分尷尬，雖然她領(lǐng)取著姨娘的福利待遇，可是應(yīng)該享受的名分地位卻都沒有。

說白了，她只是一個有姨娘待遇的大丫頭而已，這是趙姨娘一直憤恨不平的最根本原因。

第六十回趙姨娘和芳官等人撕扯打鬧，驚動了當(dāng)時理家的探春李紈等人。眾人來說散了，探春提起了周姨娘。原文如下：

趙姨娘無法，只得同他三人出來，口內(nèi)猶說長說短。

探春便說：“那些小丫頭子們原是些頑意兒，喜歡呢，和他說說笑笑；不喜歡便可以不理他。便他不好了，也如同貓兒狗兒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時也該叫了管家媳婦們?nèi)フf給他去責(zé)罰，何苦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失了體統(tǒng)。

你瞧周姨娘，怎不見人欺他，他也不尋人去。我勸姨娘且回房去煞煞性兒，別聽那些混帳人的調(diào)唆，沒的惹人笑話，自己呆白給人作粗活。

心里有二十分的氣，也忍耐這幾天，等太太回來自然料理?！币幌捳f得趙姨娘閉口無言，只得回房去了。

這里探春氣的和尤氏李紈說：“這么大年紀(jì)，行出來的事總不叫人敬伏。這是什么意思，值得吵一吵，并不留體統(tǒng)，耳朵又軟，心里又沒有計算。這又是那起沒臉面的奴才們的調(diào)停，作弄出個呆人替他們出氣。”

探春這段話表面在說趙姨娘的不是，可是仔細(xì)品味，其中大有深意。

大多數(shù)人根據(jù)這句話得出的結(jié)論是：周姨娘安分守己，不惹是生非。

這是最直接而淺顯的觀點(diǎn)，一個人安分，那她得先有“分”然后才能安。如果本就沒有“分”，那如何能安？

再深一層探討，周姨娘的身份是經(jīng)過明路的，走了正規(guī)納妾程序，是名正言順的姨娘。所以，她才安分。她有正經(jīng)主子的身份，那個下人敢去輕易招惹呢？

這兩句話存在因果關(guān)系，既然沒有人欺負(fù)她，她何必去尋別人呢？

反過來看，趙姨娘去尋別人，那是因?yàn)閯e人首先欺負(fù)了趙姨娘。

芳官不是先欺騙了賈環(huán)，趙姨娘能急嗎？且不論事情大小，只說事件的性質(zhì)。賈環(huán)被耍在先，趙姨娘生事在后。

探春勸告趙姨娘，“心里有二十分的氣，也忍耐這幾天，等太太回來自然料理?！?/p>

趙姨娘生氣應(yīng)該嗎？太應(yīng)該了。

在探春看來，不是“十分生氣”，而是該生“二十分的氣”。

誰說探春不向著生母呢？只是一個女孩兒有心無力罷了。

“等太太回來自然料理”，探春的歸結(jié)點(diǎn)在王夫人身上。探春的話中用了兩個“體統(tǒng)”，賈府最講究體統(tǒng)，凡事都有定例。男主子收姨娘也該早有定例的，像趙姨娘這樣生了一雙兒女的姨娘早就該正是辦理收房儀式了。為什么這“體統(tǒng)”到了王夫人趙姨娘這里就不講究了？

趙姨娘的冤屈根本，就在于王夫人不肯給她一個正式的姨娘身份。解決不了這個根源，趙姨娘的處境就無法徹底改變。

得勢的奴才們照舊會用各種方式取笑奚落趙姨娘，解決問題找到根源才能徹底消除問題，一了百了。

趙姨娘對此也很明白，所以探春說到這一點(diǎn)的時候，她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回房了。

