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圣山以北2公里的德山峴，被濃煙濃濃的夜色包圍著，一條通往五圣山的公路越峴而過。

在公路一側(cè)山谷邊的懸崖上，是被開掘出一串坑道，這些坑道口被山谷里茂密的林木掩蔽著?？拥揽谕庀裥迼蛞话阌脴淠拘奁鹨粭l路，再扎緊一道長長的柵欄。這里就是志愿軍第15軍第45師的前方指揮所。

38歲的師長崔建功披著大衣站在坑道口，有些心神不定地往向南眺望。

南邊不遠處的五圣山黑黝黝的，而五圣山再往南2公里，有個村子名叫上甘嶺。

上甘嶺村子附近有兩個山頭，在45師的作戰(zhàn)圖上，這兩個山頭一個被標(biāo)為597.9高地，一個被稱為537.7高地北山。

而在美軍和南朝鮮軍的作戰(zhàn)地圖上，這兩個高地又有不同的稱謂，他們稱597.9高地為三角形山，稱537.7高地北山為狙擊兵嶺。

由于這兩個高地靠近名為上甘嶺的村莊，以后就將這場惡戰(zhàn)稱為上甘嶺戰(zhàn)役。

10月5日，南朝鮮第2師一個參謀投誠過來，說第2師已經(jīng)受命，準備配合美軍發(fā)動攻勢。而且自10月10日以后，敵炮火對該師陣地一天天加強了破壞性攻擊……那么敵人究竟何時進攻？主攻方向在哪里？崔建功心里真沒有底。

但是，敵人進攻開始前的那個夜晚，擔(dān)任防御作戰(zhàn)任務(wù)的兩個連隊，最先發(fā)現(xiàn)了情況的異常。

597.9高地由三個小山頭組成，最高峰在南面，志愿軍將山上重要無人高地分別編號，以便使用炮火和作戰(zhàn)指揮，共有14個陣地。

沿兩條山脊形成的前三角形，編為8個陣地，即西北方向山脊，從后到前分別編為6、5、4、0號陣地。東北方向山脊從后到前分別編為2、8、1、3號陣地。

3號陣地是前三角的頂點，是主峰，3號陣地西南是10號陣地，3號陣地正面是9號陣地，再往東南是離聯(lián)合國軍最近的7號陣地。

山腳東面是11號陣地，其西南是14號陣地，東南是15號陣地，第11號、第15號陣地東北面就是小村莊上甘嶺，其東面有一條山間公路，公里以東就是573.7高地北山。

守衛(wèi)597.9高地的是135團9連并配屬該團8連一個排。13日晚上，連長高永祥受命帶領(lǐng)4個班到陣地前去偵察，他們剛邁出坑道口，就感覺到今晚敵人從南邊打過來的探照燈比平日增加了亮度，半個天空映的通亮，這使得高永詳不由得警惕起來。

他目送著戰(zhàn)士們一個一個消失在山腳下的黑暗中，然后才帶著通信員貓著腰向敵人陣地方向摸去。

高永祥等人隱蔽在暗處，長時間向敵人陣地觀察，過了一會兒，他明白了，原來敵人增加探照燈是給汽車照明用的，因為汽車開燈會暴露目標(biāo)。

從前半夜開始，敵人便用密集的炮火封鎖著通往前沿的道路，并且不斷有飛機飛來，對陣地進行輪番轟炸。

黎明前，高永祥帶著4個班的戰(zhàn)士撤離警戒地區(qū)，他想回到主陣地了解一下陣地被炮火摧毀的情況，但他們剛走到半山腰，就聽到東邊537.7高地北山，我方的機槍響了起來，高永祥急忙帶人跑回連里的最前沿11號陣地，讓二排長把10班留下，其他幾個班由他先帶回主陣地。

11號陣地由一排駐守，高永祥走進坑道，從電話上向營長報告情況，得到指示后，他正準備向一排長楊振江交代任務(wù)，就在這時，敵人的炮火就向這個山頭開始猛烈轟擊了。

坑道里，油燈從箱子上一下子被震的跳了起來，翻了一個跟頭，掉到地上熄滅了，掛在壁上用木箱做的碗柜，砰的一聲，落在地上，小瓷碗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教巵y滾，從坑道口卷進一陣疾風(fēng)，里面立即變得黑洞洞的，烏煙瘴氣。

