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容梓君 宋朝年間,福州的張敏家境貧寒,十載寒窗苦讀,為的是金榜題名衣錦還鄉(xiāng)光宗耀祖。但天不隨愿,科舉考試屢試不第。 這年,張秀才再次來到臨安城參加科考,誰料想,他竟然又名落孫山。把他給氣得死的心都有了。心想,旅途迢迢,來往的盤纏也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而且他在離家的時候發(fā)下宏愿,功名不隨,絕不返鄉(xiāng)。 于是他便在本地的學(xué)館,謀了一個教書先生的職位,盤算三年后,再次參加科考。 轉(zhuǎn)眼間過去了一年,這天,張秀才剛打發(fā)學(xué)生們放學(xué),只見一個老婆婆笑呵呵地過來找他,原來這老婆婆是秦媒婆。張秀才剛到臨安的時候,就住在秦婆婆隔壁,因為離學(xué)館遠(yuǎn),他才搬到這學(xué)館附近的。 張秀才離開已經(jīng)半年多了,見到秦婆婆也格外地開心,急忙把秦婆婆請來到學(xué)堂內(nèi),此時,學(xué)生都已經(jīng)離開了學(xué)堂。 待秦婆婆坐下后,張秀才便詢問秦婆婆現(xiàn)在過得可好,秦婆婆笑著說道:我半年前生了一場大病,把我折磨地死去活來的,現(xiàn)在好了,我這身子骨硬朗,算起來我今年將近八十歲了。 但張秀才看秦婆婆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說:秦媽媽,我看你還得注意身體,我曾經(jīng)記得你原來紅光滿面的。 秦婆婆卻擺了擺手說道:不礙事的。然后她不時地往外張望,接著又說道:先生今年多大了?還沒有娶妻吧?張秀才說二十六歲。 秦婆婆夸張地說道:你才二十六歲呀,我以為你三十歲了呢,想必在這教書費(fèi)盡心神,應(yīng)該娶妻來照顧你的生活。 張秀才說:我也想娶妻,但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又不是本地人,還是一個窮教書匠,沒人肯嫁給我。 秦婆婆說道:這婚姻大事全靠緣分來的,我今天就是給你說媒的,這女子叫尹蘭,她不僅生得貌美,而且還擅長彈琴,出身也好。她嫁過來還帶著豐厚的嫁妝和一千貫錢,另外還跟著一個小丫鬟叫梅兒。 張秀才聽了這么好條件的女子,自然高興,但隨后一想,便疑惑地問道:這才貌雙全的女子,她怎會愿意嫁給我這窮秀才呢? 秦婆婆說道:想必你會這么說,這尹蘭今年才十八歲,她原本是秦府三通判的小妾,因害了一場大病,便被通判送出府邸。 她的病好了以后,很多人向她提親,有在官府做官的,也有經(jīng)商的,但尹蘭不再甘心做妾,她對我說:我要嫁一個讀書人為妻。 正在這時,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從門前經(jīng)過,秦婆婆說:你看見過去的那個婦人了嗎?她正是尹蘭的干娘于氏,尹蘭現(xiàn)在就住在白雁池她干娘家中。 秦婆婆看張秀才并沒有嫌棄尹蘭嫁錯人,于是便三兩步走出門外,并大聲呼喚于氏,隨后把于氏拉到張秀才面前,說:這可是個讀書人吧,是否能配得上你那干閨女? 這于氏上下打量張秀才一番后,便滿意地笑了笑說道:我那乖女兒肯定愿意的,這下便了卻她的心愿。 張秀才聽了心中歡喜,于是便請兩位老婦人來到酒館,由張秀才做東款待兩位婦人。秦婆婆坐下后,便讓張秀才回去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說一會兒便給他一個驚喜。 張秀才也是一個聰明人,也知道秦婆婆的用意,立即回去換上一身新衣服。與此同時,于氏便把尹蘭喚到酒樓上。 大約過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那于氏便笑盈盈地上了酒樓,緊跟著張秀才也過來了,他便迫不及待想看看尹蘭的長相。 