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沂水縣有座山叫黃石山,每年農(nóng)歷的五月初十附近幾個村的村民,都要到山上燒紙上墳,盡管時間過去快90年了,但五月初十對這幾個村老百姓來說是心中永遠的痛…… 黃石山 1933年7月2日,國民黨軍八十一師展書堂部運其昌旅、唐邦植旅,以剿“大刀會”為名,在城西南約二十華里的黃石山上,屠殺大刀會會員及無辜民眾3700余人,凡黃石山周圍村莊家有參加大刀會的人,有的全家被殺光,甚至連住娘家的女兒、外孫,也不能幸免。 聽村里老人回憶:當日是“黃石山上'疊尸山’,尸體腐爛臭不可聞,臭味兒飄傳數(shù)十里,血流成河,由山頂而下,石頭染成了紅色,雨水沖刷多年亦不變色……”真是慘不忍聞、目不忍睹。這就是駭人聽聞的“黃石山慘案”。 亂世動蕩幫會興 沖突不斷釀危機事情還要從“大刀會”說起。大刀會實際上就是義和拳的前身,再往早追溯,屬于白蓮教的分支。早在唐宋年間白蓮教便存在,在上千年的中國封建社會中,一直延續(xù),分支更是多達百種以上,熟悉的就有八卦門、義和團、大刀會、天地會、六離會、紅燈會……可以說歷史久遠。 白蓮教 到了民國年間,軍閥四起,強寇入侵,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在軍閥張宗昌禍魯?shù)哪甏?,對廣大人們?nèi)罕姷膲赫兿?、橫征暴斂,尤如敲骨吸髓,他們與官府、地主豪紳沆瀣一氣、相互勾連,一齊欺壓百姓,僅田賦一項,一年就要預征數(shù)次,而且名目種類之多,可達幾十、上百項,令人咂舌。 在各種稅捐的重壓下,許多膽大的人開始鋌而走險,上山當了土匪。當時全國盜匪遍地,可以說“一座山頭一窩匪”。 在沂蒙山區(qū),土匪大股上千,如劉黑七、李常綱;小股成百,如劉天增、楊廣勝、二八連等等;其他三十或者三五成群攔路行劫的零星散匪,更多如牛毛,嚴重時,有些道路甚至斷了行人。 土匪 黃石山位于沂水縣黃山鋪鎮(zhèn)蠻莊正南,海拔339米,山體西、北兩面是數(shù)丈高的懸崖,南面和東北面是長長的陡坡,山勢險要。 在清末捻軍活動時,黃石山就筑有可備防守的石寨墻,后又修建了一些簡陋住房。民國時期,大刀會眾便盤踞在此。為了躲避軍閥擄掠、官府征稅以及土匪的燒殺,四周百姓便紛紛加入大刀會以自保。 加入大刀會以后,百姓既避免了土匪的洗劫,又可以抵抗軍閥、地主的橫征暴斂。于是,沂水一帶的大刀會,便日益興盛起來。 這個封建迷信組織,相信“吞符、念咒、刀槍不入”那一套。義和團的教義便是傳承于此。而大刀會的派系又分很多,如紅旗會、黑旗會(也叫青旗會)、黃旗會、五旗會、金鐘罩、同心會等等。 有些分會逐漸興盛以后,地主豪紳便紛紛參加進去,逐漸控制了大刀會的組織。各派系之間并不團結(jié),甚至時常刀兵相向。 1933年5月,莒縣垛莊鄉(xiāng)鄉(xiāng)長李壽辰派區(qū)丁到盛家垛莊莊長盛階家催征8塊錢的防務捐。李壽辰平時為虎作倀,催征錢糧極為苛刻,經(jīng)常帶著十幾個區(qū)丁挨戶催征,凡遇不交者,即拘捕關押。 盛階是青旗會會員,對李之敲詐早就不滿,區(qū)丁來催征就更為生氣,當即回答拿不出,結(jié)果被捆到鄉(xiāng)政府關押了起來。 