在坑道外擔(dān)任觀察員的戰(zhàn)士陳家福跑進來報告敵情，發(fā)現(xiàn)敵人一個排向我進攻，另一路向7號陣地運動。

11號陣地和7號陣地，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這兩個陣地都在最前沿，敵人進攻必然首當(dāng)其沖。

高永祥拿起電話想向營里報告情況但一搖電話機特別輕，電話線被炸斷了，這時，觀察員又返回坑道報告，敵人炮火延伸，步兵已接近到50米。

高永祥與營里斷了聯(lián)系，只得獨立作戰(zhàn)，他命令2班進入陣地，命令7班準備增援，很快沖鋒槍和手榴彈以及美軍的卡賓槍和手雷的射擊聲、爆炸聲便亂響成一團。

到早晨6時，一排打退了敵人兩次進攻，這時高永祥為了查明情況走出了坑道，陣地上煙霧很濃，太陽只顯出一個暗黃色的輪廓，陣地被蝦的亂糟糟的，剛才還是一人多深的交通溝，現(xiàn)在連膝蓋都蓋不住，所有的掘開式工事都被炮火摧毀。

他向陣地前方望去，看見山前像趕廟會一樣，到處都是美國兵的鋼盔在晃蕩，看樣子敵人足有3個營。

高永祥讓通訊員用信號槍給后方指揮所發(fā)信號，要求炮火支援，但信號打出去后，等了半天也不見我們打過一顆炮彈來，原來硝煙濃霧籠罩了陣地，后面根本看不到我們發(fā)出的信號。

敵人開始輪番不斷地持續(xù)進攻，美國兵端著機槍連腰都不彎，邊走邊打著沖上來，子彈嗖嗖叫著鉆進松土里，手榴彈在地上爆炸，掀起煙塵卻聽不到響聲，戰(zhàn)斗已經(jīng)打到白熱化了。

1排長楊振江甩掉棉衣，一顆緊接著一顆向敵人扔手榴彈，七班長袁在福連襯衣也扒掉，從戰(zhàn)壕里探出半截身子朝敵人射擊。

戰(zhàn)士陳家富打光子彈，在敵人沖上來的時候，他端起刺刀迎了上去，在敵群中和敵人拼開刺刀，這時，司號員帶著手雷，搶先占據(jù)了他的戰(zhàn)斗位置，而陳家富再也沒能回來，他刺死了兩個敵人又被敵人刺倒，成為上甘嶺戰(zhàn)役中第一批犧牲人的人當(dāng)中的一個。

到后來，爆破筒和手雷都用完了，戰(zhàn)士們已犧牲大半，負傷達到100%，只好轉(zhuǎn)入坑道。

這時候，高永祥看了看迂回包抄上來的敵人，又向主峰陣地眺望，盼望能得到火力支援，但濃厚的煙霧遮住了視線，使他看不到主陣地上的情況。

其實，主峰上10號陣地和9號陣地的情況比高永祥那邊更糟，副指導(dǎo)導(dǎo)員秦庚武在10號陣地上指揮8班戰(zhàn)斗，擊退敵人7次沖鋒后，8班僅剩1人，他又把7班調(diào)上來增援，打退敵人三次沖擊后，7班又差不多報銷了，彈藥也消耗殆盡。

沒辦法，秦庚武把文書、通信員和電話員組織起來，收集彈藥上陣地，直到后來團長張信元派7連副連長汪云田帶一個排上來增援，才一直守到下午4時多。

距597.9高地東邊1公里左右的537.7高地北山，這時也被敵人的炮擊打得像開了鍋。

守衛(wèi)這個山頭的是135團1連，連長王福新，13日夜晚，他和597.9高地的連長高永祥一樣，也是一夜沒合眼，各個陣地上的警戒班不斷報告異常情況，使王福新覺得激戰(zhàn)已然臨近。