于氏指了指身后的東便廂房說道:我女兒和她的丫鬟梅兒都在里面坐著呢。 張秀才便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但他不敢推開門觀望,貼近窗欞,用指頭輕輕地捅破了窗戶紙,往里面一看,便吃驚地說道:這兩個女子不像凡人,像是仙女下凡。 于氏和秦婆婆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秦婆婆對張秀才說:恭喜先生找到了心儀的女子。 張秀才這會兒卻不自信地說道:也不知道人家是否愿意嫁給我? 這時,于氏接過話茬說道:如果她不滿意你,怎可能到這讓你來看呢? 幾天后,張秀才便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歡歡喜喜地把尹蘭娶回家中。夫妻倆感情甚好,琴瑟和諧,令人羨慕。 這天陰歷十五,學(xué)生們都來得早,要拜孔夫子,張秀才也是天不亮就起床,他洗漱完畢后,便來的廚房,只見那梅兒已經(jīng)在那忙碌起來。 張秀才正想跟她說來不及吃早飯了,走近一看,只見那梅兒披頭散發(fā),臉色煞白,一副死人的模樣,張秀才嚇得大叫一聲,便昏厥了過去。 尹蘭聽到叫聲,立即從室內(nèi)出來,和梅兒把張秀才攙扶到床上,尹蘭看丈夫蘇醒了過來,便問他是否太累了。 張秀才看見那梅兒依然是平時的模樣,秀目風(fēng)目的佳人,他便迷惑了起來,好像自己在做夢似的。于是,他便認(rèn)為自己看花了眼,梅兒站在自己的面前,分明是一個貌美的女子,怎能說她是一個女鬼呢? 張秀才掙扎著站起來,說:可能外面太冷了,涼風(fēng)一吹,竟然暈倒了,看來是我的身體太羸弱,往后真得注意了。 只見梅兒和妻子相互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古怪,張秀才心里不禁有些不舒服,但他也不敢再多說什么。 轉(zhuǎn)眼間到了清明節(jié),學(xué)生們也放了假,張秀才在家閑著無聊,便讓妻子和他去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但尹蘭卻推脫說自己這兩天都不舒服,不想出門。 張秀才便獨(dú)自來到萬松嶺,看西湖東邊的凈慈寺正在做法事,他進(jìn)去觀望了一會兒,便轉(zhuǎn)身出來。這時,從寺廟對面的小酒館里出來一小伙計,來到他的面前,對他說酒館有人請。 進(jìn)入酒館后,原來邀請他的是臨安的一個小吏叫唐七,兩人也是通過朋友認(rèn)識的,相處得非常融洽,漸漸地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兩人一番寒暄后,便坐下喝了幾杯酒,唐七說:我家祖墳地里,種了很多的桃樹,現(xiàn)在桃花開得正艷,我們?nèi)ビ^賞桃花去吧,喝著自家釀的酒,挺愜意的。 兩人走出酒館,來到南新路口,唐七叫來一只小船,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上了岸。又走了差不多三四里的路程,總算來到了唐家祖墳的地方。 在唐家看墳的是附近村民,那村民把兩人引進(jìn)墓園旁邊的花園里面,唐七讓村民備置了點(diǎn)心和自家釀的美酒。兩人便坐在桃花樹下,開懷暢飲。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兩人都喝得有些醉意,張秀才起身說道:不能再喝了,天這么快就黑暗下來,我得趕緊回家去,我出來之前,妻子都說她有些不舒服。 