盛階之弟盛富及其侄等五六人都是會員,見盛階被押,便集合了本村的會員至鄉(xiāng)政府,將盛階搶回。 為懲罰李壽辰,以平民憤,第二天,青旗會會首梅景玉向各村傳令調(diào)兵。在梅景玉的帶領下,組成了幾千人的隊伍圍攻鄉(xiāng)政府所在地盛家垛莊。從上午開火一直打到下午。 這時,李壽辰的姑表兄弟王文樓,到莒縣縣城請來了運其昌的部隊。運其昌親帶一個步兵營到盛家垛莊,謊稱“和解”,叫梅景玉暫且退兵,有事慢慢商量。梅答應解圍退兵,但必須交出李壽辰作為講和條件。 運其昌 運其昌佯為應允,但并不兌現(xiàn)諾言。梅景玉退兵至嶺西,不久就識破了運的欺詐手段,于初五又圍攻了盛家垛莊,并一槍擊中了正在訓話的運其昌的左腿。運于是撕下了假面具,以全副武裝向青旗會發(fā)動猛攻。結(jié)果運其昌被包圍,幾乎當了俘虜,幸賴其第三營從諸城換防回到莒縣,才解圍逃脫。 同年,梅景玉還會同沂水、費縣的旗會援兵,在沭河邊的夏莊,與運旅打了一仗,雙方互有傷亡。 同年6月1日,青旗會退至黃沙溝,又進行了一次反擊,村上男女老少全部投入了戰(zhàn)斗。從早晨黎明,一直打到下午4點,不分勝負。后莒縣縣長要求講和,經(jīng)雙方談判,運旅帶著傷亡撤出了黃沙溝。 大刀會作戰(zhàn) 幾次交戰(zhàn),運旅均未能獲勝。運其昌惱羞成怒,聲言非把青旗會消滅不可,運其昌青旗會懷有刻骨仇恨。因此,“黃石山慘案”的悲劇就在這些小規(guī)模的武裝沖突中慢慢地孕育著。 莒縣大刀會與運旅在黃沙溝交戰(zhàn)后,青旗會也認為勢成騎虎,知道運其昌一定要進行報復。因此莒縣青旗會便通過田瑞寫信給沂水縣大刀會頭子張恒遠求援。結(jié)果被張拒絕。于是田瑞又寫信責罵張恒遠無良心,并聲言要把會眾拉到沂水去鬧,對張進行威脅。 田瑞原來是放牛出身,是個窮人,不知什么時候加入大刀會,竟成了莒、沂兩縣青旗會的總老師。張恒遠燕子河剿匪及圍攻北良水杜紹曾區(qū)公所時,田瑞曾帶領莒縣的青旗會徒眾援助過張恒遠,所以當張恒遠拒絕援助莒縣青旗會之后,田便敢于以信責罵和威脅張。 張恒遠是沂水縣第六區(qū)東營莊地主,開設油坊買賣,是六區(qū)一帶的青旗會頭領,也是該會是總老師,平常會眾都稱他為“四老師”。張曾親自率領青旗會眾在燕子河打過土匪,將匪首楊廣勝、李朋鈞及其匪眾,全部殲滅,因此,張在沂水縣的青旗會中頗有聲望。 劉楣蓀驅(qū)虎吞狼 李五禿再挑事端當張恒遠借到莒縣青旗會頭子田瑞的威脅信后,即召集大刀會頭子開會商量辦法,因為意見不一致,又去劉家店子找劉楣蓀主張。 劉楣蓀即教他們調(diào)一部分大刀會會徒到莒、沂邊境,名義上是聲援莒縣的大刀會,真實目的是堵截他們不能進入沂水縣境。 地主資本家 張恒遠等認為此是“兩全其美”的妙計,就欣然回東營莊(今屬沂南縣)召集大刀會頭子宣布“計策”,下令調(diào)人,并說“誰不來就切開晾著(即殺頭的意思)”。 于是,大刀會眾就自備干糧,扛著大刀、長矛,漫山遍野而來。當他們走到蘇村、司馬店子一帶時,便和從臨沂向北開發(fā)的國民黨軍隊八十一師展書堂部遭遇了。 原來,劉楣蓀用的是“驅(qū)虎吞狼”之計,當劉知道張恒遠已下令調(diào)集人馬之后,便又暗中向沂水縣政府報告說:“大刀會又要舉行暴動......”