14日凌晨，陣地上漂浮著一層濃重的霧氣，從4時30分開始，敵人各種火炮猛轟我軍陣地。

從坑道口往外看，到處是曳光彈的彈道，到處是轟隆轟隆的爆炸，爆炸掀起的氣浪迎面撲到臉上。

在7號坑道口里，有一個剛滿17歲的小衛(wèi)生員，靠著坑道壁上沒有了生命，身上沒有傷，活活震死，他應(yīng)該是537.7高地北山上的第1個犧牲者。

太陽露頭以后，敵人開始進攻，兵分4路，敵人的陣地距537.7高地北山很近，最近的只有50米，因此，從敵人陣地上響起了廣播聲，就像喇叭按在坑道口。

也許雙方積怨已久，因此，14日這天戰(zhàn)斗從一開始就極為殘酷，敵人從對面陣地沖上來，很快一波接著一波，雙方很快打紅了眼，8班戰(zhàn)士孫子明，身上負傷四處，帶著一身血，拉響了三顆手榴彈，沖入敵群和敵人同歸于盡。

在7、8號陣地上戰(zhàn)況更為激烈，這里靠敵人陣地最近，工事被敵人炮火幾乎摧垮，副連長初盈江看到半坡一個洼地里，有敵人一挺重機槍占據(jù)的地勢很好，一陣陣機槍子彈在戰(zhàn)士頭前雨點般落下，激起一股一股的土，壓的陣地前沿戰(zhàn)士抬不起頭。

初盈江命令輕機槍手陳志國干掉那挺重機槍，陳志國打了幾個點沒有射中，急著跳了起來，把打的滾燙的機槍端在胸前朝敵人射擊，左打右打還是打不著，初盈江拿過機槍掃射還是不行。

這時，陳治國看出機槍打不準的原因是因為射擊臺被摧毀，沒有穩(wěn)固的依托，他突然跳到被打垮的射擊臺上蹲下，抓起機槍放在自己的兩個肩膀上，用自己的身體當(dāng)射擊臺。

初盈江幾梭子過去，敵人那挺機槍啞了，他又調(diào)轉(zhuǎn)槍口朝沖上來敵人狠狠掃射過去，敵人退下去，初盈江低頭去看陳治國，他已經(jīng)犧牲了，戰(zhàn)后，陳國治獲特等功，追授“二級戰(zhàn)斗英雄”稱號。

戰(zhàn)斗到中午12時左右，他們已經(jīng)擊退敵人16次沖鋒，這時表面陣地已經(jīng)被敵人一次次的炮火轟炸，全部摧平，已經(jīng)站不住人了，王福新只好命令部隊進入坑道，全連加配屬的三個排（82迫擊炮排、機槍排、火箭筒排）共280多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所剩無幾。

王富新的連隊犧牲了兩個指導(dǎo)員，但死了多少排長他也無法搞清楚，那時候，戰(zhàn)斗中連長有權(quán)指定排長，一個排長犧牲了，戰(zhàn)士來報告，他說你就是排長，不一會兒這個剛被指定的排長又犧牲了，就趕快再決定一下，后來上級問他到底指定了多少個排長，他說他也說不清，至于戰(zhàn)士們犧牲的就更多了。

“攤牌行動”進攻的第1天，“聯(lián)合國軍”傷亡已達2000多人，但范弗里特不甘心，繼續(xù)投入力量進行爭奪。

第45師師長崔建功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像14號這天如此緊張的時候，從早晨4點多他被爆炸聲驚醒，一直到下午陣地上兩個加強連被打殘進入坑道，他的心就一直提在嗓子眼里。

通往上甘嶺連隊的電話線和聯(lián)絡(luò)線全部中斷，一點消息也得不到。135團團長張信元，記得那天他在師部領(lǐng)任務(wù)，和崔建功一起從師指揮所用望遠鏡觀察上甘嶺方向，發(fā)現(xiàn)師長看得發(fā)愣了，半張著嘴死盯著2公里外陣地上的炮火，連聲說：“你們看那炮彈多的就跟朝鍋里下餃子一樣?！?/p>

14日凌晨戰(zhàn)斗打響，敵人在上甘嶺2.5公里正面發(fā)起大規(guī)模進攻，先后投入這個地區(qū)作戰(zhàn)的有美步兵第7師，韓軍第2師、第9師，以及配屬韓軍第2師第37團的兩個營，美空降第187團一部、阿比西尼亞營、哥倫比亞營。加上臨時補充的兵員，共計6萬余人。