因?yàn)橥醴蛉耸氰F板一塊，這些年一直不肯給她一個名分，她實(shí)在無法讓王夫人網(wǎng)開一面，正式封她姨娘。

有人或許會好奇，趙姨娘給賈政生了兩個孩子，王夫人依舊不肯給她正式姨娘的身份。那周姨娘為什么就能得到王夫人點(diǎn)頭，被正式收房成為合法的姨娘？

這就要扒一扒周姨娘的出身了。

根據(jù)《紅樓夢》善于埋伏草蛇灰線的寫作特點(diǎn)，要找周姨娘，先找書中的周姓人家。

周瑞家的這個人大家一定都熟悉了，她是王夫人的陪房。

在下人婆子堆里，周瑞家的算個名人了。

劉姥姥第一次進(jìn)賈府，是她做主意領(lǐng)進(jìn)門的。和薛寶釵談?wù)摕岫景Y冷香丸的是她，送宮花的也是她，后來抄檢大觀園仍舊有她。

看來這個周瑞家的是王夫人手下得力干將，是個得靠的人。

第六回劉姥姥進(jìn)賈府，找周瑞家的引見。劉姥姥找一群小孩問路，孩子們說，

“那個周大娘？我們這里周大娘有三個呢，還有兩個周奶奶，不知是那一行當(dāng)?shù)?？?/span>

這賈府中周家的女人還真不少，其中周奶奶有兩個，其中一個周奶奶指的應(yīng)該就是賈政的周姨娘。

原著為什么在找周瑞家的時候，提到周奶奶，就是提醒人們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

周姨娘應(yīng)該是周瑞這條線上的，周瑞是王夫人的陪房。第七回周瑞出現(xiàn)了一個女兒，已經(jīng)嫁給冷子興了。

王夫人的陪嫁丫頭里有可能有周瑞的姊妹，這是周姨娘最可能的出身。另外一種可能性，是周瑞的女兒。

無論周姨娘是周瑞的姐妹還是女兒，她都是王夫人從娘家?guī)н^來的人，歸屬于王夫人勢力集團(tuán)。

周姨娘的存在，恰恰從背面照出了王夫人的行事做派。我們來看看

《紅樓夢》中對王夫人的刻畫，正面都是宣揚(yáng)她的慈祥善良、仁孝寬厚。

在這些文字的背后，卻有隱語微詞揭露她的潑辣狠毒。本文暫且分析以下幾方面：

賈政不是喜歡趙姨娘嗎，我再給你一個周姨娘。

丈夫如果有了喜歡的侍妾或側(cè)室，那就給她安排一個競爭對手。讓兩個妾室互相攻擊，這叫作“栓對兒”。

這是正房常用的對付妾室的手段，兩個妾室爭風(fēng)吃醋，正房正可以坐山觀虎斗。

書中現(xiàn)有兩例：王熙鳳為了虐待尤二姐，捧著用秋桐攻擊尤二姐；夏金桂為了排擠香菱故意讓寶蟾勾搭薛蟠。

鳳姐兒可以作為王夫人的一面鏡子，從她的某些行為中可以推斷王夫人的行為動機(jī)。

第六十五回，興兒為尤二姐三姐細(xì)致地描述了王熙鳳的悍妒，書中寫道：

興兒笑嘻嘻的在炕沿下一頭吃，一頭將榮府之事備細(xì)告訴他母女。

又說：“我是二門上該班的人。我們共是兩班，一班四個，共是八個。這八個人有幾個是奶奶的心腹，有幾個是爺?shù)男母?。奶奶的心腹我們不敢惹，爺?shù)男母鼓棠痰木透胰??！?/p>

......

尤氏笑道：“我只以禮待他，他敢怎么樣！”興兒道：“不是小的吃了酒放肆胡說，奶奶便有禮讓，他看見奶奶比他標(biāo)致，又比他得人心，他怎肯干休善罷？人家是醋罐子，他是贅醋甕。

凡丫頭們二爺多看一眼，他有本事當(dāng)著爺打個爛羊頭。雖然平姑娘在屋里，大約一年二年之間兩個有一次到一處，他還要口里掂十個過子呢，氣的平姑娘性子發(fā)了，哭鬧一陣，說：'又不是我自己尋來的，你又浪著勸我，我原不依，你反說我反了，這會子又這樣?！话愕囊擦T了，倒央告平姑娘?！?/p>

尤二姐笑道：“可是扯謊？這樣一個夜叉，怎么反怕屋里的人呢？”