唐七舉起酒杯說道:就是我們現(xiàn)在趕回到前塘門,城門也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我們?nèi)ヱ劔I(xiàn)嶺那去住宿吧,離這也不遠(yuǎn), 哪料想,兩人剛走到嶺上,突然電閃雷鳴,頓時下起了大雨,兩人冒雨來到前面的一竹門樓前。唐七嘆口氣說道:我們只能在這躲一下了。 兩人沖進(jìn)門樓,進(jìn)去一看,原來是一座荒棄的墓園,除了竹門樓,里面并沒有可以遮擋風(fēng)雨的地方,張秀才此時有點(diǎn)后悔,不該貪杯,來這地方受罪,妻子在家肯定擔(dān)心自己。 忽然,只見一個差役模樣的人,從竹籬笆翻越過來,進(jìn)入墓園,他直徑來到一座墳?zāi)骨埃f:王三,趕緊出來,我們?nèi)ラ愅跄窃u評理。 張秀才和唐七便知道這差役是鬼差,兩人都嚇得哆嗦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出。只聽見那墓中有人答應(yīng)道:王三我聽見了,不要仗著你現(xiàn)在是鬼差,我就怕你了。 片刻間,從墳?zāi)估锩嫣鰜硪粋€人來,那人便跟著鬼差去了,兩人還不時地吵鬧著。唐七死死地拽著張秀才的衣袖,被嚇得差點(diǎn)叫出聲來。 此時大雨逐漸停了下來,兩人便相互攙扶著離開那竹樓,也不顧腳下泥濘難走,深一腳淺一腳拼命往前狂奔。 只見前面有一座衰敗的寺廟,兩人剛來到廟前,忽然看見鬼差役押著那個叫王三的人過來。兩人急忙進(jìn)入寺廟,并迅速把廟門給關(guān)上,然后兩人用身子抵著廟門,怕鬼差役押著王三過來。 只聽見那個叫王三的氣憤地說道:你有什么權(quán)利打我?我又沒有犯法,難不成那閻王是你的親戚嗎?是你不仁在先,現(xiàn)在卻怪我不義了。 聲音漸漸地遠(yuǎn)去,兩人剛松一口氣,突然有人敲門,只聽見是女人的聲音,她生氣地拍著門喊道:開門,唐七,你為何把我的郎君帶到荒郊野外,害得我和梅兒找到這里,你安的是什么心呀? 秀才一聽是妻子的聲音,隔著門縫望去,竟然真是尹蘭和梅兒,他忽然想那天在廚房看見那鬼模樣的梅兒,不禁嚇得一哆嗦,自言自語地說道:難道她們兩也是鬼?要不然,大半夜的會找到這里? 外面的梅兒說道:小姐,我們先回去吧,男人出去喝酒也不算是事,明天他自然會回去的,何必生這閑氣呢? 這時,只聽見尹蘭說道:梅兒,你說得也有道理,但我害怕見不到張郎最后一面了,說著,尹蘭哀哭起來。 兩人都不敢應(yīng)聲,又聽見那尹蘭的哭聲漸漸遠(yuǎn)去。唐七這才對張秀才說道:兩個弱女子怎么會來到這里?她們兩一定也是鬼,看來這里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們趕緊逃命吧。 打開廟門,抬頭看天色,大概四更天了,此時嶺上還沒有行人,兩人走了大約一里的路程,突然從路旁的樹林里面走出兩個婦人。 張秀才借著明亮的月光一看,原來是秦婆婆和于氏,秦婆婆對他說道:我們在這等你好久了,怎么才過來? 張秀才突然醒悟了過來,對唐七說道:這兩個婦人也是鬼。說著,拉著唐七的手朝山嶺下狂奔,那兩婦人則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的身后,還一直怪笑著。 跑到嶺下后,回頭再看身后,兩個婦人沒有了蹤影。唐七對張秀才說道:這一晚上看見的都是鬼了,把人嚇得半死,得喝點(diǎn)酒壓壓驚,也順便躲避那兩個鬼婦人。 正說著,看見前面有家小酒館,兩人進(jìn)入酒店,也不見里面有客人,店家是一個粗壯的漢子,正站在門前,好像沒有看見他們倆進(jìn)來似的。 唐七問:你這酒怎么賣的? 那店家冷冷地說道:酒還沒燙呢。 張秀才說道:給碗冷酒也行。 那店家站在那仍然不動,只是用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們倆。唐七覺得這小酒館太詭異了,忽然想起,原來這里是沒有小酒館的。他趕緊拉著張秀才跑了出去,說:這店家也是鬼。 