參戰(zhàn)美軍105毫米口徑以上榴彈炮兵18個營、火炮324門，輕火炮1240門，坦克120余輛，戰(zhàn)術(shù)空軍1個大隊和部分海軍戰(zhàn)斗機。從敵人動用的兵力看，進攻上甘嶺是志在必得。

當(dāng)天，崔建功就確定加強兩個高地防御力量，讓133團團長孫家貴負責(zé)537.7高地北山，而597.9高地則交給135團，一個團守一個山頭，加大縱深，增加機動力量。

打了一天的結(jié)果是，我們兩個陣地，他占了537.7北山的表面陣地，597.9只占了三分之一，而主陣地還在我們手里。

傍晚，崔建功給軍長秦基偉打電話，說要反擊兩個高地，把表面陣地奪回來，當(dāng)時軍長話也不多，只說了一句，堅決守住陣地，一步也不后退。

14日晚7時，按照崔建功的安排，調(diào)用4個連隊反擊，由135團2連和3連反擊537.7高地北山，由135團7連和134團5連反擊597.9高地。

當(dāng)夜的反擊作戰(zhàn)，第135團7連指導(dǎo)員林文貴，覺得夜幕并沒有給擅長夜戰(zhàn)的志愿軍幫多大忙，因為美國人時常打起照明彈把陣地照的通亮。

7連5班戰(zhàn)士易才學(xué)，在當(dāng)夜爆破敵人的地堡時就遇到了敵人的照明彈，使得陣地頓時像白晝一樣，他的行動被敵人發(fā)覺了。

他俯在炮彈炸松的土地上，盡量壓低身體向前爬進，從敵人地堡里射出來的子彈一排一排地從他頭頂上飛過去，或者射進他身邊的松土里，幸虧他身后的2排長孫占元掩護他用機槍向敵人地堡猛烈射擊，把敵人的火力吸引過去時，他才終于爬到了敵人兩個地堡之間。

易才學(xué)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地堡是用鋼板壘成的露天工事，里面有5個敵人正抱著機槍掃射，另有兩個人握著兩具火焰噴射器，在尋找噴射目標(biāo)，幾米外的另一個敵人地堡是用麻袋裝土壘成的，工事里面有一挺重機槍和兩挺輕機槍，正在不停的掃射。

易才學(xué)沒有遲疑，迅速想好了同時炸毀兩個碉堡的辦法，他把兩根爆破筒捆在一起，又把腰里的手榴彈和手雷也取下來放在身邊。

接著，易才學(xué)滾向一個地堡，把兩根爆破筒扔進去，又迅速轉(zhuǎn)過身來，把一顆手雷和三顆手榴彈扔進另一個地堡，隨即便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敵人的兩個地堡和機槍都飛了起來，易才學(xué)本人也被震暈了過去。

這時，擔(dān)任掩護易才學(xué)的2排長孫占元看見兩個地堡被炸毀了，便提著機槍向上沖，可是敵人最后的一個火力點開火了，突如其來的一排機槍子彈打斷了他的雙腿，他掙扎著從血泊里向易才學(xué)昏倒的地方爬，爬過去后，易才學(xué)剛剛清醒過來，一見孫占元斷了雙腿，還堅持爬過來，他急忙掏出急救包給他包扎傷腿，但孫占元看見敵人的機槍打得很兇，此地不能多留，就命令易才學(xué)去爆破敵人最后一個火力點，由他來掩護。

這個火力點設(shè)在一塊烏龜型的巨石上，四挺機槍突突地噴出四道火舌易才學(xué)在孫占元和敵人對射的掩護下，向地堡接近，就在這時，他偶一回頭，發(fā)現(xiàn)有群敵人在向排長的位置摸去，他以為排長犧牲了，卻突然聽見從排長隱蔽的洼地里傳來一聲悶雷式的響聲。