想借軍閥之手消滅張恒遠。 此時沂水縣的縣長是范筑先,聞訊后,便立即電告省政府主席韓復榘,韓復榘即電示駐臨沂的八十一師展書堂部,開赴沂水進行鎮(zhèn)壓。 范筑先 當展書堂的八十一師行至蘇村、司馬店子一帶,見大刀會眾漫山遍野而來,便以為暴動已經(jīng)開始,因此便下令向大刀會開火,霎時間,步槍、手提式便一齊向大刀會眾射擊。 展書堂 大刀會眾突然遇此戰(zhàn)斗,便都臥倒在麥田,而八十一師的官兵誤以為他們都被打倒了,于是便停止了射擊,移步向前查看,當官兵走近,距離約三四十步時,會首一聲號令,霎時,大刀會眾一齊爬起,喊著“號子”向軍隊沖去,這一沖反而把軍隊嚇得抱頭鼠竄,逃進附近的圩墻內(nèi)不敢出來了。 這一沖突雖然雙方無大傷亡,但卻弄假成真,張恒遠騎虎難下了。 造成這種局勢的根源主要是劉楣蓀的陰謀。這個劉楣蓀,是沂水縣第六區(qū)劉家店子人,地主,晚清拔貢,鄉(xiāng)人多稱之為“拔爺”,是一個最陰毒奸險的反動分子,他反對辛亥革命,擁護張勛復辟??谷諔?zhàn)爭期間,八路軍在沂水募集給養(yǎng),他便從暗中進行破壞,還召開反共大會,組織成立“反共軍”,并幾次組織大刀會眾攻打共產(chǎn)黨所領導的沂水縣人民政府。敗露后始逃往安徽阜陽,并且死在那里。 大刀會本來并沒有打算與軍隊打仗,但事已至此,“暴動”也被認為是“事實”了。因此,大刀會不得不繼續(xù)調(diào)集會眾,準備作戰(zhàn)。 這時沙溝的惡霸地主李景剛又挑起事端,拉開了“黃石山慘案”的序幕。李景剛,外號叫李五禿子,沂水縣沙溝人,任地主民團長。 有一次,李五禿子派人來請青旗會的李德和李方俊商量到沂山里剿匪事宜。二李知道李五禿子陰險狠毒,對他不能不防范,估計李五禿子想借沂山剿匪之名嚇唬大刀會,或借此搞垮大刀會。但既然李五禿子有“請”,不管怎么樣,李德、李方俊還是到沙溝去了。 見了李五禿子,李德說:“到沂山里剿匪可以,你得準備幾千斤饃饃,幾千發(fā)子彈,幾千雙鞋,我們包打!”這些條件把李五禿子嚇倒了,沒敢答應條件,事情就不了了之。 李五禿子覺得大刀會不好惹,就向縣里告大刀會的狀,說沙溝古村的大刀會中有共產(chǎn)黨分子作亂。縣政府接到李五禿子等人密報,于1933年農(nóng)歷四月十六日指令縣公安局與民防團在沙溝古村抓了13名青旗會會員,并押在沂水城監(jiān)獄。 大刀會 這時,二十一團(古村、沙溝青旗會編制)派人到黃羅歷請李德和李方俊去商量對策。李方俊派李德和兩個會員先到了古村。臨行前,李方俊對李德說,“要是縣政府在那里繼續(xù)抓人,你們就在宿山上放炮,我們聽到炮聲,就馬上率十九團、二十團去增援。” 幾人到古村見了李文富,他說現(xiàn)在抓人抓得很兇,連自己也保不住。李德一聽,覺得情況十分緊急,當日(農(nóng)歷五月初六)下午就派人給李方俊送了一封急信。到晚上9點來鐘,大刀會在古村集合了二十一團的300多名強壯會員,湊了200枝槍,由李德、李文富帶領向崖莊進發(fā)。 半夜,包圍了李五禿子設在崖莊的局子。他們估計李五禿子可能在局子里,想找他算賬。局子里的人首先向大刀會會員開了火,會員立即還擊,一直打到早晨四五點鐘,局子被打開了。打死打傷民團十來人,得了一枝二把匣子槍。但這天晚上李五禿子沒在局子里,沒有抓到罪魁禍首。