話音剛落下,忽然狂風(fēng)大作,直吹得兩人睜不開眼睛,風(fēng)過去后,再睜開眼一看,眼前哪里還有什么店家,兩人分明站在一座墳?zāi)垢?。兩人又一路狂奔,來到九里松路,終于見到了人煙,此時天已經(jīng)亮了。 兩人乘了一只小船,到了錢塘門上了岸,張秀才和唐七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相互安慰了一番后,然后分手各自回家。 張秀才此時非常郁悶,他便前往秦婆婆家,看看那秦婆婆到底是人還是鬼。來到門前,門院卻緊閉著,向鄰居打聽后才知道,原來那秦婆婆半年前因患病去世了。 他不死心,又找到于氏家,只見大門依然被鎖著,正好鄰居過來,對他說道:于氏已經(jīng)死去一年多了,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不慎跌落水中被淹死了。 張秀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自家門前,只見家中大門也被鎖著,正好鄰居過來,對張秀才說道:你的妻子和梅兒昨天一早就去看她干娘了。 張秀才沒有想到自己遇到了一群鬼魅,正在這時,一個仙風(fēng)道骨,白發(fā)飄逸的道士來到他的面前,對張秀才說道:你被一窟鬼纏著了,我這就替你除去吧。 張秀才趕緊請道士來到家中,進(jìn)入堂屋,道士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嘴里念念有詞,片刻間,只見那道士的手腕抖了幾下,那張符紙便燃燒了起來。 忽然一個身穿金甲的神將來到面前,那金甲神將向道士行了一個禮,并問有何吩咐。 道士說道:把張敏碰見的那幾個鬼魅都拘押過來吧。那神將便應(yīng)聲離去。 一會兒的功夫,那金甲神便把尹蘭、梅兒、秦婆婆、于氏、以及在墓地碰見那幾個鬼魅押到堂前,尹蘭忍不住地哭泣起來。 道士對張秀才說道:尹蘭本來是通判的小妾,因為難產(chǎn)死去兩年了,梅兒因忍受不了通判的正妻對她的虐待,便上吊自盡了。 秦婆婆的確是病死的,于氏是被淹死的,其他的鬼魅已經(jīng)死去多年了。說著,道士從袖子里面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小葫蘆,然后高高地舉起對著幾個鬼魅。 頃刻間,幾個鬼魅便化作煙霧,被吸進(jìn)葫蘆里面。 只聽見那尹蘭在葫蘆中哭訴道:我和張郎有緣,是過來與他做夫妻的,我并有沒有害他。 道士聽了那尹蘭哀怨后,便對張秀才說道:算起來,這尹蘭已經(jīng)輪回九次了,一直沒有找到你的下落,她曾經(jīng)和你定下過婚約,但無奈你不是人間的凡人,當(dāng)時你還沒有與她成親,便被傳喚到天庭。 這一次她正要輪回,發(fā)現(xiàn)你輪回了一個窮秀才,便不顧死活,賄賂了那秦婆婆和于氏,便和你結(jié)為了夫妻,但人鬼殊途,我不可能不管。 道士看了一眼張秀才說道:我是天庭的仙道人,你原本是我的采藥童子,但你凡心未凈,而且還和那尹蘭有過婚約,所以,我才罰你來這塵世做一個窮秀才。 本來你是要等著渡劫后羽化成仙,但卻被窟鬼糾纏,所以,這次你基本上算是渡劫失敗,如果我再來晚一步,或許你現(xiàn)在在奈何橋上,等待排隊領(lǐng)迷魂湯喝呢。幸虧我昨天晚上用了計謀,趕走了那些鬼魅。 五十年后,我到終南山過來接你,話音剛落,那道士手中的拐杖變成了一只仙鶴,他便乘鶴離去。 后來,張秀才再也沒有娶妻,五十年后,他來到終南山,果然遇到那道士過來接他,于是便與道士各自乘一只仙鶴,返回天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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