易才學(xué)把最后一個火力點炸毀后，連忙跑回去，看到排長已經(jīng)犧牲了，身下還壓著一個美國兵，周圍有敵人7具尸體。

戰(zhàn)后，第是15軍黨委追認孫占元為“中國共產(chǎn)黨模范黨員”，志愿軍總部為孫占元追記特等功并追授一級戰(zhàn)斗英雄稱號，朝鮮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授予孫占元“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英雄”稱號和一級國旗勛章、金星獎?wù)隆?/p>

14日夜到15日凌晨，兩個高地又被奪回到第45師之手之后，幾個反擊上去的連隊在15日白天開始堅守陣地，一直打到當(dāng)天深夜，此時第45師已損失了6個連的兵力。

在殘酷的激戰(zhàn)中，像孫占元這樣有撼天動地之壯舉的，犧牲在以后漫長的日日夜夜的廝殺中，幾乎成為普遍的現(xiàn)象，更多的人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15日中午，在檜倉里志愿軍總部的隱蔽棚里，志愿軍代司令員鄧華和新任副司令員楊得志，以及代參謀長張文舟等在一起吃午飯，機要處一位參謀，送來了第15軍的一份電報，電報是第15軍軍長秦基偉和政治委員谷景生共同簽發(fā)的。

報告內(nèi)容是關(guān)于敵人從14日凌晨開始向上甘嶺防御陣地發(fā)動猛攻的情況。

“自凌晨5時起，美軍和南朝鮮軍各一部共10個營的兵力，在105毫米以上口徑火炮300余門，坦克30余輛，飛機40余架的支援下，分6路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發(fā)起猛攻，與此同時，美李軍各一部共4個營的兵力，分別向我們44師、29師正面的391高地，上佳山西北山、芝村南山、419高地實施牽制性進攻。是日，敵人對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以一個排至一個營的兵力，采取多路多波方式?jīng)_擊，共發(fā)射炮彈30余萬發(fā)，飛機投彈500余枚……”

在敵人的炮擊下，上甘嶺陣地表面巖石被炸成粉末狀，達1尺多厚，山的標(biāo)高被削低2米，部分坑道口被炸毀。

十五軍的電報令鄧華和楊得志有些擔(dān)心，在此之前，他們對昨日凌晨上甘嶺的戰(zhàn)斗，一無所知，幾個人無心吃飯，匆忙趕到作戰(zhàn)室。

從作戰(zhàn)室地圖上看，上甘嶺為五圣山南麓（金化以北），其以南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是我五圣山主陣地前的兩個連的支撐點，總面積大約3.7平方公里。

如果把五圣山比作一個坐下來的人，那么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則是這個坐著的人伸出的兩只腳，并且這兩只腳已經(jīng)踹到敵人防御陣地的中腹。

從這兩只腳上，可以俯瞰金化一線的縱深，可威脅敵金化以北交通。顯然敵對我發(fā)起進攻的企圖在于，首先攻占我597.9高地及537.7高地北山，再奪取五圣山地區(qū)，以改變金化地區(qū)防御態(tài)勢，破壞我進攻企圖，查明我坑道情況，為爾后進攻平康、金城以北地區(qū)創(chuàng)造條件。

楊得志吩咐值班參謀要通了第3兵團的電話，接電話的是第3兵團參謀王蘊瑞，王蘊瑞的電話報告，讓鄧華、楊得志等人稍稍安下心來。

王蘊瑞在電話中報告了兵團的部署情況后，很有信心地說：“請志司首長放心，秦基偉他們開展了'一人舍命，十人難擋’的硬骨頭活動，提出了一個新提法：過去講誓與陣地共存亡，現(xiàn)在講絕不讓陣地丟半分。陣地要存，人也要存。

就在15日中午志司接到第15軍的電報之前，第3兵團也接到了第15軍的電報。王蘊瑞接完志司的電話，給兵團代司令員王近山說：“楊德志來電話說，鄧華司令員講上甘嶺敵人進攻了，正是殲敵的好事機會，我已告揚副司令，15軍決心很大，口號是'一人舍命，十人難擋’，陣地要存，人也要存”。

王近山說：“我不管什么口號，我要的是千方百計保證陣地不丟”。

15日晚，上甘嶺的反擊仍然仍在繼續(xù)，第133團新戰(zhàn)士王仕佑，這天夜里參加反擊537.7高地北山戰(zhàn)斗，他們連的任務(wù)是拿下8號陣地。