天亮時,會員撤到沙溝南山蓋家頂。 撤到蓋家頂后,周圍的會友們也來了,到了600多人。李德整理了一下隊伍,讓大家就地休息。在這同時,李五禿子也調(diào)兵遣將,并向縣政府求援。縣政府就派了大兵到沙溝。 這些大兵從沙溝經(jīng)過村南沭河上的木橋時,山頂上的大刀會會員看得很清楚。會員們一數(shù)過,整整是68人。 于是李德就叫大家把會旗放倒,并規(guī)定,不見旗豎起來誰也不準打。當時大刀會占的是蓋家頂西山頭,李五禿子帶人占的是東山頭,兩者相距半里許。李五禿子首先向大刀會開火,打了數(shù)百槍。 這時,李德叫會員們誰也不能急于還擊。李五禿子指揮他的人打了一陣槍以后,看見大刀會沒有動靜,就帶人撲來。當他們距離大刀會的陣地只有幾十步時,李德立即把旗舉起來向東搖了三下,會員們見旗豎起,隨即一躍而起向民團撲去。李五禿子的民團一下子亂了陣腳,慌作一團,連槍栓也拉不開了。 大刀會乘勝沖殺。不到兩個小時,就把民團殺得四處潰逃。李五禿子立即帶領他的殘兵東撤。大刀會緊緊迫擊,一直追到宋南山的一條溝里。這時楊家坪村的30余名會員迎頭把李五禿子一伙截住,本想活捉李五禿子,用他把被關在獄中的會員換出來。但李五禿子拼命抵抗,李德便開槍將他打死了。 第二天,十九團、二十團共900余人,在李方俊、陳鳳林、楊花信帶領下到沙溝增援。李德就把四個俘虜交給陳鳳林,回了黃羅歷。李方俊、陳鳳林、楊花信又帶領會員攻打李五禿子的圩子。李五禿子的二弟(外號二縣長)指揮著幾十個武裝人員,憑借堅固的圩子進行頑抗,但最終被攻破。 李五禿子死后,他全家被接到楊家城子,他的兒子李春臻和侄子李建榮上縣政府遞上呈子告了青旗會。閏五月十一日,縣政府就把關押的13個青旗會會員殺了。 十三日,運旅燒了古村等村,接著運旅有一二百人開到沙溝,李五禿子家的人回來了,到處抓青旗會員,腥風血雨,迫在眉睫。 官府假詔安被識破 強攻山寨展開血腥屠殺展書堂的八十一師到達沂水后,就向范筑先提出解決彈藥補充、醫(yī)藥費、埋葬費、撫恤費等等費用問題,要范筑先出錢,并表示“沒有錢是不能打仗的”,借以要挾。范筑先雖然自恃根子硬,但至此也只有窮于應付、委曲求全了。 至于八十一師的軍風紀,糟糕程度簡直令人難以形容,大兵在街上橫行霸道,隨便拿東西不給錢,每天強奸、搶劫案件不知凡幾,老百姓不到天黑即關門閉戶,人人都有“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之憂。 展書堂 軍隊借故進行幾萬元的敲詐勒索,談何容易,簡直無法籌措,軍紀之敗壞,更使居民日夜不安。在這種混亂情況之下,謠言也紛紛流傳,如說:“大刀會不日就要攻城”、“打開沂水城要殺個孩芽不留(殺光)”、'打開沂水城,先把洋學堂燒光殺個”。 又傳說:“軍隊將把沂河以西的村莊,特別是有大刀會的村莊,全襲(殺個)”。弄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軍閥橫行 城里人怕大刀會攻城,紛紛向鄉(xiāng)間搬家逃難;鄉(xiāng)村人民特別是沂河以西各村人民,害怕軍隊洗劫,一部分人向城里搬家,一部分人則逃往莒縣或其它村莊,借親友家避難,情況非?;靵y。 