興兒道：“這就是俗語說的'天下逃不過一個理字去’了。這平兒是他自幼的丫頭，陪了過來一共四個，嫁人的嫁人，死的死了，只剩了這個心腹。

他原為收了屋里，一則顯他賢良名兒，二則又叫拴爺?shù)男?，好不外頭走邪的。

又還有一段因果：我們家的規(guī)矩，凡爺們大了，未娶親之先都先放兩個人伏侍的。

二爺原有兩個，誰知他來了沒半年，都尋出不是來，都打發(fā)出去了。

別人雖不好說，自己臉上過不去，所以強(qiáng)逼著平姑娘作了房里人。

那平姑娘又是個正經(jīng)人，從不把這一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會挑妻窩夫的，倒一味忠心赤膽伏侍他，才容下了?！?/p>

鳳姐兒進(jìn)門之后，把賈璉原來的屋里人都趕跑了。又為了顯示自己賢良，把平兒給了賈璉。給是給了，又不許她們在一起。

后來賈璉有了尤二姐，恰恰地賈赦賞了個秋桐，這正解了鳳姐兒的燃眉之急。鳳姐兒巧用借刀殺人之計，把尤二姐逼迫致死。

王家女人的醋妒看來也是遺傳。王熙鳳沿襲了姑姑王夫人的作風(fēng)，王夫人是鳳姐兒的榜樣。

賈政先有了一個趙姨娘，王夫人給他又配了一個周姨娘。表面上顯示自己寬厚容人，實(shí)際卻是為了和趙姨娘爭寵。周姨娘是王夫人的人，一切行動聽指揮。

周姨娘敢咋呼嗎？她一家人的命運(yùn)都在王夫人手中捏著呢。不過，王夫人對自己 人，應(yīng)該也還說得過去。

賈政的妻妾配置是一妻兩妾，賈璉也是一妻兩妾。有人說賈璉還有平兒，平兒只是個通房丫頭，沒名沒份，算不上妾。

一妻兩妾，難道這是賈府男人的標(biāo)配嗎？不是。

用邢夫人的話說，“大家子三房四妾的也多，偏咱們就使不得？”有了邢夫人這樣的正房，賈赦才能那么風(fēng)流快活。

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原著有交代：

第三回黛玉跟隨邢夫人去拜見大舅舅，書中寫道：

一時進(jìn)入正室，早有許多盛妝麗服之姬妾丫鬟迎著，邢夫人讓黛玉坐了，一面命人到外面書房去請賈赦。

這里甲戌本有脂批：

[這一句都是寫賈赦，妙在全是指東擊西打草驚蛇之筆。若看其寫一人即作此一人看，先生便呆了。]

作者寫一筆“許多盛裝麗服之姬妾丫鬟”，是為了映射賈赦，這些人都是他的妻妾。

第四十六回，王熙鳳勸邢夫人不要討鴛鴦時，說賈母指責(zé)賈赦：

“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放在屋里，沒得耽誤了人家。放著身子不保養(yǎng)，官兒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p>

求娶鴛鴦不成，賈赦納妾之心不死，“只得又各處遣人購求尋覓，終究費(fèi)了八百兩銀子買了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來，名喚嫣紅，收在屋內(nèi)。”

第七十五回中秋節(jié)賈珍特意請尤氏過節(jié)，他的姬妾也陪伴在側(cè)。書中寫道：

果然賈珍煮了一口豬，燒了一腔羊，余者桌菜及果品之類，不可勝記。就在會芳園叢綠堂中，屏開孔雀，褥設(shè)芙蓉。帶領(lǐng)妻子姬妾，先飯后酒，開懷賞月作樂。

將一更時分，真是風(fēng)清月朗，上下如銀。賈珍因要行令，尤氏便叫佩鳳等四個人也都入席，下面一溜坐下，猜枚劃拳，飲了一回。賈珍有了幾分酒，益發(fā)高興，便命取了一竿紫竹簫來，命佩鳳吹簫，文花唱曲，喉清嗓嫩，真令人魄醉魂飛。