王仕佑是第1次參加戰(zhàn)斗，緊張的心怦怦地跳，他跟著其他戰(zhàn)士，戰(zhàn)戰(zhàn)兢兢向敵人陣地方向摸去，突然打過來幾排炮彈，就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爆炸了，王仕佑臥倒后，炮彈掀起的塵土、石塊紛紛落在他的身上，將他埋起，過了半晌，他才爬了出來，知道自己沒有負傷。

可是，爬起來一看，戰(zhàn)友們都不見了，王仕佑趕緊向前去找部隊，他順著漆黑的山溝溝摸到了7號、8號陣地的結(jié)合部，忽然聽到山頂上有人說話，搞不清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他又悄悄向前爬了幾米，定神一看，驚得他險些喊出了聲，原來是一大群南朝鮮軍。

他們有的蹲著，有的站著，密密麻麻的在洼地擠成一大堆，王仕佑稍稍猶豫了一會兒，便下定決心偷襲這些南朝鮮軍，他向敵群仍去兩顆手榴彈，只聽轟轟兩聲爆炸，幾個敵人被炸倒，剩下的全都做鳥獸散。

在597.9高地，同樣經(jīng)歷著殘酷的爭奪戰(zhàn)。班長崔含弼帶著戰(zhàn)士們反擊，炮火準備后，他第1個躍出坑道，剛跑沒幾步，敵人的火力點便開火了，緊接著，他的右手被敵人子彈擊中負傷，跟在他后邊的一個組長也犧牲了，另一個戰(zhàn)士吳新旭也不見了，他硬著頭皮一個人向上沖，因為他是突擊班長。

崔含弼迂回到敵人一個地堡后面，距離只有七、八米，地堡里面的機槍瘋狂的掃射著，忽然，從地堡里走出六七個美國鬼子，背對著他，朝山下打槍，崔含弼端起沖鋒槍照準這幾個鬼子掃了三個來回，把他們?nèi)繐魯馈?/p>

接著，他又朝地堡投去一顆手雷，一聲沉悶的爆炸，這個地堡便被炸塌了。隨后他又向前躍了幾步，把手雷朝第2個火力點扔去，手雷正好落在掩蓋地堡的鋼板上，硬碰硬，威力更大，一聲巨響，敵人血肉橫飛。

這時候，煙霧漸漸稀薄，照明彈照得很亮，崔含弼被3號陣地上的敵人發(fā)現(xiàn)了，“嘩”的一片子彈蓋過來，擊中了他的兩個胳膊和左腿，崔含弼負重傷倒下時，看見離他十幾米外還有個地堡，從射孔里，子彈呼呼的往外飛，阻止了戰(zhàn)友們的沖鋒。

崔含弼咬牙硬撐著，向敵人地堡那里爬，他耗盡力氣，終于爬到地堡跟前，可是兩手卻一點勁兒的也沒有了，連手榴彈蓋子也揭不開，只好用牙咬著，擰蓋子打開，把手榴彈投向地堡后，昏了過去。

醒來后，崔含弼又向3號陣地爬去，路上他遇見了吳新旭，陳光海和王方明這三個人也都負了傷，幾個傷員協(xié)助一排攻上3號陣地之后，為守住陣地，他們又用槍和手榴彈殺死了上百名敵人。

另一位班長王彥林帶著他的班向1號陣地沖擊，由于有炮火的掩護，他們進展得很順利。他們把敵人占領(lǐng)那個5個陣地，18個地堡，一個個的拿了下來，全班一個人都沒少。

但是，在殘酷的激戰(zhàn)中，還有更多的志愿軍以撼天動地之壯舉，犧牲在漫長的日日夜夜的廝殺中，幾乎成為普遍的現(xiàn)象，更多的人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雙方激戰(zhàn)至17日，美軍先后派出步兵第7師32團、17團，南韓第2師32團、17團、37團及31團各1個營的兵力，對我軍兩高地輪番進攻，瘋狂反撲。

我守衛(wèi)部隊頑強阻擊，在炮火支援下，同敵人進行了反復(fù)爭奪，一天中，陣地幾次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