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馬過黃河 家住黃河南岸,北岸的河灘地上,種著大片的麥子。那一年,三秋大忙季節(jié),連陰雨終于走了。一大早,社員們便急急地走向河邊,要過河收莊稼、耩麥子。兩個大隊的四條船泊在河邊。十六個小隊的勞力、大車和牲口都向河邊集中。大隊干部也陪同公社領導來到現(xiàn)場指揮、檢查督導。大車被推上了船,人坐滿了船,但沒有牲口的位置,怎么辦?甲長說:勞力們向船尾靠一靠,給兩頭驢騰個地方;剩下的兩頭牛、兩匹馬拴在船后面,讓它們鳧過去吧;小心啊,韁繩不能太長,太長了會纏住牲口的脖子;牲口之間要留開空,千萬不能互相碰撞!車把式牽著牲口趟水到船后面,把韁繩遞給船工,船工接過來牢牢地拴在船上。公社領導一看急了,走上前去大聲質問甲長:你這是胡鬧,是破壞“農(nóng)業(yè)學大寨”,牲口掉在河里,你負得起責任嗎?!公社領導一看甲長不理睬,氣嘟嘟地又去質問大隊干部。大隊干部解釋說:你就放心吧,沒事的,牛馬會鳧水,我們這里夏秋季節(jié)經(jīng)常這樣;天冷的時候不行,真凍僵了牲口的腿,那可真掉到河里了。這樣一解釋,公社領導的責任心算是放下了。船離岸后鼓起帆向北岸駛去。牛馬在水里安詳寧靜,頭都仰出了水面,均勻地喘著氣,隨船行進。馬鳧水是向前竄動的樣子;牛則是鼓起肚子,有點兒像河馬那樣穩(wěn)穩(wěn)地浮在水面上,只不過比河馬小了許多。至于它們的腿如何劃水,人們就看不見了。過去我只知道水牛會鳧水,許多描繪南方風景的畫面,水牛浮在池塘的水面上,與山水相映非常漂亮,原來黃牛也會鳧水呢?想來,黃牛比水牛還厲害,在黃河里鳧水肯定要比在池塘難度大吧,看著也刺激。公社領導的擔心還是有點兒道理的。有一頭牛韁繩可能留得長了一點,它游得又快,還真纏到脖子上了。船工大龍看見,脫去外衣,解下韁繩,跳入水中。他側著身,瞅著牛,一手牽韁繩,一手劃水,既像仰泳又像側泳,和牛一起向北岸鳧去。上演了一出人與動物生死與共,和諧相處的好戲。船到北岸,牛上了岸甩著尾巴,拂去身上的水珠;馬打著響鼻,“走毛抖水”。看上去,它們那么輕松自在,好似洗了一個涼水澡,舒坦地啃著岸邊的草。那時我很年輕,一連幾天總納悶,甲長為什么非得讓人給驢騰個地方呢?驢和牛馬一起鳧水不行嗎?我忍不住去問趕車的德福叔。德福叔笑著說:那是天生的呀,驢不但不會鳧水,見了水就哆嗦。騾子干活強壯吧,可它受驢的影響,也怕水,如果是驢父馬母的騾子還好點;要是馬父驢母的驢騾子,那和驢一樣怕水。原來這樣啊,我感覺真新鮮。(攝影 劉文明) 作者簡介:李晨,生于濟南,原籍墾利。青年推小車,中年管汽車,老年學寫人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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