尤氏叫配鳳等“四人”也都坐下，這表明賈珍至少有四個妾室。

通過和賈赦賈珍對比，賈政賈璉這兩位娶了王家女人的男主子很是可憐，他們房里都只有兩個妾。

作者通過這種側(cè)面烘托法，寫明了王夫人的和鳳姐兒一樣醋妒。

王夫人既然醋妒，對待侍妾當(dāng)然不會寬厚，下面來看她另一個面孔：

趙姨娘周姨娘兩個人都是賈政的妾室，一個張揚(yáng)一個安靜。趙姨娘在賈府上下受盡嘲弄羞辱；周姨娘則默默無聞毫無存在感。她們兩個的真實(shí)境況是什么樣的呢？尤氏道破玄機(jī)，她們是：

第四十三回賈母有興頭，要湊份子給鳳姐兒過生日。商議了不同級別人員的標(biāo)準(zhǔn)，最后鳳姐兒又提到了趙周二姨娘。書中寫道：

鳳姐又笑道：“上下都全了。還有二位姨奶奶，他出不出，也問一聲兒。盡到他們是理，不然，他們只當(dāng)小看了他們了?！?/p>

賈母聽了，忙說：“可是呢，怎么倒忘了他們！只怕他們不得閑兒，叫一個丫頭問問去?！?/p>

說著，早有丫頭去了，半日回來說道：“每位也出二兩?！辟Z母喜道：“拿筆硯來算明，共計多少?！?/p>

尤氏因悄罵鳳姐道：“我把你這沒足厭的小蹄子！這么些婆婆嬸子來湊銀子給你過生日，你還不足，又拉上兩個苦瓠子作什么？”

鳳姐兒見出份子的人里沒有趙周二姨娘，就提了出來。賈母便不好駁回，只有同意了。

但是賈母說了一句“只怕他們不得閑兒”，這兩個姨娘真夠忙啊。別人家的姨娘養(yǎng)尊處優(yōu)、陪著主子吃香喝辣。趙周二姨娘為什么這么忙？難不成王夫人屋里的活計她們承包了不成？

這王夫人手腕兒一套一套的，叫你們一天妖精似的勾引主子，多給你們安排工作，讓你們終日不得閑，看你們還得瑟不？

賈母對于這些心知肚明，這二位不但時間緊張，手頭經(jīng)濟(jì)也緊張，所以故意沒提她們。

你看下文，丫頭們?nèi)チ?strong style="box-sizing: border-box;">“半日”才回來?！鞍肴铡碑?dāng)然不是實(shí)際的半天，只是形容時間很長而已。王夫人和賈母住得很近，出份子的事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為什么去了這么長時間？

因?yàn)橼w周二人手頭緊張，湊分子為難。畢竟身份在這里呢，那邊都商量了標(biāo)準(zhǔn)。拿少了，讓人笑話；拿多了，實(shí)在舍不得。

賈府上下也都清楚兩個人的處境，所以尤氏才悄悄說鳳姐兒，“又拉上兩個苦瓠子作什么”。

尤氏這人也不簡單，很會體貼下人，她背著王夫人和鳳姐兒，又把趙周二人的份子錢還了回去，書中寫道：

（尤氏）說著，一徑出來，又至王夫人跟前說了一回話。因王夫人進(jìn)了佛堂，......見鳳姐不在跟前，一時把周、趙二人的也還了，她兩個還不敢收。

尤氏道：“你們可憐見的，哪里有這些閑錢，鳳丫頭便知道了，有我應(yīng)著呢?！倍寺犝f，千恩萬謝的方收了。

尤氏退還她們二兩銀子，這兩個人“還不敢收”。為什么不敢收回？怕主子王夫人或鳳姐兒這姑侄兒倆知道了不妥。在尤氏的擔(dān)保下，二人才敢“千恩萬謝”地收了。

這兩個人活得這叫一個卑微，為了二兩銀子對人千恩萬謝、感恩戴德。

王熙鳳湊份子過生日，通過賈母和尤氏揭示了這樣的事實(shí)：

王夫人手下的這兩個姨娘，實(shí)際上是兩個終日“不得閑”的“苦瓠子”。

這時候再來看趙姨娘對馬道婆說的這句話：

“難道就眼睜睜的看人家來擺布死了我們娘兒兩個不成？”

趙姨娘所言不虛，她的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