這時沂水城的統(tǒng)治者,既不滿意八十一師的敲詐勒索和軍紀之敗壞,又害怕大刀會真要攻城,在進退維谷之際,終于想出了一個欺騙的辦法——“剿撫兼施”,即對大刀會實行“招安”。經(jīng)過請示,韓復榘也立表同意,并派省民政廳長李樹椿來沂水實施“剿撫兼施”計劃。招安的條件是:給大刀會以“第三路總指揮”的名義(與韓復榘名義一樣),發(fā)給一萬支鋼槍、一萬套軍裝、一萬元現(xiàn)大洋。 這顯然是騙局,但既得韓復榘同意,就要試一試這劑藥靈不靈驗,于是便檢選了一個“張善人”到大刀會去作說客?!皬埳迫恕痹麖埼鹾?,地主兼資本家,開設油坊、錢莊,印發(fā)紙幣盤剝?nèi)嗣?,但也做些免費為趕路人提供茶水、為鄰里鄉(xiāng)親提供無息貸款的善事,故而得名。 韓復榘 張熙恒見了大刀會頭子張恒遠說明來意后,張恒遠認為事關重大,撒了轉(zhuǎn)帖子,請了一些會首開會商量對策。后張恒遠借口膽小怕進城見“官”,而此時有官迷熏心的張之祥,認為是升官發(fā)財?shù)臋C會到了,因而便自告奮勇,愿代張恒遠進城談判。 張恒遠也就決定由張之祥作為他的代表,以六區(qū)區(qū)長的身份,由張善人陪同進沂水城談判。 張之祥字瑞五,沂水城鳳臺莊人,地主,也是沂水六區(qū)的封建勢力派人物之一,上任區(qū)長死后,他借助張家勢力上位當上六區(qū)區(qū)長,照例貪污自肥、敲詐勒索,當區(qū)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僅貪污鹽款一項,即達數(shù)千元。 張之祥錯把“鴻門宴”當成升官發(fā)財?shù)臋C會,進沂水城后,便直接到運其昌的司令部內(nèi),在那里收到“殷勤招待”,除了前門煙、大方茶招待外,還特設了魚翅宴席(當時這在沂水是最高級的招待)。 在宴會上,運其昌對張之祥極力恭維,推崇備至;張之祥也趾高氣揚,自吹自擂,吹噓說“能調(diào)集十萬大刀會眾”,并自告奮勇地愿意包打沂水北部的大刀會,說能把他們很快消滅掉。真是“耀武揚威大言不慚”。 就在這時,運其昌已經(jīng)電告韓復榘,并得到韓的復電“立即就地正法!”因而當天晚上即將張之祥釘鐐收監(jiān),第二天一早便綁赴西門槍決。 在臨刑前,張之祥痛哭流涕,口呼冤枉說:“我不是大刀會呀?!钡呀?jīng)晚了,槍聲一響,便送他上了西天。 張之祥被殺后,張恒遠知道“招安”不成,便又調(diào)集一部分大刀會眾,準備攻打沂水城。張恒遠的六弟張恒成(人稱六老師)對此表示不同意,張恒遠沒有理會,仍然指揮大刀會眾繞道沂水城西,作攻城準備,他本人并親自率領數(shù)百名刀徒,上了黃石山,坐山指揮。 黃石山是一個山寨,只有東南、西北兩門;西北一路,通山下岳莊、蠻莊、黃莊一帶;東南一路,通泉莊、胡家莊一帶。其余盡是懸崖,無路可通。 該山周圍幾十個村莊幾乎家家有人參加大刀會,約有幾千人很多。為避匪患,村民白天下山種地,晚上上山。 會員的吃食和用槍,都是向岳莊和黃石山周圍的地主要的,地主心疼,但又不敢不給。大刀會會員多為農(nóng)民,文化素養(yǎng)低,與區(qū)鄉(xiāng)官吏直接接觸中,難免發(fā)生言語沖突;加以會徒成份復雜,有的會徒持刀到集市或廟會,惹起群眾誤會,官府看到會徒不是“順民”,就指斥大刀會“不務正業(yè)”、“擾亂治安”、“抗拒捐稅”、“聚眾滋事”等。