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忠義傳》載:“祿山見杲卿,面責之曰:'汝昨日自范陽戶曹,我奏為判官,遂得光祿、太常二丞,便用汝攝常山太守,負汝何事而背我耶?’杲卿瞋目而報曰:'我世為唐臣,常守忠義,縱受汝奏署,復合從汝反乎!且汝本營州一羊羯奴耳,叨竊恩寵,致身于此,天子負汝何事而汝反耶?’祿山怒甚,令縛于中橋南頭從西第二柱,節(jié)解之,比至氣絕,大罵不息?!薄凹俺窍荩悠嬷^張巡曰:'聞君每戰(zhàn)眥裂,嚼齒皆碎,何至此耶?’巡曰:'吾欲氣吞逆賊,但力不遂耳!’子奇以大刀剔巡口,視其齒,存者不過三數(shù)。巡大罵曰:'我為君父義死。爾附逆賊,犬彘也,安能久哉。’” 以上兩段對話可以說明亂世之際人心的取向。安祿山以推薦過顏杲卿為由質(zhì)問顏杲卿為什么背叛自己,顏杲卿的反駁聰明地利用了安祿山的類似經(jīng)歷——安祿山不過是遼東一個牧羊胡人,受皇帝恩惠,又為什么謀反呢?這樣的辯駁于邏輯上無懈可擊??墒钦味窢幉皇强谏噢q論,那是鐵與血、生與死的較量。亂臣賊子才不在乎是否有道理——勝者為王,贏了,自己就是法就是理??梢哉J為,顏杲卿身上體現(xiàn)的忠義,乃是對良心對道義的忠誠,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不能如安祿山恩將仇報——單從道義上講,安祿山不忠在先,又有什么資格責怪顏杲卿的不忠呢?而張巡的忠誠就實在有愚忠的嫌疑。他認為尹子奇投降安祿山的叛軍,不過是豬狗的行為,不能長久,卻沒有想自己付出的是一個城池兩三萬人(“所食人口二三萬”)的代價。當時如果開城投降尹子奇,不見得城中百姓會遭殃,可是死守城市,那幾萬人只有枉死,最后還是被攻破。在這時張巡沒有運用策略,暫時投降等待反擊的機會,結(jié)果幾萬婦女老少都為他的忠義做了犧牲,而他的忠義也沒有收到成效(城市的完整和自身的安全),實在是件不合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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