因而地主和官府都與大刀會產(chǎn)生了矛盾。 在八十一師進駐沂水城后,“沂河以西凡有大刀會的莊子全襲”的謠言,不久便傳到這些村莊,因此,這些村莊里的大刀會眾,即改攻為守,便紛紛逃上寶泉山(石觀坪)和黃石山避難。 當時大刀會迷信“黃石山上出黃牛,大劫來了起云頭”之傳說,以為有神牛相助,能遇難成祥,遂擇定黃石山為據(jù)點,抵抗官軍。有些人甚至連家屬、衣物,也一起搬到山上。 只有東黃莊的大刀會眾因離岳莊較近,搬到岳莊圩內(nèi)。而岳莊及黃石山周圍村莊的地主們,湊了四五百塊大洋買通了來鎮(zhèn)壓大刀會的展師的唐、運二旅長,請他們對大刀會狠下毒手。 1933年7月1日,運旅首先縱火燒了東營莊、西營莊、杜家莊、金橋莊、孔家湖、蔣家莊等7個村莊,接著攻上了石觀坪山寨,殺死了200余名群眾。 就在張恒遠帶領會眾登上黃石山不久,八十一師便調(diào)兵遣將,把黃石山包圍了。 八十一師的兵力部署是:運其昌旅田海中團在黃石山南西泉莊、胡家莊一帶布防,唐邦植(一作唐邦智)旅五百人住堯崖頭,經(jīng)堯崖頭、黃山鋪,進駐岳莊,形成兩面夾擊之勢。 7月2日,開始攻打山寨時,首先是運其昌旅用迫擊炮從南面打的東南門,當時,山上由山長劉同與青旗會團長李孟春以及劉恩裕、段其桂、張典正五人負責守衛(wèi)。他們與會員以大刀長矛等武器頑強地與擁有鋼炮、追擊炮、步槍、機槍的運旅抵抗著,一直打到晌午。 運旅發(fā)起幾次沖鋒,都沒有把山寨攻破。后來,運旅從望遠鏡里發(fā)現(xiàn)山上多系老弱婦孺,便找人上山去“勸降”,這時村里人已經(jīng)很少了,結(jié)果只找到一個婦女。 這個婦女上山去把“勸降”的事一說,當即被山長劉同拒絕,這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上過“招安”的當,認為這次“勸降”還是個陰謀,當然不愿再上當了。 拒絕投降之后,山上有一部分人主張乘軍隊暫停攻擊的機會,假投降之名逃出山寨,又遭到山長劉同的堅決反對,并且把企圖逃跑的人殺了好幾個,山上才安靜下來。 八十一師見“勸降”不成,過晌便又開始發(fā)起攻擊,這一次的攻擊,比第一次更為猛烈,第一次的攻擊只有運其昌旅,這一次除運其昌旅繼續(xù)從南面進攻外,唐邦植旅也從東邊發(fā)起猛攻。 這一次不僅有迫擊炮,而且還有小鋼炮。唐旅用迫擊炮向山寨東南門猛烈射擊,幾炮就把圍墻炸開一道大口子。山上人都向山西邊涌,這時山長命令大家趕緊搶壘被炸塌的寨墻,還沒壘好,敵人的炮彈又射來了,轟開了更大的口子,東南寨門塌陷,繼用重機槍掃射,掩護步兵上山,官兵先后攻入山頂。 會員們奮起反擊,大刀、土炮怎能抵住敵人的鋼槍大炮,東南門終于被攻破了,軍隊便爬上山頂、爬進圩墻,老老少少都往西南門跑,敵人又趕到西南門,進行了一場慘殺,尸橫遍地、血流成河,把石頭都染紅了。 敵人沒法插腳,就把門板摘下來鋪在尸體上,把還活著的小孩壓的哇哇慘叫,真是慘無人道! 在圩墻內(nèi)進行抵抗的大刀會眾,與之進行了肉搏戰(zhàn)。 后來,看到大勢已去,李孟春就帶領50多人從山寨西北角的懸崖上跳下去,有些當場摔死,沒摔死的直奔岳莊,想進岳莊地主的圍子里避難,地主不讓進去。 當時黃石山寨里僅存著幾缸水,山上人多,即使一人僅喝一口也不夠,這些渴極了,就到岳莊村前的葦汪喝水,岳莊的地主帶領武裝站在圍子上,向逃來的人開槍,致使有些人沒死在黃石山上,卻死在了地主的槍口下。山上那些怯懦的、企圖投降的,也全部被殺光了。 運旅攻山、形勢越來越危急的時刻,青旗會會首張恒遠率領八九百人從尖山子下來增援,當走到黃石山西南坡山根時,張恒遠回頭一看,會徒大都跑了,只剩下四五十人。 張恒遠破口大罵,一邊帶著這四五十人往上沖,還沒沖到圍子,就被敵人打死的打死,打散的打散了,張恒遠也當場陣亡。 下午4點多,官兵連破三道寨門,攻進山寨,群眾與軍隊展開了肉搏戰(zhàn),身強力壯的婦女也拿起大刀與官兵拼殺。 運旅、唐旅的大兵們也有被大刀會殺死砍傷的,官兵備有大刀,所以他們爬進山寨圩墻后,便獸性大發(fā),見人就殺,不僅將未逃的刀會會員全部殺光,就連在山寨避難僥幸未被炮彈手榴彈炸死的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也慘遭殺害。 官兵槍擊刀劈達三小時,被殘殺的男女老幼尸身相疊成堆,慘不忍睹。下午2時前后,才下令停殺。 兵士搜查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死尸堆中五六歲的男女孩童二百余,報經(jīng)團長,帶至西泉莊,由其親屬認領。但親屬大都死絕,家中如有親人,亦不知逃往何處,認去者很少。以后征車運至縣城,除少數(shù)被人認養(yǎng)外,余均不知下落。 傍晚軍隊先后撤回縣城,田團從此長期駐防沂水,封鎖消息,捏報“軍隊被會匪攻擊,擊斃匪首等千余人”,掩蓋屠殺居民情況,故外間難聞真象。 山上尸體堆集,無人認領。兩日后,居民陸續(xù)歸來,因天氣炎熱,均已腐爛,無法辨認,尸體臭氣達十余里。 在張熙恒等倡導下,集附近各村農(nóng)民,上山取土掩蓋。事后,建立一大石碑于黃山鋪東門外大路旁,上刻“澤及枯骨”四個大字。 當年秋天,耶穌教派人到了黃石山,見白骨累累,目不忍睹,就叫周圍村莊的老百姓把骨頭拾了拾,在山上挖了個大坑埋了。 運其昌是這場大屠殺的指揮者,也是目擊者,他曾在一篇《告民眾書》中談到他親眼所見:“三日早,兄弟(運其昌自稱)同李參謀長上山查看,見山上山下盡是死尸,血肉模糊,尸身狼藉,有受傷未死的老幼婦女,呻吟在血泊之中,見穿軍衣的來,恐又殺害,其惶惶可憐之狀,未可以言語形容。又見有婦人已死,她的小孩還在她懷中含著她的乳頭者,又有婦人已身首分離,她的小孩還抱著她那血肉模糊的頭而哀嚎喊娘者,又有兩三個月的小孩,在其母死尸旁,口含自己的小手指當乳吮咂而哀啼者。 據(jù)老人回憶,那日國民黨兵把山上屠殺干凈后,又竄進周圍十幾個村莊,見人就殺,大小不留。當時不少家庭十幾口人一個不剩,幾乎每個家庭都有死人,繁盛的村莊頓時成了人間地獄。沂水人民提及此事,至今無不恨之入骨,這就是山東歷史上著名的“黃石山慘案”。后人捐資在山的西面建一公墓,無人認領之尸體全部安葬于此,并立有墓碑一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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